对于307医院乳癌科主任江泽飞来说,这样的真相,并不可怕。他已经不再是20年前,那个刚刚从第一军医大学毕业、把“手到病除”当成至高理想的小医生。2004年,在昆明举行的第7届全国临床肿瘤学大会上,自姚开泰院士的口中,江泽飞第一次了解到克拉克的研究小组在乳腺癌干细胞领域的突破。尽管他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将带来乳腺癌治疗甚至所有癌症治疗方法和理念的一场彻底革命,但这场革命最核心的医疗价值观转换,早在几年前,他还在美国希望城癌症研究中心(City of Hope Comprehensive Cancer Center)进修时,便已完成。承认在某些问题上的无能为力,反而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可以收到成效的领域上去,比如,运用最新的基础研究结果更准确地对乳腺癌的病程和预后进行判断,温和的、个体化、规范化乳腺癌治疗标准的推行,放大“病人”二字中“人”的一面,强调与疾病的长期和谐共存,帮助更多的人获取可以与国际接轨的治疗……-
将时间的指针拨回1894年,站在手术台边的美国著名外科医生威廉·哈斯特(William Stewart Halsted),并不会就此停下他灵巧的双手。早在公元2世纪,古希腊医生盖伦就尝试过切除乳房的癌变组织。经过几个世纪的演变,在哈斯特生活的时代,局部切除乳腺癌已经成为一项很常见的外科手术,然而,术后的复发转移却困扰着绝大多数的外科医生。根据哈斯特的回忆,当时的乳腺癌手术术后复发率为58%到85%,而很多医生干脆承认,他们从来没能真正治愈一个乳腺癌患者。
在这场竞赛中,英国外科医生、解剖学教授爱德华·斯特比(Edward Philip Stibbe)1918年的一项发现让规则再次改变。在尸体解剖中,斯特比发现,在紧贴着胸膜外脂肪层的胸骨旁肋间隙,还分布着以往常被人忽视的内乳淋巴结。由于在哈斯特乳腺癌根治术后,依然存在复发转移的情况,医学界开始怀疑,以往是否忽略了癌症淋巴转移的另一个重要途径。于是,在四五十年代,医生们开始尝试更广泛的切除,其中包括附加胸膜外内乳淋巴结切除的“扩大根治术”,以及除内乳淋巴结切除外再切除锁骨上淋巴结,甚至是纵隔淋巴结的“超根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