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的分裂 ——色戒

heying82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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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电影《色戒》，和张爱玲小说溢出的“苍凉”一样，心里是一种欲说不能的悲怆。这悲怆梗在喉头，欲哭无泪，直叫人难受得不知所以。

??有爱不能去爱也不能获得正常的爱，这是王佳芝；在欲望的急流险滩里挣扎欲罢不能，这是麦太太。她们是一个人，在《色戒》里，一个女人的双重身份，正代表了被分裂开的人格的两个部分，一个是爱，一个是欲。

??我不能不佩服导演李安对张爱玲小说惊人的理解力。小说《色戒》中并无具体的性爱描写，在描述麦太太和易先生的交往时，小说里只用了这样几句话：

??“事实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

??“一坐定下来，他就抱着胳膊，一只肘弯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满的南半球外缘。这是他的惯技，表面上端坐，暗中却在蚀骨销魂，一阵阵麻上来。”

??“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

??毋庸说，前两句都直接明显地书写着欲望，唯有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隐讳，这也是张爱玲处理小说的高超之处，读到此处，人们自然会去探究，麦太太和易先生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又是什么意味？

??在电影里，李安用自己的方式揭晓了答案！和断臂山一样，他石破天惊地设置出一个情节，把这种情感归结于一种欲望的宣泄，他用“施虐”和“受虐”的具体的性爱细节来表现这种情感的主题。李安不仅形象地破译了张的小说里隐含的意味，同时他也深刻地再现出麦和易生活里潜伏的痛苦和压抑。

??一个是汪伪政权里身处要位时时提防别人的暗算，生命惶惶不可终日的汉奸，他因为不能相信任何人而灵魂里浸透着深刻的孤独和惊恐；一个是因爱慕邝裕民进而选择间谍的生涯，最后不惜以牺牲身体的代价来完成使命的女子，她做了“锄奸”行动的牺牲品，更无法得到正常的爱情。

??他们都活得紧张而压抑。试想，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那样的情欲发泄，尽管扭曲，却又是多么的合情合理！“她对他的感情强烈”，确实是可以强烈到那种“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的地步，那只是一种单纯的欲望，原始而狂野，不过人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尤其在对方那里寻找一种心理的慰藉和依托时，产生情感的火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这不正是张爱玲所说的“只是有感情”的意味吗？李安的这种诠释无疑更直接更震撼些。当然，这种感情很难上升到爱的高度，起码它不是正常的爱情，是扭曲和变了形的爱，也许称之为性爱更合适些。

??爱欲的分裂不仅仅体现在女主人公的身上，易先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先从小说来看，它的结尾和电影处理得明显不同。小说里易先生在处死麦太太时，是无动于衷甚至是有些沾沾自喜的，他想当然地认为他完全拥有了她，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这明显是基于“占有”层面的认识，就像猎人对猎物的占有一样，他对她只有欲没有爱，完全是自私的。

??再说电影，李安煞费苦心地让易先生落下泪来，这可以说是一段真情的告白。假如可以相信爱真的能够由欲生，那么不错，结局就该是个美满的结局，可是一路看下来，还是难过得要死，为什么？因为这种爱在现实里没有实现的可能性，他们是政治上的死对头，最后麦太太还是不免于被易先生处死的命运。

??在情节处理上，张爱玲小说写得淡，却写得悲惨；而李安戏演得浓，悲凉悲怆可见，却未必悲惨。影片结尾易先生的那几滴泪，明显地有着爱的温和的特质，它掩盖了张爱玲小说中的对男人的怀疑和不信任感，由此也将小说的悲剧推向另外一重意味，那就是变人性的冲突而为政治的悲剧。而在悲剧意义上，我始终认为政治的破坏力没有人性自身的杀伤力更让人脊梁发寒。

??电影看完，是久久仍不能平静的悲怆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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