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可能性(非首发)

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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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想主义者向往自由，现实主义者指责幻想。理想主义者认为现实主义太世故，现实主义者指责理想主义太高蹈。文学属于理想，政治属于现实：试图让文学作品去负载现实中形成的政治主张与道德义愤，是放任现实去侵害心灵的自由，结果是解了一时之气，却失去了更高的追求，因为被现实拘得太紧；试图将文学作品中的思想主张付诸实践，是混淆了目的和手段，结果往往不是撞得头破血流就是适得其反：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
　　有两种文学作品：一种描写理想个体对于乌托邦的幻想，一种描写理想个体在现实中的遭遇。描写乌托邦幻想的文学作品是对理想的呵护和坚持；描写现实的作品是对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中不幸遭遇的安慰。指责前者没有描写现实的苦难，或者指责后者没有理想维度的评说，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理想主义者有时失于缺乏悲悯，因为过于自律，看不到人所面临的种种困难，无法理解现实中的重重障碍；现实主义者有时失于对现实的过度认同，因为过于残酷，因为惯于低头注视大地，忘记了还可以抬头仰望天空。
　　自由的可能性：个体可以追求现实中的自由，但不能将它夸大为普遍的人性追求。自由落实到现实中只是自由的可能性，无法成为普遍原则，不可能成为普遍的追求。内心的个人主义思想可以化为行动，如果有条件；没有条件就只能在内心流亡。写作和阅读都是具体的，一种态度无论多么抽象，总是产生于特定的境遇，总是对特定遭遇的主观反映。它们不该成为绝望的来源，更不该影响对现实的判断和描述。
　　每个人都应该保持一种两重性，外表冷静，内心疯狂，因为公共生活与个人生活各有准则和伦理。“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真正适用于个人主义者的，其实只有后面小半句。“立人”与“达人”都是政治家的事，需要通盘考虑才能做成，个人能做到的其实只是立己达己，改造提升自己。不过，描述个体所遭受的残酷却又带来了团结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