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多得的入门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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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多得的入门教材？
   
  2007年3月13日的《广州日报》刊载了署名张名圣的文章《重温罗素 反思“进步”》（张文地址：http://gzdaily.dayoo.com/html/2007-03/13/content_23500341.htm），作者热情推荐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罗素自选文集》（戴玉庆译，2006年8月第一版），张文中一段话着实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
  “商务印书馆最新出版的《罗素自选文集》，为喜欢罗素的读者吹来一股清新之风。很多选文为我们所不曾寓目，内容更为丰富，普通读者可以藉此了解罗素的全貌。从国家到教育，从工业文明到社会重建，从苏俄实践到中国问题，从相对论入门到数理逻辑，不少作品是第一次翻译成中文。该书译笔典雅、富有激情，读来有莎士比亚遗风，是不可多得的罗素入门读本。”
  张文对戴译评价之高实属罕见。读罢我想，何种译文才是“译笔典雅、富有激情、读来有莎士比亚遗风”呢？这么好的译文不读岂非憾事？笔者学识浅薄，就算读不懂罗素，用译本和原文对照，学学英汉翻译也好啊。
  我赶忙购得此书，翻看目录，除引言外共有17篇，其中《疑问与问题》等三篇选自《中国问题》一书，我手头恰好有原文，就对照着读了一遍，本想更好地欣赏这“有莎士比亚遗风”的译文，但读罢却大失所望，译文硬伤不少。我一向认为，翻译标准有千条万条，首要的一条应是“信”（或曰“忠实”），这条做不到，“达”和“雅”根本无从谈起。我从《疑问与问题》等三篇文章中选了一些句子，附上戴译和笔者评析，以求诸方家。
一、
【原文】China is confronted with two very different groups of foreign Powers, on the one hand the white nations, on the other hand Japan.
【原译】中国遇到了两种不同类型的外国势力的挑战，一种是白种人国家，一种是日本。（P163，《罗素自选文集》页码，下同）
【评析】power加了s，即为可数名词，在文中应为“强国、大国”之意。
二、
【原文】Political considerations alone, however, will not suffice to explain what is going on in relation to China; economic questions are almost more important.
【原译】但是政治因素还不足以说明我们与中国的关系将会如何发展；经济问题可能有更为重要的意义。（P164）
【评析】in（with） relation to是习语，意为“有关，关于，涉及”，如We are planning with relation to the future.（我们在拟定关于未来的计划），又如I have nothing to say in relation to the quality of these goods.（关于这批货物的质量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三、
【原文】Our Western civilization is built upon assumptions, which, to a psychologist, are rationalizings of excessive energy.
【原译】在精神病学者看来，我们西方文明是建立在一个假设的基点上的，即认为无休止地显示力量具有合理性。（P165）
【评析】psychologist意为“心理学家”，psychiatrist才是“精神病学家”。
四、
【原文】It seemed that none had leisure to hear the silence, yet it called to me so insistently that I grew deaf to the harangues of propagandists and the endless information of the well-informed.
【原译】似乎人们无瑕领悟这沉寂，然而它却坚定地呼唤着我，以至我对宣传者的高声演讲充耳不闻，对喋喋不休的好消息闭目塞听。（P167）
【评析】well-informed意为“消息灵通的；见多识广的，（在特定方面）博闻的”，而“the＋形容词”表示一类人或一类东西，the well-informed可译为“消息灵通人士”。
五、
【原文】And at last I began to feel that all politics are inspired by a grinning devil, teaching the energetic and quickwitted to torture submissive populations for the profit of pocket or power or theory.
【原译】我终于感悟到，一切政治都是由呲牙咧嘴的恶魔煽动起来的，教唆那些精力过剩、头脑敏捷的人鞭挞唯唯诺诺的大众百姓，为的是攫取金钱、权力和控制宗教。（P168）
【评析】theory的意思纵然有内涵和外延之分，却与“宗教”无涉。
六、
【原文】From time to time I heard their sad songs or the haunting music of the balalaika; but the sound mingled with the great silence of the steppes, and left me with a terrible questioning pain in which Occidental hopefulness grew pale.
【原译】自始至终，我都听到他们唱着忧郁的歌曲，用巴雷莱卡琴演奏猎曲。那声音同沉静的脚步声交融在一起，使我感到无以名状的痛苦和恐惧，此时我感到东方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P168）
【评析】from time to time是“间或，偶尔”之意。haunting是“萦绕于心的，不易忘怀的；给人以强烈感受的；使人不安的”之意，hunt才意为“打猎”。steppe指“（亚洲、东南欧和西伯利亚等地的）干草原或俄罗斯大草原”，step才是“脚步”。occidental是“西方的”，oriental才是“东方的”。
七、
【原文】They complained of the hurry of modern life, which they contrasted with the calm existence of those whom they called \"the pure men of old.\"
【原译】他们把匆匆忙忙的当世人的生活同古代真人的宁静生活加以比较，并对匆忙的生活投之以批评。（P171）
【评析】原文所在的一段论及老庄哲学及其著作，the pure men of old既是加了引号，就要回译为相应的原文，不能随意翻译。“古之真人”，见《庄子•大宗师》。
八、
【原文】Their humour is illustrated by Chuang-Tze's account of Po-Lo who \"understood the management of horses,\" and trained them till five out of every ten died.
【原译】他们的幽默在庄子的“伯乐治马”中表现出来。伯乐自命长于治马，但经过他训练的马，十匹中只剩下五匹活马。（P172）
【评析】\"understood the management of horses\"是引文，必须回译为《庄子》原文，查《庄子•马蹄》，有如下一段：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馽，编之以皁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筴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
  由上可见，\"understood the management of horses\"应译为“善治马”。
九、
【原文】The result is that for many ages the Government of China has been in the hands of literary sceptics, whose administration has been lacking in those qualities of energy and destructiveness which Western nations demand of their rulers.
【原译】其结果是，在相当长的岁月中，政治一直落在无神论的知识分子手中，他们的行政缺乏效力和破坏性，而这两种品质却是西方国家要求统治者必备的条件。（P174）
【评析】hands在句中是“支配、掌管”之意，而非hand的复数形式。又如：I shall put the matter into the hands of my solicitors.（我将把这件事交给我的律师们去处理。）
十、
【原文】Lao-Tze describes the operation of Tao as \"production without possession, action without self-assertion, development without domination.\"
【原译】老子把道的运行描述为：“生而不有，为而不持，功成而弗居”。（P176）
【评析】罗素引用老子的话，译者就必须要查阅《老子》，准确找到原文。原译文选自《老子》第二章，但笔者认为，罗素所引用的是第十章的“生而不有，为而不持，长而不宰”。查《老子今注今译》（陈鼓应著，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长而不宰”的今译是“长养万物却不为主宰”，与罗素的译文相吻合。
  另查阅《历史的先见——罗家伦文化随笔》（学林出版社2004年版）一书亦可佐证原译有误，在《创造与占有》一文中罗先生写道：我是不赞成黄老哲学的人，我却极佩服老子“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主张。（罗素所用译文为“Production　without　possession，action　without　self－assertion，development　without　domination”尤为清晰动人。）此中有极精深的道理。
  这句引文必须要准确翻译，因为罗素在下文还要就possession、 self-assertion和domination三个词详加阐述，如果误译了这句，后面相应的段落自然难于准确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