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下一冲突点 苏丹的达富尔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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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正

  北京正逐渐发现，大国崛起的道路不如想象中那么平坦易行。和世上其它国家互相尊重的代价之一，就是要接受人道、和平、自由、民主等普世价值。上周二华府邮报刊出独家报导，说白宫经过数月长考后，决定对苏丹采取一连串行动：包括禁止美国银行与苏丹国营石油公司及其负责人往来，敦促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比以前更严厉的谴责苏丹决议案，以及仿首次海湾战争后制裁伊拉克的先例，因苏丹军方曾轰炸叛民，禁止军机飞越达富尔（Darfur）地区上空。

  果然，五月廿九日上午八时，布什总统在白宫对全国谈话，证实华府邮报所说无误。他再度使用「种族屠杀（genocide）」一词形容达富尔情势，指责苏丹巴希尔总统（Omar Hassan Ahmed al-Bashir）心口不一。美国将敦促联合国安理会再次通过决议案，扩大联合国驻苏丹部队（United Nations Mission in Sudan,UNMIS），并与非洲联盟驻苏部队（AfricanUnion Mission in Sudan,AMIS）合作。美国亦继续支持潘基文秘书长循外交途径的各种努力。

  中共的初步反应，是由五月廿三日刚从苏丹归来，负责有关苏丹谈判事务的外交部「达富尔问题特别代表」刘贵今，同日下午在北京召开中外媒体「吹风会」，表示一国在另国开采石油是「很正常的商业活动」，因此「中国反对把正常的能源领域合作『政治化』，并加以炒作。」

  刘贵今指出：「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总公司」虽然曾投资苏丹国营的「大尼罗河公司（Nile Company）」，但其它国家石油公司所占的股分更多，不能只找中国的麻烦。他认为「一味的施压和制裁无助于解决问题」，呼吁国际社会「发挥政治智慧和想象力」，透过「和平方式，以政治手段」寻求解决。双方摆出阵势，山雨欲来风满楼，好戏即将登场。

  很多人不知道苏丹是非洲最大的国家，面积二百五十万平方公里，是台湾的七十倍，却只有四千零二十万人。非洲国家大多是十九世纪末列强瓜分殖民地的产物。苏丹因位居埃及之南，尼罗河的两条起源：白色尼罗河（WhiteNile）与蓝色尼罗河（Blue Nile）在苏丹境内会合，向北流入埃及，孕育了古埃及文化，所以埃及才是苏丹早期的统治者。

  英国对苏丹用兵，始自十九世纪中叶。李鸿章为抵拒洪秀全围困上海，起用英籍「常胜将军」戈登（Charles Gordon，上海在租界时期有戈登路），后来率英军攻占苏丹首都喀土木（Khartoum），名垂青史。英国因投资苏彝士运河，必须在幕后控制埃及，一八九八年英埃联军征服苏丹后，埃及只在名义上占点便宜，苏丹实际由英国殖民部（Colonial Office）的文官管理，直至一九五六年才独立。

  造成今日苏丹种种问题的主因在种族与宗教：北部都是讲阿拉伯语的伊斯兰信徒，南部则是信奉多神教的黑人土著，也有少数被传教士受洗的基督徒。二○○五年的苏丹过渡时期宪法（Interim National Constitution）规定，总统身兼总理，并为三军总司令。此外设置两位副总统，「第一副总统」必须由南部人担任，以资平衡。

  从独立到现在，苏丹从没有过一天太平日子。第一次内战延续了十七年，北部人处心积虑要扩大中央政府权力，改变南部黑人的信仰与生活（Arabization），因而引起反感，政变频仍，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最后形成两股对立势力，南部叫「苏丹人民解放运动（SudanPeople’s Liberation Movement，简称SPLM），其武装部队就称为SPLA」。北部的巴希尔政府则更向左靠拢，支持伊拉克的哈珊，容许「基地（AI Queda）」分子藏身境内，甚至与企图暗杀埃及总统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未成的凶手有关连，导致联合国于一九九六年初次对苏丹实施制裁。

  这些年来，安理会曾经通过一箩筐有关苏丹的决议案；美国一度派邓福斯参议员（Sen.John Danforth）为使调停；非洲联盟（ＡＵ）在派出七千人的ASIM维和部队进驻同时，不断居中奔走协调，签署了无数协议，都毫无效果。依照美国统计，自二○○三年迄今，达富尔地区有两千多个村庄被夷为平地，四十五万人死亡，另有二百五十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难怪欧美国家一致怪罪苏丹现政府，各国人道团体大声鼓噪，要向国际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简称ＩＣＣ）控诉巴希尔总统的政府犯了种族屠杀罪。

  美国有好几个人权机构正在串连，预备以大陆不顾全球舆论，仍支持苏丹政府为理由，杯葛明年在北京举行的奥运会。如成事实，北京非有回应不可。试想奥运期间，满城都是黄发碧眼的外国人，警察如何分辨谁是奥运观众，谁又是到时举牌的抗议分子？北京从上到下，无人曾有过类似的经验。这是事前必须防范的问题，一旦发生了，事后即使把市委书记、市长和副市长统统撤职，也没有用。

  如果外交部长仍是李肇星，他会用强硬手段对付。但现任的杨洁箎以了解美国著称；他刚从汉堡出席第八届亚欧外长会议归来，与二十八国外长共聚一堂，出尽风头。明年大陆为配合奥运，将以地主国身分，主办第七届「亚欧首脑会议」。身段柔软的杨洁箎会怎样应付这场山雨欲来的风暴，美国正等着瞧。（本专栏每周一刊出）
中国时报 2007.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