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论广场协议与日本经济的十年衰退

zyphiee

近来，人民币升值成为全球关心的热点问题。得到了包括小布什在内的严重关切。对此，国内很多人认为，推动甚至逼迫人民币升值是美国的阴谋，其本意是想像对付80年代的日本一样，打击中国的经济，使其无法威胁美国。但也有不少人认为此种观点纯属杞人忧天，是一些人的无稽之谈。
   基于此，促成了此文。 鄙人认为：广场协议确是引发日本经济衰退的罪魁祸首（此点已经得到公认）。
   第一，日元大幅升值，沉重打击了日本的经济基础——制造业（注意，当时并未出现信息经济）。日元大幅升值（此协议一经签订，日元在3个月内就从1美元兑240日元上升到1美元兑200日元，到1988年甚至戏剧性地攀升至一美元兑120日元的高位。50%之巨的升值幅度，这是法、德、英所远未达到的）严重打击了日本出口产品的竞争力（日本是出口导向国家，其国内市场需求有限，如出口受阻，国内制造业经济将遭受严重打击），此番升值对制造业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影响。企业通过加强管理等方法提高生产率的余地几乎全部消失，日元升值已经达到了日本经济无法承受的水平。不仅如此，日元的升值极大的助长了日本经济的投机风气。受房价骤涨的诱惑，许多日本人开始失去耐心。他们发现炒股票和炒房地产来钱更快，于是纷纷拿出积蓄进行投机（财富转移由此开始了），制造业也再次遭到沉重打击（对销售受阻的企业而言，流动资金是非常重要的，人们不再投资实业，导致企业严重缺乏流动资金，资金周转都异常困难，何谈技术改造、升级乃至更进一步的发展）。到1989年，日本的房地产价格已飙升到十分荒唐的程度。国土面积相当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日本，其地价市值总额竟相当于整个美国地价总额的4倍。到1990年，仅东京都的地价就相当于美国全国的总地价。
    第二，升值将日本央行置于非常尴尬，左右为难的地步。为了抵消日元升值对本国出口贸易的负面效应，日本政府从1987年2月到1989年5月一直实行2.5%的超低利率。在超低利率刺激下，日本国内泡沫空前膨胀。日经平均股价在4年中上涨了2倍。显然，日本央行做出降息的决定，并非其自身原因，而恰恰是广场协议的恶果。因为此时日本央行选择加息的话，反而会更加加剧美元对日元的贬值。这样除了可能置日本制造业于死地外，更严重的是可能导致美元的不稳定。日本这个以出口为主要引擎的经济发展战略离不开美国的消费和金融市场，美国购买力的急剧萎缩也不会毁灭日本经济。所以，在无法找到美国的替代市场前，美元的稳定对各国都有利。在此背景下，日本央行才不得不做出降息的决定。毕竟，由于美元国际硬通货的地位，维持美元的稳定对于主要经济体而言是重要的“政治任务”，一旦这个心脏发生问题，世界经济大厦就会基础不牢，这对持有大量美国国债的日本而言更是不可接受的。在格局未改变前，不仅日本，包括西方各国都只能唯美元马首是瞻。
   第三，日元升值使美国国内的金融泡沫成功转移到日本，严重加剧了日本经济的泡沫。事实上，对广场协议最严厉的批评来自美国国内，广场协议被斥为金融泡沫转嫁。这个转移过程一般不太容易理解。但这却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大家可能知道，经济泡沫出现的原因是伴随着纸币尤其是信用关系的出现而出现的，在贵重金属作为货币的时候，经济泡沫是不可能出现的。泡沫的本质是真实的需求被信用关系严重放大了。本来，只有有购买力的需要才能算得上需求。但由于可以借贷，人们可以拥有比实际购买力大得多的购买力，从而需求也被严重放大。这对于经济体而言，虽然可以有效拉动经济，但却可能隐含着大量的泡沫。
   我们来来看看日本的房地产热——自1985年起，日本六大城市土地价格每年以两位数上升，1987年住宅用地价格竟上升了30.7%，商业用地则跳升了46.8%。土地价格的急剧上升造成土地担保价值上升，土地所有者能借此从金融机构借到更多的钱，并以此位本金再去购买别的土地。然而，到了1997年时，住宅用地价格比最高价时已下降了52%，商业用地更是下降了74%。泡沫的崩溃造成土地交易几乎无法成交，而金融机构则被坏账紧紧包裹无法动弹。
  对应的，我们也看看所谓的对日本有利的购买海外企业和土地等资产的行为。日元升值使海外企业和土地等资产价格以及金融资产相对比较便宜，于是日本企业和投资家意气风发地大量接收已开始出现泡沫破灭征兆的美国国内资产。注意，这很重要，美国的经济当时也存在很大的泡沫，其所谓的资产价格也是严重偏高的，即使日元升值后这个幅度略微降低。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也明白了，美国借由美元贬值等因素成功转移了泡沫破裂成本和外债负担，充分利用这个缓冲期发展以信息产业为龙头的新经济。　
   这样，当后来在美国的干预下日元开始贬值并引发了“抛售日本”狂潮时，随着国际资本获利后撤离，到1993年，日本房地产业全面崩溃，企业纷纷倒闭，遗留下来的坏账高达6000亿美元，日本经济完全笼罩在阴影中。自此，日本从“十年衰退”状态进入“退休日本”状态。

   当然，这并不是说日本经济衰退的原因全在广场协议，日本经济本身没有问题。只是说，广场协议是导致日本经济问题一发不可收拾的直接和最重要的原因。

    最后，需要说明，我并不认为人民币升值有百害而无一利，更不能确定某国正在实施某阴谋。相反，在正确的政策前提下，适当的升值反而有利于我国经济的健康发展。但是，前车之鉴也不应忽视，正视历史，有助于我们把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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