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Religion之译名

zhoukaijian

朱希祖

Religion，日本译为宗教，意义甚不明了。试以宗教二字分析释之，其误谬即可知。兹分为二条释之如下：
?A，宗教之宗字作名词解。如此，则宗教者，即教宗之谓。教宗之义， 出於佛教。中国字义，“宗”字必对“祖”字而言，如礼记祭法云，“有虞氏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祖契而宗汤；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佛教之“宗，”亦对“祖”而言，如俱舍宗，成实宗，律宗，法相宗，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真言宗，禅宗，净土宗等，皆出於释迦；释迦为教祖，亦称“佛祖，”故俱舍成实等为教宗。今强以佛教基督教回教等为教宗，既不同“祖，”何有“宗”之可言？

??B，宗教之宗字作动词解。如此，则宗教者，即所宗之教云尔；换言之，则宗字即信仰云尔。然此所谓信仰者，果对於何教乎？此“教”字与教育之教有何别乎？既称为教，在施者自有一种威严，在受者自有一种信仰，如家教，如师教，皆然；不特佛教基督教回教如此。且称为所宗之教，亦属不词。

??再观Religion之字源与界说，则译为宗教二字之不谛，更可了然。兹分述之如下：

??A，Religion之字源。Religion出於腊丁之Re ligio。re华言再，ligio华言聚；合言之，则往复於思想之谓；引伸之，似有信仰之义。译为宗教，似谓宗仰之教，然其不词已於上文言之。

??B，Religion之界说。各种行为或感觉，起於信仰世间有一神或多神存在，有超然之权力，管理人事人生或命运者也。（The?acts?or?feelings?whichresult from a beliefin existence of a god ，or of gods，having?superiorcontrol over matter，life ，or destiny。）试以宗教二字对照之，似无合处。

??鄙意以为Religion之译为宗教，不如译为“神教。”征之於古义，则易有“圣人以神道设教”之语；征之於事实，则有“一神教”“多神教”之言；合之於Religion之字源，则教字已涵有信仰之意义；稽之於Religion之界说，则神字已具有超然之权力。如此，则译义既较密合，亦且明了，而吾国人误解宗教之弊，亦可除矣。

??吾国人有误以宗教为所宗之教，遂欲以孔教为宗教，不分其为神与非神者。彼辈但觉西洋各国中有国教，遂以为吾国亦当有国教。不知西洋所谓国教者，神教也；吾国若欲效法，择定国教，则旧有之佛教及新有之基督教皆可择一而定。然今世各国，大都信教自由，不敢再酿神教之战争。吾国若欲效法西洋，自当效其自由，不当效其酿争。至於孔子之教，重人事，不重鬼事，重知生，不重知死；“神”尤为孔子所不语。故欲列孔子为神教，非诬则妄。然推其蒙混之由，未始非宗教二字不明了有以致之也。

??或谓佛教非神教；神教所言，佛皆破除之，故大乘佛教，断非神教所能该。鄙意以为不然。大乘起信论引修多罗云，“若人专念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所修善根，回向愿求生彼世界，即得往生，常见佛故。”又云，“是故应当勇猛精勤；昼夜六时，礼拜诸佛。”又云，“常为十方诸佛菩萨之所护念。”又云，“是故众生但应信仰，不应毁谤。”是“佛”与“神”神秘相等。译为神教，何谓不能该乎。世有达者，愿赐匡正，是区区浅学者之所渴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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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讲得好像有道理。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约定俗称了，没办法了呀。
至于“孔教”是不是宗教，则也很难说是或者不是。也许在形式上很像，但从根本上来说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