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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庆后开口:为什么情绪化 因为我已经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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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5 09: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宗庆后开口:为什么情绪化 因为我已经忍无可忍
2007-04-14 10:54:23 来源: 《中国经营报》  进入宗庆后贴吧 共 218 条 黑马推荐
访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宗庆后

“为什么情绪化?因为我已经忍无可忍”

主持人:“娃哈哈遭遇达能低价强行并购,宗庆后自称陷入圈套。”最近,各类传媒都在争相传播这一热点新闻。此间,你与达能方面的口水战不断升级,且火药味十足。双方矛盾激化之时,你曾如此回应达能:“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该如何理解这种明显带有民族情绪宣泄式的非商业表达?

宗庆后:我承认,现在的我是有点儿情绪化,其实我还是足够理性的人,为什么在达能事件上如此情绪化?因为,面对达能有所企图的步步紧逼,我和我的企业已经忍无可忍。1996年娃哈哈与达能合资,这11年来我们一直在斗,为经营权,为品牌。

娃哈哈为什么要和达能合资?不是我们活不下去了、乞求投资,而是出于加快企业发展的需要,同时也是顺应国家当时“以市场换技术”的指导性政策。合资时,娃哈哈占49%股份,达能和百富勤合占51%,娃哈哈是大股东。坦率地说,当时我对资本运营这套东西实在不精通,总感觉既然我们是大股东,你达能就不能为所欲为。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亚洲金融风暴爆发时,百富勤把股权全部转给了达能,百富勤与达能在境外注册了一家公司投资娃哈哈,占据了51%的控股权。这就为今天娃哈哈与达能的经营权、控制权之争打下了伏笔。依照达能后来并购中国饮料企业的一贯手法来看,百富勤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与达能合谋。

合资之后,达能曾向娃哈哈派驻了一个搞市场策划、一个搞技术的,都被我赶走了,因为我觉得他们完全不懂中国市场,所以就不甘心听任达能摆布。我记得很清楚,无论我要增加七条水生产线,还是上马非常可乐,达能都不同意。但我坚持投了,投下去还很正确,每年有40%~50%以上的增长,达能也就无话可说。

2000年起,达能采取了另一种策略,开始大量收购乐百氏等与娃哈哈构成直接竞争关系的同类企业,企图借此对我施压。达能控股收购乐百氏后,因为恶性价格竞争,娃哈哈饮用水每年的利润额下滑得非常厉害,每年有数千万元的利润损失。2001年,达能方面曾希望联手娃哈哈一起收购乐百氏,我觉得不划算,没有同意。

娃哈哈和达能矛盾的全面激化是在2005年。在大肆收购乐百氏等企业却不断亏损的情况下,达能的股价受到影响,他们就向我提出收购娃哈哈非合资公司的要求,我坚决反对。谈判谈了好几次,几乎都是吵架,达能又以同业竞争、商标使用两个理由告我违法违规,并通过政府层层施压。强行收购谈判过程中,达能方面通过法国政府,通过浙江省、杭州市各级政府,逐层给我压力。今年3月,他们要求召开紧急董事会,我是全国 人大代表 要准备参会事宜,哪儿有时间开董事会?全国人大会后,我们另一位董事出国未归,达能就发出了48小时最后通牒。我咨询过律师,一方股东连续3次要求召开董事会,另一方不参加董事会,单方即可召开董事会,并视同未参加者同意董事会决议。我当即回复了传真件说,我郑重向你宣告,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现在已经不是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时代了,我们有自己的国格与人格,不要总以威胁、恫吓的口气说话,那样只能增加我们的愤慨。合作是平等互利的,若再以这样的态度,我们可以终止合作。

合资11年,达能还是不了解我,我宗庆后是吃软不吃硬。我们太善良了,一直以来都不愿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达能,但是现在看来我们低估了他们。

主持人:你说你是中了达能精心设计的圈套,达能方面则表示“外方从合作开始就拥有这个公司的控股权,这里面没有秘密可言”。而且达能方面指出你的很多违规之处,比如“组建非合资企业,未经授权使用合资企业拥有的娃哈哈品牌以及原产品配方,进行生产销售活动”。

宗庆后:我既未违规又未违法。需要说明的是,双方的合资合同有些条款表述过于模糊,为日后的纷争留下了阴影。合同明确规定外方不能损害合资公司利益,但是达能收购乐百氏等企业在先,这难道不是对合资公司利益的损害?达能先收购,先违规。

在商标使用权条款上,娃哈哈必须要感谢国家商标局。当年,娃哈哈商标开始是要一并转让给合资公司的,但因为当时有上海美加净的商标问题,商标局已经有所警惕。在商标局的把关下,转让未被批准,修改为“商标使用需经合资公司董事会批准”。

一开始,遵照“商标使用许可合同”,娃哈哈的合资公司使用商标得到许可了,未合资公司也许可了。非合资公司加工生产的产品仍通过合资公司的销售平台营销,所获利益双方共享。这些事实一直存在了十多年,在达能没有提出收购非合资公司之前不违规,而现在就“违规”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强盗”逻辑吗?

“达能不能太过分,不能强迫我和他合作”

主持人:“口水战”解决不了问题,民族情绪的宣泄也于事无补。目前你与达能方面已经在进行修改当初约定条款的努力,也在尝试通过正常方式协商解决争议。但是感觉你们双方都很难平心静气了,目前的局面大有不可调停之势。达能方面更是声称要通过法律渠道解决问题。

宗庆后:4月5日我们在杭州召开了董事会,修改条款的谈判已经启动。我们的关注点不外乎:要订立彼此对等的限制条款,或者取消对我们单方面的限制条款。在那次董事会上,我的发言很强硬,我说娃哈哈要求达能撤出全部同业竞争对手的投资。

商标使用条款方面,我作为娃哈哈商标持有人,却需要达能批准对商标的特许使用,这不合理。对于达能“非合资公司产品必须通过合资公司销售使用”的要求,我也可以同意,但达能方面必须以合理价格代理销售。我们不能眼看着达能在水产品利润下滑甚至亏损时,按照他们所谓的所有产品平均利润率定价销售,这种定价策略是强盗逻辑,赚我们的钱补达能的亏损,这不合理。

39家合资公司的报表无法合并,因为根本不是一个公司,难道也必须合并了来为达能撑门面?至于说非合资公司产品违法的问题,我可以不给你加工了,也可以不打娃哈哈商标,我们只使用娃哈哈生产厂家的地址和字号。

另外,他们还提出并购我们的非合资公司,而且提出现在有困难,是否签一个合约,今后两年内让其并购,这是我们无法接受的。既然达能提出,我们非合资公司生产经营与合资企业同商标的产品,及我担任了这么多家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是违法的,那我们非合资企业就不准备再给合资企业加工了,我也准备辞去合资公司董事长及总经理职务,另派78名董事。

上述要求,娃哈哈和达能双方无法达成一致。达能后来通过杭州市政府出面协调,提了3点:不在舆论上争论,非合资公司产品仍由合资公司销售,管理团队继续管理合资公司。既然政府都出面协调了,我就都答应了,但必须修改合约,不能总是在合同上卡我们,达能却只有权益没有相应义务。要赚钱,得先让别人赚钱,这是我一贯的理念。我是很宽容的,但宽容并不是要让人随便欺凌。

主持人:作为娃哈哈的掌舵人,你的作风一向强势而硬朗。在与达能合资合作过程中,你被视为带有“排外”色彩的民族主义者。你曾说“除了钱,达能什么都没留下”。但是达能集团全球董事长弗兰克·李布也曾明确对本报记者说过:“在营养快线的开发过程中,达能提供了协助,并对产品测试、市场定位提出了很多建议。”

宗庆后:我是有民族情结,而且我觉得,目前中国的民族情结表达得还不够彻底。一个民族怎么能没有点儿民族精神和民族情绪,我们讲和平崛起,我们不去侵略和危害人家,但也决不该被人欺负。我们现在发展壮大了,别人就来限制你、卡你,什么威胁论都出来了。如果任由外资这么并购中国优质企业,达成市场垄断,我觉得很危险。

2000年,达能收购乐百氏之后,我已经开始有所警觉。这一系列的收购下来,我就看清楚了达能的做事底线。他们就是资本投资,只求效益和回报,做事情不择手段、不讲情分。

营养快线是娃哈哈自主研发的产品,与达能毫无关系。2006年,营养快线实现了400%以上的增长,销售收入26个亿。我们和达能合资在印度尼西亚投资了一家AD钙奶厂,设备和生产工艺都是我们提供的,达能负责经营。可那边直到现在仍然亏损。除了饼干和发酵奶以外,达能技术上有什么优势?

百事要收购达能,法国总理出面阻止了;达能现在要以低价来强行收购我们,我们为什么就一定要任其购买?民族品牌理应受到保护。我不排外,愿意在平等互利原则下合作,如果和达能谈判顺利的话可以继续扩大合作。

“我女儿不愿意接班”

主持人:关于接班人这个敏感问题,你一直比较拒斥,而且对于本报在此方面的正常新闻报道你也有过比较情绪化的表达。你一直不承认培养女儿接班,但是我们的记者调查发现,去年年底新注册成立的“杭州娃哈哈食品饮料营销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你的女儿宗馥莉。通过这个公司设立了全新账户,要求全国经销商把合资、非合资公司账目分割清楚。

宗庆后:我女儿以前一直在国外读书,两年前才回国,本心来说她不愿意接手公司,觉得管工厂太累,准备要去投行打工。至于成立营销公司与我女儿接班与否是两回事情,成立营销公司的目的是在问题没解决前另打个品牌。

之所以设立分账户,是因为达能说我损害合资公司利益,那我不跟合资公司用一个账户怎么样?达能方面已经同意修改合同,对于解决争端,我还是持比较乐观的态度。和平解决对谁都好,达能不能限制、控制我。

妥善解决、协商解决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依法解决,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大不了我另创品牌。商标所有权是我的,既然他们是大股东就让他们去经营,如果合资公司亏损,我们将提出终止合作,损失是双方的,况且达能损失会更大。

主持人:身兼董事长和总经理,公司不设分管副总,不信任职业经理人,因为你一贯的强势作风,给外界的印象是,宗庆后就是娃哈哈的唯一核心竞争力。这种竞争力本身是比较脆弱的。今年年初以来,你在内部讲话上特别强调企业文化,是否也担心经过与达能的这次对抗,娃哈哈员工被打散?

宗庆后:跟达能合作的11年,是很不愉快的11年。我最大的幸运在于没有放弃经营管理权。我们的企业文化和乐百氏不同,别人想挖我的人很难。现在企业规模大了、人多了,企业文化教育就很必要。企业现在的效率没有以前那么高,就是因为以前我自己做得太多,现在要培养新人。

我也用过“空降兵”,但他们的实力得不到公司认可,中国目前的情形决定了职业经理人的道德素养等各方面还不够。在娃哈哈,干部都是干出来的,现在有300多名中层干部,虽然不设副总,但通过规范的分级授权,保证执行的高效。

娃哈哈的企业文化是“家文化”,忠诚和团结是基本的道德要求,公司不会分成派别,整体氛围非常好。企业的发展不是靠我一个人,而是靠全体员工;一个人再能也不行,只有大家共同努力,把“家”搞好了,才能一起获得发展。这次与达能对抗,公司上下表现出了同仇敌忾的精神,我很感动。

平时读什么书?管理类的多不多?

我一般在机场买书,什么书都看。我比较愿意学习,悟性也还可以,看书杂、快,翻翻知道大概意思就够了。历史类的多一些,管理书不太看,没大用。

在杭州,我和《蓝海战略》的作者钱·金对话,我把他的观点都否定了。管理书籍应该是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好多管理类书籍恰恰相反,只不过是找个新角度把以前的东西又说一遍。

如何化解压力?譬如你现在不断地抽烟。

我比较能承受压力,抽烟是为了提神。因为我一天只睡6个小时,如果不抽烟、喝茶,现在我就会睡着了。工作紧张的时候,我一天要抽两包多,这种“大哥大”的烟,是在香港机场买的,10元一包。

你的办公室里放着跑步机,平时还有哪些锻炼?

跑步机是摆设,基本没时间用。全国除了青海、西藏和宁夏以外,娃哈哈在全国各地都有厂,我跑来跑去就是锻炼。

你和女儿有代沟吗?

我们的想法不可能完全一致,肯定有冲突的时候。我女儿以前一直在国外读书,一开始人也很“厉害”,按西方思维考虑问题,我就教育她要按中国方式去调整,现在她也知道怎样去凝聚团队了。

记者的话

4月8日,夜将深,我们如约走进北京香格里拉饭店,与宗庆后握手的一刹那,我分明能感受到他目光中流露出的警惕与猜忌。

不停地抽烟,不停地“控诉”,末了,宗庆后宣战般表白——“他们(达能)斗不过我们”。

4月11日晚间,宗庆后在电话里对本报记者说:“我这次是跟达能拼命了!”

综观这一轮与达能的公开交火,宗庆后和他的娃哈哈企业将民族情绪的狂野与冲动撩拨得淋漓酣畅。但是很遗憾,我们并没有听到宗庆后本人真诚而直率的自我检讨,或者说,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自己的过失。

情理可恕、规则失度,宗庆后的“教训”其实相当沉重。在此,有必要点出这样一个关键事实:1999年前后,由职工集资持股成立的公司出面,宗庆后建立了一批与达能没有合资关系的公司。2000年3月,达能收购乐百氏92%股权。从时间点上研判,至少说明,宗庆后率先迈出了凌驾合资公司意志的第一步,说得更直白些,宗庆后在无意识状态下已经触及红线,违规了。因为,确如达能所言,根据合资企业合同双方约定,娃哈哈合资企业享有独家生产、经销、销售娃哈哈品牌的食品和饮料的权利。

宗庆后和他的娃哈哈,如何才能完满地挣脱达能苦心编织的资本禁锢,并且保证自身的稳健经营与安全边际?时下,我们格外强调、突出企业家与企业的安全边际,安全边际是实业家和投机者的天然分野,不能在资本时局中寻求、把握安全边际的企业家,其实是在以幼稚的方式与资本进行一场没有胜算的轮盘赌。

现行规则赋予了企业家不拘一格创富造富的自由与权利,但在一定程度上并没有完整地为他们提供持续前行的制度安排、规则设计。对于宗庆后来说,大可不必为如何赢得资本之战煞费心机,而应着手思考如何在与资本的对撼中提升创造性综合能力,如何从根本上改善“一路缠斗、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达能强行并购,我的个人财富将实现增值”,但是宗庆后更明白,倘若“娃哈哈易帜”他将“一无所有”。年初,本报乐百氏衰败江湖的报道引发强烈反响,宗庆后对此也是心有戚戚。理性企业家应该具备实现品牌理想最大化的坚硬感性与浓情主义,以达至品牌基因的极大化播扬、传承。绝对点儿说,有浓重责任感的企业家甚应成为“品牌中心论者”,以品牌的高度自主、可资持续来度量前程、测度未来。

经济自主、意识多元的沸腾岁月,企业家都在以各自独特的方式方法谋求更为强盛、更为宽泛的话语权,此种权力的效力释放不能仅表现为民族情绪的无节制张扬,而应体现在话语表达的理性与智性。个体的自主权、组织的多样化和共同目标构成了民主化公司。没有一劳永逸的“安全组织”,未来的公司注定将充满个性、自主与风险,娃哈哈以及宗庆后的真正挑战,在于以实际行动达成商业手段与商业目的的完美平衡。

宗庆后简历:

1945年10月出生的宗庆后,18岁“上山下乡”;1978年,33岁的宗庆后返城,成为了杭州市上城区小学校办企业的一名普通职员。

从校办企业起航,8年后的1986年,宗成为杭州市上城区校办企业经销部经理,而这仅有数人的经销部,正是日后蜚声饮料界的杭州娃哈哈集团前身。

1987年,宗庆后就任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开发出中国第一支儿童营养液,一炮而红。

1991年,宗以百人小厂兼并负债达4000多万元的国营杭州罐头食品厂,3个月扭亏为盈,并在第二年一举跻身全国工业企业利税 500强。

1996年,宗庆后以旗下5家公司与法国达能集团合资,“合资不合品牌”,开始涉水资本运营。

2002年,娃哈哈进军童装,迈出了跨行业“多元化”经营的第一步。

中国经营报记者:王永强、张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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