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祖龙事件”

飞之鸿

不想展开讲，简单地说几句。

河南新郑“祖龙事件”：

随着国家环保局的介入，查明“祖龙”项目（图１）并未通过合法的规划审批程序，即将拆除。似乎这个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但若是有审批又如何呢？（单就此事来说，完全可能通过合法的审批） 如果有了合法的“准生证”，仅仅因为这条龙创意俗滥，铜臭熏人就有理由拆除吗？事实上比这个工程更俗滥的工程中国不知凡几，新郑希望利用当地独特的“黄帝文化”来个“文化搭台，经贸唱戏”错了吗？

再看看不久即将举行的新郑黄帝公祭仪式，多位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政协副主席、连战都将出席。祖龙项目和炎黄二帝雕像（图２）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新闻链接：人民网1月19日讯 据《大河网-河南商报》报道，相当于35层楼高的炎黄二帝巨塑工程已于2006年年底全部完工，今年4月18日（农历三月初二）将举办落成大典。

　　炎黄二帝巨塑工程包括塑像、广场、祭坛三大部分。二帝像高106米，相当于35层楼高。炎黄广场总面积15万平方米，从山前一直延伸至黄河老滩。

　　广场上的纪念坛是举行祭祖大典的地方，连基座总共高12米，总面积为8649平方米。广场将定期举行祭祖、祭河、黄河民俗文化演绎等大型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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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说几句我的判断吧：

1、此次看似圆满地拆除并没有说明什么，恰恰很可能此类的工程正在或将在中国大兴土木（南方周末报道，类似“以龙为文化主题”的项目在中国还有十几处），只要它合理地取得了“准生证”（这次“祖龙”项目不巧倒霉了点）。

2、看的不美甚至恶心并不能成为拆除的理由，除非程序上要求经过某个艺术委员会的审批（我并不反对，但这也完全可能成为另一个寻租对象，并为此增加额外成本）

3、国家意识形态已然从过去强调“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转向“中国民族的伟大复兴”，从这个角度上说，黄帝这个符号资源甚至比其他的政治符号都更“政治正确”，且不管其内在其实并不合逻辑（无神论者怎么反而祖宗崇拜起来了。要再听听一些官员的发言，让人已不知何为无神论何为封建迷信了。

例如　河南政协主席王全书０６年在黄帝公祭时的正式发言选登：

尤其是拜祖正在进行时，天空出现的一个多小时的七彩虹，将大典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我前两次高声吆喝的“天空出彩虹了！天空出彩虹了！……”，由于现场的音乐声响太高，有些拜祖人听得不太清楚；因此，在音乐声停止后、宣布大典告成前，光春书记、成玉省长向我使眼色，示意我再宣布一次。本来，在“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朋友们！请看，天空出彩虹了！天空出彩虹了！这是吉兆、祥瑞之兆！” 之后，我还临时想好了一段话：“这说明，我们在轩辕黄帝故里举办拜祖大典，上合天意，下合民意，中间还有我们河南省、我们郑州市的创意，也有在场各位和全世界所有华人华侨、华夏儿女、炎黄子孙的诚意和敬意！所谓‘上合天意’，用古人的话说，就是天人感应、天人合一；用当代人的话说，就是天文奇观、天公作美；用科学发展观来解释，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　见http://www.hnzx.gov.cn/ReadNews. ... =17&SpecialID=0

４、在社会失范旧意识松动崩塌的情形下，回到或利用／运用传统文化／符号资源并非是坏事，更何况民间的祖宗崇拜信念何其顽强和得人心（看看今日台湾仍可见一斑）。我并非赞同如此，但在社会并未形成共识，未形成新的意识形态前，传统“信仰”仍然在发挥着作用其实是不争的事实。（从这个角度讲，祖龙项目和炎黄二帝像性质并无不同）

原创首发

钱一文

看到兄的一席话，就想到刚刚看完的文章
http://www.ccrnews.com.cn/tbscms ... asp?articleid=26813

“今年３月１日，国家文化部回复浙江省政府，同意２００７年公祭大禹陵典礼由国家文化部、浙江省人民政府共同主办，绍兴市人民政府承办。这意味着，“祭禹”将升格为国家级

  看看撰者的心态，因为中央政府支持，就成了所谓国祭，一句话，所谓的“话语”权还是把持在少数领导和机关手中，就同版块中提到的科研经费申请一文中所提到的种种不平一样，也是走不出这怪圈的。


对所谓国祭来言：
1、劳民伤财，这个就不要说了
2、破坏生态环境，因为这些国祭多在风光比较好的地方，造势的结果多是“画虎不成反为犬”，郑州的我去看了，与多年前的风景格调格格不入！大禹陵我也去了，风光很美，希望不要造就第二个垃圾工程
3、国祭必要性何在？难道真是凝聚民族感情的方法？未必！况且这些传说人物的出生地很有问题，多是一厢情愿的被各地强迫落脚的！就说黄帝这个人，河南陕西争论就没停，大禹的功劳主要是治理黄河，怎么浙江兴师动众要搞大禹祭，有点莫名其妙，说白了，就是个“利”字当头！
4、现在有黄帝、炎帝、大禹、孔子、关羽（关帝庙）各种朝圣大典，据说都已成为国祭！以后还会推出什么样的国祭，跟风何时了？唉，就让我们看看热闹吧。。

飞之鸿

的确如楼上所说，这里面内在的逻辑颇为吊诡。在过去意识形态实质上已经失去感召力/凝聚力的情形下，（不得以）退回去重新兴起各种国祭，其中的原因不但是各级地方政府的“利字当头”（所谓打文化牌），还有包含两岸问题的现实考虑，以及以类似的文化符号来凝聚民族主义等等。

xinghuit

投入这么多，只是想要人去记住我们曾经全力要去毁灭的东西。只不过是区区几十年，就风水轮流转了。

醉乡常客

引用第3楼xinghuit于2007-04-14 19:49发表的 :
投入这么多，只是想要人去记住我们曾经全力要去毁灭的东西。只不过是区区几十年，就风水轮流转了。

难道你也参加了那个啥？

yngwie

我覺得一文兄的質疑與批評是有道理的！我自己覺得，花這些時間金錢，還不如拿去印些大套的古籍叢書算了。。。

若說除了利字當頭外，還「包含两岸问题的现实考虑，以及以类似的文化符号来凝聚民族主义」，那我便挺懷疑內地官員的智商了！ 真想獨立的人，連幾代前的祖宗都不認了，還會想到黃帝、大禹？ 未免天真了。我想，應該是樓主自己的揣測吧？「何况民间的祖宗崇拜信念何其顽强和得人心（看看今日台湾仍可见一斑）」不知何所見而云然？

飞之鸿

yngwie，并非我个人的揣测。当然大陆官员不会天真到希望如此一来便会有多大的效果（主轴仍然是发展经贸和希望美国施压至少让台不独立），但只要是有利于统一，有利于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人（所谓统战），他们便愿意做。此次邀连战前来，也希望以此说明两岸同是炎黄子孙（一家人）。

“何况民间的祖宗崇拜信念何其顽强和得人心（看看今日台湾仍可见一斑）”：普通中国人如果说有信仰的话，除了佛教、道教、妈祖、关帝之类，祖宗崇拜是最主要的形式（参见李亦园《宗教与神话》）。yngwie或有所不知，大陆文革十年一切“封建思想”（包含甚广，包括祭祖、宗祠等等）扫除殆尽，许多祭拜仪式在大陆北方广大农村几乎难觅踪迹。近些年来意识形态有所松动（当也由于其内在失去了感召力），才有所“死灰复燃”，发展颇快，这不说明民间的祖宗崇拜信念何其顽强吗？台湾于此方面脉络并未断过，（我是闽南人，重视祭祖当与台湾近似。也可见李亦园著作），举台湾之例正为说明此。

yngwie是知识层人士，因此觉得“花這些時間金錢，還不如拿去印些大套的古籍叢書算了。。。”以为保护文化脉络更为要紧。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文化古籍离他们较为遥远，强调血缘上的同宗同祖（所谓炎黄子孙）更直接也更有说服力。

zm799

皇帝老儿不敢做的许多事,我们敢做,同是中国人,古人就没今人牛

yngwie

謝謝飛之鴻兄的回覆！您說：「要是有利于统一，有利于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人（所谓统战），他们便愿意做」！我是相信的。只是質疑此種做法的成效罷了！因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是去問它的原因，而是做不做得成的問題。親兄弟都可以分家了，何況拿個「两岸同是炎黄子孙（一家人）」的大帽子來呢？因為，這本無需再證明什麼的，只是，對主張台獨的人來說，這都沒說服力的。我這麼說並非主張台獨，只記得曾聽過一場大陸與台灣學者對此問題的爭議，大陸學者痛斥台獨主張是昧於「春秋大一統之義」，台灣學者則是嗤之以鼻～因為，對在不同環境成長的他們而言，這種觀念是太過封建了，他覺得根本沒必要和你討論！所以，你又拿黃帝來宣揚炎黃子孫的民族觀念，對這些人而言，也只是說說！若阿扁信這個，我還佩服祖國宣傳手法之高明，而你找個本即被認為統派的連戰，意義不大的！

您又說：「普通中国人如果说有信仰的话，除了佛教、道教、妈祖、关帝之类，祖宗崇拜是最主要的形式」，我也能接受的。只是您舉得是內地的例子，又說「何其頑強」，我有點懷疑而已。我並非有統計數字上的依據來反駁您，因我沒有做這方面的研究。只是覺得，這種影響是逐漸淡薄的，和傳統其它事物一樣，在現代社會裡，本即如此。我也是閩南人，年紀說大不大，但若以我為取樣標準，做為祖先崇拜在未來社會持續其影響力的一個例子，我想，前景是不太看好的。呵呵！

至於說，拿那些錢去印些古籍，心中雖存此想，也只是玩笑之語，因為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原也想說，拿這些錢在當地多建些好的公共設施，改善人民的生活環境和條件，但一來覺得矯情，二來，又怕給了官員一個貪污的藉口。不說也罷！一笑。至於您又說：「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文化古籍离他们较为遥远，强调血缘上的同宗同祖（所谓炎黄子孙）更直接也更有说服力。」我是完全同意的。

飞之鸿

许多情况的确如yngwie兄所说，“這種影響是逐漸淡薄的，和傳統其它事物一樣，在現代社會裡，本即如此”，我也同意。所谓现代化的进程即是“祛魅化”的过程。但“炎黄、妈祖”等等在民间及海外华人仍然存在颇大的影响的确也是事实（说“顽强”似乎有所误解），我文章的原意在于说明大陆类似的行为是所谓“寻求最大公约数的”“其他法不可行退而求其次”的，虽说有些可疑，但也难说错误。至于效果你并不看好，我其实和钱一文一样，也颇有怀疑。

您的第一、二段我明白意思。我也很明白“大陸學者痛斥台獨主張是昧於「春秋大一統之義」，台灣學者則是嗤之以鼻～因為，對在不同環境成長的他們而言，這種觀念是太過封建了，他覺得根本沒必要和你討論！”大陆学者还是谈中华大一统的老调，台湾学者则是用现代国家观念进行重解，当然谈不到一块去。

所谓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主要对象更多在于中间人群，连战是所谓纯正的台湾人（其先祖清康熙年间即迁台，已历十世），或许不是最佳，但也还算所代表。至于效果如何，也许连主办方只是边做边看，有益固然好，无益也并无坏处（至少还扩大了知名度等等），如此而已。

yngwie

引用第9楼飞之鸿于2007-04-15 14:47发表的 :
但“炎黄、妈祖”等等在民间及海外华人仍然存在颇大的影响的确也是事实。

媽祖在民間還有廣大的信徒，我也認可，但要支持您上引這些論斷，對「海外華人」有多大的影響，我自己是有疑慮的。原因無他，我身不在大陸，故就自己的體會提出質疑，如是而已。原沒要和您爭論此事。呵呵！

我觉得龙的精神要体现在我们民族真正的奋发上，真正的有为上。古今中外，有不少人造景观取得了成功，像苏州园林就是典型的例子。但是，近几年我国各地相当多的“人造景观”，只是头脑发热的产物，从一开始就缺乏科学的论证，存在较大的盲目性。在景点建设上又囿于模仿，风格雷同，缺乏文化含量和地方特色，建成后往往成为“鸡肋”，运营都成问题，更不用说收回投资了。这些所谓的“人造景观”并不太可能给游客带来人文体味。规划者、建设者以及赞赏者，多多少少都有一种好大喜功的虚骄心态，典型的例子就是动不动要争一个“世界最大”、“吉尼斯世界纪录”或“盛世巨筑”等。

钱一文

本来昨天写了长长一段，附和y兄，可惜园地故障，没发出来，也就没了心情，现在闲着没事，追漏我看法。。

1、就我所知的台湾独立倾向那么厉害，除了意识形态和经济大的差异外，一个主要原因恰恰出在我们津津乐道、引以为豪的大国地位上，因为大国和政治上所谓“非民主”，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国和其他大国乃至周边国家不互信局面长期存在，摩擦、冲突都是未知数，稳定富足的台湾人不愿卷入其中，趟浑水。
2、我欣赏飞之鸿的爱国理念，但有时一厢情愿民族感情不现实，谁敢言台湾不是第二个新加坡？当年新加坡的华人（以陈嘉庚为代表）对祖国的一腔热爱有目共睹，最后还不是独立了？民粹有时候很苍白，简单的利用祭祖等虚的方式不能满足现实需要，如果再夹杂其它地方和利益因素，只会让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意义大打折扣！我们需要转换工作方式和思路。
3、在现在，无论认可与否，实力决定一切，这一点y兄和台湾同胞也可能认识到，因此台湾真要走向决裂，那种严重后果估计没人愿意看到，这话多少离题了，呵呵。。

飞之鸿

钱一文兄其实多少有对我有点误解。

我文章原文是在网上对“祖龙项目”一片谴责、对所谓的公祭黄帝大典却少人质疑的情形下，写此文说明其实“祖龙项目”与“祭黄帝”其实内里并无区别，何厚此而薄彼？

对于大陆各地祭黄帝/大禹等“国祭”，我文中亦想说明其行为内在冲动所为为何？“在过去意识形态实质上已经失去感召力/凝聚力的情形下，（不得以）退回去重新兴起各种国祭，其中的原因不但是各级地方政府的“利字当头”（所谓打文化牌），还有包含两岸问题的现实考虑，以及以类似的文化符号来凝聚民族主义等等。”

原文引用河南政协主席那一段正式发言稿其实颇为可笑，颇见官员们善用“阐释学”，出了下彩虹便什么好听的理论都能往上套……

但我的确对此类仪式是有所“同情”的，既然社会并未形成新的共识，传统的“信仰”资源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作用，所以“很难说它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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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一文兄上贴有些让人不解的地方：

1、“就我所知的台湾独立倾向那么厉害，除了意识形态和经济大的差异外，一个主要原因恰恰出在我们津津乐道、引以为豪的大国地位上，因为大国和政治上所谓“非民主””
非民主当然是阻碍两岸关系的一大症结，大国地位不知钱兄意思为何？很难理解。

2、钱兄对我不了解，以为“我一厢情愿的民族感情”颇有误读之处。

3、当年新加坡的华人（以陈嘉庚为代表）对祖国的一腔热爱有目共睹，最后还不是独立了？

这句话几乎完全错了。新加坡曾经为中国的一部分或者与中国曾有过某种特殊的政治形态吗？否则何谈独立？当时陈嘉庚等海外侨胞的行为完全是个人行为，与你想论证的并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