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艺术

duanbh

离婚以后自己搬到这个四合院里，独自舔着婚姻留给我的伤口。房东是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非常善良和气，住的久了我也随着别的房客，叫女的姨，男的叔。
女人长的高大粗壮，脾气急躁，说话大嗓门，爱唠叨。虽然隔着一个院子，也总能听见女人对家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唠叨个不停，男人看起来瘦小黧黑，但是行动非常灵活。女人唠叨的时候，他一边做着手里的事，一边：“恩，恩”地答应着，从来不急不火。刚搬来的时候，男人对我说过，女人心脏不怎么好，让我有什么事尽量别跟她说。
    有一天，这个一直不声不响的男人也发起火来了。原来是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女人搬动东西时扭了脚脖子，男人大声嚷嚷的声音，全院子的人都听得见，“这么大的岁数做事也不知道加小心，哼，也不知道别人一天到晚多为你担心，你还以为你是小年轻时候呢，哼，让你做的事你不干，不让你做的事你偏干，哼，这下惹出事来了吧，”整整一个下午，院子里的空气被男人不停的唠叨声充满着。我这下心里才明白，原来男人唠叨起来的水平一点也不比女人差，他不唠叨是因为还不到唠叨的时候，我在心里感慨着，到底是一对耳濡目染的夫妻啊。女人在男人唠叨的声音里躲在屋子里不吭声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晚上我去他家，想看一看阿姨的伤怎么样了，也没有多想，在推开门，走进屋子的一刹那，我像被烫了一下一样的止住了脚步，不由地脸红了起来，看见女人横躺在长沙发上，在看着电视，她的双脚放在男人的怀里，男人也坐在长沙发上，一边不时地喝上一口酒，一边时不时地按摩着女人的双脚。无意间看见了这么老了的一对夫妻那么生动而自然的爱抚，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久的不幸的婚姻带给我的痛苦之后，我的心里瞬间充满了无限的感动，我仿佛听见冰冻的河床在春天开裂时发出的巨大的声响，一股春潮从冰河的碎裂处涌出，带着巨大的力量泛着白色的泡沫像我汹涌而来………

    我看见过很多关于爱情的电影和小说，也曾经历过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然而在此时它们在我的心里感觉是那么的苍白和造作，它们带给我的冲击远远没有在此时这种平凡而朴实的爱情的力量给我的打动深刻和持久。我知道了所有的艺术形式不过是对生活的模仿，生活本身的爱和美才能使艺术的源头真正的永不枯竭。
日子还是这样一天一天过着，院子里不时传来女人的唠叨声，和男人的“恩。恩”声，它们像最美的音乐伴随着我。我疲惫而伤感的心经常被这种美妙的音乐弄得很潮湿。
    （本人曾在报刊上发表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