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平淡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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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看见美丽的烟火绽放在清水荡漾的江面上，不断上升不断陨落，在凋零的时候不忘看一眼自己在水面上寂清的影子。
   我拿着手机拍下了一些粗糙而模糊的画面。底层是一群仰着头有着不同表情的陌生人，然后是灯火绚烂的城市的广告牌。烟雾缭绕的天空，烟花绽放着自己芬芳的美丽。
这个城市的喧嚣蔓延向深邃的夜空。
   我们在路旁买浸过盐水的菠萝，有诱人的色彩和清爽的气味。用一支竹筷子插着，放在一个劣质的玻璃盒子里。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厚厚羽绒衣的小小的孩子。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带着一种纯真的笑容安静地仰望着城市的天空。
   一个年轻的女人低着头削着一只表面坑坑洼洼的菠萝，刀子小心而熟练。看见我们停下来，就放下刀子和菠萝。试探着问我们要菠萝吗？我点了点头。她从玻璃盒子里拿出两块菠萝，放在旁边的一只小红塑料桶里，捞出来，用塑料袋子包好。然后微笑着递给我们。

   如孩子般淳朴的微笑。


   想起了自己的小时侯。
   每天他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小马甲在我家门口等我。遇到我母亲的时候说阿姨好。我母亲总夸他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我把水壶给他，他把它挂在脖子上，走路的时候在胸前晃来晃去。
   我的头发很细很软，像海洋里缺乏某种养料的海藻。所以很难把他们弄服帖。母亲每天都起来用一种五颜六色的橡皮筋系着，然后用一些美丽的小发卡夹住不愿被征服的头发。然后她说这孩子性格这样倔强，连头发都如此难以驯服。
   我们牵着手穿过有着青色苔藓和青石板的小巷，我总是在路旁的小摊子里买牛奶和松甜的馒头。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喝着微热的牛奶。看着一些去上班的人们骑着自行车与我们擦肩而过，留下石板与石板轻轻撞击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栀枝花的味道。
   过马路的时候，楸重新牵起我的手，然后飞快地走过人行道。汽车尾气的味道总是让我感到恶心。在十字路口的拐弯处停下来，楸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整块的巧克力来给我。
   我说楸你真好。
   他说小蔺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把巧克力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放回那个褐色的袋子里，紧紧地握在手中。
   我把一小块放在他手上，还把一小块放在自己嘴里。
   他总问我，小蔺，甜吗？
   我点头说是。
   巨大的洒水车唱着“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歌从我们身边经过。路上的灰尘翩然起舞，带着洁净的水滴重新躺在地面上。路上的行人跳跃着躲避着纷纷落下的水珠，似一种奇怪的伦巴。


   生活在时间的急流里不断地重复变幻着。在变幻中我们逐渐长大。
   我的生日在一个暧昧的日子。有着大把大把的玫瑰和巧克力的日子。巧克力总是甜而带点苦，细腻而不会厌倦，而我的生命也许会注定像巧克力一样甜美而带点苦闷。
   我们把车停在黑暗的车库里，吃着刚才买的菠萝，走出车库。在乘电梯的时候，他说，  蔺，好吃吗？
   我说是。
   他笑笑，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一起吃巧克力穿过大街去上学。我们还说好吃的时候一定要让巧克力在嘴里借助口腔的温度慢慢地融化，然后让它一丝丝地划过喉咙。
呵呵，你还老问我巧克力甜吗。
   他笑笑，然后和我一同走出电梯。他说你知道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让小蔺以后能够天天吃上巧克力，让你每天都有甜美的笑容。
   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盒有着淡紫色外壳的巧克力。上面有他隽秀的字迹：
      我爱：
   生日快乐！情人节快乐！
                          苏森楸
   在他开门的时候我搂住了他的脖子，他转过身，顺势抱住了我，我说楸你真好。他说我知道平凡的爱情是需要那么一点纯真的浪漫的。就像我们小时侯一样。


   关于浪漫，让我想起了那个早已逝去的爱情。
   大学的时候，我读地理而楸读金融。我是一个慵懒的人，没课的时候总喜欢在寝室里上网，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孤独无趣。或是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隔着玻璃晒太阳，看着亦舒的小说。楸则坐在我的对面，安静地做着一本厚厚的高等数学。恬淡而闲适的表情。
这样的生活如死水般泛不起一点波澜。如白开水般乏味而空洞。
   由于专业的原因，经常要出去“实地考察”。于是在颠簸的旅途中认识了那个高我一届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叶锁。
   他说他喜欢看张恨水的小说，尤其是《啼笑因缘》，不过更喜欢钱钟书睿智而幽默的语言。真搞不懂那女侠般的秀姑看红楼梦也会脸红也会落泪。
   “你丫是一活脱脱的贾宝玉，你哪懂啊！”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戏谑道。然后前后排的人都开始笑翻。
   他不是一个有着好看容貌的男人。可是幽默。是一个极好的旅行伴侣。当然最重要的 他还有一种浪漫的气质。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选择旅行本身有有一种浪漫的成分。
   比如在劳累一天后的西餐厅里。舞台上他唱了一首叫做《你到底爱不爱我》的歌，让我从此记住了这么一种富有磁性和野性的声音。
   每天打开寝室的门，总有一朵在晨风中摇晃的淡紫色的小雏菊--我的最爱。我会在花朵的最外层和最里层都撕下一片花瓣，因为我要他们在最美丽的时候相遇，让他们相爱。
   他会陪我看一些烂情的电影，在我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为我擦拭满脸的伤痕。
都说浪漫是一种虚无的非物质。可是我却将它紧紧地紧紧地握在手里。
   而那个印象中的男人早已在我的记忆中淡去。
爱情，有太多太多的魔力，太少太少的道理。如果不能同步，就得远离。

   我们走进宽敞的厨房去煮简单清淡的食物。坐在窗口看那些呼啸而上的烟火。
   他在一家银行工作，原来他可以有一份更好的工作，可是他却拒绝了，他说，这里才有他的幸福。


   我的爱情随着他的毕业而轰轰烈烈地结束了。我说过，爱情，如果不能同步就得远离。反之亦然。然后我回到了这个温暖而湿润的城市。
   八月台风的季节里我在我们曾经牵手的十字路口遇见了他，他指着拐角的银行说我就在那里工作。我说很好。我在我们曾经就读的中学教地理。课程少而轻松，所以依然坚持着我的坚持。（我总是 固执地坚持着做一件事情，写作便是我最大的坚持。）
   他笑笑。说遇见你真好。你还是如此地美丽。
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一整块有着褐色包装纸的巧克力。
我颤抖地接过它。泪流满面。
   十几年前的夕阳下的身影出现在了十几年后的夕阳下。
   也许我们都已经忘记了十几年前的夕阳，可是却无法忘记十几年后相遇时的夕阳。
   爱情，平淡无奇。可是却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