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鬼故事

duanbh

在童年精神生活里重要的事莫过于去邻村会讲评书的高瞎子家里听鬼故事了。关于这些记忆的背景总是在冬天，那时地下总是覆盖一层有花纹的薄霜，月亮被冻在很遥远的暗兰色的夜空中。几个孩子一个连着一个，穿过一条有着乱七八遭树影投在地上的小路。听着在黑暗里正在结冰的小河坷嚓坷嚓的声响。绕过那条长长的小河，拐了弯，就到了住在邻村村口的高瞎子家了。
    高瞎子是个睁眼瞎，五十多岁，孤身一人。他的家里总是聚集了很多附近村里的小孩子。他很喜欢小孩子，我们一来，他总是很高兴，挨着个地摸我们的头，按大小个的顺序排号坐在他家的大炕上。排好以后，他盘腿坐在炕头上，兴奋地搓着他那双皲裂的老手，显得很兴奋，不停地往上翻动他那双看不见瞳仁的眼睛。就像一个统率一个大部队的将军一样。
    他记性不太好，老是给我们讲红孩儿的故事，也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我们有些听烦了，一起吵吵嚷嚷要听鬼故事。他在讲之前总是先吓唬我们几句，弄的胆子小的女孩子婴嘤地哭起来，他又忙着过来哄她们别哭了。大一些的孩子于是就不耐烦起来，大声喊着，把哭的小孩子送走，我们不害怕，快点讲吧，于是小孩子就被也在这里的听故事的一家里的大孩子连哄带骗地拽回家里。经过这翻清理革命队伍，剩下来的都是能经得起鬼故事惊吓的英雄豪杰了。
    很多鬼故事被我忘记了，只是在童年奔波在通往邻村高瞎子家的夜晚来临的时候，各种个样的鬼来到我的梦里，互相撕打，纠缠不清。只有一个溺死鬼的故事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因为那只鬼看起来很好看。他说被淹死的人觉得很委屈，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鬼。如果他在三年时间内能找到另一个被淹死的人，他就可以托生到人间了。于是那个屈死鬼就变成一个大越三四岁，人见人爱的小孩子，穿着红色的兜兜，在水边玩耍。如果有人走过来，他就会对你招手。你如果答应了，就会走过去，这时候他就会慢慢潜入河里，你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跟他向水里走。这样那个人就死定了。所以高瞎子在我们听完这个故事，回家的时候，总是煞有介事地对我们说“如果有陌生人叫你们，可千万别答应啊”
    至今还记得听过故事后，走过小河边，心里怎样砰砰直跳，不敢往小河那边看，生怕看见一个穿红兜兜的小孩儿对我招手。
     很多年过去了，想必高瞎子已经死了。但我始终记得他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一个孤独的善良的人，一个喜欢孩子的人，他使我的童年生活变得兴奋而温暖。
       （本人曾在报纸发表过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