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找皮鞋

duanbh

刚来北京那一年，被生存压力一路追逼着，懵懂地来到那个卖电子耗材的小公司做业务员。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乡下人，长的猪头鼠眉狗眼的，没有什么文化，只是因为脑袋灵加上运气好才赚了一些钱。因为刚来，没有什么推销经验，经常要招到他的责骂。
    没过几天，擅长算计的老板请来一个勤杂工，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负责公司内部的清洁和做中午饭，这样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买盒饭了。听同事说，女人不久前才下岗，丈夫有病，不出来工作不行。女人长的很端正，总是微笑着，看起来很乐天知足的样子，看不出有那么苦的身世。她清扫卫生间的时候总是很仔细地带好胶皮手套，做饭前要仔细洗手，走路很安静，慢慢地我们都很喜欢她，她姓张，我们就叫她张姐。我觉得她像一片安详的云彩在我们身边环绕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老板对她的工作也很满意，似乎有时候还格外地关注她了。有一天，刚来的同事把合同弄丢了，把老板气坏了，正一手掐腰，一只脚蹬在椅子上，大骂那个同事的时候，看见张姐从外面买菜进来，立刻收住了口，也把那只脚从椅子上拿了下来。表情变得和缓起来，语气也不那么凶了。我们大家觉得很奇怪，看着那个情绪转变得很快的老板莫名其妙。
    一个上午，我为了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匆忙地走了，到车站才发现通信录落在公司忘了带，很急地跑了回去。推开公司门的时候听见那个小贮藏室发出“砰”的一声，一件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接着看见老板从小屋子里走了出来，满脸通红，很窘迫的样子，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会儿，张姐也从小贮藏室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有些红，很湿润，但还是尽量笑着对我说：“你看经理糊涂不糊涂，到小贮藏室找皮鞋，把碗弄掉地上摔碎了一个，他的皮鞋不是在他的脚上穿着那么，”说着很安静地到角落里拿起扫帚，把贮藏室的碎碗片扫了出来。
    没有过两天，张姐就辞职不干了，会计悄悄对我们说，经理要给张姐加工资，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再干了。同事很纳闷，我就对他们讲了我那天看见的事，同事们一个个拍着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同事小李很顽皮，一次在小贮藏室偷吃熟肉，被老板发现了，老板生气地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小李摸摸油腻腻的嘴巴，眼睛转了一下，大声地说“我在找我的皮鞋啊”引得屋子里所有的人轰堂大笑，老板一开始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狐疑地看着大家，等到他慢慢地明白过来，脸色就变红了，最后一声不响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从那以后我们在背后叫老板就叫他“找皮鞋”了，也不知道张姐现在在哪里。
            (本人曾在报纸发表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