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痕迹

seaflower963

(谨以此文祭奠一个逝去的朋友和一段岁月）  
                  
     长大是什么？别人问起或者自己想起的时候，我总是仰望蓝色的天空，或者呆望着远处的景色，一脸的茫然。

     江南的雨季总是这样的漫长而无可忍耐，当雨淅淅沥沥的划过我的眼眸的时候，我就着样的坐着，望着远方，一如当年。那些年的很多天里，我就这样的端坐着，看星光渐黯天渐明，眼前一片朦胧，分不清楚是雨水或者是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奶奶家的叹息声就这样不时的传入我的耳朵，颇似蝙蝠，在黑暗中滑行着，不知方向。夹杂着叹息的是婶婶永远都不会断的责骂。而我的父母则在遥远的另外一个叫做城市的地方，不知道他们在忙碌着什么。时隔多年以后，梦里回到那时的场景，我的泪水就象江南雨季的天空，没完没了的流着。这并不是我的家。

     很多年以后，我总是梦到外公，他在一个叫做坟的地方安静的睡着，闭着眼睛，有一丝安详。春雨下过后，坟的四周就满是那种白色的小花，在努力的长着。外公是我有记忆开始的时候的第一个人，我7岁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外公说我满月后的不久就被父母送到了这里。父母是一个奇怪的称谓，我在很多年后依然无法明白这个称呼和他们背后的含义。若干年后，我的手摔断的时候，一个女人匆忙的赶来，从遥远的地方，穿着黑绿色的衣服，外公说，叫妈妈。那是一个遥远的来客，我从来都没见过。

     乡村的春天忙忙碌碌，我的世界却寂静无声。我反复的写着收获这个字眼，收获在农村里面意味着一切。没有了收获就是缺菜缺米缺油缺盐没有幸福。我的出现给这个本来已经紧张的大家族里带来了更多烦恼。很多年以后明白，那麻烦来源于钱，一种不可或缺却又另人讨厌的东西。

     农村的春天，放晴的日子里，一片绿色的秧苗，远处的山上，开满了火红火红的映山红，有人叫它杜鹃花。我总是盼望着有一天，杜鹃可以飞过那火红的山头，可是杜鹃却从来没有来过。燕子却在外婆的家中筑起了小小的巢。我偶尔爬过山头的时候，身边不见一人，只有那一路和我出来的猫眯和狗狗。若干年以后，我对于猫和狗依然有着最深厚的感情。山上的花儿静静的开着，那是流动的血液，山脉的血液。在天空放晴的日子里，我就这样的躺着，看白云飘过的天空由明渐渐的黑暗。在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中，我沉沉的睡着。

     我的来历在我懂事的那一天起，就象狗尾巴草在风中一样，不停的摇摆着，又象是肥皂泡泡吹出后，飘在空中阳光反射下的斑斓色彩。从树洞里面到马路上面，似乎每日都在变换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来历。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一个叫做父亲和一个叫做母亲的大人。而在我的生活中，最熟悉的只有那些可爱的猫眯和狗狗。当一切成为生存的时候，生存的残酷也就逐渐体现出来。我的出现毫无疑问的触及到这个大家庭中原本并不富裕的物资。于是，每年的春天从城里来的人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在这样或者那样的说着什么。而我却总远远的躲在门的背后。终于大人指着照片上两个陌生的影子说，这两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和母亲。窗外下雨的时候，我的眼睛总是模糊了视线。

     乡下的传说中，城里的世界是一个美丽的世界，那是传说中的地方，城里的人们有着乡下的人难以想象的荣耀和富裕。于是周围的孩子知道城里的人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的时候，羡慕的表情仿佛昨夜那个不知道何处而来的孩子如今却一下步入到殷实的城市人群里。只有我所熟悉的猫眯和狗狗们，依然常伴我的左右。

      我讨厌下雨，下雨的日子来临的时候，我的膝盖总是不停的疼，于是，当长长的竹椅伴着我呆呆看着远方的时候，我分不清模糊我的眼睛的，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那是遗传，偶尔大人说起的时候，我就这样在雨季中度过一个有一个的白天和黑夜。当某日被从睡梦中疼醒的时候，外婆会拿出那长长的针，在小小的大腿上戳下这样或者那样的小孔。当血从孔中流出的时候，我呆呆的看着，就象晴日里躺在山上，看着满山的映山红在静静的流淌。一直到若干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医院这样的东西存在。

      外公喜欢喝茶，有空的日子里总是拽上我，而我却总是抱着那村子中为数不多的猫眯中的一只，于是，在外公的呵斥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猫眯去和他走上小镇的茶室。茶室其实很简陋，只有长长的板凳和苦涩男喝的叫做茶的黄色的水，水中翻滚的是大大的树叶。若干年后知道那叫茶叶的时候，却依然为当时见到的树叶的庞大而害怕。茶室内总有一个男人说着叫评书的东西，外公就这样的喝着茶，整下午整下午的听着那人在说着我所不能明白的东西，如果外公兴致高的时候，走出茶室，我就可以吃到糖炒的栗子，栗子真的是很不错的东西，直到今天，依然记得当初的美味。

      生命的东西总是这样的奇怪。很多时候活者是受罪，死了却是解脱，很多时候以为注定要死的却依然活着，活的好好的，一夜之后却莫名其妙的早早离去。

   当外公悄然离去的时候，大大的噩耗传遍整个家族。也许如同我这样羸弱 的身躯居然还能够走过如此的岁月，外公强健的身体却不知不觉中消失的时候我不禁对生命多少有了些害怕。若干年以后的感悟。

      年小的我不知道生命叫做生什么叫做死，只是外公静静的躺着，就象我晴日里静静的躺在山上一般。对着一堆穿上了白布衣服的人，我的世界一下变成了白色，外公去了一个叫做坟的地方，静静的躺着，只是，我再也没有拉着外公的手吃到糖炒栗子的机会了。  于是这也是我离开外婆家的日子了。那年我六岁。

     奶奶的叹息声和婶婶的责骂声不绝于耳。我在雨季里呆呆的望着远方。盼望着某一天，我的房间里会长满白色的小花。我的狗狗和猫眯们住在遥远的外婆家的乡村，我的外公住在一个叫做坟的地方。而我，生活在叹息和责骂穿行而过的奶奶家。一年以后，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有一个家，我的家在城里。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雨季的天空里，我对自己说。
  
            记得那时年纪小，
            你爱唱歌我爱笑。
            笑着笑着不笑了，
            那是我们长大了 。

写的真不错，如是原创，则朋友的小说功底可是很深厚了，佩服。

雪融鸿飞

懵懂不知天外事，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