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夫 [原创非首发]

aiaia

  席间闲谈，说到儒家的“为仁”，友人出一诘难：比如宴毕出门，需要喊三轮车，这时你看见两个三轮车夫：一羸弱老者，一强壮青年。你会选哪一个？

这是一个两难抉择。直觉上出于对老者年老体弱的怜悯，你可能会首先选择青年；但马上你会发现你的这个决定反而对老者不利——如果人人都这样“怜悯”老者，那他将何以谋生？

友人学专西哲。我也明显嗅出了这种提问方式中浓厚的西式气味( law / logic / analysis )，只是当时确实哑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见机行事云云……

第二天早上赖床不起之际，这个问题忽又浮上脑际。

友人其实是在问：究竟有没有一个关于什么样的行为才叫“仁”、才叫“善”的客观的、普适的标准？这似乎正是西方伦理学所首要关注的问题。

但从儒家的角度，这种问题本身并不是第一紧要的问题。

关键并不在于你“应该”选哪一个车夫，而是在于你做出这样的抉择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或者说，你是什么样的“发心”。如果你确确实实是出于恻隐之心，也就是上文的“怜悯”，那么无论你是出于前一种考虑“不让老者拉”，或是出于后一种考虑“照顾老者的生意”，那你的行为都是“为仁”，因为在这种行为中，“良心”发动了。这一层是“仁”的功夫。

出于恻隐之心的行为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也就是不一定都符合你的初衷。比如上边的例子中，你事后一想，发觉自己出于好心却做出了对老者不利的决定（两种情况都可能是这样），这说明你的行为“仁”而不“智”。你在这件事上的“不智”虽然并不影响你行为本身“仁”的纯粹性，但仁而不智也并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君子的人格是“仁且智”，也就是说你应该努力使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爱人”之实。但“智”毕竟是第二层的功夫。

隐隐感觉到这个问题中实际上可以寻见中西哲学的分野。

西方重“智”，总是要寻根问底：“为什么？”“是什么？”但问来问去，自己总是置身于事情之外。而中国人重反观自省，着重一个“诚”字，时时刻刻关照自己的心。所谓“闲谈莫论他人过，静坐常观一片心”。

西方的伦理学家总是在孜孜不倦的寻求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所谓的“普世伦理”，通俗地说就是伦理的客观标准，或说理性的伦理。这当然是西方学术中贯穿始终的“科学精神”的体现。然而当他们用科学的方法对人们的行为进行观察、统计、分析、归纳时，他们发现，同样的行为，也许在一个地方（或者对某一个人）被认为是善的、好的，在另一个地方（对另一个人）却被认为是不善的、不好的。而且似乎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他们开始为人们行为标准的巨大差异性而大伤脑筋，最终不得不怀疑：这样的标准存在吗？普遍的“善”何以可能？或者所谓善恶只是一种习俗呢？

中国人在考虑这一问题上思路明显不同。我这里只需要举出孔子的两句话作为证据：1、“为仁由己，而由人乎？”2、“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第一句话告诉我们，所谓“为仁”是自己对自己负责的事；并不是说你的行为符合大家所公认的伦理标准（如果有的话）你就是“为仁”了，那样一个僵死的、坚硬的、机械的“标准”可能看上去很美，但它是没有生命的——你的“为仁”与否与它无关。第二句话的核心在一个“欲”字，它是发自内心、不掩饰、不雕凿的诚，是良知良能的自然发动，是你之所以是天地之子的那个最本质的东西的自然显现。“仁”的外在标准因千人千面而了不可得，但它的内在标准却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你心中“诚”的纯度究竟是多少，是十足的诚心诚意（100%），还是仅仅有六成诚心（60%），抑或是全无诚意、巧言令色而伪饰之（0%）。而这样的标准，自然不是观察、统计、分析、归纳所能得到的，只有在你扪心自问的时候你才知道它的实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原帖地址 http://user.xici.net/b21560/d6958262.htm

robertch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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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乡常客

http://yuanc.0312.net/page/index_info.asp?Articleid=1080

文章最下面

请楼主24h内解释

aiaia

引用第4楼醉乡常客于2007-02-15 23:40发表的“”:
http://yuanc.0312.net/page/index_info.asp?Articleid=1080

文章最下面

请楼主24h内解释

醉版好：

首先向读网及各位网友道歉！

此帖曾于2002年9月10日首发于西祠胡同-儒学新教化http://user.xici.net/b21560/d6958262.htm，因后来不久论坛即迁址http://www.confucius2000.com/bbs.htm（现为www.yuandao.com），遂以为此版面早已作废，此次就冒了首发之名。哪知五年前的旧作居然还有人赏脸抄袭，竟被戳穿了，惭愧……

发帖之前也曾用“三轮车夫”为关键字搜索，不想抄袭者换成了“人力车夫”。（写此帖时尚在成都，因成都随处都有三轮车代步，俗称“皅耳朵”，故名之。）

无论如何，冒为“首发”实在是不应该，首贴标题我已自行修改；照版规当如何处罚，听凭醉版。

醉乡常客

哈，大家四四六六讲清楚就行了。

改一下标题即可。

hong

          
楼主也是知名大侠，不仅是读书中文的老书友，还是国典版主。

aiaia

哈哈，泓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