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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米兰科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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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30 21: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非首发,几年前的旧文,放在这里备个份先,以前发在翠微居,现在发一个起点的连接:http://www.cmfu.com/readchapter.asp?bu_id=1355461&bl_id=48502


  “查原十八混成协协统林晓慧,世受皇恩,却不知知恩图报,反而豺狼成性,勾结外敌,残害友军,私设公堂,截留赋税,意图叛乱,幸我皇圣明,查明真相,将叛匪腰斩,并传首六镇……”

  白云航显得极为冷漠,脸上看不出喜怒之意,只是淡淡说了句:“陛下圣明!臣追随叛匪多年,竟不能察觉其阴谋,真是罪当万死!”话虽如此,却毫无半分激情,冷淡之至。

  凯瑟琳。罗曼诺夫这才仔细观察起白云航来,这个跪在自己身前,但却极为孤傲的年青军官,年龄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留着黑色短发,一张还算俊秀的脸,黄色的皮肤,身材瘦弱,穿着一套洗的已有些发白的军服,神情略显冷漠。第十八混成协的军官,在林晓慧的刻意安排下,来自东大陆的移民后裔占了绝对优势,这位副协统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凯瑟琳回过头向宣读完诏书的丁影问道:“这位就是白副协统吗?真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啊!”

  林晓慧身兼多项要职,往往无瑕顾及军务,故此白云航名为副协统,大小军务却是一人打理,更何况在二十七岁就当上副协统,帝国军中也着实不多。

  白云航淡淡一笑,仍是冷冷地说:“加特林统领才是真正的少年得志,小的又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白云航已抬起头,偷看眼眼前丽人,与传言中一样,凯瑟琳公主确是位绝世佳人,有国色天香之貌,金色长发飘散,明眸皓齿,吹弹可破的脸蛋与柔软红润的樱唇,共同构成了皎好完美的面容,如霜赛雪的肌肤,如凝脂白玉般晶莹剔透,玲珑有致、曲线优美的身段,更显得雅致高贵,仪态万千,若不是自己早年情场失意,心如死灰,说不定还真会动心了。

  见到面前人恭维自己未婚夫,凯瑟琳。罗曼诺夫不由芳心一喜,答道:“加特林,他啊?哪及上白协统啊?白副协统可是一刀一枪打出的战绩啊!”

  此语一出,房内气氛登时缓和了许多。

  白云航趁机语气一转,说:“下官有一事请公主阁下相助,这一点小礼不成敬意,还望公主殿下笑纳!”

  说话间,一边跪立已久的张紫音借机站了起来,她有着女神般圣洁的俏脸,隐隐中有几分傲气,亮丽有神的双瞳,如同白玉般无暇的双颊,蓬松的卷发在后脑挽成一个圆形,使得白净的净颈变长了,一身军装虽无法呈现她全身的曲线,但仍依稀能焕发出一个年轻女性特有的青春气息和健美,但这一切丝毫不能掩盖主人的精明干练,身任第十八混成协参谋长的她,可是帝国军高层中少有的青年女军官。

  张紫音必恭必敬地奉上一袋,凯瑟琳接过袋子,只觉握起来份量甚重,打开袋子一看,是一整袋红宝石,个个大如鸽蛋,几乎一般大小,而且品质上佳,足有二三十颗。

  凯瑟琳出身皇室,自是识货,暗自吐舌头道:“这姓白的好生大方!这些宝石少说也能换个二三千枚金币了!”她还是首次拿到如此巨资,纵使皇室过年分发零用钱,亦不过几十枚金币罢了。

  凯瑟琳顿时笑颜逐开地道:“云航有什么事,只管直言,凯瑟琳一定帮忙!你说是不是啊,丁影大人啊?”

  丁影微微点了头,她素装淡抹,眉间一直有无法悄去的愁思,不过更显得雍容华贵之至,一双秀目妩媚动人,素色的长裙反而衬托出她那窈窕的身材。不过身为政务官的她,可是素受林晓慧信赖,权势之重,权位之高,除白云航等两三人外无人能及。丁影的叛变出降,似乎表明林家已经到了穷途未路,可是白云航却能在她的眼色,发现一些旁人所未注意到的。

  张紫音先捡几件不紧要的事说了,最后说道:“陛下让我等抓拿林家叛贼,我等一定遵命,只是林贼一向任用私人,军中管带、队官中林贼死党不少,公主能否宽限几日?好让我等仔细筹划,好一网打尽!还请公主在几位大人面前为我等多多美言几句!”

  在凯瑟琳身后,丁影深深注视白云航一眼,目光如霜刃一般,只听缓缓说道:“先夫在世时,对白协统可是信任有加,还望白协统早日诛杀叛贼!未亡人垂首以待!”

  白云航明白,这是做出抉择的时候,只见他二话不说,立刻一个立正,昂首挺胸,行了个最标准的军礼:“请丁大人放心,白云航决不辜负先大人重用之恩!我立即就与参谋长准备捉拿叛贼!”然后,他对张紫音说了句:“不要说废话,要快点动手,诛拿叛贼!”言计,便和张紫音一齐转身出房,在凯瑟琳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目光带着重重的怨恨。

  在房间中,丁影和凯瑟琳继续在交谈着话题。

  “放心吧,白副协统是绝对忠于陛下的,难道他会发疯不成,想要以一个混成标,对付帝国的四十个镇不成?公主殿下,你仅管放心吧,快向林达大人写封报喜的信了!”

  “丁影大人放心吧,我马上就写!”

  白云航和张紫音人出到马棚,白云航忽地跳上一匹健马,纵马狂奔,张紫音亦跳上一匹快马紧随其后,两人去势甚快,不多时,便已奔出六七里之多。

  行至无人处,白云航飞身下马,望着这冰封千里、白雪皑皑的大平原,突然跪倒在地,心中仿佛被刀子割过一般,一声苦笑,自言自语道:“大小姐,你竟先走了吗?世上风刀霜剑终于把你打倒!”

  白云航言语中有说不出的苦楚与凄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苦更在脑海中不停游弋,他甚有才干,素来自视甚高,但早年有一大挫折事,几欲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此绝境之处幸得林晓慧救助,屡番提携重用,以后对自己更是信任之至,大小军务,尽交于已。

  想到这,他心情不由激荡不已,不由高唱悲歌一曲:“如今是千呼万唤唤不归,上天入地难寻觅。可叹我,生不能临别话几句,死不能扶一扶你七尺棺!”

  这曲子本是东大陆上追忆爱人的曲子,凄凉宛转之至,但他素视林晓慧为生平第一知己,如今知音已绝,曲调中非但多了些热血男儿的慷慨悲歌之意,更有一股孤寂悲凉之意。

  曲毕,白云航猛地站起身来,只见他紧闭双目,猛地拔出长剑,在雪地上全力一击,这把上好利剑立时折成两段,激起漫天飞雪。

  迎着凛厉的寒风,夹杂着扑面而来的飞雪,连同不知不觉夺眶而出的两行泪水,一齐混作他心中最苦的一杯苦酒。

  见到白云航默立不语,张紫音轻轻说道:“副协统,陆标统带话来,他一切听副协统的!”

  按帝国军制,混成协除下辖两个步兵标外,还直属骑兵、攻城各一营,工程、辎重各一队,全协共五千余人。

  白云航身边除带了协部和直属部队外,步兵只带了一标,另外一标,由陆达统率,分驻在米兰科各地。此次事发突然,驻守郡城的只有陆达的标部和一营步兵,就连这营步兵,亦被林晓慧带走一队,只有轻重步兵各一队,箭手一队,总共不足七百人,面对十倍之敌,毫无取胜之机,只好先行率部出降,以图后计。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白云航始终沉默不语,终于大声说道:“知道了!立即传令下去,召集全部队官以上军官在协本部作战室开会!还有准备好地图,先一起去研究一下战局!再有,把我的蜂刺准备好!”

  白云航的话音重新恢复以往的刚劲有力,一支雄鹰正在米兰科的冰原上逆风飞扬。

  神历一千七百八十四年十一月十四日,迦纳皇家亲自以“调解两家争端”为名,诱骗米兰科郡守林晓慧女伯爵到罗德郡参加调解,准备强行逮捕林虹慧,彻底收回帝国在米兰科早已失落的权力,解决帝国早已吃紧的财政问题。

  林晓慧进入罗德郡发现上当后,立即率众突围,虽然身边只带一个轻步兵队,但面对亨利家的两个骑兵协,数十倍敌军,林晓慧仍率众血战半日。最终战事不利,敌骑如潮水般攻来,林晓慧遂从容拍马赴敌,力战而亡,部众中同时殉难者九十三人,八十余人被俘,史称“林晓慧之变”,也最终拉开“第一次讨贼之役”的序曲。

  近百名队官以上的军官云集在作战室中,按位置官级高下依次正座。对于上位者紧急召集的这次会议大家都一无所知,不过有流言说有一支不明身份的强大军人进入米兰科,故此会议室充满不安的气氛。

  一种强烈的肃杀之气忽然弥漫于整个房间之中,军官无不自觉地笔直站起。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白云航缓缓走入房来,只见他神色严峻,双目赤红,嘴唇紧闭,脸上有说不尽的悲痛,整个房间都充满凌厉的杀气。

  虽说白云航性格刚烈,但即使当年佣兵叛变,也看不到如此景象,恐怕有天大的事情发生,那到底是什么……

  在军官们的不安,白云航走到桌前,左手一拍桌子,桌子立刻裂成两半,更加验证了军官们有大事发生的猜想,只听他悲愤至极地说:“将军大人为奸人所害了,已经殉难了!现在享利家一个步兵协已经到达郡城了,陆标统手里只有一个营,被迫施以缓兵之计,”

  房内登时一片哗然,议论声、拍案声、痛骂声、抽泣声混成一片,甚至有人当场号啕大哭起来。

  林晓慧素以宽厚著称,全协军官大多受过林晓慧的大恩,是她从行伍中一手提拔起来,甚至有人是被林晓慧从行刑队的快刀下救出。

  第十八混成协更是林晓慧的嫡系力量,是她以林家二百名诸候常备军为基础组建,林晓慧同军官们并肩血战,同生共死,一步步打造成一支百战雄师,更何况军官中林家子弟为数不少。

  房中的肃杀之气更加凌厉,所有的私下动作都被迫停止了,只听白云航沉重无比说:“白云航屡受大小姐提携,绝不敢忘恩,即使战到一兵一卒,也要誓死讨贼,为将军大人报仇雪恨!”

  话音刚落,陈定标统立时慷慨陈词:“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正是我等报答协统之日,我标上下两千官兵愿追随副协统!”

  随着这位掌握着全协近半兵力的标统明确表态,一众管带、队官都纷纷表态支持。

  “副协统,可是我们可有获胜的把握?”冰冷的语气让狂热的气氛带来片刻的冷寂,但谁也没料到居然是方仁管带公开反对。

  他可是白云航从班长一手提拔起来,平时素来沉默寡言,终日一言不发,除了忠实地服从命令,可谓没什么特点,故此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怀疑:这是方仁管带说的吗?

  白云航狠狠瞪了方仁一眼,一挥手,示意所有人坐下。

  面对上位者的怒气,方仁的瘦弱身躯显得格外渺小,但他眼中毫无畏缩之意。

  事实带着这个想法的军官亦非少数,大多是佣兵出身的军官,他们对于主子的更换毫无兴趣,只是方仁有勇气把他们心中的话说出来了:“我们再怎么强,终究只是一个混成协……”

  “迦纳王国可是拥有四十余镇……”

  “别的不说,光亨利家就有三镇一协了……”

  ……

  白云航叹了口气,小心地取出诏书的副本,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这样做,我怎么对得起大小姐!”谁都知道白云航一向性情刚烈,宁折不弯,是个言出必践的豪情男儿。

  然后指着诏书说道:“更何况,亨利家在陛下面前陷害我们,决定我协的经费开支一律转由国库供给。”

  听了这句,大胆的人又开始嘈杂的议论。

  如果是别的部队,由地方供给转由中央供给,那真的是谢天谢地。地方筹饷极为不易,非但不能准时到位,而且还因为种种原因扣去两三成,甚至有些杂牌部队连前年的军费尚能领到,大家只好一起喝西北风去。

  可是第十八混成协却是异类中的异类,拜达加洛丰富的矿产所赐,白云航每月可以运用的银币超过二十万枚,足足可以抵上一镇的军费。正由于如此,光军饷就相当于其它部队的一倍半,更别提林晓慧每次逢年过节,还会好心拨下大笔金钱来赏赐官兵。

  一旦军费由国库供给,即使是最乐观的人,也不会认为每月能拿到十万银币,因为那些杂牌镇,每个月也只能拿到这个数字,自己这种杂牌部队,每月可能就只有五六万枚银币吧。

  可是白云航带来的震动可不仅仅于止:“再下一步就是将我军西调格得米斯。”

  “格得米斯?”

  “格得米斯?就是那个……”

  “那可是……地狱啊……”

  “据说无论多强的部队,都不能在那里呆上五年。”

  即使是最凌厉的杀气,也无法压制下面的议论,更何况白云航刻意消去了杀气。因为无论任何人,都有着对生存的强烈渴望,即使是这些最勇猛的军人。

  从米兰科往西,越过罗德郡,再穿过青水郡,就是传说的“炼狱”格得米斯。

  格得米斯,常住居民九十二万,税收超过六百万枚银币,帝国每年还挥土如金般在这块土地扔下上百万金币,足足占了帝国国库收入的八分之一。帝国七十八郡里,除了首都楚德外,没有任何一郡能得到如此的资金赞助,但这一切犹如扔进大海,毫无效果。

  库纳克大陆超过五十万的兽人联军,永不疲倦地向格里米斯南部发动侵袭,那里虽然环境恶劣,却是进入莱亚大陆的唯一陆上通道,与他们进行无休止拉锯战的,是六个不定期轮换的精锐镇,再加上辅助作战的七个保安镇、四个武装机动警备纵队等部队,总数超过二十万人。

  只要想想当年佣兵叛乱时,那叫人头痛无比的蜥蜴箭手,就可以知道兽人的可怕了。更何况兽人联军中,可是还有半兽人、牛头怪、恶狼骑士甚至比蒙巨兽这种高级兵种。即使那些二协六标的精锐镇,只要每年伤亡少于20%,那就谢天谢地了。如果中了大奖,遇上兽人们不定期举行的大规模侵袭,上百万兽人大军如潮水涌来,自己这种杂牌混成协,恐怕是第一个牺牲的对象。

  就象九年前的那次侵袭,驻守前线步兵的六镇中,运气好的三个只是“伤亡近半”,其余三镇,一个伤亡超过七成,一个阵亡者超过四成,至于中了特等大奖的那个,两个步兵协中,一个连一个营都编不成,运气好点的一个生还者不足千人,直属部队只剩下一个骑兵营,最后全镇集结部队,就连一个步兵标都无法编成,只好撤销番号。

  虽然经过格里米斯磨练的部队,是各个战线上始终是最爱欢迎的,象当初从格里米斯东调的二十三镇,以伤亡过半的代价,全歼了龙之国度奥迪斯的一个龙骑兵大队,可谓是奇迹中的奇迹。可是这是必须付出代价,从来没有一个部队,能在格里米斯作战减员少于三成的,就拿二十三镇来说,在格里米斯呆了一年八个月,全镇战斗减员四成,非战斗减员两千七百多。

  “明白了!”方仁行了个军礼,及时表示了自己的忠诚。

  无论米兰科的战斗再艰苦,比起格里米斯,生还率还是高上很多。即使在米兰科战死,也比在格里米斯作廉价易耗品合算的多,林家会依例发放数百枚银币的抚恤金,如果级别够高的话,会达到上千枚银币,可是在其它部队里,战死者抚恤金四十八枚银币,铁打不动,已是二十六年不动。正因为如此,细微的反对声迅速压制下去了,全都表示对白云航的支持。

  这时,白云航背过身去,指着地图说道:“更何况这次我军还有很大的胜算!”

  他侃侃而谈,言语充满了极度自信:“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敌军计亨利家的十二镇全部、十三镇的四十七协,可能参战还会有四十八协和十四镇,不过目前进入我郡的敌军,不过四十七协全部,外加骑兵、攻城各一标,辎重一营,总数不足八千,而且现在步兵一标、骑兵一标转由南进,企图报占达加洛的金矿,只有进驻郡城的只有步兵一标、攻城一标、辎重一营,只要我等在陆标统接应下,一举击败郡城之敌,便可联合司徒管带,前后夹击,好为将军大人报仇雪恨!”

  张紫音在一边补充道:“即使十二镇全部投入战场,也不足二万余人,现在我军七千精健之众,难道怕了这些手下败将了!”近年林家和亨利家争执屡起,双方在边界上数十次的冲突,林家的这支百战精锐可是丝毫不落下风。

  “诸位不愿跟白云航干的,来去自由,但谁也不要想拉走部队!那就让云航不客气了!”

  会议室立时死一般沉寂,谁也不敢在这时发言。

  “讨论出结果吗?”按既定的剧本,一个悦耳却甚坚毅的声音响起,打破会议室的寂静。

  白云航行个军礼:“丁影大人,您好!我等必不负将军大人所望!”

  丁影改换全身缟素,低下头,淡淡一笑:“白副协统,好!”

  “有一桩小事,要请教白副协统?”

  “丁影大人请讲!”

  丁白两人并称是林晓慧的左膀右臂,两人一管政务,一管军务,可谓恩宠之至。她虽身为女儿,机敏精细之余,更以素来敢于作为,能谋善断,能识良才闻名,人称治世之良臣。虽然两人关系向来不佳,但此生死之秋,只得抛开成见,精诚一心,共挽狂澜。

  只见丁影非常优雅地说:“郡守大人不幸殉难,家主这位置由谁继任来啊?”

  听到丁影的发言,整个房间登时一片死寂,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更不敢发言。

  本代林家直系人丁稀少,只有林晓慧姐妹二人,但二小姐林晓茹尚未成年,何况她还在凤英城读书,旁支子弟中亦无特别杰出的人物,况且万一在这方面站错了立场,可是会影响到自己一生的前程。

  只见白云航想都不想,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件事将军大人早已决定了!”

  丁影以十分好奇的语气问道:“是谁?”

  但白云航却在她的眼中发现一道赞许的光芒,也毫不示弱还了个眼色,说道:“没错,将军大人在去罗德郡之前,特意叫我将二小姐接到军中。”

  二小姐林晓茹,时年十七岁,少即有聪慧之名,为迦纳南方女子贵族学院政务系学生。

  丁影盈盈一笑:“既然郡守大人早有安排,丁影一定拥戴二小姐!”

  说话间,张紫音已引出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白云航转头望去,只见林晓茹长发披肩,稚嫩清纯的脸上仍留着明显的泪痕,长长的婕毛,灵活的眼睛,精致的小鼻子,红红的嘴唇,娇小的身材,围了条素雅的白色围巾,身上穿了件孔雀蓝的毛绒大衣,长度与裙子看齐,脚上穿着崭新的白色长靴,和她姐姐不同,可是个十足的美人胎子。

  “白云航见过家主!”

  “丁影见过家主!”

  当丁影和白云航一齐跪下了身躯后,下面的军官也纷纷跪倒在新家主的脚下。有了这两位分别执掌军政大权的人物支持,足以压制下所有的反对声,林晓茹继任家主之位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神历一千七百八十四年十一月十七日,林晓茹继任林家家主,林家步入“后林晓慧时代”。

  接过白云航递过的兵符,顺利完成权力移交的林晓茹,虽然仍略显稚气,但却显得十分镇定说:“危难之际,多事之秋,多蒙各位忠义之士相助,晓茹感激不尽!”

  “打倒亨利家!”

  “誓死拥戴二小姐!”

  “……”

  下面的军官纷纷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忠心,林晓茹又开始用一种略带些沉重却又具有十二分说服力的语气道:“自古艰难唯一死,可是飞鹰旗下的勇士们,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愿不愿随我誓死讨贼?”

  白云航在一边呼应着一边欣慰地想:“看来二小姐才干不逊色大小姐啊,假以时日,林家光大必定有望,想当初大小姐就是……”他虽非林家子弟,但因受格外恩宠,平时行事早以林家人自居。

  “誓死讨贼!”

  受到鼓动的军官们异口同声回应道,“米兰科叛乱”正式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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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30 21: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林家是迦纳帝国名门,先祖林烈风是当年拥戴罗曼诺夫称帝的七名大将之一,作为回报,林家得到帝国南部的富庶领地阿基尼亚。

  当时林家治下的阿基尼亚有一百二十万人口,还被允许组建一支七千人的常备军,一年的税金更是高达上千万银币,作为感激,林家始终维持着对科京帝国的无限忠诚,但这一切被罗曼诺夫三世打破。

  作为迦纳帝国史上最英明的君主,罗曼诺夫三世在开彊辟地、改革帝国政治制度的同时,也不断削弱国内诸候的权力,而林家首当其冲。

  在称为“史上最大赌约”的一场不公正赌博中,林家家主林寒天输掉了富庶的阿基尼亚,作为补偿,他得到了环境恶劣的罗德郡。位于帝国北方的罗德郡仅有二十三万人口,税收不足二百万枚银币,诸候常备军的数量也削减到一千人。

  不顾家族内部的反对,被骂作败家子的林寒天表现了他对帝国的忠心。在帝国军的监视之下,林家全族迁移到罗德郡,但林家对帝国的忠诚已开始动摇。

  八十七年后,历史再次重演,只不过这次贪婪的罗曼诺夫六世更加夸张,以区区二万居民的不毛之地米兰科更换林家苦心经营的罗德郡。林家带着对帝国的怨恨,踏上前往米兰科的路途。

  老迈的家主死在途中,家主年幼的女儿林晓慧在匆忙中被立为家主。被迫来到冰雪之地的林家怀着怨恨,建设着荒凉的米兰科平原。

  米兰科平原北极不周山,西依罗德郡,东临大海,与库纳克大陆隔海相望,南达格比斯,境内除了南部靠近格比斯的少数地区,大部被冰雪覆盖,终年积雪不化,面积足足占了迦纳帝国的五分之一,人口却只有区区二万之数。即使是达加索再世,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来建设,也只能在米兰科平原上建上几个城镇。

  但奇迹发生了,林家在米兰科中部的达加洛山区发现了贮量惊人的金矿,期望发财的人群争相拥入米兰科,从库纳克大陆而来的蜥蜴人更在登陆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只有二百诸候常备军的林家对此无可奈何,怀着对帝国的怨恨和怀疑,只有求助于佣兵。上万佣兵在北方联合佣兵团的旗号下来到了米兰科,刚开始他们在维护治安,消灭蜥蜴人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是后来,佣兵渐渐形成自己的势力,甚至威胁到林家的统治,更有甚者,想与蜥蜴人勾结,企图建立自己的佣兵王国。

  林晓慧在这种情况下扩充了自己的军队,很快米兰科内战就爆发,三千林家军对七千佣兵,此外蜥蜴人也从本土增调了一支上万人的援军。

  林家军中,一名叫白云航的管带立了大功,他率领三个步兵队出其不意地突袭一支上千人的佣兵部队,上百名佣兵战死,数百人被俘,其余都溃散了,其余的战线上,战局也同样进入僵持。

  在七个月后,当蜥蜴人的调军到达后,双方展开了米兰科历史空前的大战,史称“米兰科流血之月”,林家临时扩充起来的一个混成协,四千余众,面对一万六千蜥蜴人和五千佣兵的联军,总计二万一千人,表现了无比的勇气和最坚强的战力,在一个月又六天的战斗中,全军光阵亡者就达二千七百人,伤者超过二千。

  相应在另一方,五千佣兵中除了近千人转而在林家旗帜下作战外,战死者一千六百人,被俘者二千一百人,《佣兵战史》一书直接了当地说“北方联合佣兵团不复存在”、“佣兵王国之梦完全破灭”,至于蜥蜴人,则遭受了入侵米兰科以来的空前伤亡,光战死者就超过六千人,超过两千人被俘,而能生还库纳克大陆者,仅有三千之众。

  “米兰科流血之月”后,林家树立了在米兰科郡的绝对权威,林晓慧身兼第十八混成协协统、米兰科郡郡守、米兰科郡财政官等要职于一身,故部下称呼时多云“将军大人”、“郡守大人”,唯林家子弟云“大小姐”。

  而林家与中央的矛盾越发激烈,双方在税收分成、米兰科裁军等问题争议不断,虽经多次谈判,迦纳皇家仍持强烈立场,要求米兰科只许保留步兵一营,达加洛矿区由中央经营,米兰科税收九成上交中央,所余一成归米兰科,但具体运用由中央指定。

  这一态度非但彻底激怒了林家,更触及到既得利益阶层的根本利益,官兵们亦害怕因为裁军而失业。

  其结果是林晓慧派白云航武力接收米兰科税务、矿务两司,并强行截留九成税收,并强占达加洛矿区并变为林家私产,并以此大肆扩充武装力量,几乎把迦纳帝国在米兰科的根基彻底清除。

  另一方面,在迦纳皇室的支持下,领有北方五郡的亨利家与林家在边境上冲突不断,甚至演变成相当规模的武装冲突,双方各有胜负,林家略占上风。

  随着双方冲突的愈发激烈,最终酿成了“林晓慧之变”。

  不过这已是过去的历史了,而此刻,在协本部的秘室在上演着新的历史片段。

  “未亡人见过白副协统。”随着悦耳的声音,丁影向白云航盈盈行了一礼。

  白云航直接了当地说:“丁影大人请坐!危难之际,还望你我能精诚合作,共渡难关!”

  丁影投过默许的眼色:“米兰科三十万军民,无不期望副协统能早日击败贼寇,光复全郡,丁影也不例外。为了感谢副协统的忠诚,我准备奉上一份重重的礼物,到时还望副协统笑纳!”

  实际上两人原本关系不差,但级别相近,又分管军政,难免会为了些小事争个高下。

  白云航想都未想,给予回绝:“谢了!但我不需要,因为除了忠诚之外,我一无所有。”

  丁影笑道:“副协统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她知道白云航生活素来简朴,一件军装能穿上三四年,洗的发白也不更换,一月军饷四百五十枚银币,除了区区数枚自用外,大多都赠送穷困士兵。诸如此类,举不胜举,故此在官兵中威望极高,不过这样礼物,他必定是会非常喜欢的。

  白云航笑了笑:“我亦有一份小礼,送与丁影大人!请丁影大人随我来!”

  丁影大感好奇,随白云航出了协本部,来到军官食堂。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只见食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白云航拿过一个大碗,大声喊道:“让一下!”

  排队的军官们自动让开一条路,好奇地望着这两位军政大员。

  白云航走到厨师跟前,递过大碗,说道:“来一碗饭,来点青菜,一份西红柿,再加点牛肉!对了,还是多加点牛肉!丁影大人还喜欢吃什么?好的,来一份鱼香肉丝,咱们可不能亏了丁影大人的肚子!”

  丁影目光一转,已经明白白云航的意思,从厨师处接过碗,拿起两双筷子,递给白云航。

  白云航微微一笑,左手握住一双筷子,丁影将碗递至与口平齐处,白云航亦用右手接过碗,两人对视一笑,一齐动筷吃起来。

  军官见到此情此景,不由个个士气高昂,纷纷击掌相庆。

  米兰科素来富庶,军饷不成问题,但军官又颇为自信,自以为战力坚强,惟独军政不和,都以为这是米兰科最大的内忧,如今丁白两位大人抛开成见,表示一致对外,同吃一碗饭,这怎么不让人惊喜?

  许多老人都想起了当年平定佣兵之乱的情景。当初林家之所以能以寡击众,以弱击强,以仓促成军之四千之众,击败数倍精锐之敌,原因固然很多,但上下一心,长官身先士卒是个很重要的原因,林晓慧始终亲至火线指挥,丁影则以政务官之职到各队各排慰问,白云航更是以身垂范,率部雪夜奔袭五百里,率先攀崖而上,抄了蜥蜴人的后路,而后更是亲自带队冲锋,血染征衣,一举逆转了米兰科战局。

  今日此景重现,怎么不让人欣喜?这一情景至死都留在这些军官的脑海。

  当然也有看不到这一幕的人,第十八混成协第二标标统陆达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陆达正越想越火:“他们对付自己人就是这种手段吗?在这种军队服役,真是军人的耻辱啊!”

  后世称“林晓慧事变”为“虎头蛇尾的大阴谋”,并非没有理由。当年十月,迦纳军令部下达训练任务,调十八成混成协主力到北方的不周山,进行冬季攻防任务。虽然第十八协实际是林家的私家军,但是仍然维持半独立的地位,在林晓慧首肯下,白云航亲率第一标和直属部队到不周山参加演习。

  没过几天,宣林晓慧到罗德郡调解,没想到林晓慧前脚刚走,亨利军就偷偷越过边境,直接攻占米兰科郡城。

  战事一开,第二标已损失了两队,林晓慧带走了一队,另一队在边境上对进犯的亨利军进行了英勇的抵抗,结果损失殆尽。此时驻守郡城的正规军只有陆达的标部和不满编的一营步兵,不足七百人,而兵临城下的敌军足有八千余众,十倍于已,自己只得准备拼死一战,力守孤城,以相报协统提拔之恩,被丁影大人劝阻住,让自己暂时忍让,以图后举。

  丁影大人忍辱负重,亲自开城出降后,经过一番舌战,成功使自己所部保留武装,不久更是说服了敌军上下,带着凯瑟琳以“劝降”名义去不周山一带通知白云航,起程前将郡城上下一切尽数托付自己一人。

  自己心知身担责任之重,一方面强含泪水,周旋于敌军之间,一方面偷偷调入郡城一营步兵,另一营步兵亦调到距郡城十余里外,再加上丁影临时交由自己指挥的警备队,虽然仍是明显处于劣势,但总算有了勉强一战的能力。

  “丁标统,好!”一个声音打断了陆达了思路,仔细一看,是一位看上约莫五十上下的老先生,衣着华丽,颇有几分福相。

  见到这个,陆达强行遏制心中的怒气,说道:“何一先生,你好!”

  这位林何一先生可以说是林晓慧的叔辈,随林晓慧一起去了罗德郡,林晓慧殉难后,他亦被俘,不久即变节,勾结亨利家,依赖着对林家的熟悉,城破之后到处逮捕林家忠义子弹,给林家带来了很大的损害。

  林何一笑了笑:“陆标统在想什么啊?”

  陆达应道:“陆达正在想怎么才能报答陛下大恩,今年是陛下登基十五周年,我等要送上一份怎么样的重礼?”

  林何一带着讥笑的表情说道:“是吗?”

  他然后说道“陆统领秘密调集驻外的部队回郡城,还召集军民秘议,不是吗?”

  陆达不由一惊,手已按到剑鞘上。

  林何一低声道:“不用说了,陆标统,我也是林家人,绝不会做亨利家的鹰犬!你要反正,岂能瞒过我,过去一切,皆是不得已为之,以保有用之身。丁标统动手之时,我必会响应,奋力杀敌,以雪奇耻!”

  陆达不由叫一声好,紧紧握住林何一的双手,说道:“多谢何一先生!”

  稍停了会,又道:“对了!云航带消息来,他立即带全协精锐南下,”

  一听这话,林何一不由老泪纵横:“陆标统不是林家子弟,仍能对大小姐忠心耿耿,令何一羞愧不已。可是这六百里冰原,急行军十五日方可回郡城,白副协统如何迅速南下?时不待我啊!如果达加洛一失,敌军回师,可一切都完了!”

  陆达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云航一定有办法的!”

  在郡城的另一边,加内特统领正在自鸣得意。

  想起不幸的凯蒂文和萨利亚标统,就知道是自己多聪明,主动留守郡城,让两位标统去攻打达加洛矿区。

  现在自己能躲在温暖的室内,品尝美食美酒,看着遍地的银币,更可以尽情享受两位美人儿歌妓的动人玉体。

  刚一离城,凯蒂文和萨利亚叫苦的书信便接连不断,说是天遇大雪,林家叛贼游骑不时袭扰,前进困难,补给不继,请统领给予支援。

  只要想想在漫天风雪中,那两个笨蛋带着部队缓缓前进,忍饥挨饿,进退两难,那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谁叫他们敢抢自己儿子的风头。

  吞并林家的步骤则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甚至比计划还要顺利许多。原以为会在郡城下遇到激烈的抵抗,没想到守郡城的部队见到自己的军威所至,吓得胆战心惊,连打都没打,就直接献城投降了。

  官员们则竞相向自己表示对陛下的忠心,和以往对本家家主的好感,以便和林家划清一切关系,大狱早已押满了林家子弟和林家的死党们,带头出降的政务官丁影更为了表示忠心,亲至不周山劝降白云航。

  至于原本要担心的另一个对象,凯瑟琳公主带信过来,一切顺利,白云航副协统已经宣布率部投降,并逮捕了林晓慧的一干亲信死党,这支米兰科境内最大的武装力量已向自已的家族表示了投靠的意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过了新年,这支部队便会送入格里米斯当炮灰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只能看上帝是不是站在他们那边了。

  至于自己所获的报酬,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丰厚。米兰科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富可敌国,刚刚入城,商会立即奉上高达二十万枚银币的“慰问费”,其后官员、商人们的贡献更是源源不断,不仅给弟兄发放超过三十万枚银币的奖赏,自己口袋也已足足积攒了近十万枚银币。

  估计只要再呆几天,估计自己口袋里的银币还会翻上几番,不过即使他们奉上再多的金钱也是无用,中央独占达加洛矿产可是陛下亲定的,当然自己的家族也会占上一杯羹。

  不过加内特统领并没有想到一点,获得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这次亨利家将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亨利家与林家一样,先祖都是当年拥戴罗曼诺夫称帝的七员大将之一,不同与屡受打击的林家,一直极受皇室的恩宠,传至本代,足足五个郡的领地,领地内光是正规军,就高达有三个超编镇又一个混成协,将近五万人,加上警备队、自卫队、保安队之类的非正规军,总兵力多达八万。

  按照迦纳帝国军制,镇是最大的建制单位,每镇约一万二千人左右,指挥官称统领,战时可由两至三镇编成一军,军是战时临时编组单位,并不常设。每镇下辖步兵两协和直属部队,每协不足四千人,指挥官称协统,每协下辖步兵两标,每标一般在二千人以下,指挥官称标统,标辖三营,每营六百人,指挥官叫管带,营辖四队,每队约一百四十人,每队长官则称队官,每队三排,每排三班。

  至于帝国军制中的混成协,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战略单位,不同于不足四千人的普通步兵协,除直辖两标步兵外,还直属骑兵、攻城各一营,工程、辎重各一队,全协共五千余人,在运用上、战力上亦与步兵协相去甚远,第十八混成协得益于米兰科的富庶,非但齐编满员,还多辖了士官教导队、军官队、通讯队、侦搜队、医护大队等,全协将近七千之众。

  帝国计有常规编制三十六镇外,另有禁军三镇,骑兵六镇,计四十五镇,此外还有二十三个混成协又十七标,共计七十一万正规军,但掌握在贵族手中的部队仅有七镇又九个协,亨利家独占三镇一协,恩宠之极,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既然有庞大的军队,当然就需要大笔的军费,再加上家族的运营费用、各郡的财政补贴、家族高层奢华生活所需、不时发生的战争费用……总而言之,家族的生存与发展需要非常巨量的金钱作为后盾。

  而落入亨利家的目光中,第一个就是邻近的林家。对于林家,亨利家并不陌生,除了历史的交往外,十七年前,罗德郡落入中央之手后,经过一番极秘密的运作,亨利家以大笔金钱取得了罗德郡,而米兰科内战亦有亨利家的黑手在幕后操作。

  依靠达加洛矿区,林家每年的收入超过五十万枚金币,比亨利家还要多出几万枚,可论军力,林家只有一个混成协和一个独立守备营,论人力,米兰科只有三十万人口,而且林家将相不和,以全家之力对付林家绝对是牛刀斩鸡,必定能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主动在边界上发起挑衅,并借机提出令林家无法接受的赔偿金,最后吞并林家,这计划很美妙,可惜操作起来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冲突确实挑起来,可是自己也吃了不少亏,林晓慧也确实象想象中的强硬,可是本家主力却被洛特帝国的入侵拖住,非但如此,还要保佑林晓慧不要心血来潮,令本家再开一条漫长的战线,导致脆弱的财政彻底破产。

  最终,亨利家与皇室林联合起来,因为林晓慧强扣九成中央税收,皇室每年损失二十万的税收,导致皇室和林家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禁军一镇南调斯奈尔,逼退了洛特军,然后经过密议,达加洛矿区由皇家独占,但亨利家可以分得三成的收入。

  基于这一共识,双方共同上演了“林晓慧事变”,其后亨利军快速攻入米兰科,直取郡城,这一切都近于完美,但其后上演的乐章,却被加内特统领演砸了。

  后世历史学家对于亨利家进占米兰科郡城后,除了展开漫漫无期的达加洛攻略战外,便只有忙于掠夺金钱,千方百计逮捕林家子弟和忠于林家的官员、商人,以期索要高额的赎金外,几乎无所作为,表为极度的不解。

  其结果是坐视十八混成成协主力回师外,还激起米兰郡民众的一致反感,历史学家纷纷骂作“与白痴无异”、“坐失光复亨利家之机”、“自吞苦果”,“林晓慧事变”之所以被称为“虎头蛇尾的大阴谋”亦源于如此。

  当然,亦有极个别的例外,在郡城的南城,一个极为干练的女子正大声催促士兵,让他们加速构筑工事,一身银甲掩不住她健美的身体,野性的目光,鲜艳的红唇,再加上裸露在银甲外的古铜色肌肤,都让士兵暗地里直流口水。

  但是基于过去的惨痛经验,再加上实力和地位的巨大差距,这个想法也不过想想而已,士兵们心中更多是不解,在这个其它部队都在拼命发财的时刻,这位女姓上位者却带着大家冒着寒风,在泥地修筑工地。

  朱莉亚副协统,这个后来在历次米兰科攻防战表现都极为活跃,令白云航头痛万分的女人,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前期几乎是默默无闻,更因为得罪加内特统领,被剥夺了兵权,实际只能掌握一营步兵而已,但这只健壮的雌豹却依然能给予林家军能重重的一击。

  而在不周山下的冰原之上,已经敞开心怀的两人骑马飞驰,尽情发泄胸中的苦楚。

  直到马跑到汗下如雨,丁影才拉住缰绳,向白云航微微一笑:“未亡人多谢白副协统,此次林家若能保全,云航应居首功。”

  白云航报以一声苦笑:“丁影大人,别人不知道你的苦处,我难道不知道你的苦处!若无丁影大人你全力维持,将军大人一去,林家恐怕早就……”

  他停了停,摇了摇头,才苍凉地说道:“其实你比谁苦啊!”

  丁影听了这话,触及到伤心处,两行热泪不由夺眶而出,呆立了许久,白云航递过一方丝帕,丁影接过来擦擦了泪水,才说道:“未亡人不过尽一点薄力罢了,先夫在世时曾说过,沙场征战,一切皆赖云航,如今大敌当前,危机四潜,丁影不是武人,不知白副协统有几成胜算?”

  白云航凄凉一笑:“战争,永远没有赢家,我第一次上战场便明白了这道理!”

  举目望向远处,入目处尽是冰天雪地,茫茫大地,望不到尽头,他缓了很久,才继续说道:“雪后有春风!只要我等同心协力,不藏私念,还怕不能光大林家吗!白云航别无他物,只有一份廉价的忠诚献给大小姐!”

  转过头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神中如火的热情,即使在刺骨的寒风中,却也能感到这丝丝的暖意。

  随着这一眼,再凌厉的寒风也挡不住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高潮的到来。

  神历一七八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午,林晓茹接任家主后的第四天,林晓慧殉难后的第七天。

  一条长龙在白雪皑皑的大路快速前进,连绵前后长达数里,气势弘大至极,两边巡逻的游骑则不时回报情报。

  丁影看着车外这一切,不由赞叹白云航的手腕确实老到地没话说,非但奇迹般调集了四百多辆大车,而且还完美地完成大车的编组工作。

  自己可是深知车辆编组的困难,调集的大车有大有小,有新有旧,车速有快有慢,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延误,甚至发生事故,把整个车队阻在这峡谷之间。

  可白云航只花个几分钟就把车辆编组完毕,至于效果,只要看看全军正以最快的速度回师疾驰便知道。

  回头看,林晓茹的稚嫩面孔,仍随着车子行进的节奏颠动着,显然仍在回忆四天前誓师大会的情景,想想也是,数千人同声呼应自己的声音,效忠于已,这会给一个爱幻想的少女多大震憾,想到这,对林晓茹又了几分关爱之心。

  另一边,张紫音和白云航一起趴在地图前面,仔细修订作战方案,白云航不时会问句:“可以吗?”

  但无论张紫音给予什么样的答案,白云航都只是稍作思考后,立即下了决定。

  在想着,一骑健马自前方快速奔来,奔至车前,那马上的骑兵停下马,大声道:“报协统阁下!前队到五十里了!陆标统的人报告来说,敌军巡逻队白天只在城外五里内巡逻,晚上只有游骑在城四周巡逻。”五十里是离米兰科郡城刚好五十里的一个驿站,故而得名。

  林晓茹已换了一副相当严谨的面孔,听那骑兵说完,大声道:“干地好!让你们队官给你功!等立了新功,我亲自要给你晋升!接着!”

  说话间,手里已扔出一个银色绣丝袋子,那骑兵伸手接住袋子,行个军礼,喜滋滋地绝尘而去。

  白云航一抬头,他心知那袋子中并没有多少钱财,顶多两三枚银币,但普通士兵能获一军之首亲赏,士气必定高涨,这法子和她姐姐一样,看来两姐妹是一个性子。

  这时丁影拿起行军图,仔细一看,说道:“已经到五十里了,白副协统,好象早到了两小时?”

  没有等白云航回答,林晓茹替他答道:“丁姐姐,你真糊涂啊!白副协统是当世雄才,怎么不会预留几个小时做准备?”

  白云航脸上甚为高兴,应道:“二小姐真是才智过人,丝毫不逊色于大小姐,我林家光大有望!既然到了五十里,我想还是按计划先集结一下部队,激励一下士气,还有请二小姐给官兵们赏几枚银币!”

  林晓茹“嗯”地应了一声道:“一切作战事宜,尽交给白副协统了!”

  白云航和张紫音一齐笔直站起,行了个军礼,然后下车叫车队停下,各骑上一匹早已备好的健马,白云航骑马在车队中来回奔跑,大声叫道:“将士用命,协统十分欣喜,每人先赏八枚银币!待克复郡城,另行重赏!有功者一律晋升”

  听到这,士兵们高声呼:“二小姐万岁!二小姐万岁!”本已相当高涨的士气,再次受到激励,简直可以说是气冲宵汉!

  八枚银币着实不少,帝国军制普通士兵每月军饷银币也仅为八枚,米兰科甚为富庶,普通士兵每月十二枚银币,足足多了五成。

  起程前林晓茹先预发了四枚银币,并允诺即日起视作交战,加发双饷,普通士兵从军多是混口饭吃,虽然干得好有晋升的可能,但归根到底,不外乎一个“钱”字,战事一开,每个人都能小发一笔,机会好的话还能晋升为士官甚至军官。

  更何况在白云航的刻意安排下,行进间不时进行洗脑宣传,大肆宣传亨利家在郡城的无数暴行,无论是真是假,更揭露了将部队送到格里米斯送死的阴谋。

  官兵们在第十八混成协服役多年,多自视为林家旁枝,再加上眷属都居于郡城,恐是遭了不测,自是个个和亨利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每个官兵都对亨利家咬牙切齿,恨恨不已,准备血战一场。

  这就是极为著名的“白云航的回师”,奠定林家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中的胜利基础米兰科的冬天,境内几条的河流都结冰封航,只有通过陆路回援,第十八混成协只有辎重一队,大车五十辆,虽然已是远远超编,但对超过四千人的全协精锐和大量辎重来说,却是杯水车薪,即使将步兵全体轻装,仍只能搭载不到八百人。

  如果抛下大部分步兵,再带上全部骑兵回师,那必须面对数量上占优势的敌军,加上轻装步兵在战力上的巨大差异,虽然白云航有取胜的信心,但林家兴衰,尽在一役,他不敢冒险。

  如果等待步行回返的步兵,那非常不幸,在这种风雪天中,士兵们顶着寒风,带着辎重,一天能走上五十里已是上神保佑了,即使充分利用这些大车,白云航也认为他至少花十二天才带着部队来到郡城,而且这将是一只疲惫不堪的部队,没有两三天的休整,绝对是不能投入战斗。

  如果等上半个月时间,那一切都完了,敌人的援军肯定会源源不断开入,亨利家也会在郡城打好根基了,说不定连达加洛矿区都失守了,那光大林家的目标肯定是遥遥无期。

  不周山一带荒无人烟,根本毫无车辆可堪使用,如果这个问题遇到别人,或许是无解吧。

  但白云航不同,在得到丁影通报林晓慧去罗德郡参加调解,并发现边境对面的亨利家有调动迹象后,立即明白不对,即派健骑南下达加洛矿区,调集数百辆大车北调不周山,同时派健马追林晓慧一行,但慢了一步,林晓慧已于一天前殉难。

  林晓茹即位当夜,数百辆大车在因各种故障损失了几近半数后,终于到达不周山。白云航凭借他扎实的战术功底,和张紫音通宵未睡,终于完成车辆。

  第二天,在全军誓师大会后,全军连同辎重,坐上大车,四日夜疾奔六百里,回师郡城,中途仅损失六辆大车,故障抛弃七辆大车,掉队四辆。

  战史学家往往称白云航的快迅回援为奇迹,可有几人知道他在幕后付出的汗水。

  米兰科郡城在米兰科西方,离边境四十余里,原本是无人居地的地区,神历一三二三年冬天,时任帝国第七镇统领的米兰科。诺曼,因战败获罪流放极北之地,流放地就是今天的米兰科郡城。

  当米兰科和数百名流放者看到这荒无人烟的土地时,都吓个半死,果然不出所料,在风雪之中,一月之内就死了近百人。

  幸运的是,做了十年统领的米兰科手里还有一些金钱,于是流放者齐心协力,以上百条人命的代价,草草建立了一个小村庄,这就是米兰科郡城的前身。

  此外百多年间,这里一直是流放者的地狱。一直到了一五零零年左右,随着帝国向北扩张的步伐,这里才发展成为一个千人小镇,但即使到林家迁入的一七六八年,这里仍只是个三千人的小城镇。

  但是随着达加洛矿区的发现,不过数年时间,飞速的发展让很多人认不出这座城市,到了一七八二年,米兰科郡城已扩张成为一个六万人的城市,发展速度永真可以用“不可思议”来说。

  从军事角度上说,米兰科是一座孤悬米兰科大冰原上的城市,地形平坦开阔,无险可守,易攻难守。

  至于防御设施,更是可怜,快速扩张的米兰科郡城原来连城墙都没有,在米兰科内战中,林晓慧才决定修建城墙,但随着战争的快速战发,最终只修成南方和东方的城墙,而且城墙仅高四米,更薄到任意冲车一次撞击都能撞破城墙的地步。

  至于城墙上,除了二座投石机外,什么塔楼、箭塔、垛口、藏兵洞一应俱缺。若非如此,陆达也不会一筹不展,但是历史总是公平的,这次将换亨利军来负责防守。

  晚八时。米兰科郡城外。

  潜伏在城外的桦树林中,白云航盯着二十来名游戏骑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缓缓走入弓箭手的射程。

  本来游骑应散开高速巡逻,集结在一起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天气太冷,毕竟米兰科冬天的寒冷程度,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罗德郡根本与之相比,就看骑兵盔甲外披了一件又一件的大衣可以看出,非但保暖效果不好,而且甚为臃肿,行动相当不便。

  反观已方,大多人身上穿着高价购买的奥迪斯地龙皮甲,不但保暖效果良好,而且手脚活动自如,几乎不影响作战,除了价钱吓死人外,没有别的缺点了。

  城墙上也只有稀疏的几个敌军在来回巡逻,从声音来听,多数敌军都躲在室内饮酒作乐。

  通过三个小时的努力,白云航趁着夜色,把部队运动到这片极具规模的森林中,距城门仅两三百步远。自己才明白大小姐当年保留这片桦树林的用意,一生得知己如此,纵是战死又如何?

  现在敌军疏于戒备,而且大雪已停,明月正圆,城内的内应一切准备就绪,正是已方发动进攻的最好机会,小声对一边的张紫音说:“可以了吗?”

  张紫音应道:“下决心吧!”白云航素以英勇果敢,能征善战著称,张紫音则以头脑冷静,思维敏捷,足智多略闻名,两人向来合作无间,互补不足,故军中有“张谋白断”之说。白云航但凡有大事未决,下决心前必先征询张紫音的意见。

  白云航举起指挥刀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张紫音发射了手中的信号弹,金色烟火升上天空,伴着好看的轨迹在空中旋放。

  上百张战弓立时一齐拉弦,立时把这队骑兵笼罩在箭雨之中。马上的骑兵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如同坠线的木偶一般纷纷落下。

  负责防守东部城墙的两队步兵,基于“敌军不在这个气候来送死”、“就是有,也还在不周山”的统一认识,除了几个新丁被打发出去巡逻外,大多数士兵正守在屋内,一起喝酒作乐。

  潜伏城门的箭手也立即拉弦齐射,箭矢登时划破天空,在城上巡逻的士兵纷纷发出一声惨叫,无数的箭矢从不同角度几乎同时射入体内,四溅的血花在雪地上乱飞。

  正在享受的士兵听到外面接连不断的惨叫声,连同箭矢划破天空的声音,都停下手上的动作,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漫射的目标已转移,无数的箭矢射穿夜幕,透过薄薄的纸窗造成可怕的伤亡。

  队官整整呆了一会,才大声呼喊:“敌袭!”

  一些士兵匆忙间拿起兵器,想冲出屋外组织抵抗,刚走出两三步,外面的漫天箭雨如同长了眼晴夺去一条又一条生命,尸体堆满了出口,被鲜血染红的白雪显得格外殷红。

  亨利军被迫再次退入屋内,这时,攻城营两架早已定好座标的的小型投石机已一起发射,两发巨大的雪球随着一声巨响砸破了屋顶,连同房顶掉下的大片瓦砾,一齐将整个步兵队压在屋内。

  开战仅三分钟,亨利军两个步兵队已不复存在。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家军十几架云梯已搭上矮矮的城墙,数百名的士兵争相爬满云梯,城门也被攻城营的冲车重重一撞,也被直接撞开。

  白云航亲自率队冲锋,快速攀上云梯,动作极为利索,率先登上不高的城墙,指挥刀一挥,大声叫道:“跟我来!”士兵正如潮水般向城内攻去。

  另一方面,在城西的陆达标统始终盯着空中,当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燃放时,他猛地跃上马去,大声道:“进攻!”。

  亨利军入城之后,并未将陆达所部分割使用,反令他和一个警备支队共同驻守城西,主因是陆达所辖不足七百,战斗人员更不足五百,就算起兵也并非大患。

  但陆达秘密调集原驻外城的步兵一营分成数十批入城,一下子将部队扩至千余,但机动警备支队亦非瞎子,有所发觉,加强了戒备。

  一个机动警备支队的人数相当于一个加强营,约八百人,但战力就难以保证。一般来说,警备队负责治安、执法之类的工作,并不负责作战行动,但为了对付某些普通警备队无法解决,但又不至于动用军队的特殊情况,每郡组建一个机动警备支队。

  在战时,机动警备支队往往编入军队,负责一些辅助的作战行动,比方说在后方扫荡游击队之类,并不直接在一线作战。这些警备队在大多数情况,都有着相当低下的正规战力,及其对敌方平民极其残暴的双重特点,当然也有少数例外。

  机动警备支队的营地就在陆达第二标标本部的旁边,眼尖的警备队员也发现空中的异状,加之邻居的以往异动,很快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企图先行集结部队。

  但是来不及,以重步兵为轴心,轻步兵负责两翼,弓箭手为后队,陆达投入了一个完整的步兵营,对警备支队发起无情的攻击。

  尚未集结完毕的警备支队被迫仓促应战,两道人流直接撞击在一起,但这之前,箭手队的漫射已造成数十人的伤亡。

  此时,林家依赖达加洛的富庶矿产所形成的装备优势,在战斗中显露无遗。

  由于当年迦纳皇家限制米兰科正规军只能保有一营的规模,最后经过反复谈判,最终保留一个混成协又一个独立守备营的规模。

  虽然第十八混成协已是严重超编,但米兰科位于极北之地,人口不多,而矿山开采又需要大量劳力,征兵相对困难,林晓慧决心大大提升单兵战力。

  依赖米兰科林家每年在达加洛庞大的收入,光第十八混成协的装备购置费就超过二万枚金币,也就是二百万银币,超过一个杂牌镇整年的军费支出。

  林晓慧在装备购置从来是不惜金钱,就象说两翼投入的是轻步兵,可是他们身上的地龙皮甲,防护力远远超过普通的皮甲,接近重甲步兵的防护水平,重步兵身上的重甲,更是洛特帝国进口的原装重甲,防御力极佳,再比方如格米里斯进口的刀剑、盾牌,无不是上上之品。

  所有这一切,最大的缺点就是高高在上的价钱,但是拥有大量的林家有大量金钱可以浪费的。

  非但如此,双方在战斗技巧更是相去甚远,所有这一切造成一边倒的局面。

  重步兵在敌人树立了重大的战盾,警备队员的长剑重重击在战盾上,却毫无效果,但在警备队员企图发起新一波攻击前,重步兵队发动了无情的反击,在后队的士兵使用各种重型武器反击后,随着传来的骨裂声音,一名警备队员被斩成两段,被击破的皮甲在风中飘扬,破裂的尸体连着四射的鲜血在空中飞舞,同样的情影在重步兵队不断重现。

  在两翼的轻步兵队面前,警备队员同样损失惨重。虽然没有重步兵队那样厚重的战盾,但身着地龙皮甲的他们,在机动方面极为出色,面对衣着臃肿的对方,手中的长剑和弯刀不时进进出出,以精湛的肉搏技艺,伴随一声又一声惨叫,给警备队员上了血的一课。

  后队弓箭手看似毫无意义的漫射,划了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夺去一条又一条生命。

  只有皮甲的机动警备队员完全不是正规军的对手,雪地上倒下了一具又一具警备队员的尸体,很快这一切变成无望的自杀。交战仅五分钟,警备支队的伤亡已超过二百。

  陆达标统叹了一口气,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是单方面的屠杀啊!和这种对手作战真是无趣!”

  “攻击右翼!”

  陆达的话音刚落,敌方指挥官的声音就响声,很明显,企图通过集中兵力攻击伤亡稍重的右翼,一举击破一翼,然后再击破中翼,进而扭转战局。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难道不会上演新的剧情吗?”仅管抱着这样的想法,但也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陆达标统指挥刀一挥,就在对方企图变阵的同时,中翼和左翼果断发起冲击,中翼的重步兵直接冲击了敌军的中部,造成敌人的大量失血,鲜血立时染红了雪地,更为严重的是,警备队的队形已几乎完全崩溃。

  面对被冲散的队形,敌方指挥官大声叫道“撤退!”企图撤退重组队形,但敌军的撤退,很快变成溃败,部队几乎失去指挥,只有流矢和飞掷的刀剑才会造成一些伤害。在这种情形下,箭矢漫射更带来惊人的杀伤,更令警备队员们士气更加低落。

  但考虑自己所做所为会受到的报复,警备队员被迫继续抵抗,在血雨之中,只有半数警备队员能退入营地中间一间的大房子,依靠房子死守。交战十分钟,警备队员光战死就近三百人,相对是对方阵亡少于三十人,伤者亦只有六十之数。

  “敌军来援了!”

  远方的街道飞奔着近千名步兵,军容整齐,在高速运动中仍保持着近于完美的阵形。

  陆达冷冷望着敌人援军,拿起指挥刀,笑了笑:“才来吗?真是一群白痴!接下去的事就交给云航了!”

  他高呼:“第一营准备!”原本缺编一个轻步兵队的第一营立时投入战场,该部临时使用协本部人员补足兵员后,恢复了元气,直接挡住敌军前进的道路。

  就在同一时刻,城中心大狱。

  这里囚禁着上百名林家子弟和忠于林家的官员、商人,内层的保安工作已经由亨利家的一个警备队接手,外围仍由原来林家的警备队负责防守。

  林何一看着空中闪烁的烟火,惊奇地问警备队长道:“老兄,你们在放烟火吗?”

  警备队长对于这个知道进退,配合自己发了不少财的林家人,可是具有相当的好感,答道:“可能是哪个家伙发了大财,正在庆祝吧?”

  林何一一副明白了的样子,道:“原来是这样!”

  话音未落,他手中已有了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向警备队长胸前刺去。

  随着剧烈的疼痛从胸前传来,那警备队长向后一闪,林何一短剑一挥,由下而上,刺中那队长心窝,那队长向后翻倒,眼见不活,见到这,林何一立时高呼一声:“动手!”

  站在外围的林家警备队员纷纷拔出长剑,一齐涌入大狱,亨利家的警备队虽然进行相当规模的抵抗,但因事发突然,不少人还是徒手,而且首领被杀,无人带头,而忠于林家的警备队越来越多,越战越勇,不多时便战死二三十人,居于下风。

  丁影去不周山前,将三百余名的警备队员指挥权交给陆达,陆达思量这些警备队员虽然忠心,战力却不强,不知用在何处。这时林何一自告奋勇,愿率部解救大狱中的林家中坚,陆达一喜,就把全城的警备队尽数交给林何一全权指挥。

  林何一这几日与那警备队长早已拉好关系,借机将那队长独自骗出大狱,然后施以偷袭,然后埋伏一旁的警备队员一拥而上,攻入大狱。

  守大狱的敌人不足百人,林家的这些警备队员多是退伍军人,战力虽然偏弱,较之却是强上不少,数量又占了绝对数量,加之占尽天时地利,立时占尽上风。

  大狱内的林家份子见到这一幕,无不兴高采烈。亨利家此次突袭米兰科,他们作为林家的中竖份子,纵使不死也散尽家财,再去掉半条命,如今有人入狱营救,怎么不喜。

  林何一手中短剑连连闪动,连续刺倒三四个敌人,那几人立时毙命。他虽年过半百,但却身手敏捷,不逊于少年人。

  众人见林何一攻得精彩,纷纷喝采,林何一拿过一把长剑,重重一击,砸开铁锁,大叫:“云航带部队回来,二小姐带部队回来!”

  这时狱内杀声渐息,众人更是欢声雷动,林何一这时叫道:“何一先前所作所为,虽对不起各位,却对得起林家!”

  稍停一会,又听到狱外杀声四起,他大声道:“凡我林家忠心子弟,且随我杀出重围!”众人一起应是,警备员纷纷递过事先备好的刀剑,众人拿起刀剑,一起向狱外冲去。

  十二镇镇部。

  虽然时间尚早,但加内特统领早已上床,和两名动人的歌妓展开一轮又一轮的肉搏战。

  但是刀剑相击之声连同阵阵震天的杀声,还是传到加内特的耳内,不由惊道:“是哪个部队哗变吗?”

  一咬牙,离开了美人儿温暖滑腻的动人玉体,重新穿上了战甲,刚走出房门,就只见一个参谋飞奔而来,喘息不定,说道:“不好了!”

  加内特大声训道:“急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军官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稍缓了一会才说道:“陆达叛变了!白斯文标统已率部去弹压了!”

  加内特倒不着急,陆达所部顶多千把人,昨天从罗德郡新调来步兵一营,使城内可用之兵达到五千四百人,自己兵力足足多了四五倍,自是稳操胜卷,现在白斯文所率几近千人,加上罗德郡机动警备支队八百余人,取胜应当问题不在,倒是城东也听见交战之战,难道陆达将分驻各地的部队调集回来了?

  正思考间,又传来了坏消息:“大人,警备队哗变了……”

  “林家的警备队正在攻打大狱……”

  “警备队支撑不住了……”

  大狱离镇部才只有两条街的距离,那边的冲杀声在镇部听得一清二楚,加内特大叫:“亲卫营,把那些叛贼都给我弹压下来!”

  加内特的心情一时间坏了下来,大狱关押的是可都是大金主,自己原本是想靠他们的赎金来充实自己的钱包,前几天就从这些人身上获取了大笔钱财,因此无论胜负如何,造成金钱的损失都是相当巨量的。

  亲卫营长听到这话,立即调集全营赶赴大狱。

  原和林何一所部交战的是一个步兵队,双方相持不下,这个精锐的亲卫营投入战斗后,警备队立即感受到压力,伤亡顿增。

  林何一见占不了上风,挥动长剑,连续击杀数名敌军后,大呼一声:“退入大狱!坚守待授!”

  说话间,一众警备队员都退入大狱,据险死守,亲卫营两次突入大狱之中,因为后继部队无法跟上,被赶了出来。

  白斯文标统望着眼前这情景,情况比想象还坏得多。

  警备支队营房前尸骇遍地,残破的肢体、盔甲、兵器遍地皆是,显得凌乱不堪,友军的热血更将原来白皑皑的雪地染得红白相间,完全变成一个修罗场。

  幸好友军仍在营房的中心抵抗,情形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会合友军,便有反胜为败之机。

  白斯文,原名白思闻,陆大七十六期毕业,因其外表斯文,一幅柔弱书生相,被一众陆大同学称为“白斯文”,乃以斯文为号。

  陆大有句俗语:“陆大利单不利双”,虽非定论,却有几分灵验,白斯文也是这句俗语的受害者之一,他仕途极为不顺,二十载军旅生涯仅晋升到标统,须知同年校友已晋升到统领、协统之职。

  这次出兵米兰科,加内特统领特地提拔自己,亲自点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希望能再升一步,谁料出了这种大事,一个处理不当,非但晋升无望,就这标统之职也难保。

  虽然内心思绪起伏,但白斯文仍显得极度平静。

  长长的队伍出现在对面的街道,不到六百人,以装备强大战盾的重步兵为中轴,抢占了已方前进的道路。

  白斯文可不想演出仍快速运动的部队用人命冲击敌军防线的场面,锐利的眼神在敌军中一盯,立即明白右翼的轻兵队是敌军的弱点。

  第一营的右翼轻步队兵,原来在“林晓慧之变”全军尽没,现在是临时补足兵员重建,但组建时间尚短,兵员不足不说,协调组织亦不佳。

  白斯文眼睛又一转,发现友军的情况比想象中好些,死据营房之中,双方展开了漫长的弓箭战,敌军不敢单独将重步兵队投入到营房内部,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战斗。

  整个队伍开始缓缓推进,对手后队的弓箭手很快拉动了弓弦,已方以重盾为掩护,弓箭手迅速予以回敬,箭矢象雨点射出,集中攻击对手右翼。

  在箭雨中,只有手盾防护的林家轻步兵,不时有人倒下,虽然总数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家军的右翼正在逐渐失血,而敌人的箭手给已方的伤害却小的多。

  如果林家军失血到一定程度,那是自己发动进攻的时机。

  但白斯文不知道,在对面的林家中阵中,正有人发出叹息:“学长还是令人失望啊!比起人命,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就在镇部对面的一间老朽木屋中。

  这间屋子也有相当年头,屋外的装修已严重老化,房门更是早就腐败不堪,上面挂着“米兰科商人联合会”的招牌,也有了相当年头,在风中一飘一飘,就连纸制的窗户也破了几个洞,凛厉寒风直往房内吹。

  整间房子看起来非常不起眼,事实上,进驻米兰科的亨利军根本没正眼看过这间房子。

  站在窗前是一个十分俊美的年轻人,虽然打扮颇为中性,但很明显,太过清秀的面容,动人的仪态,纤细的身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位着了男装的绝世佳人。

  在她身后,站着几个着普通服装的人,但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能发现他们隐藏的肃杀之气,那是在修罗场厮杀了无数回才能练成的肃杀之气,这几人都一言不发,望着对面的镇部,等待上位者的发言。

  楼外的漫天杀声对这男装丽人没有丝毫影响,一直过了许久,才听她冷冷说道:“白云航回来了。”

  那下面几人连连点头,应道:“肯定是副协统回来了!”

  这丽人重新坐回桌上,玉指拿起桌上的账本,再度仔细翻阅起来,屋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那几人等了一会,一个中年汉子终于打破了沉寂,他说道:“总长大人,要不要去帮一下何一先生?”

  和外人想象中不同,这间老朽的房屋中,整整隐藏着近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而这些士兵无论是忠诚度还是战力,在林家军中都可谓是首屈一指,一旦从侧后袭击亲卫营,必定会扭转战局。

  那丽人面如严霜,冷冷训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声音不大,可偏偏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威严。那几人经她一训,都不敢发言,那丽人坐回桌前,一手拿过算盘,纤纤玉指上下翻动,一手指着账本,这些人耳内顿时只听见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声的声音,外面的漫天杀声都充耳不闻。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那丽人终于停下手上的活儿,面色依然漠然如冰,道:“请记住!你们的职责是保护这里!”

  那几人连声应是,那丽人又说道:“林家可以打输任何一场仗,可是绝对不能丢掉这里!”

  “只要不丢掉这里,林家便永远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果丢掉这里,白云航取得再大的胜利都失去了意义!”

  这丽人的语气冷到骨子里,可说话间偏生有很强的说服力。

  稍停了停,又说道:“至于战事……你们不用担心……白云航最善长便是……”

  语气间充满善意的讽刺:“挖心!”

  象是验证她的说法一样,此时在对面的镇部,以为一切安排妥当的加内特统领,稍为安心,正欲坐下,这时隐约可以听见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马蹄声便越来越响,越传越近,隆隆的马啼声震天动地。

  走出房门,张目往外一看,只见三四百健骑已飞驰而至,马上健儿个个杀气腾腾,手持寒光闪闪的马刀,马蹄不时扬起积雪,和着越来越疾的蹄声,却奏成一曲死亡的交响曲。

  加内特大叫:“亲卫营!敌袭!”猛地想起亲卫营已调去弹压警备队的叛乱,除了镇本部的指挥机构和勤杂人员,现在可堪使用不过卫士一队,敌方将领的用心,自己难道还不明白吗?

  这一惊,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他反应甚快,立即转头就跑,但一切都晚了……

  帝国骑兵编制远于小步兵,步兵一标下辖三营十二队,每队约一百四十人,一标几近两千之众,骑兵一标只直辖八队,每队不过八十人,总共不过六七百人,纵使养马帝国第一的西北慕容家,所部各个骑兵标虽然是严重超编,亦不过每标千余人而已。

  纵是如此,骑兵消耗远大于步兵,骑兵一标所用的军粮和军费仍足供步兵四标使用,草料可供步兵七标使用。

  米兰科处极寒之地,本不产马,全赖外郡输入,全郡养马不过三千多匹,多为挽马,战马由于迦纳皇室限制输入,着实不多,建立骑兵更为困难。白云航费尽百般心机,苦心经营数载,才组建骑兵一营,下辖骑兵四队,官兵皆是协中上上之选。

  今日获得敌方镇部的确切位置,白云航将骑兵全数投入战场,从没有城门的城北入城,一路不与守备的亨利军接触,直奔镇本部,以收出奇制胜之效。

  这些骑兵在米兰科服役多年,对米兰科的大街小巷熟悉无比,他们绕过大街,专走小道,甩开在城北的少量亨利军,很快就冲到镇部。

  这群健骑为首一人竟是个年纪颇轻的女子,卷曲的短发随风散乱着,白净的脸蛋,颇为瘦小的身材,身着一件颇为暴露的轻皮甲,雪白的大腿更是直接暴露在寒风中,不时挥动着马刀,大声喊叫。

  十几个临时冲出镇本部的卫士匆忙间组成一条的脆弱防线,那马上女子嘻嘻一笑,快马已奔至那些卫士跟前,战刀挥动,击中为首卫士头顶,那卫士登时脑浆迸溅。那女子身后健骑,亦拉弦齐射,一时间箭如连珠,到处可闻卫士们的凄切惨叫,这道防线立叫瓦解。

  这营铁骑来得极快,片刻功夫,挥舞战刀,个个如猛虎下山,直接冲进镇部,横冲直撞,势不可挡,一阵来回冲杀,卫士队根本抵挡不住,极度混乱的亨利家军官,这时也纷纷房中奔出,企图突围逃跑。那女子大叫:“先杀军官!”

  这时一众军官大老爷们也亲自上阵,被迫展开肉搏战,但铁骑发挥难以想象的冲击力,沉重的血腥之气连同不停的惨叫,加上镇部里随处可见倒下的军官尸体,那女子更大力挥舞着缴获的十二镇军旗,分外神采飞扬,显得英姿焕发之至,这一切,彻底击溃了亨利军的抵抗意识。

  根据战后出版的《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米兰科攻防战:亨利家军官亲历记》等书记载,十二镇本部的军官中,除加内特统领等少数人在战事初起时,便知机撤退而生还外,当晚阵亡、重伤、被俘比例高达七成以上,十二镇军旗被林家缴获,十二镇战后被撤销番号。

  但更严重的是,开战后刚半小时,全镇指挥系统被捣毁,米兰科郡城残余的四千亨利军便完全失去指挥,胜利的天平开始倒向林家,而受到“白云航的招牌菜”挖心战术招待的,加内特统领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就在骑兵营突击镇部的同时,白云航也亲率全协精锐攻进东城。

  驻守城东是十二镇的辎重营,辎重营专司后勤补给,根本没有上一线的机会,面对如狼似虎的林家精锐,稍作抵抗即作溃散,大部被俘。

  在战场的另一有,白斯文正得意看战场,自己足足带了一个半营,而敌方的右翼正在逐渐失血,伤亡已接近四分之一。

  对面陆达敏锐的眼神一闪:“游戏结束了!学长!”口中大叫:“第二营,火攻!弓箭手,换速弓!”

  林家的弓箭手很快换上速弓,划出优美的弧线,在箭手队绽开了一朵朵耀眼的血花。

  “怎么可能?速弓怎么可能有这么远的射程?”

  这样的疑问在亨利军不约而同响起,依双方的距离,射速较快的速弓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已方,白斯文大声呼喊已方后退,他很快就想通了,对方装备的就是禁卫军专用的千羽弓。

  同时,围攻警卫支队的第二营换上火箭,警备支队据守的营房立时燃火,那火势漫延甚快,不久整间营房便陷于火海之中,夜空便被火光映得通红。

  据守营房的警备队员惨叫不断,不时有浑身着火的警备队员冲出营房,在地上滚作一团,林家军则全力用速弓射杀企图冲出营房的警备队。

  但伴着两边短促的惨叫声中,亨利军身后,又出现数百健骑,随着如雷的蹄声,直扑后队的弓箭手。

  白斯文一惊:“可恶!对方先前拖延时间,就是是在等这营骑兵!”

  林家铁骑变成包抄队形,对敌军进行近距离的砍,在几无防护的箭手队中肆意地砍杀,所向披靡,在亨利军作出反应前,弓箭手已经损失怡尽,再待长枪兵冲到,这队骑兵早已退出百多步远。

  这队骑兵来去如风,失去远程攻击部队的白斯文不由大感头痛,更要命的自己现在处在被前后夹击的不利局面,只有将重步兵队分成前后两队,布成圆形。

  这时候,那健骑中那为首女子,大叫一声:“看我的!”

  说话间,那女子已右手挥动马刀,单人匹马,风驰电掣般踏马飞奔而来。

  她来地极快,话音未落,已到亨利军跟前,只见她左手一拨马头,马刀向前一劈。

  当面的一名重步兵举起战盾一挡,同时几杆长枪朝她身上刺去。

  只见她嬉嬉一笑,马刀击在重盾之上,连重剑都砍不透重盾竟裂成两半,马刀击中那人头部,血花飞溅,连同马蹄扬起的飞雪,一齐迷离了亨利军的眼神,亨利军只能以直觉挥出手中的兵器。

  她马刀回砍,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六七杆长枪都断成两半,失去控制的半截长枪在空中乱射,伤了好几名亨利军。

  紧接着,在“啊!”短促的惨叫声中,马刀已割掉四个轻步兵的喉咙,再用左手一拨马头,再击破右方一面重盾,直接击杀一名重步兵。

  调转马头,已风驰电掣地往回跑,一个亨利军用长枪朝她刺去,其余的亨利军其扔出手中的刀剑,她身后如同长了眼睛,右手还刀入鞘,右手准确地握住枪头,一拖枪,那名步兵就硬拖出八九步远,摔倒在地,眼见不活。

  她回撤之势更快,身后只留下数十把未中目标的刀剑,一众健骑见到管带这手漂亮的表演,立时采声如雷,久久不能平息。

  在大队敌军面前轻易就击杀七人,而且毫发无损……

  这个家伙真的是个女人吗……

  早知道有这种家伙,我死也不会来米兰科……

  有这种友军,还担心什么啊……

  双方士兵的心中弥漫这种想法,经此一役,“大陆最强女骑士”林晓影之名很快传遍整个大陆。

  白斯文见已方的士气低落之到,一咬牙,一挥指挥刀,轻步兵转入大道旁的一条小巷,事先侦察过地形的他,知道这条小巷可撤往城南,对方的主要目的是以尽可能小的代价,给已方造成尽量大的伤亡,而机动不便的重步兵队只有布成圆形,排成防御队形迎击敌军。

  “弃子吗?看起来学长还是非常精明!那只好下次再见!”

  陆达正想着,林晓影大叫一声,健骑已飞奔而去,他们是作为最精锐的机动力量使用,绝不会将兵力浪费在这种情况下。

  箭矢优先杀伤后撤的轻步兵,轻步兵中不时响起惨叫声。

  当轻步兵都退入小巷,箭矢后密集地宣泄在重步兵队身上,但伤亡惨重的重步兵队仍象座大山般屹立于林家军之前,但每波箭矢过后,站立的重步兵都能少上几个,可以预见,重步兵队的全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突然一个满身血污的重步兵突然抛下战盾,手举长枪,向林家军发动绝望的冲击,受他刺激,重步兵都纷纷扔下战盾,向林家军冲去。

  林家的弓箭手一边后退,一边拉弦射弓,亨利军重步兵的数目不断减少。

  一个重步兵终于冲到林家军前,正欲挥剑砍出,无数弓箭从不同角度射入自己体内,被迫倒下,在倒下之前,回头一看,所有的战友已都倒在血泊之中。

  是夜,亨利军第四十七第二标一个半营参战,重步兵队和弓箭手全灭,四个轻步兵队损失过半。

  在镇部对面的古老房子中。

  那男装丽人仍在望着窗外,镇部的战斗早已结束,就连不远处警备队和近卫营的战斗也已结。

  在近卫营第三次冲入大狱时,已经奇袭镇部完毕的骑兵营从背后,一阵冲杀之后,近卫营全线崩溃,被迫退往城南。

  “总长大人好!”相当刚毅的声音打破室内的沉寂,但卫士都没有动静,因为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白云航,你能不能讲点礼貌?进房请敲门!”

  来的居然是应当在一线坐镇白云航。

  “总长大人!敲门多浪费时间,我还想快点赶出前线去了?”

  “那你就是从二楼窗户进来?你又叫张紫音代为指挥了?给你当参谋长真难啊!”

  这男装丽人就是米兰科郡财政总长萧玉雅,林晓慧生前最重用三人,人称为林晓慧亲信中的亲信,死党中的死党,后世称“林氏三重臣”。丁影专司政务,白云航负责军务,至于这位萧玉雅则专司财务,全郡每年数十万枚金币的进出,由其一人负责。

  亨利军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中的最大败笔为何?这是个在战后十多年间一直争议不休的问题。

  占据郡城后未能对林家进行成功的清洗?坐视白云航回师?抽调重兵展开漫漫无期的达加洛攻略战?战史学家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观点,只有在林家军官的集体回忆录《飞鹰旗飘飘》出版后,这一问题才得到正确的回答-没有攻占最不起眼的这里……

  这间古老的房间是米兰科财政部的金库所在,里面存放着林家的巨量资金,光存放的现金就超过六十万枚金币,此外还有无数的契约、有价证券,以及关于林家无数机密的详细档案……日后林家能以一郡之力,力抗帝国数十郡而不落下风,全赖于此。

  人永远都是不去注意眼前最熟悉的东西,亨利军根本没正眼注意看过对面这间破房子,换句话说,林晓慧的刻意安排取得意料的成功。

  此时,这间金银遍地的房间继续进行无营养的对话。

  “那是因为我信得过紫音啊!”

  “不过说真的,云航打的不错啊!”

  “玉雅大人,客套话就免了吧?”

  “可惜白云航永远只善长三招,偷袭、挖心、用间……”

  白云航丝毫不理会同僚的挖苦,答道:“多谢夸奖!还是回到正题来吧!”

  “没错!”

  “丁影大人?”白云航和萧玉雅一齐惊呼。

  黑夜中,新来的不素之客仍是身着全身缟素。

  丁影盈盈施了一礼:“未亡人见过两位大人!”

  萧玉雅听到“未亡人”,眼睛中出现了旁人难以察觉的妒意,但口中却说:“丁影怎么也学白云航吧,进密室谈!”

  三人进入密室后,确定没人偷听,就听丁影道:“玉雅,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这位林家重臣仍是面如寒冰,只听她冷冷地说:“萧玉雅必不负大小姐期望,请两位放心!二小姐继任家主,是大小姐定的,谁都不能改!”

  一听此语,两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与林晓慧在林家外的崇高声望不同,林家内部一直有一股反对林晓慧的暗流,此次林晓茹继位恐怕不会太顺利,恐怕会遭到家族内部的反对。

  虽说自己两人有信心将林晓茹推上家主,但若是这位林家重臣若站于已方对立面,恐怕会大大增加反对派的声势,造成更大的困难。

  一想到林晓慧,三人都不由喉头哽咽,有伤心欲绝之感,林晓慧在世之时,对自己三人信任之至,屡番提拔重用,委以重任不说,而且林晓慧还与自己有不足与外人道的特殊关系。

  正这时,一阵马蹄声踏破了这片刻的宁静,紧跟敲门声响声,一个声音大叫:“副协统,城东战事不利,胡伯管带重伤,生命垂危,我军伤亡颇重……参谋长叫您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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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30 21: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白云航赶回时,正见张紫音神色凝重,问道:“怎么回事?”
  张紫音:“瞧,敌军依托那里死守,攻了两次都没攻进去,刚才方半牙管带又带队攻进去。”

  “守敌是哪个部队?”

  “四十七标第二营和守城标一营……大约一千人,非常顽固,指挥官是朱莉亚副协统。”

  战场上,一队林家军在箭雨威胁下,被压制栅栏外无法动弹,不时绽放出血花,不久被迫撤退。

  隐隐可以听见杀声,顺着杀声,目光着处,只见一个干练的年轻女子手持长枪,带着几十个士兵在围攻方半牙管带,那女子身手甚是敏捷,不多时,方半牙惨叫一声,却向后一跳,在鹿角栅栏间狂奔数百步,身后留下无数箭矢,直接跑回已方阵营,又惨呼一声,摔倒在地,生死关头,他身手居然远胜于平时。

  朱莉亚甚是得意,不时手举长枪,向林家军不知大声呼喊着什么,身后传来亨利家的阵阵笑声。久攻不克,林家军的士气不免有些低落。

  这是白云航第一次看到朱莉亚这个后来让他头痛无比的女人,但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工事之中。

  “很简单却很漂亮的防御!”

  白云航对工事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狭窄的街道上,外层的栅栏,内层的拒马和鹿角,房上的箭手和强弩,后方的翻石车,都布置地相当用心,对进攻方极为不利,如果没有工兵和攻城兵的配合,已方将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胡伯管带重伤不治,已经殉难了!二营暂由古月副管带负责!”

  刚回到临时充当指挥所的民房,又传来坏消息,但白云航并未介意,眼睛仍盯着地图看。

  林家军素来有军官带队冲锋的传统,军官伤亡过大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张紫音道:“是临时构筑的工事,事先未做侦察,吃了大亏!”

  她接着说道:“要不要在侧翼动手?”

  白云航却用手在地图指着城南,一边说:“火攻可以吗?”

  张紫音答道:“不可以!”

  “是经济上的原因吗?”

  “不,这片房子都是泥制的,里面已经腾空了,不易着火。”

  “攻击侧翼吗?现在侧翼的敌军抵抗要弱一些。”

  “不,时间来不及了!”

  对于林家军来说,现在最宝贵的莫过于时间,亨利军已经开始有组织的抵抗。

  如果攻击达加洛矿区的骑兵标和步兵标顺利回师,与城南的残军亨利军一处,那可能对林家军构成严重威胁。特别在骑兵上,敌军可是足足有一个骑兵标,而白云航还只有一个骑兵营,还不知道在战事的损失情况。

  即使侥幸取胜,全军也会损失怡尽,无力对付敌军下一波的攻势,这是白云航最不愿看到。

  “攻城营什么时候能到?”

  “他们还在拆投石机,估计还得等上两三个小时!工兵队”

  白云航沉思了一会,说道:“紫音,把蜂刺给我!”

  张紫音叹了口气,只是淡淡说了句:“放心!指挥暂时交给我吧,要亲自上了?”

  白云航点点头,道:“是啊!”小心从怀里取出军务印,递了过去。

  换上一身轻甲的白云航走出房外,左手一挥,接过一块手盾,指挥刀入鞘,大叫一声:“工兵队!箭手队!随我来!”

  一众将士见白云航身先士卒,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复振。

  “白副协统加油!”

  “望各位将士用命,萧玉雅静候佳音。”

  在战场上出现两位的绝世佳人令士气更加高涨,白云航却好生纳闷,他是军人,早年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但政务财务两位总长亲至一线,以身涉险,实是令他不解。

  丁影和萧玉雅一齐走到白云航身前,纤手齐齐握住白云航,丁影说道:“现在白副协统一副铁肩,尽担全郡重负,我和玉雅无甚表示,只有请云航暂执金印。”说话间,玉指已握着一枚金印递了过来,萧玉雅也已取一枚金印。

  林晓慧生前,制有政务、财务、军务三印,分执在丁影、萧玉雅、白云航手中,地位尊崇无比,除了郡守、家主两印就属这三印地位最高,按米兰科定例,凡执印者可代管所执印务。

  原来三印之中就属军务印地位最低,但战事一开,以军事为第一要务,丁萧两女一番定议,缴出两印,交由白云航代管。

  白云航心中好生感动,道:“多谢两位大人!白云航必不负大小姐所望!”也不客气,取过双印,交给张紫音代理,便要率队往前冲。

  丁影挡住他说:“云航,如果冲不进去便算,请不要逞强,如果你再一走,林家便没有第二名可用的大将之材,二小姐要的是一员领兵大将。”

  她说的正是林家军的大大隐忧,林晓慧过世后,林家军中除了白云航,再没第二名可用大将之材,张紫音毕竟参谋出身,实不能服众,两位标统的统略全局能力尚欠火候,至于各营管带资历尚浅,更不在考虑范围。

  白云航和丁影原本不和,但不周山一番交心后,回师途中尚称合作无间。丁影对林家忠心不二,在归途之中,更是亲见白云航一番运筹帷幄,实是当世不多得的将材,深幸林晓慧所用得人,以往小小过解,早已抛在脑后。

  白云航一听这话,不由心中一暖,道:“丁影大人放心,云航尚想保得有用之身辅佐二小姐!”

  他早年南征北战,尝尽人情冷漠,更受一大挫折,几欲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此绝境之处幸得林晓慧活命之恩,屡番提携重用,大小军务,尽交于已,自许林晓慧为生平第一知己,今日听丁影这一番话更是感概万千。

  举步欲走,回头望了一眼丁影,只见丁影娇靥隐隐有凄苦之意,却掩不去天生丽质,反更显得相貌俏丽。他所见丁影无数次,以以此次最美。

  转过头,只见他大喝一声,持盾向前一阵狂奔。他越跑越快,可谓神速,不多时已奔至栅栏前,手盾往前重重一砸,半人高栅栏登时被击个粉碎,这时他已抛开后面的工兵队已是六七步远。

  他未作丝毫停留,仍往前疾奔,面前百多步都是拒马和鹿角,前进困难,但他大踏步往前,简直如履平地一般。

  在另一边,朱莉亚不由赞道:“副协统带队冲锋,林家军都是这种疯子吗!”可她不想想,她这个亲自参加白刃战的副协统也是这样的人物。

  白云航才往前跑了十多步,漫天的箭雨已不断落下,密集无比,在这情况下,平常人恐怕会射成蜂窝。

  白云航仍是向前疾奔,不时挥动手盾,挡住四射而来的箭弩,手中更是寒芒四现,击落了不少箭矢。

  向前再跑了十七八步,终于在他身后涌出一团血雾,观战的林家军一颗心顿时都跳了出来,亨利军中却是一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云航猛地向上一跃,腾空而起,跃起高度足足有五六米高,以雷霆万钧之势跳向亨利家的阵营。

  “这个是……”

  “跳斩攻击……”

  “难道副协统是野蛮人吗……”

  这样的想法不时浮现在林家军的脑海,对亨利军却是震惊之至,箭矢原本一枝接着一枝射向白云航,现在依然照着惯性,一枝接着一枝射去白云航。

  朱莉亚手中长枪一掷,去势甚快,直击空中的白云航,竟是后发先至。

  正当长枪把白云航一贯而穿,他身前却寒光一现,那枪立时失了准头,在他身边飞过。

  白云航正好落在翻石车之前,只向他刚落下,手盾便往前重重一击,连同跳斩的无穷冲击力,直接撞上一辆翻石车,翻石车立时处于解体状态。

  正当双方都口瞪目呆地看着这一切,白云寒已挥动手中剑,开始追杀操纵翻石车的亨利军。

  “漂亮!”仅管是敌人,朱莉亚对,她心中还有几分庆幸,还好这人的跳斩功夫还不到家,如果跳到房上,将轻武装的弓箭手和弩手砍杀殆尽,这仗也不用打了。

  “啊!”惨叫声不时从亨利军中传来后,朱莉亚已率着重步兵队举着战盾冲了上来。

  只着了件轻甲,白云航并不想招惹重步兵队,向左疾奔,对上举着长枪的轻步兵队。

  面对如林的长枪,他华丽的剑技同样具有惊人的杀伤力,连续击杀三名轻步兵。在这会儿,朱莉亚已经赶到,长剑重重朝白云航劈下。

  白云航匆忙间一回剑,继续往前冲杀。

  朱莉亚这才发现,白云航手中之剑十分怪异,那银剑长约米余,薄如蝉翼,宽仅半指,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击在自己剑上竟隐隐有虎口发麻之感。

  不多时,他已冲破这排长枪兵的防线,对上手持刀剑的一排轻步兵,朱莉亚则疾追不止,距白云航不过三四步距离。

  白云航被迫在轻步兵停了一停,朱莉亚长剑一挑,白云航还了一剑,两剑相击,迸起火星。

  一个轻步兵趁机一刀砍在白云航胸前,一朵鲜艳夺目的血花顿时绽放。

  “我伤了他!”这种惊喜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寒芒闪过,一股血箭射在白云航身上,他身体往后一翻,眼见不活。

  “他受伤了!”带着这种惊喜想法,亨利军纷纷挥动刀剑,向白云航攻来。

  白云航毫无惧色,手中银剑化作漫天剑影,强行逼退围攻而上的数名亨利军。

  但后队的亨利军仍源源不断地攻上,白云航手盾一挥,随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六七把刀剑竟齐击在手盾之上,迸起无数火星。

  但这一阻滞,朱莉亚便已追上,一个十字斩斩向白云航出,刚猛无比。

  白云航如若未见,向前奔了二步,银剑才随手向后一刺,直刺朱莉亚喉咙,他这一剑虽是匆促之间出手,但认位之准,出手之狠,却是朱莉亚生平之少见,丝毫不敢不意,长剑回剑格斩,击中银剑之上。

  这一切似乎竟在白云航意料之中,银剑一挑,直刺朱莉亚腕,迅捷无比。

  朱莉亚身形一闪,长剑一格,银剑准头稍差,未中刺中,不料白云航剑术十分古怪,银剑竟然连刺出手,将朱莉亚逼退数步,趁着这机会,两个身手较为敏捷的重步兵便已经攻上来了。

  他理都不理,向前全力一跃,跳出足足四五米远,一下子又把距离拉大,向面前的一排轻步兵冲去。

  他口中含住银剑,一手持盾,另一手在熟练裹伤,他受伤多处,即使平常为他上药裹伤,也花上破甚多时间,而他在奔跑中匆匆裹伤,非但熟练无比,而且速度亦是快捷之至,竟在跑动的瞬间裹伤完毕。

  尾随他身后的人足足近百人,当他离那排轻步兵还有几步之远,狠地转了回来,向朱莉亚银剑一击,朱莉亚一时没防备,只得长剑一挑,先挡住这一剑。

  不料,他这一招竟是虚招,竟是跑回来对付尾追而来的轻步兵,事发突然,几个轻步兵一个收势不住,只见寒光到处,只见几股血箭涌出,沾了白云航一身。

  这一番退敌、裹伤、杀人,白云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竟丝毫不见任何阻滞。

  朱莉亚更注意到,在这生死相关的战场,白云航居然神情冷漠之至,仿佛眼前这一场血战根本和已无关。

  正这时白云航大喝一声,叫道:“谁敢挡我!”银剑挥动,向前直接冲击这队轻步兵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见轻步兵中一阵惨呼,连续倒下六七人。

  朱莉亚见白云航竟如此悍勇,再细看他手中长剑,想起一把名剑,不由惊呼道:“蜂刺!”

  这时,白云航已冷冷一笑,跳入房中,再也看不见了,亨利军面面相觑,但见他如此悍勇,竟无人敢追入房中,只听见房中不时传出惨呼之声。

  朱莉亚听着房内不时传来的交战之声,再仔细看地上,竟然倒下十多具亨利军的尸体,不由想道:早知道会有这种怪物,我死不会来米兰科。

  回头一看,见到指挥官如此身先士卒,林家军中无不争先,前赴后继,精锐的战斗工兵手持撬杆、锤子,正不顾伤亡攻坚破障,强行铲平障碍,已前进了数十步,后面的箭手队手执重弓和已方展开漫射,仅管居于高处的已方在射程上略占优势,但由于六部翻石车被毁一架,其余五架也因为白云航刚才的干扰而被迫停止运作,并没有形成对敌军的火力优势。

  也正因为如此,双方的伤亡也同样惨重,在夜月下,不时有倒下的身影。

  工兵队再次强行前进了十几步,尾随其后的林家响起了:“弓箭手,换弓!”

  说话间,一个林家工兵的额头上已多了一支长箭,翻倒在地。

  但林家的弓箭手已换上千羽弓,划出无数优美的弧线,令站在房上的箭手伤亡掺重,千羽弓是迦纳皇室秘制,虽是速弓,却射程奇远,只供禁卫军专用,但钱能通神,林家在一番暗箱操作后,获取千羽弓竟达数千张之多。

  站于房上的亨利军箭手,成了最好的耙子,纷纷掉下房来,在三个波次的箭雨之后,已损失大半。

  这时工兵队也已强行破障完毕,朱莉亚几度想要率队冲上来掷予,但只要朱莉亚一往前冲,林家的箭手立即转移目标,造成亨利军步兵的大量失血。

  见破障完毕,早已等待多时的步兵队,纷纷冲上,一场血战后强行占据这一片建筑,朱莉亚副协统见战事不利,也只得被迫后撤。

  这一来战况突转急下,这一片泥房位于城南中轴,亨利军残部被强行斩成两段,不能相顾。

  不多时,杀声愈来愈响,亨利军集结近千人,发动反攻,一度攻上泥房,但林家军一个反冲击,又把亨利军赶了出去。

  不多时,战况渐渐平息,朱莉亚、白斯文等少数军官,见情形不利,决定自行突围,突围中又受到林晓影的骑兵突击,损失不小。

  临时充当指挥部的民房。

  听着越来越稀的杀声,丁影看了眼白云航,白云航刚被已方步兵接应,一副轻甲破了数处,满身血污,却是依然从容不迫取回三印,不由一喜,露出了编贝玉齿,道:“白副协统没事吧?”

  白云航脸上虽然显得神情冷漠,但却点点了头,但当护送自己的步兵领了赏金离去后,突然向后翻,坐在椅上,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丁影不由惊道:“副协统……”

  此时正是交战关健时刻,如果主官战死,难免会军心浮动。

  萧玉雅挥挥手,示意丁影不要慌张。

  张紫音冷冷地说了句:“死不了!”

  她虽与白云航形影不离,合作无间,却从未谈过什么私事,即便是白云航遇到如此重创,也是连半句安慰的话都欠奉。

  白云航坐在椅上大约半分钟,这才回复了不少,小心放好三印,道:“至少在光大林家前,我还不能死!”

  萧玉雅递过几颗药丸,白云航和水服了下去,精神渐渐好转,两三分钟后站了起来,张紫音递过了指挥刀。

  丁影问道:“白副协统不休息一下?”

  萧玉雅替白云航回答了:“你放心吧!云航没事的!”

  丁影望着白云航笔直如杉的身影渐渐远去,不由好生感动。

  “该死的!”骑兵标统凯蒂文。罗德不停地咒骂着米兰科的恶劣天气。

  原本驻在温暖如春的南方,现在调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寒风整天如刀割般地扎在脸上,再加上补给不继,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连心爱的战马也冻饿了十几匹,再加上不时前来偷袭的米兰科游骑,真是令人生厌的地方,看来非得多捞点黄金回来不可。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凯蒂文的思路,一个飞奔而来的骑兵高呼:“标统大人,米兰科城有变!”

  “怎么回事?”

  “方才听见米兰达城杀声四起,恐怕是第十八混成协哗变了!属下连忙赶回通报!”

  “敌军大约有多少人?”

  “属下不知道?不过听声音来看,好象是叛军占了上风。”

  “该死的!”

  他心中有数,如果驻守郡城的五千人都不能取胜的话,肯定是十八混成协全军出动。

  “集合!集合!”伴随着副官的大声喊叫和尖锐的集合哨声,不到十分钟,全协七百多人马都已经集合完毕。

  司徒卡管带稳步走入大厅,严肃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易觉查的疲乏。

  司徒卡虽然只是个管带,但所属的达加洛独立守备营的编制比一些缺编的步兵标都强,比起下辖轻四队,每队三排九班,总共六百之众的标准步兵营,非但每队多辖游骑一排外,还辖一个足有一百人马的独立骑兵队,一个严重超编的机动轻步兵队,全营几近千人,这不包括战时归其指挥的三个机动警备中队、三个矿山自卫队。

  对于林家来说,达加洛矿区实在太重要了,这个盛产黄金、白银、水晶、宝石等无数高价矿产的地方,每天都为林家提供巨量的资金,可谓是林家的命根子。在正常情况下,驻守矿区还常驻一个步兵协,此次因为演习而北调不周山,只留下独立守备营。

  骑兵队的查伟图队官报告说:“报告,发现敌军有撤退迹象!”

  司徒卡脸上现出一丝喜色,道:“肯定是云航回来!快,全营准备…”

  查伟图问道:“会不会是敌人胡意设圈套让我们钻?”

  司徒卡道:“云航预定今晚奇袭郡城,肯定是敌军回援……快点……”

  在太阳升起前,飞鹰旗便飘扬在米兰科郡城四处,宣告林家军成功克复郡城,已是数夜未睡的白云航站在城门上,望着林晓影的骑兵四处追击退出,亨利军的身形逐渐在视野,米兰科郡城争夺战宣告结束。

  米料科郡城争夺战中,即使是胜利者的林家军,其伤亡也可以说相当惨重,根据《飞鹰旗飘飘》中的记载,不包括警备队,共三百六十七人战死,一千零八十二人受伤,加上先前损失的两队步兵,第十八混成协仍损失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员。此外警备队员伤亡近百人,损失比达到三分之一。平民的死亡数则一直没有确切数字,有四百、五百、五百三十等多种说法。

  但比起五千四千名亨利军,林家军的损失可谓轻乎其微,战后打扫战场,共发现了超过二千三百具的亨利军尸体,阵亡者甚至超过伤者。阵亡和失踪者约二千五百人,被俘者超过九百。而逃出郡城的二千名幸运儿中,受伤者将近一半,即使是这两千名幸运儿,也只有不到一半能再度踏上罗德郡的土地。

  但对于亨利家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将与林家展开一场长达数年,伤亡无数却几无收益的战争,这场战争将会把亨利家送到覆没的边缘。

  加内特统领从军数十载,却没有如此狼狈过,从昨晚镇部被忽袭起,除了身边这十几名残兵外,已经彻底与部队失去联系了。

  远处不时听见清脆的马蹄声,那是林家的小队骑兵不时在追杀落单的已方部队,正因为如此,几次想收拢部队的努力,都因为敌军骑兵的干扰而告失败。

  如果是平时,绝对不会把这些二三十人一队的小股骑兵放在眼里,但现在却保佑敌方不要看上自己。

  此时的加内特的心情就象那十分阴沉的天空。

  “统领,统领!”随着这个声音,前方出现了百多名身着黑色战甲的已方官兵。

  亨利家崇尚黑色,与身着一身白甲的林家完全不同,因此也有人将第一次讨贼之役称之为“黑白之役”。

  这声音听在加内特眼中如同仙乐一般,他一眼看到走在最前方正是白斯文标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发足便朝白斯文跑去。

  握整双手,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乱发蓬松,衣冠不整,白斯文更是满身血迹,可以说是毫无风度可言,不由都苦笑起来。

  此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十时,亨利军在失去指挥十二个小时,终于重新恢复了指挥。

  回到指挥位置后的加内特的表现可谓是无懈可击,迅速收扰了在城外的十二镇残部,可惜太迟了!太迟了!

  加内特也不到情况会如此之差,现在成建制的单位只有白斯文的一个步兵标余部六百余人,此外还有朱莉亚所率一标的五百余人,至于其余近千人,则是成建制的单位被消灭的幸存者,加内特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暂时临时到补充白斯文、朱莉亚所率两标。

  在林家军的阵营中,望着亨利军在进行重新编组的白云航,也不由赞道:“加内特干不错!”

  张紫音答道:“人家毕竟是陆大的高材生,军事素养颇佳。”

  陆大,全称是迦纳帝国陆军大学,为全国最高之军事院校,始创于前朝,本朝接收后继办,学制五年,三年一届,每届不过四五十人,专门培训高级军官,与专门培养低级军官的苍龙士官学校并称帝国军的两大根基。

  陆大毕业生往往极富军事才干,故在各部队格外吃香,本朝协统以上军官大多出身于陆大,陆大入学后着绿军装,戴绿色军帽,与苍龙的黄色战甲形成鲜明对比,故军中有“穿黄袍,戴绿帽”之语。

  张紫音的话,显然触动了白云航的心事,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听说亨利家有个柯罗莎,是陆大七十九期的第一名,但愿不要对上这么可怕的女人。”

  他说话声音甚轻,除了身边几人,但没有几人听见。

  萧玉雅这时却问道:“云航为什么发动攻击?敌军现在还处在混乱之中啊……”

  军务均由白云航负责,她这个财务总长并无权干涉,只有提出疑问。

  解决了郡城的大部敌军后,白云航亲率第一标和直属部队出兵追击,丁萧二人也以“视察军情”的名义要求一起出城。

  白云航虽屡次以安全原因给以拒绝,但丁萧两人的态度比白云航更坚决,而且让白云航明白了“不让和两个女人论理”的真理,更何况自己现在虽执掌三印,但在名义上,丁萧两人的地位仍高于自己这个副协统。

  城内尚有数股亨利军的残部,总计约有数百之众,占据了几处要害强行死守,一律交由陆达的第二标负责。

  但是白云航见到亨利军恢复指挥后,立即停止了追击,并让步兵在雪地上构筑起工事。

  虽然是在雪地,但是有了手执工兵铲的工兵参加,林家军很快成功构筑成简单的防御工事。

  而面临同僚的质问,白云航答道:“要小心敌人的骑兵。”

  象是响应白云航的回答,不久远方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离林家军愈来愈近,声音愈来愈响,甚至有踏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不多时,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长龙,往这边飞奔,马上人个个刀矛森然,马披铁鞍,人穿铁甲,正是一支百战铁骑。

  萧玉雅这才明白白云航的用意,发动进攻后不能迅速解决战斗,要等敌军这支铁甲重骑赶到,难免会前后受敌。

  敌军残军虽然狼狈不堪,但能在昨夜的血战中幸存,说明那多是能战之兵,在这种情况下已方估计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即使击败了敌军,也会疲惫不堪,而这一支生力军加入战场的话,已方将付出血的代价。

  在战场的另一边,亨利军看见援军赶到,不由士气大振,欢声雷动。

  白云航很小心拍了拍沉思的萧玉雅肩膀,说道:“参谋长,你替我指挥一下,我和两位大人有点事要谈!”

  三人一齐骑出百余步,进入临时搭建的中军账坐下,确定账内账外都无人偷听,白云航才小声说道:“总长大人,那几支断线的风筝,要不要收回来?”

  萧玉雅想了许久,才说道:“我不是军人,还是云航你定吧。”

  丁影没听明白,软语问道:“那是那么?是间谍吗?”

  白云航答道:“是菊花泪计划的一部分。”

  丁影重复了一遍:“菊花泪计划?”她口中语气有几分惊诧。

  菊花泪计划,这个由林晓慧亲手策划,花费了她无数心血,投入难以计数的金钱、时间与生命,被称之“林晓慧的最大遗产”的计划,历史学家始终无法获得其全文,始终只有一些片段。

  即使是一千四百年后的第二共和国时期,在公开林家绝密档案后,历史学家仍只能在档案中勉强拼揍出一个大致的残篇。

  而账中能知晓计划全局的两人,都没有留下正式的自传,而身为政务官的丁影,本来应是最应当知道菊花泪计划内情的人,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她既非菊花泪计划的操作者,也非执行者。

  但是,与常理不同的是,丁影反而多了几分欣慰:“未亡人多谢两位大人,先夫在世之时亦是提及到这计划……”

  白云航连忙接道:“大小姐当初是因为……”

  对于白云航的解释,丁影展颜笑道:“未亡人今天才知道先夫的用意,放心吧,云航大人……我不会因为这个怨她的……”

  这几日她一直是苦楚之容,直到这时才尽展笑颜,身着一身缟素的她,终于露出了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听着这话,萧玉雅虽不言语,眼中却闪现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妒意,但无意之中却被白云航察觉。

  白云航望着账中这两位绝世才女,不由暗暗苦笑一声,对当年这一场情海纠葛,他知之甚深,这两位地位在自己的女子,都是才华横溢,绝顶聪明,却看不破情关。

  不过自己又如何,当年情海生涛,打得自己晕头转向,险些死于负心人之手,若不是大小姐相救,恐怕也会死无全尸吧。

  想归想,白云航仍一边微笑着说道:“当初在大小姐的策划下,我们在林家军和迦纳军中,都布下了几枚日后运用的棋子,那时候这些人大多是中下层军官,现在该是把这些断线的风筝重新收回的时候了……”

  然后,他小声地说了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丁影不由一呆,口瞪目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过了许多时间才说道:“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

  她屡经风雨,本以为早就处事不惊,但白云航所说之事实在太过震惊,才有这样的反应。

  白云航却只是继续说着名字,丁影脸上变幻莫定,不知是喜是忧。

  等说完了这串名字,丁影在震惊中迟迟不能回复过来,整个中军账一片沉寂。

  直到马蹄声踏破了帐中的沉寂,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停大叫:“副协统!”

  当白云航走出帐外,天气愈发地阴沉,他一眼就看见骑兵营管带林晓影。

  林晓影全身相当暴露的打扮,干练的短发,正好配上主人钢铁般的意志,没有一份赘肉的健美身躯,显得分外刚健婀娜,更说明女管带强悍和精力旺盛,特别是修长的大腿,在白茫茫的雪中更为动人。

  骑术精湛的她。一边老到地操纵战马,一边和四周的警卫队在争执不休,至于结果吗?很明显,素以狂傲著称的林晓影,可是有着弹簧般的舌头,绝对不是输家。

  白云航叫了声:“林晓影,什么事?”

  白云航可是全协少数几个能镇住林晓影的人,林晓影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跳下来,走到白云航跟前,行了个军礼:“见过副协统!骑兵营奉命归还建制!”

  白云航严峻的脸上不由露出喜色,赞道:“让骑兵先去休息吧!战果怎么样?”

  林晓影得意地举起马刀挥了挥,道:“我这把马刀都砍得快卷刃了!”

  白云航笑了笑,回过头道:“刚好两位总长大人都在,看嘉奖什么好啊?”

  萧玉雅微笑道:“骑兵营战功赫赫,确以应当重赏,我多拔一万枚银币,任你开支。”

  丁影也笑道:“这次缴获的战马一律交你们使用。”

  三双美目又一齐盯上白云航,白云航张开双掌,又拍了身上洗得发白的军装,道:“我是穷光蛋,好吧,我下血本了!”

  说完走回帐中,拿出一把马刀,林晓影接过来,仔细一看,只觉这刀外表看似粗糙,打造十分随意,但实际上相当精细,颇费工夫,左手握住马刀,只觉这刀份量甚沉,握起来却十分舒服,再拔出一看,只觉寒光闪闪,显然是件名器。

  白云航笑道:“这是早年我在军中的佩刀,这几年来改用蜂刺,就送给晓影吧!”

  林晓影喜滋滋地向白云航行了个军礼,说道:“晓影必不负大人所托!在战场多杀敌军,谁叫亨利家没有一个好人!”

  不知不觉中,白云航重复了一遍:“亨利家没有一个好人!”虽然看起仍是神色自若,但本有些苍白的脸愈发显得苍白。

  在林家军构筑工事的同时,当天下午萨利亚标统也率领步兵标和加内特会合。

  双方兵力上的对比立时发生了逆转,白云航统率所部不足四千,而十二镇的余部会合在一起,超过了五千人,在骑兵上,亨利军更是有了一倍以上的优势。

  面对占了优势的敌军,白云航早已智珠在握,下令加紧构筑工事,以应对亨利军的夜袭。

  而当天晚上夜黑风高,确实是夜袭的好机会。

  凌晨二时,守候了半夜的林家军刚稍有松懈,在营地南方第三营驻地,伴随“敌袭!”的尖锐叫声,突然出现了无数火把,紧接马嘶声、叫声、箭矢声、砍杀声响成一片。

  临时接替的古月副管带立即跃出帐外,只见无数敌军举着火把,已经跃过栅栏,大声叫道:“弓箭手!放!通信兵立即向副协统援兵!”

  第三营在先前的战斗,已损失大半的箭手,第一波箭雨落下后,虽给亨利军带来相当的伤害,但相对绝对数量的敌军来说,实在太过稀疏,无法形成压制,在第五波箭雨之后,亨利军已冲到林家军跟前。

  正面的重步兵举战一人高的战盾,成功挡住敌军,但兵力过于单薄,很快正面便被冲破,双方就展开了白刃战,战场上可谓血花四射,不时听见震天的吼声,不时也战士倒下化作冰冷的尸体。

  后面的箭手也无法压制后队的敌军,而亨利军也投入大量的箭手,双方转而展开漫射战。

  白云航在中军帐大叫:“告诉古月,给我守住!不然提头来见!”

  张紫音也在旁边响应:“声东击西这种早就用烂的战术,能不能有点新意?”

  听到回信的古月,抬头一眼,着眼处尽是血肉横飞之象,一狠心,大叫:“左右两队,跟我反冲击!”

  左右两队都是轻步兵队,虽然受到敌军的压力,建制相当完整,听胡伯这一句,一起发起反冲击。

  亨利军没想到林家军会发起反冲击,一时没有多少防备,阵形显得相当混乱,在黑夜中双方展开了混战。

  古月左腰挨了一刀,不由一阵剧痛,却丝毫未作理会,反手就给偷袭者一刀,劈下那名亨利军的脑袋,给他尸首分离,但几名亨利军又围了上来,他挥舞大刀,也冲了上去。

  在中军帐中,又传来新的敌情!

  “营东的灯笼全部被敌箭手打灭!”

  跟接着“敌袭”的声音也在营东响起,随后轰雷般地马蹄声在营东响起。

  张紫音一惊:“亨利军的骑兵标,要投入骑兵队吗?”

  今天入夜前,白云航以执行任务为名调走了骑兵营大部,只留下一个负责机动的骑兵队。

  白云航冷冷道:“骑兵队不动!李定,你去叫方仁管带守住!”

  亨利军步兵迅即铲平了栅栏,但方仁管带的工事做的相当出色,亨利军被迫一边破障一边向前冲锋,付出了上百人伤亡的代价,才完成破除营前的大部分障碍。

  随着数百健骑潮水涌入营门,形成巨大的冲击力,方仁管带瘦弱的躯体更显得脆弱,但他仍在站在原地不动,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敌军骑兵。

  见到指挥官仍是十分镇定,部队都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些敌军铁骑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

  一声哨响之后,敌军骑兵又如潮水般退出营房,进攻的敌军换上白斯文所率的步兵标。

  白斯文所率的步兵标又付出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冲到林家军前。

  方仁管带这才站起,挥动指挥刀,然后又坐下,恢复沉默寡言的老面孔。

  弓箭手的弦声立即密集起来,铮铮作响,在亨利军的后队中造成相当惨重的伤亡,而重步兵轻而易举就化解了敌军的第一波攻势,维持一条极具有弹性的防线,长枪兵不时在敌人的身体上穿出一个血洞。

  稍后一会,两翼的轻步兵队也发动了反击,在林家的巨大冲击下,亨利军碎肢和鲜血在空中到处飞舞,随处可见头颅和身体分离的亨利军。

  白斯文所率这一标,实际只有近千人,只能算是一个加强营,更糟的是,由于所部编入大量其它的部队残兵,无论是士兵还是官兵之间,相互都不熟悉,不能上下一心,在林家军的反冲击中,部队很快陷入混乱之中,差点就失去指挥。

  白斯文这标本来就是用来作试探性进攻,一挥刀,大叫:“撤退!”几百号乱成一团,在混乱中跑出营外,只留下了几十号俘虏。

  方仁仍坐在原地,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老面孔。

  而在营南、营北,亨利军都投入新锐部队,更不时传来轰雷般的马蹄声,攻势愈来愈猛,部队开始有支撑不住的现象,白云航亲自踏上战马,不停来回于阵地之间,不时用铿锵有力的训话激励士兵。

  但此时,显得平静的营西,又传来马蹄声。

  匆忙建起的栅栏很快被健马跃过,但很快前面的拒马、陷马坑,令亨利军损失十几匹战马。

  但很快这一切被精锐的步兵逐个破坏,凯蒂文。罗德一挥马刀,以步兵为中轴,骑兵为两翼,突入营中。

  可能是部队抽调到其它战线上,林家军的防御相当脆弱,估计只有一个步兵队的实力,凯蒂文的部队很快向前突破近二百步。

  在战线的另一方,陈定标统和方半牙管带一齐冷笑一声,只是方半牙还略有点不满:“阵形太散了!”

  陈定答道:“还不满意啊,你还想亨利军来个密集冲锋啊,散兵线可是基本军事常识。”

  待凯蒂文部再向突近百步,突进的战马突然长嘶不止,摔倒在地,凯蒂文一呆:“又是陷马坑?”

  “有埋伏!”伴随弓弩的破空声,亨利军的骑兵纷纷落下马来。

  凯蒂文一听咻咻的破空之声,心叫不好,一边向后退去,一边大叫:“快撤!”

  但来不及了,无数强弩劲弓破空而来,马上的健骑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纷纷落下,就连中轴的步兵也受到相当大的损失,紧接着响起了投石机的轰响,落石直接落入亨利军的队列,造成巨大的伤亡。

  “是攻城兵!”凯蒂文恨恨地想,待退出仔细清点部队,光骑兵就损失了三百多人马,足足超过全标一半还多。

  攻城兵,顾名思义,是专门用来攻城的兵种,部队中有攻城车、投石车等各类重类攻城器械,但也有强弩、连弩之类辅助攻城器械,野战时可布置在某一方向,杀伤力极大,只是机动相当不便。

  他本来以为屡次佯动已调动了林家军,没想到白云航已看透了主突方向,只有营西地形开阔,最适宜骑兵机动作战,所以根本不为佯动所动,更布置攻城营精锐在这等候。

  在营南,白云航终于投入了一个轻步兵队,得到支援的古月终将敌军驱出营外,只是全营已残破不堪,损失了近半兵力,古月本人也血染征衣,多处受伤,正在惨呼不止。

  在营东,战斗一度激化到白热化的程度,但亨利军投入全部兵力,骑兵队突袭了敌军后面的箭手队,箭手队在骑兵的冲击下损失过半,失去远程打击能力的亨利军被迫撤退。

  天亮时,亨利军丢下大约六百具尸体后,终于停止进攻。

  根据记载,当夜林家军亦战死二百三十二人,伤五百六十三人。

  这时天气越发显得阴森,并下起了小雪来。

  白云航望着天空,想了许久,才对张紫音说道:“全军撤退!”

  张紫音一惊,问道:“怎么了?”

  标统道:“暴风雪要来了!”

  张紫音立时明白,在这种暴风雪情况下,呆在野外恐怕是送死。

  远处传来马蹄声,抬头望去,林晓影正不停挥动自己赠她的马刀,兴奋之极,显然是战果非常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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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30 21: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雪越下越大,亨利军的一众军官也聚集在中军帐中讨论战事,特别是凌晨战斗中只有敌军少量骑兵,敌军骑兵主力哪去了?

  “敌军撤退了!”

  听到游骑的报告,加内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已方的夜袭并未给对手造成致命的伤害,相反敌军仍是拥有相当的实力。

  “敌军焚烧军营并后撤,秩序相当良好,使用品字形战斗队形,交替进行掩护,两翼有游骑,后卫的步兵营还临时加强一个骑兵队。”

  “由于发现时间太迟,骑兵标开始追击敌军时,敌军已临近郡城。”

  “郡城敌军开始出城接应后撤之敌。”

  “敌军撤退速度很快,但丝毫不见混乱,目前已退入郡城了!”

  刚刚大出血的亨利军除骑兵外无力进行追击,一众军官开始议论纷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由近,紧接又听到飞快的脚步声,一个通信兵飞奔了进来,在粗重的呼吸声中带来了坏消息:“敌军突袭了辎重队!辎重大部损失!”

  无论是谁,听到这种噩耗,脸色都立时变得雪白。

  在这种极寒之地,损失辎重等于送死一样,十二镇的大部分辎重在前晚的交战中,已经尽数丢在米兰科郡城,所余只有伴随萨利亚协统的一个辎重队,由于不能随军与部队汇合,只好留在原地,为了保护辎重,萨利亚协统还专门留下一个步兵营构筑工事进行防守。

  通信兵简要地报告情况:“敌军骑兵数百人,步兵上千,我军虽血战到底,但还是损失大部辎重!”

  该死的,敌人的骑兵是跑去对付已方的辎重,但那些步兵是从哪来的?从今天早上的作战来看,敌军已经动用了全部的步兵了。

  加内特很快明白了:“是敌人的骑兵和达加洛守备营。”

  加内特猜地没错,偷袭辎重队的正是林晓影的骑兵营和司徒卡的达加洛守备营。

  “估计还留下多少辎重?”白斯文标统所问的正是大家所关心。

  “大约一日半份的军粮。”军需官的回答完全打破军官们的幻想,朱莉亚冷冷地说了两句:“全军立即撤退!必要时杀马!”

  白斯文问道:“不攻郡城吗?”

  加内特以相当坚定的语气说道:“已经来不及了,白云航没有给我们一点机会,再拖的话会全军都丢在米兰科!”

  白云航,所有的军官都记住了这个他们终生不能忘怀的名字。

  林家军想必早已躲在郡城严阵以待,等待已方攻城吧。

  自己如果强行攻击,甚至稍有拖延的话,可能会连一兵一卒都带不回罗德郡,米兰科的人口集中在郡城、达加洛和西珍港三地,其余地区都是人烟绝迹,根本不能取敌于粮。

  这里距罗德郡虽然只有七十里,但回到罗德郡最近的大村落也要二百六十里,而离郡城足有三百四十里中,已方至少要走上二百里以上。

  在雪地上,亨利军士兵的哀号声,奏响了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的终曲。

  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中幸存的亨利军,无论官兵,都无法忘怀那段苦难的历程。

  整个大地都被大雪覆盖,着眼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布满着阴森的乌云,永远不曾散去,怒吼的寒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米兰科的冬天是如此寒冷,甚至晚上睡不了几分钟就会冻醒,更不要提不时踏破坚冰而来偷袭的林家骑兵。支撑他们的也只有军人的纪律性,四千多人中,幸运地回到罗德郡的只有两千之数,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因为严重冻伤和长期饥饿,入院长期治疗。

  在风雪中哀号的十二镇残兵中,不时有倒下的尸体,而幸存者仍在相互扶持,默默地向前进,所有的昔日恩怨过解,都在这漫长的归程化作乌有。更不知是谁,首先唱起战歌,渐渐有人响应,到最后数千人都一齐高唱起来。直到数十年后,十二镇的官兵忆起这段情景,仍会情不自禁地唱起这曲《征程》:手执我战刀,紧握我长枪,男儿的泪水,永远不轻流,只因那泪水,早已流干了。

  香吻悲情血,怎能轻易忘,我铁甲已破,我战盾未碎,漫漫征程中,战友情最重。

  听着这悲壮而豪迈的曲子,踏马追击的林家军也暂时停止了追击,不时有人和着亨利军的调子,在那小声唱着,林晓影也在听着这曲子,却不由泛起疑问:“为什么副协统也会唱这战歌?”

  神历一七八四年十一月十四日,林晓慧殉难,同日,亨利军攻入米兰科,次日攻占米兰科郡城,“第一次讨贼之役”爆发。

  十一月二十日,迦纳皇室正式公布林晓慧十八项大罪,并准备将林晓慧首级传首六镇,对于罗织罪名,每一个时代都不乏这方面的能手,接下去的话,按预定的剧本应是收获的季节,由双方共同瓜分米兰科的财源。

  但历史的运行却完全偏离了迦纳皇室和亨利军预定的剧本,因为米兰科有太多不按剧本演出的演员。

  当十二镇残部带回惨败的消息后,脸色铁青的亨利七代家主,除了立即将恶讯上报中央外,更于次日正式宣布惩处责任者,加内特统领以下军官七十余人被送交军事法庭审判。

  一战损失近八千之众,足足占了全家兵力的十分之一,亨利家七世近二百年,还没有受到如此的损失。

  此时罗德郡告急的书信如雪花一般送上,不断报告林家屡扰的消息,在另一边的斯奈尔,洛特帝国也不停调兵遣将,战事一触即发,亨利家面临着两面受敌的局面。

  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结束后,林家的游骑越过米兰科边境,屡次进入罗德郡。

  米兰科郡城离郡城不过六十里,轻骑半日可至,轻步兵也只需一日即可抵达,对防守十分不利。

  因此,白云航下令混成办侦搜队连同骑兵营一队,共二百余人马,直接越过郡界对罗德郡进行侦察袭扰,以图建立一个战略缓冲。

  这时,驻守罗德郡的亨利军,只有一些独立守备营和警备队,非但战力很差,总人数更不足六千人。

  原来准备运用于米兰科的十二镇余部、十三镇的四十七协,由于斯奈尔局势再度紧张,当得到攻占郡城的消息后,已经星夜南调,即使再次调回,也要上近十天功夫,况且大军如此兴师动众,来回奔波数千里,却劳而无功,官兵疲惫不堪不说,士气也必定低落。

  这一支二百余人马的游骑本是精健之众,查知详细敌情后,一面不时袭扰亨利军在边境上的巡逻队,一边连连派出十余人一队的游骑长途南下,化装袭扰亨利军后方。

  这些游骑视亨利军为无物,深入罗德郡达上百里,更有甚者,南下三百余里,进入西特郡内。

  亨利军对这些来去如风的精骑无可奈何,却害怕被歼,不敢出战,只敢死守据点,往往一日数惊,对于靠近米兰科的若干小据点,则尽情放弃。这样一来,罗德郡边界一带四五十里,尽在林家手中控制。

  而位于罗德郡西部山区的西富人,历史上就是林家的长期盟友,在林家迁入米兰科后,仍屡次得到林家在财政上的支持。在收到林家付出的八千枚银币,十三个部落的西富人立即做出“中立”的决定,但这种“中立”,实际是对林家的无条件支持,林家游骑屡屡经过西富人的地盘对亨利军进行袭扰,而亨利军却不敢进入西富人的地盘进行追击。

  在米兰科,局势的发展更加不利。

  十一月二十四日,第十八混成协军官一百余人联名通电全国,一致宣布拥戴林晓茹继任协统。

  同日,米兰科郡高级官员八十余人通电全国,拥戴林晓茹继任米兰科郡守之职。

  十一月二十六日,林晓茹正式继任米兰科郡郡守、第十八混成协协统,在就职典礼上,正式发书讨逆,称“一干奸贼把持朝政,奉天意举兵诛讨”,宣誓讨伐亨利家一干国贼,以清明政治,剿灭叛贼。

  同日,宣布建立“米兰科讨贼卫国军”,林晓慧自任总司令,白云航任代司令,称:凡中央订立之事关米兰科一切条约、决定,未经本总司令批准,一概不予承认。

  这一来,等于断绝米兰科与中央的一切关系,米兰科在事实上形成独立局面。

  同日颁布晋升令,下令白云航由上校晋升少将,陆达由少校晋升中校,林晓影由少校晋升中校……凡第一次米兰科中之有功之臣一律予以晋升。

  次日正式宣布组成米兰科责任内阁,成员如下:不管部长兼军务大臣白云航(兼任陆军部长)

  政务大臣丁影财政大臣萧玉雅内务部长林何一商务部长李环俊白云航身兼三项要职,位居内阁之首,但此时白云航在战事结束后,便因心力交瘁,长卧病床不起,由陆军部副部长张紫音暂代其职。

  十二月一日,林晓慧连同此役殉难将士近千人一齐下葬。

  林晓茹手持灵位在前,后面跟随着扶灵的十六人,都是林家军的高级军官,棺材上盖林家的飞鹰旗,再后面数千铁军皆着麻衣,以寄托哀思。

  只有白云航因重病未能亲至,只能派人送上花圈、挽联。

  林晓慧尸骨尚在亨利家之中,只得先立一个衣冠冢。虽是如此,这葬礼仍是隆重无比。

  数万军民都心情沉痛,手缠黑纱,胸佩白花,目送灵位,个个心情沉痛无比。

  第十八混成协家属多居于米兰科郡城,此役林家军前后阵亡将近千人,郡城之中随处可见战死者家属为亲人布置后事。

  再说林晓慧实是有大功于米兰科,早年苦心孤诣维持米兰科全郡,后来派人探得达加洛矿产,力拒蜥蜴人,平定佣兵之乱。米兰科能有今日这个局面,多赖林晓慧一人之力。

  因此就是有天般大的事情,仍要抽出时间在林晓慧遗像恭恭敬敬地磕上几个响头。

  林家自东大陆远渡莱亚大陆已有近三百年,但事事仍依照东大陆旧制来进行。

  在城南布置有林晓慧的灵堂,日夜开放,终日有泪痕满面的人前来寄托哀思,到了晚上,寒风刺骨,人才渐渐少了。

  到了深夜,终于曲散人终,再也看不到人影,在这时,却传来动听的玉音。

  原来萧玉雅正拉着林晓茹、丁影往里走,不知道在说什么。

  丁影连连摇头,道:“萧总长啊,你不要拿我和二小姐开心好不好?”

  萧玉雅答道:“这事绝不骗你!”

  林晓茹伸了一个懒腰:“人家已经累了两天两夜,正困着!白云航还在病床上躺着,才不会来这啊!”林晓茹眼中尽是不信的神色。

  萧玉雅苦笑一声:“白云航的性子我最喜欢,他从不当众落泪,肯定会偷偷来郡守灵前拜祭!”

  说话间,已步入灵堂。灵常布置极为简洁高雅,灵堂前的桌子摆着林晓慧的遗像,灵堂内摆满了花蓝。

  林晓茹仍是好大不乐意,在萧玉雅屡次劝说下,才和丁影藏到灵堂后面躲好。

  刚躲好没多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不一会,果然就看见白云航一身素衫,右手不知提着什么,左手提个竹篮子从远方缓缓走来。

  待走近了,才见他右手原来提了把胡琴,他放下胡琴,小心地从竹篮取出一壶酒,几盘小菜,望了望林晓慧灵位,两行晶莹的泪珠已不知不觉滚滚而下。

  他先是上了一束香,再向林晓慧灵前跪下一拜,又拜了拜,一连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站起身,盘膝而坐。

  右手提起胡琴,竟在灵前拉起曲来,起腔便已十分悲苦苍凉,如泣如诉。

  渐渐地曲调越发凄凉,慢慢地随着铮铮弦声,纵是豪迈之士也有落泪之感。

  再拉过起来,更加委婉悲伤,隐隐有撕裂肝胆之感。

  三女都见过他平日性情刚烈无比,行事果断,沙场之上更是悍不畏死,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温吞如水的一面。

  等到白云航拉完曲子,萧玉雅才向林晓茹使了个眼色,林晓茹小声说道:“云航兄长,多谢你来拜祭我姐姐!”

  白云航一惊,继而望到移动玉步的林晓茹,才松了一口气,放下胡琴,说道:“二小姐这么说,叫白云航如何敢当?白云航多亏大小姐收留,才幸得不死,又承大小姐不弃,屡次提拔,才有今日之白云航。”

  林晓茹答道:“云航兄长,无论运筹帷幄,还是沙场征战,兄长都是当世良材,我和姐姐幸得你相助,才能在这极寒之地维持立锥之地,林家如能光大,兄长应居首功,还望兄长能助我讨伐奸贼,为姐复仇!”

  白云航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只是仔细望了林晓茹一眼。

  林晓茹仍是着全身缟素,却掩盖不了少女的天生秀丽,披于肩后的长发,长长的婕毛,灵活的眼睛,精致的小鼻子,红红的嘴唇,娇小的身材亭亭玉立,只是稚嫩清纯的俏脸比起往日来,自然多了一种威仪之态,却仍能看出明显的稚气和疲意,白云航知道这个十七岁少女的纤细香肩上,不知承担着多少重任,让人不由起了怜爱之意。

  真是光阴如水,记得第一次见到二小姐的时候,她还是个可爱之至的十岁女孩,一张红红的脸蛋不时露出两个小酒窝,不时向自己要零钱买东西,想不到……大小姐就这么走了……

  若是别的女孩子,在这个年龄仍是花一般的心思,可她却要独力承担起这般重任,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想到这,白云航不由豪情顿生,半跪了下去,林晓茹略屈膝,伸出纤细嫩手作下垂式,白云航甚为谦恭地执着她兰花玉指,小心置在手中,轻轻吻了一下手背,然后抬起头对林晓茹道:“白云航愿毕生追随二小姐!”

  说话间语气刚毅无比,他是刚烈男儿,素来言出必诺,因此听了这句话,丁萧两女都暗暗一喜。

  林晓茹本是个未嫁少女,行吻手礼本是大不合礼仪,但白云航其意甚诚,因此林晓茹也不在意,伏下身来,亲了下白云航的面颊,才启动玉齿说道:“从今天,你便是我的大哥!晓茹没了姐姐,只有你这个哥哥了!”

  说话间两片红云已飞上了脸颊。

  白云航不由再度落泪:“白云航有了个妹子!好!好!好!”

  他连说几个好字,一张脸上流露出又悲又喜的神色,又说道:“妹子!你放心,你就是让做大哥的去拿下奥迪斯,做大哥的也不说第二句话,照办就是!”

  白云航这话纯属发自内心,确没半点虚情假意,他自幼便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其后十年军旅生涯,更是尝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后来转投飞鹰旗下,虽然地位尊崇无比,但仍是孑然一身,身边没半个亲人。

  龙之国度奥迪斯,这个奴隶制国家拥有着莱亚大陆任何国家都无法单独匹敌的武力,足足五十个龙骑兵大队和十个龙骑士中队。每个龙骑兵大队共约二百名龙骑兵,由四个龙骑兵中队组成,,大队长一般是上位龙骑士,每个龙骑兵大队还配属有一千名以上奴隶骑兵和四千名奴隶步兵。

  至于龙骑兵大队的战力,只能以恐怖来言,一般对迦纳军来说,在理想情况下,防御一个龙骑兵大队的进攻需要一镇兵力,而进攻一个龙骑兵大队则需要两镇兵力。

  这还只是理想情况,实际交战中往往更为不利,最极致的战例就是在六十年前的第四次对龙战争中,迦纳帝国六个精锐镇和五个龙骑兵大队交战,其结果是迦纳军阵亡六万五千人以上,生还者不足二成,六个统领战死四个,十二个协统战死十个,被俘一个,而龙骑兵的损失不足一百,再加上一千七百名奴隶骑兵和二千九百名奴隶步兵战死。

  近十多年来,除了当初从格里米斯东调的二十三镇,以伤亡过半的代价,全歼了一个龙骑兵大队,除外之外,迦纳军竟找不出一个较为成功的战例。二十三镇也因此战而三级跳,从一个杂牌镇一跃成为嫡系主力,在资源补给上更是列为全国最为优先的单位。

  近几年来,迦纳军与龙骑士交战屡战不利,所以战报上的文字愈发漂亮,“全歼大量奥迪斯龙骑兵”、“对龙骑士空前胜利”、“重创四个龙骑兵大队”……

  可是实际的战果除了重创一个龙骑兵中队,其余顶多就零星歼灭一两个龙骑士小队外,也就是消灭一些奥迪斯奴从军。

  以区区一协之力去对付奥迪斯全国,除了疯子,谁都知道这是一句戏言,但他说话间语气却极为认真,完全是发自于内心,三女倒都认为他确有这般豪情壮志。

  可是就连白云航都没想到,数年之后,他真的要为林晓茹而对上整个奥迪斯。

  这时萧玉雅和丁雅也走到白云航身前,萧玉雅更张开嘴唇说道:“云航,你可忘记了骑士的礼节?”

  象林家这种东大陆的移民后裔,虽保留着东大陆的不少礼仪,但早已溶入莱亚大陆本土,完全西化了,故此白云航听了这话,立即再度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说:“白云航愿一生一世守护着林晓茹!”

  萧玉雅再度微笑道:“万一对上亨利家的昔日战友,云航那又如何?”

  白云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早年与亨利家颇有些交往,但后来亨利家负我太多,日后沙场交战,就是遇上老友旧识,白云航也不会有怜悯之情。”

  萧玉雅明白这丝苦笑中藏着多少过去的苦痛记忆,论经历之曲折离奇,白云航实是她生平之仅见,林家军中更无第二人能及。她虽然表情平静如水,仍内心仍起伏不定。

  丁影听了这话,露出不可置信的关系,更明白萧玉雅要她千方百计争取白云航的苦心,要知道米兰科全郡八千正规军中,白云航所率就达七千之众,非但如此,但凡林家机密,白云航都是知情者。

  过去一直以为白云航和亨利家无甚关系,今日白云航亲口却说过曾与亨利家有过颇多交往,甚至还有不少故旧在亨利军中服役,他先前对林家的忠心确实是难能可贵。而一旦白云航有变,林家在米兰科就再无立足之地。

  一想到这,不由回过脸望了萧玉雅一眼,想从萧玉雅的脸上察觉,但萧玉雅丝毫不露神色,让丁影大失所望。

  白云航的过去,一直是个难解的谜题,只知他曾在迦纳正规军某部任职,后来因战获罪,被迫逃亡到米兰科,却险些在暴风雪冻饿而死,幸亏被林晓慧救活。

  以上说法并没有经过本人证实,实际上,在七年前他如流星一般,忽然出现于林家的诸候常备军中,初任管带之职,后升标统,在林家的飞鹰旗下屡立战功。

  五年前,第十八混成协临时仓促成军,军官来源于各个不同系统,多是桀傲不驯的失意军官,和林家亦无历史上的渊源,缺乏向心力。

  林晓慧确是不世出的奇才,以女儿柔弱之身,却能令这批人个个都能感恩怀德,心悦诚服,但白云航亦能以其个人魅力使这批军官紧紧团结在飞鹰旗下。

  他军事素养极高,丝毫不逊色于陆大的高材毕业生,而实战经验亦极为丰富,可谓是一等一的大将之材,再加上林家能上下一心,故此才能力挽狂澜于不倒。

  其后他率部与亨利军在边境上接连冲突数十次,对亨利军毫不留情,屡屡让亨利军吃了大亏,任谁想不到白云航竟与亨利家有过相当亲密的交往。

  至于白云航和亨利家的恩恩怨怨,在林家之中可算是最高机密,除区区数人外,就算是丁影都不清楚。

  丁影见萧玉雅不露神色,大是失望,向半跪于地的白云航问道:“云航大人,丁影倒想知道你与亨利家交往的这段往事。”

  听说了这话,白云航只是锐目淡淡望了丁影一眼,平时白云航性情再刚烈,对丁影如何怒目相视,丁影都能从容相待,今日这随意一眼,反倒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心服的威仪,丁影竟不敢对视,不由低下头去。

  稍后,林晓茹轻轻拉起白云航的手,以示接受,白云航才站起,左手贴心,上身一俯,又做了个贴心礼。

  行礼完毕,白云航拿起放在地上的酒壶和酒杯,倒了大半杯酒,向林晓茹递了过去。

  “妹子,这是大哥亲手酿的酒,喝一点吧!大哥身无长物,这就当是给妹子的见面礼!”

  这酒壶、酒杯通体透白,是东大陆所产的上品瓷器,做工极为精细,只是近十年来东大陆上战乱不断,听说都打成全大陆内战。在战争影响下,商路断绝,就连普通瓷器价格都涨上十几倍,这种上好瓷器更是王候将相专用,寻常人家绝难见到。

  林晓茹不善饮酒,接过杯来略喝半口,这酒极淡,初品起来淡淡无奇,但入口细品后却甚为香甜,入喉后方觉回味无穷,愈品愈觉其美味可口,不由一饮而尽,又拿过酒壶多喝几杯。

  萧玉雅问道:“是雪酒吗?”

  白云航答道:“这酒是当世佳酿,大小姐生前最喜这酒,只是我怕大小姐多饮会对身体不好,想不到……想不到……”

  这时,白云航又是泣不成声,说到最后,连停了数次,还是说不下去。

  丁影从林晓茹处拿过杯子,略品了一下,劝道:“早就听先夫说过,云航的酿酒术精湛之极,果然如此,品了这酒才知道什么是世间佳酿,恐怕就是善于饮酒的矮人也没这本事吧。”

  这句话却不由勾起他昔日伤心之处,他缓缓地说:“为一人所酿的酒,纵是得到千万人的赞美,却被那负心人所弃,那又有何意义?”

  这话中带着不知多少凄楚,就连童心未脱的林晓茹也听他言中苍凉之意,只听林晓茹说道:“大哥这酿酒之术得到千万人的赞美,不就够了吗?给丁影姐姐给你介绍新的漂亮姐姐吧!”

  她年纪尚轻,不知相这思之苦,白云航性情刚烈,但性情愈发刚烈之人,内心往往更加温柔,这段苦恋早已是刻骨铭心。

  丁影笑道:“是啊!云航大人,过者已逝,何不珍惜眼前的一切?我给你介绍一个?”

  白云航摇摇头,转移话题道:“妹子,我这里有些机密档案要移交给你,跟来我吧!”

  林晓慧生前将军务交给白云航一人打理,因此有不少绝密事务只有他一人知晓。林晓慧一过世,这些军机要务就只有白云航一人清楚,这段时间白云航卧病在床,尚未办理移交。

  说毕,就拉着林晓茹的手,林晓茹一呆,但也随着白云航走出了灵堂。

  望着白云航远去的背影,丁影摇摇头道:“想不到白云航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想不到,不过也好,未亡人也算对得起先夫了。”

  萧玉雅淡淡地说:“人总是有两副面具,刚才的白云航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丁影带着有些冷静的语气说道:“看来那份礼物是必须的!”

  在白云航奉上忠心的同时,历史的脚步却始终未能停下,面对米兰科郡的事实独立,迦纳皇家立即宣布“米兰郡叛乱”,并决定立即派精锐的二十六镇调往罗德郡平叛,亨利家在无兵可调的情况下,也匆忙抽调出一个步兵协调往罗德郡。

  而林家军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所受的创伤仍未恢复,在即使到来的战争中,兵力处于绝对劣势。

  而国际上的反应,大多是“希望双方立即停止冲突”、“尽快和平解决”之类,只有几个迦纳盟国表示了“谴责林氏姐妹为一已之私而发动叛乱”、“早日平定叛乱”、“米兰科叛乱不得人心”,虽然实际的支持完全欠奉,但整体的外交形势对林家相当不利,即使是洛特帝国这种长期与亨利家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也只是发表了“希望早日停止冲突”的声明。

  风雪中的米兰科,将迎来更大的挑战……

  十二月初,战争的硝烟仍笼罩着米兰科,但没过了几天,郡城就很快恢复往日的喧杂,望着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让担心财政收入的内阁成员都松了一口气。

  全赖达加洛富庶的矿产,才能贪图重利的商人远涉千里而来,丝毫不理会迦纳皇室的公开威胁,也让郡城重新恢复了繁荣,只是原来通过罗德郡运送矿品的贸易线路已经废止,只有改由格比斯过境。但是格比斯这条路线亦非完全安全之道,格比斯王国也对米兰科的富庶虎视耽耽。

  至于原本最为繁忙的海上贸易路线,由于林家控制的西珍港,并非是不冻港,每月都有四月时间海面冰封,冬季无法通航,只有等待明年开春海面解冻,再重新启用这条海上贸易路线,但是那时候的护航问题又将摆在内阁成员的面前。

  米兰科郡没有常备建制的海军,只有一支极为弱小,或者可以说是仅为名义上存在的海上警备队,平时护航由迦纳皇家海军负责,但现在与迦纳皇家是针锋相对,完全站在敌对立场上,这一条海上贸易线路的护航问题立即摆上桌面,让内阁成员头痛不已。

  这条贸易路线上海盗云集,纵是以前由迦纳海军护航,货物损失仍相当惨重,更不要说未来无武装护航的情况下。虽说临时在军费中预支了数十万银币,让西珍港海上警备队扩充军备,但建立海军少说也得花上数年时间,尚且一无基础,二无人才,谈何容易?

  非但护航问题,战后涌现的无数问题都让内阁成员头痛无比。幸亏在这种情况下,米兰科内阁能维持着高效率的运作,以五位大臣为主组成的内阁会议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召开,往往开到深夜方休。

  参加内阁会议除了五位大臣外,还有只有发言权的五位大臣的副手和四位林家高层人士。内阁的决策以少数服从多数进行表决,如果形成二对二的情况,由只有发言权的高层人士也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进行表决,其结果作为一票,最后结果报由林晓茹批准。

  在民主的名义下,内阁也通过了后来被称为“独裁法案”的《米兰科最高决策法案》,法案规定林晓茹具有几乎不受限制的最高权力,可以自行决定开战、停战,签订各种协议,可以自行召集内阁,可以无须内阁副署自行颁布各种法律法规。

  最为夸张的是,林晓茹可以不经内阁副署,强行任免副部长以下官员,即使要任免副大臣级别的官员,也只须事先通知内阁,无须内阁副署,对大臣的任免,虽须在内阁会议上进行讨论,并经内阁副署通过,但连续三次无法通过林晓茹的提案时,林晓茹可以强行进行罢免,甚至强行解散内阁。

  这一法案立即在内阁会议上引起轩然大波,引来内外一片反对之声,即使林家出身的林何一也表示强烈不满,但支持法案的丁萧白三人占了内阁五票中的三票,足以通过任何法案,在讨价还价后,这一法案最终以全票通过,并呈报林晓茹本人批准。

  通过在内阁会议共事的这段时间相处,丁影不由对白云航的能力刮目相看,原本以为白云航不过一介武夫,不料在政务上也极具才干,有他这个不管部长相助,原本纷繁杂乱的政务顿时有条不紊,难怪当初林晓慧赞他能“入则为相,出则为帅”。

  陆军部本是个空架子,临时用十八混成协协部组建而成,军务暂由副部长张紫音代理,张紫音缜密有余,魄力不足,凡事当断不断,故军务积压甚多。

  只有等白云航伤愈复出后,这等繁杂军务才能一件件顺利解决。白云航作事素来雷厉风行,加上张紫音的谨慎小心,无论部队的重新补充,物资的发放,抚恤金的发放……无论辣手之事,到了白云航手中,无不迎刃而解。

  不过这等惊世之才,竟沦落至险些冻饿而亡的地步,想必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内阁讨论的首要问题就是军事问题,而军事的首要问题在于兵力问题。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中,林家军可谓是战果辉煌,但自身亦损失惨重,战死冻死失踪者九百余众,伤亡总数更多达三千之数,几乎所有部队都建制不全,损失最惨重的部队甚至被打成空架子。

  林家虽自认战力坚强,不逊色于任何一镇,林家军正规军不过一协一营,虽经多次扩军,但总共不过八千余众,加上非正规军,总兵力也不过一万出头,更何况先前所受的创伤远未恢复。

  而迦纳帝国军力共计有四十五镇正规军,共计七十一万正规军,即使要直接面对的亨利军亦有三镇一协的兵力,正规军就达到四万左右,加上非正规军估计会达到八万左右。

  由于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因此雇佣若干个大型佣兵团的提案也曾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但此一提案立即遭受白云航的强烈反对,原因很简单,正规军出身的白云航完全看不起佣兵的战力和忠诚。

  以林家的雄厚财力,完全可以雇佣起几个大型佣兵团,当年“北方联合佣兵团”旗下可是有着上万佣兵,但因此也造成一次迦纳帝国史上空前的佣兵叛乱,给林家造成太大的伤害。

  由于这一事件留下印象,经历过佣兵叛乱的内阁成员完全同意白云航的观点。因为无论给佣兵多么大的报酬,也比不上林家的富庶给佣兵带来的诱惑,谁能保证佣兵会不会尾大不掉,甚至见钱眼开,到时来个倒弋一击,那一切都完了。

  当然白云航也提出了反建议,要求授予陆军部可以自行临时雇佣少量佣兵的权力,但总数不超过六百人,单个佣兵团不超过一百五十人,此一提案通过反复讨论,终于在内阁得到通过。

  而正规军出身的白云航把主要精力放在征召预备役上,经过他的努力,成功征召四千名预备役基干士兵,这些预备役基干士兵多半是退伍军人,每年春秋两季还领着林家津贴进行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因此只要稍做恢复性训练,便是可以信任的战力。

  对于白云航的这一成果,无论是林晓茹还是内阁会议成员,都予以相当高的评价,白云航临时将二千人补入各个部队,再加伤愈归队的官兵,第十八混成协基本恢复原有战力,而剩下的二千人,白云航则新编成三个独立营,并由士官教导队、军官队抽调大量军官、士官建立指挥机构。

  军事问题的另一个焦点问题是指挥权问题,陆军部只能指挥正规军一协一营,因此白云航在内阁会议上强烈要求,由陆军部统一指挥全郡所有军队,也就是原本不归陆军部指挥的警备队、矿山自卫队等非正规军由陆军部指挥。

  这一提议立即遭到丁萧两人的迎头痛击,警备队隶属丁影的政事厅,矿山自卫队则归口于萧玉雅的财政厅指挥。两人都不想把自己碗中的这块肥肉让出来。

  白云航先后三次提出此一提议,三次在内阁会议中遭到否决,但白云航并不气绥,再次又提出此一提案。最后双方最终达成妥协,非正规军的关系隶属皆不变,但需要接受陆军部在军事业务上的指导。

  除了军事问题外,内阁会议上讨论最多的就是财政问题,而财政问题说穿也就是军费问题。正常年度五万枚金币的军费预算,经过第一次米兰科会战的极大消耗,已大大超支。

  在一月之内,财政厅的军费支出已一万五千枚金币,还预提五千枚金币。基于这一点,萧玉雅提出一个十二万枚金币的新年度军费预算案,立即获得内阁成员的一片好评声。

  迦纳货币取百进制,一枚金币可兑换百枚银币,十二万枚金币折算一千二百万银币,足足以支撑六个正规镇一年使用,想必能支撑十八混成协度过艰难的明年。

  不料,白云航也提出一个三十二万金币的军费预算案,这一预算案刚提出立即让他在内阁中成了孤家寡人,无不骂他“抢钱”、“准备贪污军费”,就连他的副手张紫音拿到预算案后,也强烈反对将这预算案提交内阁。

  当白云航在内阁会议上一次又一次提出这个议案,又一次又一次遭遇内阁成员的一致围剿,萧玉雅骂他“为收买军心不顾林家百代之业”,丁影骂道“此预算案纯为实现个人野心”云云,就连他穿着洗得已经发白的军装都成了收买军心的罪证。

  但白云航在这个问题上实在太固执了,在一轮又一轮的交锋中都能始终能维持微笑的白云航,其韧性实在是远强内阁成员的想象。

  在第七次骂成“米兰科第一罪人”之后,萧丁两人也连续七天听他以低沉的语气喋喋不休地重复着预算修正案,其抵抗力终于崩溃,经过几次秘密协商后,白云航也被迫妥协。

  第二天,内阁会议顺利通过了丁影提出的军费预算修正案,总预算为十四万枚金币,但出现超支情况由白云航向萧玉雅报销,经核准后实报实销,军费的使用情况由内阁负责监督。

  神历一千七百八十四年的最后一天,在凄冷的月光下,白云航走回了位于城南的家,右手贴心,朝着女卫士们淡淡一笑,再送上廉价的新年礼物,其潇洒的风度让这几个年青的女卫士大生好感。

  白云航的家是一间白色的别墅,这间别墅是当初林晓慧在平息佣兵之乱后赏赐给他,离第一标的军营不过百来步距离,一有要事即可立即回返部队指挥。只是平时他基本呆在协本部通宵办公,很少回家,这些相貌颇为俊俏的女卫士按他的意思也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只是这间别墅对面那间粉红色别墅是张紫音的居室,这位副手可没兴趣陪他在协本部熬通宵,偏偏大小姐在世的时候,这位参谋长自称对博击术不甚精通,要求增设女警卫。

  这个不甚精通的意思按照白云航的理解,就是四五个街头小流氓会被张紫音打得落花流水,除非来上八九个悍勇之徒,才能解决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杀伤力的干练女子,他可亲眼看过张紫音把四个调戏她的小流氓打得生不如死。

  按照军规,副协统和参谋长的保卫工作由警卫队负责,可是没办法,张紫音以自己是女性为由,要求专门为她增设一个女子警卫队,偏偏大小姐大笔一挥,还要求警卫除要精于搏击外,还要是美貌的青年女子,自己只有绞尽脑汁拼揍了一个女子警卫队。

  张紫音对自己还不错,让这些女卫士帮自己看家。

  自己早已习惯一人独处,所有这间别墅也就没有什么佣人之类,只是有时候自己要忙上忙下做家务,所以对于送上门的廉价劳动力,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让她们免费为自已做些家务……

  可是第二个月自己就后悔了,可以说非常后悔……到处都流传自己和这些美貌女卫士的绯闻……说有多难听就多难听了……

  一边想着往事,一边以轻快的步伐跑入房中,关上房门后,一股深深的倦意便立即涌上心头,让人不由双腿发软,就想直接躺在客厅地板上就睡。

  好累啊!被后世称为“勤政无双”的白云航实际也是个很懒散的人,只不过是肩上担负着太多的重任,而不得不拼命而已。

  何况自己已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今天更是累死人,白天带着内阁成员下各标各营慰问官兵,同样的发言和动作不知重复多少次,晚上设宴答谢全协队官以上军官,忙完这一切之后,还在协本部忙了两三个钟头。

  硬撑着走上二楼,打开卧室房门,看见自己床上仍是凌乱不堪,只是多了种莫名的香味,走到床前,一合双眼,掀开被子,直接倒下。

  与想象中不同,卧倒处并未是柔软的棉花被,反而是压在女姓柔软的肌肤的感觉,更传来阵阵销魂蚀骨的感觉,白云航不由一惊,左手已握住长剑,回头一看,自己床上竟不知时候多了个明艳动人的女子。

  这女子金发披肩,明眸皓齿,只着了件内衣,更显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光看裸露在外的光滑双肩,寒雪肌肤,玉臂美腿,更知此女是何等动人,实在更何况从白云航还可以看到那雪白饱满的胸脯。

  那女子显是方从睡梦中醒来,张开睡眼,却发现自己正同一个陌生男子作着最亲密的接触,不由害羞之至,一挣扎,藕臂蓄力,向白云航打去。

  白云航见这一拳没甚力道,却不敢大意,身子向上一仰,避了过去,那女子又是一拳,却收势不住,连人一起撞在白云航胸前,那女子的反抗反而变成直接投入他怀中,白云航软香温玉在怀,不由自动起了男姓应有的反应,只是如果不是白云航疲惫之至,失去应有的警觉性,这显得香艳无比的一幕根本不会发生。

  望着这女子一张宜嗔宜喜的玉脸映入眼中,让人感到楚楚可怜之们,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在脑海中拼命搜索后,得到想料之外的答案,白云航惊道:“凯瑟琳公主?你怎么样会在我的房间?”

  看到白云航大胆的目光,凯瑟琳尖叫道:“不要碰我!”

  高分贝的声音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即使在千军万马面前都从容不迫的白云航,立即举起双手,高叫投降。

  凯瑟琳连忙拉过被子,遮住直接暴露在空气的部分,这仔细观察起对面的陌生男子。

  看见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军服,凯瑟琳这才想起面前是谁:“你是白云航副协统?”

  对于公主在匆忙之中能记住自己,白云航颇为得意,答道:“下官白云航!米兰科讨贼讨贼卫国军代司令。”

  凯瑟琳急促的喘息渐渐平息,恢复往日的平静,问道:“十八混成协叛变了,是吗?”

  听着凯瑟琳的话,白云航站起身来,慢慢说道:“为一姓之尊荣,率部叛乱,将米兰科全郡军民带入战火之中,造成无数生灵涂炭……”

  “这样的我,只能下地狱吧!怎么能碰高贵的公主……”

  如果当年的他,恐怕会马上和凯瑟琳胡天胡帝吧,只是当年那件事对他的伤害实在太深,心如死灰的他放弃了一次为日后的死敌加特林统领戴上绿帽子的绝好机会。

  向凯瑟琳行个军礼后,白云航正准备走出了房间,风中留下他坚定的声音:“但无论如何,白云航此生不悔!”

  “不要走!”高分贝的声波攻击再度响起,迫使白云航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怎么回事?要不要让我找个女卫士陪你?”

  白云航为什么会对凯瑟琳的尖叫完全没有免疫力,这在所谓“米兰科十大不可思议”排名第七,可是让后来的历史研究者想坏脑子都无解的问题,只可惜这问题连当事人自身都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在白云航的视野中,凯瑟琳已完全失去冷静,抱着被子,缩在床头一角,不停地低声哭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到处都泪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让人不由生起怜惜之心。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再度走回床前坐下,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凯瑟琳脸上顿时浮起两条红云,许久才断断续续边哭边说:“叛贼丁影……不……丁影大人要我……要我和这房间……这房间的主人……做她的妻子……不然的话……明天……明天就送到军营去……”

  白云航苦笑一声,温柔地说道:“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好!做个好梦!新年快乐!”

  说着,就准备起身出房,凯瑟琳甚是感动,说道:“谢谢副协统!你是个好人!如果战败的话,我会想办法赦免你的罪行!”

  听着凯瑟琳的话,白云航一边走着一边冷冷说道:“那又如何?”

  在客厅对着镜子随手整理一下军装,打开房门,凄厉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人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朝外面值班的女卫士行个军礼,让她们请张紫音过来,女卫士面有难色,说张紫音应当睡了。

  正说道,对面的别墅已经缓缓走出两位佳人,正是丁影和张紫音。

  望着丁影的盈盈笑脸,白云航不由暗暗咬牙切齿,就是她害得自己过年还有家归不得,却不得不以笑脸相待:“丁影大人好!”

  丁影带着讥笑道:“新年礼物不错吧,就是我们的副协统胆子小了点?”

  白云航傲首答道:“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丁影应道:“原来云航大人是有色心没色胆啊,放心吧,对凯瑟琳的话是吓她的!”

  “哟!赏赐美女提升忠诚度的方法,全大陆都用烂了!请丁影大人想些新招吧!”白云航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指出丁影的用意。

  “难道是不够漂亮吗?不知道副协统想要什么类型的?”

  “够了,够了,白云航除了廉价的忠诚,还有什么可以献给大小姐吗?”

  同僚的答案在意料之中,丁影答道:“你看怎么处置凯瑟琳公主?”

  这确实是非常辣手的问题,凯瑟琳。罗曼诺夫是罗曼诺夫七世第六女,并不算很得恩宠,但毕竟是一国公主,如果白云航今晚成功地与凯瑟琳双宿双栖的话,那就不成问题了,毕竟笼络一名掌握全郡兵权的大将,要比这个仅有虚名的公主的价值高得多。

  但偏偏如同张紫音所料,该死的白云航连凯瑟琳半根手指都没碰过,而以同样的手法笼络别人,根据张紫音的说法,将会引起白云航的激烈反弹。

  “一国公主啊!其给以公正的处置啊!”

  但丁影耳边随后响起令她意料不到的答案:“那充利用分她的价值吧,帮我做家务吧!工资让玉雅从我的军饷中扣吧!”

  丁影不由啼笑皆非,让一家公主去帮忙干家务,这就是所谓公正的处置吗?难道是白云航对凯瑟琳心动吗?

  正这时,白云航将目光望向远方,道:“新年到了!这将是血与火的一年啊!”

  双目所见,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凄冷的月光更显冷清,虽然远处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远方的教堂也敲响了新年的钟声,但消不去他心头的苍凉之感。

  张紫音这时才出言说道:“云航新年好!一切如意!”

  她与白云航之间关系虽极为亲密,人称张谋白断,但平时鲜有句私人感情的话,素来是公事公办,在这辞旧迎新之际送上句祝语,算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白云航却一皱眉头,问道:“这么迟了,哪来的马蹄声?”

  两女仔细一听,果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不多时一匹健马已出现在视野之中,那马上骑士甚是眼尖,一眼便望见白云航,大声叫道:“副协统,紧急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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