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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平地惊雷

[【散文】] 罗杰2007贺岁—中国首部新派公案小说《包公拍案惊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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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7 12: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翌日早朝。
仁宗当着大臣的面,封赏包公。说包卿赈灾归来,劳苦功高。
文武大臣齐呼“皇恩浩荡”之类的印刷体套话。
惟独包公不出声,也不谢恩,反说要辞官,回家养老。
“这是为何?”仁宗摸不着头脑。
“真命天子,可惜做了草头王!”包公高声说:“我岂能为其卖命!”
全体惊愕。
调侃国家最高领导人,把圣上比作草寇头目,当朝大臣不就是一窝蟊贼?娘娘不就是压寨夫人?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骂了,包大人找死呢?
脾气再好的皇帝,也受不了这个,龙颜立刻大怒,拍案而起:“我太祖皇帝,仁义而得天下,传至寡人,何谓是草头王?”
“陛下既为真天子,如何不知亲生母亲所在?”包公不紧不慢地反问,心想,公孙策的激怒圣上之计,实在有些损。
“朕岂不知!”仁宗说,“刘太后便是寡人生母。”
“刘太后非陛下生母。”包公语出惊人。
文武群臣,全吓傻了。
“哼!包拯!”仁宗当头棒喝:“今日,你若说不清楚此事,朕定将你斩首!”
“臣已访知,陛下生母,在桑林镇流离失所,若圣上不信,但问文武大臣,便有知者。”
仁宗问群臣:“朕果有如此一母?”
群臣没有一个言声。若是攻打西夏,献计献策,没问题,但,此乃皇帝后花园的战争,出言稍一不慎,就得死翘翘。
良久静穆,六合王爷上奏:“此陛下内事,除非问内宫总管太监,方知端倪。”
仁宗即宣郭槐上殿。
郭槐个子奇矮,进浴盆犹如下海,一排队就仿佛掉进沟里了。
“不必跪着进殿。”仁宗对郭槐挺客气,毕竟此人是太后心腹。
“谢圣上隆恩,我还垫着脚呢。”郭槐扯着公鸭嗓,伸长脖子,谄笑。
仁宗问询生母一事。
“刘太后乃陛下生母,何用问焉?”郭槐心里嘭嘭乱跳,尖刻地说:“此乃包公无事生非,欺罔我主。”
仁宗犹如点燃的炮仗,炸了:“将包拯拿下!”
“陛下息怒。” 六合王爷又道:“包大人出此言,必有缘故,望陛下旨御史台,查明此事。”
“陛下,王爷此言中肯。”包公跪下,声如洪钟地说:“恳请御史台察明,若是臣胡言乱语,欺罔圣上,甘领死罪。”
包公话语坦然,目神情恳切,仁宗心里,不免合计:莫非朕——果有不明身世?

   退朝后,文武大臣出了一身冷汗,殿门外,小风一吹,凉飕飕。相互议论:也就是包拯,脸黑心冷,浑不吝,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难道,此事是真的?
郭槐心里明镜似的,此事竟然败露!好歹自己刚健,没露怯,此刻,当立刻报之刘太后。


刘太后原是四川成都人,出生贫寒,很小就没了父亲,跟随外祖母家的亲戚,颠沛流离,16岁,就嫁给银匠龚美为妻。
龚美带着刘氏到京城做生意。龚美手艺潮,技术夹生,惨淡经营,但还是吃了上顿,到处找下顿,无路可走,心生一念——把刘氏卖掉。
成都历来盛产美女,大把大把的,刘氏便是其中之一,卖个好价钱,不在话下。

当时的真宗,还是襄王,属下有一幕僚见过刘氏,觉得其美貌聪慧,想起真宗曾有个心愿:纳一个四川女子做侍妾。于是就安排两人见面。
真宗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二手妇女,便把刘氏买了下来。
刘氏打小吃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今依附皇亲,使出浑身解数,床上床下,皆讨真宗欢心。
物超所值。
真宗与刘氏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太宗赵炅,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勒令真宗,将刘氏赶出襄王府。
真宗苦恼,父命难违,爱妾难舍,只得将刘氏寄养在幕僚家。幕僚一般都很懂事,安排家人悉心照料刘氏,自己为了避嫌,每天睡在襄王府里,以免招致怀疑,甚至杀身之祸。
刘氏幸运,没成为三手妇女。
青春期的爱情总是难忘,真宗即位后,念着刘氏,将之接到宫里,疼爱依旧。
   
之后,刘氏在宫中的地位不断上升,公元1012年,升为德妃。当时,真宗的第二个妻子郭皇后,已经去世,后宫中,刘氏地位最高。银匠贱卖的二手妇女,眼看着就要“母仪天下”了。
刘氏有成都女子特有的温柔,撒娇发嗲,恰到好处。而且,通晓史书,对国家大事颇有些见识。真宗批阅文件,刘氏常常陪伴左右,遇疑难,刘氏亦能提些建议,深得真宗信任。

男人在马上得天下,女人就在床上得天下。

刘氏超杰出的表现,使真宗有意立刘氏为后,但,刘氏贫贱的出身,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参知政事赵安仁也极力反对。立后之事,一拖再拖。
不久,真宗喜欢上另一个女朋友,就是李妃。
李妃原是刘氏做妃子时的侍女,被真宗看中。
如果说,刘氏是热情、聪慧、爽朗之美;李妃就是婉约、庄重、清新之美。一个是火,一个是冰,冰火两重天,真宗巨爽。

可是,在传宗接代方面,真宗运气很差。在李妃之前,后妃们曾为真宗生过五个男孩儿,却先后夭折。不久郭皇后也死了,如此下去,真成寡人了。
很长一段时间,真宗处于无人继承皇位的难堪境地。
也许是旱得太久了,刘妃和李妃,先后怀孕。真宗自己都觉得,龙体愈发康健。于中秋赏月时,许下承诺。
刘妃从那一刻起,就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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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8 13:0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总管太监郭槐,一路小跑,来金华宫见刘太后。把事情一说,刘太后立刻穿戴整齐,摆驾去面圣。刚要走,有太监来禀报:狄娘娘病了。皇上去了南清宫。

确实,早朝后,仁宗心烦意乱,心腹太监陈林来报:南清宫狄娘娘病了。
仁宗急急来到南清宫,几步进了寝宫,但见狄娘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母后病重,孩儿来迟。”仁宗半跪在地上请安。
“皇上请起,哀家病重,乃天意。”狄娘娘有气无力地说。
“可唤太医来过?”
狄娘娘摇摇头。
仁宗忙派人叫太医前来,狄娘娘阻拦:“哀家此症,乃心病,只有皇上救得。”
“为何?”仁宗惊诧,心想:今日怪事,层出不穷。
“皇上。”狄娘娘支撑起身子,倚在床头,拉住仁宗的手,“哀家告之一事,万不可惊慌。”
“母后请讲。”
“刘娘娘,非皇上亲娘,皇上亲娘,另有其人。”
对于仁宗,这一句话,有五雷轰顶的效果。
“此言果真?”仁宗急切地问,“那臣儿亲母是谁?今在何方?”
  “为奸人所害,如今流落他乡。”狄娘娘又说了一句更猛的。
仁宗半晌说不出话,一旁侍立的太监陈林,直抹眼泪。
“陈林!”仁宗侧目而视,“莫非你已知内情?”
陈林扑通跪倒。
“知内情者,何止一人。”狄娘娘慢慢将前尘往事,如此这般,一一道来。
“臣儿现在就要见亲母。”仁宗听罢,异常悲凄。
“就在南清宫内。”狄娘娘一指屏风——李娘娘满目热泪,由屏风后,蹒跚而出,跪地行礼:“皇上龙体圣安。”
仁宗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李娘娘身后,又闪出包公和六合王爷。
包公跪下便拜:“臣包拯,设此计,使皇上、太后相见,情非得已,望皇上恕罪。”
“朕问你。”仁宗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娘娘,问:“此位果真是朕之生母?”
不待包公回话,陈林先与证明,六合王爷又拿出父亲八贤王临终遗留的一封书信,交与仁宗。
仁宗看罢书信,目瞪口呆。
李娘娘抽噎着说:“皇儿,哀家乃玉辰宫李妃,十月怀胎,生下皇儿。”说着,打怀里拿出锦囊包裹的金丸,交给仁宗。
仁宗拆开,细细看过,悲从中来,母子相拥,抱头痛哭。
“母后多年颠沛流离,粗衣布食,实为儿臣之过。”仁宗流着泪说。
李娘娘哽咽难言。
仁宗转而问陈林,“你既知内情,何不早早告之朕?”
陈林万分惧怕,但,不得不回忆起多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


大中祥符三年,三月初三,深夜。
玉辰宫内,烛光昏黄,李妃产下太子。
产后,李妃失血过多,一时昏厥。早有算计的刘妃,使太监郭槐,买通负责接生的尤氏,趁李妃昏厥之际,郭槐将事先备好的一只狸猫,偷偷交与刘妃的心腹宫女寇珠,寇珠来到玉辰宫,交给尤氏,与太子掉包。
那是一只剥去毛皮,面目模糊,鲜血淋淋的狸猫,异常狰狞。这等屠杀工艺,只有郭槐制作得出,这小子,打小就一肚子坏水,吃人饭,不拉人屎,好不容易年三十晚上拉一回,都撒在邻家柴禾堆上,让人骂一年。

郭槐将剥皮狸猫,放进一只四方的宫廷果品盒里,交给寇珠。
寇珠像个轻飘飘,没有魂儿的幽灵,提着果品盒,潜入玉辰宫。
   寇珠打开果品盒,拎出狸猫,交给尤氏,尤氏颤抖着手,接过体温犹存的狸猫,放于一旁,又将刚出生的太子,交给寇珠,寇珠得了太子,装入果品盒,疾步出了玉辰宫。
按照刘妃的毒计,寇珠要先将太子缢死,然后,抛尸于金水桥下。

整座皇宫,万籁俱寂,星月黯淡,偶见远处星火点点,风很清冷,小刀子一样犀利。
寇珠心跳超速,手上盒子似有千斤重,脚下却仿佛踩了棉花。自己虽为刘妃心腹,而良心只被狗吃去了一半,还剩一半,行至金水桥上,思想斗争正激烈,忽见陈林,也拎着一个果品盒,迎面而来。

陈林本是奉真宗旨意,到御花园置办果品,准备焚天谢恩得生太子。
二人偶遇,都觉古怪,异口同声问:“你如何在这里?”
陈林一笑,将自己的差使说了,问:“你呢?”
“溜……溜达。”寇珠一抹额头虚汗。
“溜达?”陈林的目光落到寇珠手上的果品盒上。
寇珠下意识地将盒子往身后藏。
“盒中有何物?”陈林不经意地说,“连藏带掖的。”
“空的。”
“空的?”陈林眼珠溜溜转,狐疑地问,“你如何满大汗?”
“热。”
“腿抖什么?”
“没抖。”寇珠转身要走,“我内急。”
陈林从后面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行,你鬼鬼祟祟的,我非要看看你盒子中藏有何物。”
寇珠死死按住盒盖,陈林不依不饶。
“是、是、是……是太、太子。”寇珠已然崩溃,结结巴巴说。
陈林惊恐万分!
二人胸脯剧烈起伏,几乎窒息。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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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9 11: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气喘均匀了,寇珠把刘娘娘的毒计,道与陈林。
“大逆不道,欺君罔上!”陈林声音发颤。
寇珠满腹委屈,说,“我也不愿如此,都是刘娘娘的意思。事已至此,你将太子交于圣上,我一死了之。”
“死倒不必,你我交换盒子,我将太子带走。陈林眼睛翻了翻,嘱咐寇珠:“你即刻回复刘娘娘,就说已将太子溺杀!”
寇珠和陈林交换果品盒,走下金水桥,分道而行。

陈林感觉手中提的是大宋江山,脚步也乱了,跌跌撞撞往前走,正走着,忽听一声公鸭嗓叫唤:“陈林,刘娘娘传见。”
陈林敛足不前,僵立原地,一听声音,就知是郭槐。
郭槐嬉笑着走近,拍陈林肩膀,“瞧你吓的,娘娘未曾传见你。”
“不与你玩笑。”陈林镇静地说:“我奉皇上口谕,摆果品于御花园,焚天谢恩得生太子。”
“噢?”郭槐一抬扫帚眉,盯住陈林手上的盒子,阴阳怪气地说:“这只果盒,与金华宫,那只一模一样。”
“笑话。”陈林头皮发麻,强作镇定,“宫中果盒,不都一个样儿?”
“不一样。”郭槐手指弹着下颌说:“金子宫的果盒,盒底都有印记,不信,你翻过来看。”
“放肆!”陈林作气愤状,“此盒上面贴有皇封,你敢翻来看?”
郭槐鼻子凑到盒子上,定睛细看,果然有封条。
幸亏陈林机警,和寇珠交换盒子时,取下皇封,贴到装太子的盒子上。即便如此,陈林仍心弦紧绷,暗地祈求:“太子啊太子,可千万啼哭不得。”
“奴才当然不敢翻看。”郭槐悻悻地说。
“若无它事,借过一步。”陈林绕过郭槐,夺路要走。
郭槐闪身让行,眯缝着一双小眼,望着陈林匆匆而去的背影,瞬间,反应过来,御花园在这边,陈林逆向而行,其中有诈!

陈林摆脱郭槐,几乎是一路小跑,行至一段,回头一瞧,郭槐从后面,紧跟着追来。陈林加快步伐,自言自语:“太子啊太子,他追不上咱们,他两条腿加起来,还没我一条腿长呢。”
很快,郭槐不见陈林的身影,气急败坏地跳起来看,也只比原来的个头高了一个夜壶,什么也没看到。

陈林全身汗涔涔,直奔宫外,果品盒里的太子,一直昏睡不哭。不知走了多久,天都快亮了,陈林这才远远瞧见宫门。

登基后的仁宗,哪里会记得,自己出生当天,就在后有追兵,没有坐骑的情形下,屈尊于果品盒,遨游了一遍偌大的皇宫。

拂晓,陈林腿脚酸软,来到宫门口,刚刚长舒一口气,迎面走来一人,直呼自己名字。陈林险些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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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0:5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直呼陈林其名的,是八贤王。
  八贤王听闻李妃临盆,早早地,便进宫庆贺。刚步入宫门,撞见魂不守舍的陈林。
  陈林看清来人是八贤王,立刻跪地磕,果品盒里的太子,仿佛知道救星到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八贤王还找呢,东张希望,哪儿来的婴儿啼哭声?
  陈林双手将果品盒子举过头顶,交与八贤王。八贤王瞪大眼睛,接到手中,撕下封条,打开一看,一个婴儿手舞足蹈。
  陈林将来龙去脉说了。八贤王又气又惊,吩咐陈林,如此这般,自己将太子抱回王府,与狄娘娘商议,暂且将太子留在南清宫,代为抚养,日后再做他图。
  
  刘娘娘这边,自以为得计,面见真宗,告之:李妃产下一个妖精。真宗不信,亲自前往玉辰宫查看,看到郭槐制作的狸猫工艺品,差点没把早膳吐出来。
  真宗狠狠地瞪着李妃,目光陌生而冰冷,眼前脸色苍白,嘴唇乌青的李妃,就像一头怪物。
  “圣上……”李妃虚弱地轻声呼唤。
  真宗拂袖而去,传旨将李妃打入冷宫。
  李妃蒙受冤屈,生不如死,终日以泪洗面。
  
  刘妃满心欢喜,召郭槐来见,为杜绝后患,叫郭槐想个法子,将接生的尤氏处理掉。
  郭槐没敢提及遇见陈林之事,即去赏赐尤氏,赐尤氏黄金五十两,附赠毒酒一杯,尤氏谢恩收礼,将金子揣入怀中,毒酒一饮而尽,再抬头,七窍流血。
  郭槐叫上寇珠,一同将尤氏尸首掩埋。
  刚掩埋妥当,郭槐又将尸首挖出来——五十两金子还在尤氏怀里呢。
  
  不久,刘娘娘也生下一子。真宗大悦,封刘妃为正宫皇后,立其子为太子。
  此时的刘娘娘,已经四十多岁,早过了花样年华,依然受宠,原因很简单,一是刘皇后精明能干,把后宫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在朝政方面,亦能给皇上以帮助;二是生了一个太子。
  可惜,刘皇后之子,长到六岁,得病夭折。
  真宗基本上绝望了,哀叹无嗣。
  一日,八贤王向真宗说起,王府还有位三王子,三王子与刘娘娘所生太子同岁。
  真宗要八贤王带来相见,八贤王回府与狄娘娘商议,都觉得时机成熟,两日后,八贤王带三王子来见真宗。
  真宗见到三王子,十分喜爱,连声称赞。当即封为东宫太子,让陈林带太子礼拜刘后。
  刘皇后多精明的人,一见太子,容貌极像圣上,又酷似李妃,心里犯疑,面上的笑容,却灿烂如桃花,渴求真宗,将太子留于金华宫,当自己亲生之子抚养。
  真宗正有此意,当然应允。狄娘娘对六岁的太子说,刘娘娘才是你亲生之母,为娘只是你的养母。小太子乖乖点头,信以为真。
  
  转回金华宫,刘皇后叫来郭槐,质问六年前,缢死太子,抛尸金水河一事。
  郭槐这才说起,当晚所遇陈林一事。
  “莫非寇珠与陈林串通使诈?”刘皇后脊背泛起一股寒意,吩咐郭槐,“传寇珠来问话!”
  寇珠到来,不待其行礼,刘皇后便叫郭槐掌嘴四十。郭槐像打蟊贼似的,噼里啪啦,左右开弓,打得寇珠鼻青脸肿。
  打完,刘皇后才问及太子一事。
  “皇后娘娘,太子确已溺死。”寇珠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来人,将这奴才,衣衫扒去,乱棍暴打。”刘皇后咬牙说。
  几个太监过来,将寇珠按倒在地,剥个半裸,棍棒齐上,打得寇珠声声惨叫,死去活来,昏迷过去,太监又用凉水浇醒,再行毒打,寇珠却依然不吐实情。
  刘皇后知其性情倔强,心生一计,又叫陈林来,问及此事,陈林也推说不知。
  “若你二人不是同谋。”刘皇后恶毒地看了一眼陈林,顿了下说,“那你就打得寇珠招供!”
  陈林只得举棒殴打。
  寇珠眼看着就支撑不住,张了张嘴,刚要说一句什么,陈林心头一紧,若你招了,我死也罢,冷宫李娘娘也难逃劫数,旋即一闭眼,一咬牙,手里一使劲,一棒打在寇珠脑袋上,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打这儿起,陈林从此不吃豆腐脑。
  
  刘皇后找不到证据,只得命人将寇珠尸首埋在金华宫后。又以此要挟陈林,说你若是将事泄露,哀家便告之皇上:是你,无故打死我宫女寇珠,你就到阴曹地府,与寇珠做伴。
  陈林抹着眼泪走了。
  此事未水落石出,刘皇后深感不安,思来想去,留下李妃,终是祸患。遂与郭槐密谋,向真宗进谗言:说李妃被贬冷宫,心怀忌恨,日夜焚香诅咒皇上。
  “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岂能饶恕!”真宗愤慨地想:“朕念在往事情谊,未赐你死罪,已属厚恩,你产下妖精,不思己过,反而诅咒,真乃妖魔!”
   于是,真宗下旨:赐李妃百绫七尺,上吊自缢。
  
   冷宫总管秦风得知消息,立刻禀告李妃。
   “八贤王交代过,娘娘乃蒙受冤屈,要我等精心侍奉娘娘。”秦风说:此刻万分紧急,已来不及告之八贤王,奴才当送娘娘出宫。”
   “你如何能将我送出宫去?”李妃心灰意冷地说。
   “奴才自有良策。”秦风叫来小太监余忠,为李娘娘脱下外衣,穿到自己身上,再涂上脂粉,戴上娘娘的首饰,装扮成娘娘。
   娘娘则换上太监服饰,差心腹之人,将娘娘送出宫外,远逃到陈州地界,隐姓埋名。
   刚送走娘娘,钦差就来宣旨,秦风跪地叩拜说:“娘娘已于凌晨自缢而亡了。”
   钦差不信,莫非娘娘未卜先知,算到圣上赐于她死罪?步入殿门,果见娘娘悬在梁上,便叫秦风将尸首解下细看。秦风遮掩不过去,一解下梁上的余忠,事情必将败露,于是由怀里抽出一柄尖刀,趁钦差不备,从其后心窝刺入。
  杀了钦差,秦风心知死罪难逃,便在后宫里放了一把大火,自己站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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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0:58: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仁宗听陈林细述前后,五脏六腑如火烧一般。
  此时,包公进言:“今日早朝,众臣皆知此事。望圣上速速明断,以免朝野人心动荡。”
  “原来你,故意激怒于朕。”仁宗醒悟道。
  “臣不敢。”包公弯腰鞠躬。
  “既如此,朕就命你亲自督办此案,惩治奸人!”仁宗说。
  “臣尊旨。”包公说:“臣有一计,需皇上再下一旨。”
  “还下什么旨?”仁宗不解,心想,包公这家伙,简直诡计多端,却又是难得的忠臣。
  “下旨给郭槐。”包公低声说了计策。
  
  
  刘太后听说皇上去了南清宫,愈发惶恐,速返回金华宫,叫来郭槐商议对策。
  “今日早朝,皇上有旨,令御史台察查此事。”郭槐老奸巨滑地说,“当前之计,先得买权御史中丞王大人,令他治包拯无事生非之罪。”
  御史台,类似于如今的国家监察部门,负责监察、审理、审讯、监督朝廷官员。权御史中丞,相当于监察部长。
  刘太后盘算一番,觉得不错,命郭槐即刻去办。
  郭槐的腿还没迈出金华宫,皇帝内侍前来宣旨:“宣内宫总管郭槐,上殿面圣。”
  刘太后和郭槐都吃了一惊。
  “可知皇上唤郭总管何事?”刘太后问内侍。
  “皇上欲授郭总管钦差之命,与陈林总管,同去开封府宣旨。”
  “皇上圣明。”郭槐满面荣光,欣然接旨。
  刘太后感觉不妙,却不得不让郭槐去,嘱咐道:“此去谨慎,见机行事。”
  郭槐心宽,点头称是。
  刘太后极不放心,又死盯了郭槐两眼,目光足以击落一只苍蝇。
  
  郭槐上殿,领旨意,与陈林一道,来到开封府。
  
  “圣旨到——”郭槐声音细长,极具穿透力,“开封府尹包拯接旨。”
  “臣包拯接旨。”包公跪地。
  郭槐派头十足,摊开圣旨,尖利朗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监郭槐,期君罔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包公高声呼唤。
   陈林把圣旨读完,双手递交包公,转而一指郭槐:“你惨了,你惨了。”
   郭槐的小白脸,变得铁青。
   “来啊!”包公大喝:“将郭槐拿下!”
   张龙、赵虎早已等候,疾步前来,极麻利地将郭槐五花大绑。
  “冤枉啊,包大人。”郭槐鸣叫,“小的自入宫以来,忠心不二。”
  “卑劣小人,速将昔日之罪,从实招来,如若不然,大刑伺候!”包公怒目以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小人无罪可招。”
  “你用狸猫换太子,陷李娘娘于不义,又谗言先皇陛下,将李娘娘赐死,本府皆已知晓,你还狡辩不成?”包公一字一句,如铁打般坚硬。
   “大人所列之罪,小人一点不知,无从招认。”郭槐冷汗流遍通体,脸色由青变紫,却还嘴硬。
  陈林站出来,与之对质:“当日,你令寇珠先用裙带缢死太子,再抛到金水河中。
  郭槐的脸,由紫变得通红,恨得心里痒痒,你这厮,果然是寇珠同党。
  “有陈总管作证,还抵赖么?”包公诘问。
  “陈林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郭槐心里有一张王牌,那就是盼着太后来救。
  “重打四十大板!”包公看穿郭槐心思,愈发愤怒。
  
  郭槐哭爹喊娘,当年阉割也没叫这么厉害。四十仗下去,已是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滋味如何?”刑毕,包公接着审理。
  “冤枉。”郭槐哑着嗓音说。
  “招还是不招?”
  “小人不知罪在何处。”郭槐也豁出去了,招了,彻底玩儿完;死扛,尚有一线生机。
  公孙策与包公细语:“大人,先休行刑,将此贼羁押,再做打算。”
  包公思忖片刻,应允。
  
  包公与公孙策、展昭等人,回书房商议对策。
  “此事,恐日久生变。”一进书房,展昭便焦灼地说:“大人宜速审郭槐,但只宜智取,施以强刑,恐怕不成。”
  包公点点头,说:“此贼嘴硬,尚需非常之法,方能使其招供。”转而,又问公孙策,“可有良策?”
  “大人,容我思索。”公孙策说。
  “事情紧急,望公孙先生速成。”包公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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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掌灯时分,公孙策来见包公,献上一计。
  包公微微一笑,当即应允,召集展昭,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陈林等人,一一作了安排。
  
  此时,郭槐趴在牢中的草堆上,疼痛难忍,呻吟不断。忽然,张龙、赵虎打开牢门,客气地唤郭槐:“郭总管,包大人请尊驾移步沐浴、更衣,有贵人在书房静候。”
  郭槐一听,来了精神,笃定是刘太后前来营救了。
  “本总管被你等打得动不了。”郭槐怪声怪气地说。
  “我二人抬您去。”赵虎说。
  “何用两个人。”张龙一把抬起郭槐,扛在肩头就走。
   郭槐短小精悍,横在张龙肩上,像个枕头。
  
  热气腾腾的沐浴房,一个大桶置于房中。
  张龙吩咐下人:“加些凉水,以免灼伤郭总管。”
  郭槐脱去衣裤,伤口撕裂的痛,双手捂住下身,跨入木桶中。
  “什么都没有,还捂着。”赵虎嘲弄地说。
  郭槐面红耳赤,恶语相向,忽觉浑身奇痒,紧接着,由外到内,痛彻心扉,双手抓住木桶边缘,要往外跳,被张龙、赵虎强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原来,木桶里蕴满盐水,盐水渗透进伤口,奇痒剧痛。郭槐哀号,乞求,扑腾、死去活来,过了半炷香,疼得昏死过去。
  张龙、赵虎这才将郭槐拖出,又扔进牢狱中。
  
  牢中,光线黯淡,仅可见十步之内的东西。
  郭槐神志恍惚,昏昏沉沉,介于清醒与梦游之间,隐隐约约,见牢房门又开,飘进一个浑身鲜血的女子,披头散发,半遮半掩,声音无比凄厉:“还我命来……”
  郭槐灵魂出窍,汗毛倒立,定睛看去,女子酷似死去宫女寇珠!
  “寇珠、寇珠。”郭槐脸上终于不变色了,因为已面无人色,“你乃陈林打死,不关我事,冤有头,债有主……”
  话没说完,牢房门口,又来两人,一个身着黑衣,一个身着白衣,高大威猛,鲜红的舌头颀长,垂在胸前,语音低沉,瓮声瓮气道:“尔作孽太深,当堕入十八层地狱,苦受折磨,若坦白悔改,刑法轻减,不至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郭槐吓得直后退缩,缩到墙根儿,无路可退,黑白无常,步步逼近,郭槐放声大叫:“招、我招,包大人,包大人!”
  如此一喊。张龙、赵虎提着灯笼,展昭、公孙策陪同包公,迈进牢门。
  王朝、马汉卸去面具,扮作宫女的陈林,也露出真面目。
  郭槐知道中计,却为时已晚,只得招供,尽诉罪过。
  
  金华宫内,刘太后闻得郭槐招供,沐浴更衣,拂去随侍的宫女、太监,关紧房门,以七尺白绫,上吊自缢。
  刘太后四十多岁,登上皇后宝座,真宗身体状况日趋恶化后。她便顺理成章帮助皇上,处理朝廷日常内务,裁定军国大事。甚至,将自己的前夫龚美,召到宫中,改名为刘美,以兄妹相称。
  刘美升得很快,逐渐掌握了京城军权,成为刘皇后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公元1022年二月真宗病情急剧恶化,同月二十日,死于宫中延庆殿,享年55岁。太子赵祯即位。遗诏规定:尊刘皇后为皇太后,在仁宗成年之前,代为处理军国大事。
  真宗时代结束后,开始了长达12年的刘太后垂帘听政时代。
  
  
  刘太后自缢,仁宗也不予过加追究。命人将刘氏按嫔妃之礼下葬。而后,吩咐陈林:“清扫玉辰宫,迎接母后入宫。”
  翌日早朝,陈林宣读圣旨,诏告天下,择良辰吉日,匡正国典。又对包公、六合王爷、陈林、公孙策、展昭等人,逐一封赏。郭槐处以凌迟,民间称为千刀万剐。为寇珠建“忠烈祠”,旁边建“双义祠”,悼秦风、余忠等忠心为国。
  
  至此,狸猫换太子一案,尘埃落定。
  
  京城朝野上下,再传包公断案如神,铁面无私。不久,仁宗下旨,:封包公为钦差大臣,巡视全国,体察民间疾苦,考察各州府官吏。
  包公奉旨起程,带张龙、赵虎二人,一路明察暗访。这一日,三人到了广东燮县,又遇到一桩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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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北宋仁宗时期,就有不少外地人,在广东做买卖。
  浙江人游子华,只是其中一个。
  
  到广东前,游子华上了一个当。一个朋友怂恿说,咱俩合伙,一起去外地,倒卖煤炭,利润极可观。三说两说,游子华动了心,跟朋友一起去倒煤。结果,到了地方,朋友骗走游子华一半的银两,一跑了之。
  游子华只得认倒霉。
  
  受此打击,游子华多疑且暴躁。
  
  后来,游子华在广东燮县定居,经营布匹生意,靠殴打老婆,成为当地名人。
  生意萎靡,游子华借酒浇愁,看老婆不顺眼,打一顿;生意兴隆,也喝点儿酒,情绪亢奋,又把老婆打一顿。
  
  老婆王氏的惨叫,几乎每天都惊动四周邻里。邻居们既反感,又愤恨。
  游子华说:“偷人,就得打。”
  邻居捂着嘴笑,还偷人呢,王氏一张脸,仿佛大宋和西夏国杀戮后的战场废墟,本县色狼见了,都绕道而行。再说了,即便偷人,也不可能天天偷,而本分的王氏,却天天遭受家庭暴力,天天惨叫。
  “我并非天天揍她。”游子华申辩道。
  邻居不信。一日,游子华不在家,王氏依然惨叫,声音极其刺耳。好事者于门口偷窥,确实冤枉游老板了——人家王氏在唱戏,苦中寻乐。
  
  邻居不再相劝。
  游子华总疑心老婆在外乱搞,喝了酒,就把自己当衙门老爷,逼王氏招供。
  王氏受不了毒打,偶尔招认,游子华大叫,啊,你还真做了!下手更凶狠,王氏又赶紧翻供,游子华更加不依不饶,没做?没做还招认?你当我是傻?继续毒打。
  
  夜深,趁游子华睡熟,王氏逃出家门。
  
  逃出来,王氏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家人早已病故,自己只得靠丈夫混饭吃,丈夫又心理变态,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苦不堪言!
  
  天黑风冷,道路崎岖,王氏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愈想愈伤心,觉得活在世上,是一种无望的的折磨,不如随家人一同去了,干净利落。
  恍惚间,王氏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口井,蹒跚走到跟前,俯下身子,看了看,一团漆黑,旋即一咬牙,一头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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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04:25 | 显示全部楼层
晨曦,阳光朦胧。
  
  游子华醒来,睡眼惺忪,伸手摩挲,身旁无人,翻身而起,屋里屋外找了个遍,也不见王氏踪影。而后,骂骂咧咧穿梭于街市寻觅,看谁都像奸夫。
  一连寻了三日,未果。游子华怒不可遏,心想,王氏笃定与奸夫私奔了!不行,我得找,一旦找到,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于是,游子华提笔,写下百张招帖:吾妻王氏,相貌不凡,身长四尺,被人引诱,离家私奔,知其下落者,烦劳告之,定有重酬。
  
  寻人启事把一个人逗乐了——西街光棍许达。
  
  许达的意思是:与其娶妻被人偷,不如自己去偷人。勾搭别人老婆,才是智慧的人生选择,无须成亲,无须请媒婆,搞不好连儿子也是现成的,不用自个儿费劲了。
  
  智者许达,是一个实干家,他勾搭了比他大四岁的,酒肉铺掌柜林福的娘子。
  
  三十如,四十如虎,五十坐在地上吸尘土。
  
  林福娘子方春莲,刚过三十。林福每晚抖擞精神,头悬梁,锥刺骨,仍不能与之匹敌。春莲常常取笑林福,说夫君,莫非是送书信的?
  林福不解,问:“何意?”
  “丢在门口就走。”春莲毫不客气地说。
  林福沮丧之极,垂头不语。
  
  对娘子的讥讽,林福开始尚可忍耐,日子一久,自尊心就成了一个极易受伤,又找不到合适位置的器官。终于按捺不住,暴力还击。
  
  挨了打,春莲心里咒骂:妈的,肉棍子动不了,就拿木棍子折磨我。你给不了的,我找别人要去。
  
  春莲也是个实干家,与同住一条街的许达,一拍即合。二人先是言语来往,你挑我逗,半荤半素,半开玩笑半认真,暧昧得一塌糊涂。
  
  一日,春莲早起开店,许达经过,见周围无人,说时辰尚早,林老板未起,春莲你不如到我家坐坐,喝些茶水,再开门营业。
  春莲已经空虚了很多个夜晚,心里不由一动。
  
  
  许达是个没正经营生的单身汉,家里穷得只剩一张床。
  两个实干家一进门,就实实在在、大刀阔斧的干了一场,由清晨到午后废寝忘食,过程之长,不得不删去二十万字。
  
  实干完毕,已是午后,春莲出不得门了。
  此时出去,周遭邻里都会看在眼里,一个有夫之妇,莫名其妙打一个光棍家里出来,再傻的人,也看得出其中端倪。但若等天黑回家,笃定又遭一顿荼毒,她着实不愿再受皮肉之苦。
  
  “干脆你别回去了。”许达开玩笑。
  “嗯。”春莲爽快道。
  “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
  “不会吧?”许达有点紧张。
  “裤子未提,就不认账么?”春莲给了许达一个温柔的小耳光。
  “不是这意思。”许达抓住春莲的小手,捂在胸前,“我是说,你总不能永远住这儿吧?”
  “有何不能?”春莲挑着眉毛,气咻咻地说:“那死鬼,不是个男人,无力云雨,只知打骂,哪里有半点夫妻情意。”
  “不如私奔。”许达试探道。
  “你若对我真心,就带我走。”春莲目不转睛地盯着许达。
  “带你上哪儿?”许达惆怅道,“我身无分文。”
  “姐姐养你。”春莲温情脉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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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05: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入夜,一对蛮时尚的姐弟情人,背井离乡,追求美好明天。
  明天的确美好,春莲随身带有一些碎银子,吃饭住店,暂且不成问题。半月过去,春莲变卖头饰、银簪,强撑度日。
  
  两人囊中羞涩,盲目流窜到潮州府,现在叫广东省潮州市。
  
  春莲到底是酒肉铺老板娘,想出的谋生之计,终究与肉有关。这情形,颇像如今,某些号称情感丰富的妇女,嫁给有钱人,积攒些私房银子,回过头来养情郎。二者的区别仅在于,卖给一个人,或者卖给一群人。
  
  春莲选择的是后者,改名素娥,年龄缩水到十八,赁了一间民房,卧榻粉饰得桃红柳绿,颇有情调,繁荣了当地娱乐事业。
  
  春莲许诺,赚了银子,情郎拿去做买卖,往后也是有钱人了。
  许达心说,我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我会闭上眼睛的。
  
  很快,潮州城传遍了。当地的款爷,公子哥儿们,相互报信,说当地新来一名娼妓,模样虽旧了些,但身材魔鬼,功夫惊人。
  
  
  老婆失踪,酒肉铺老板林福,也只得张贴寻人启事。见到游子华,不免要叫一声:“前辈”。
  
  林福丈人方礼,年轻时也倒卖过煤炭,读到招帖,心中不奂狐疑:“我女在林家,素遭打骂,莫不是林福失手,将小女打死,又假意召唤?”
  
  丈人上门找女婿论理。
  女婿说:“你女生性淫贱,想必是与人私奔,反来诬陷我。”
  丈人说:“我女素来本分规矩,定是你将其折磨致死,又来哄骗世人。”
  女婿骂:“你女每晚需求甚多,懂个屁的规矩!”
  
  古代女子,主动亢奋,就叫淫荡。一般女子,只能通过嫁妆画,得知男女那点儿事。所谓嫁妆画,就是出嫁前夜,母亲赠与女儿的《新婚性生活指南》。
  汉代张衡对此很熟悉,写了一首《子夜歌》:“衣解金粉卸,列图陈枕帐,素女为吾师,仪态盈万芳。”
  意思是:新婚之夜,新娘卸妆,宽衣解带,将《新婚性生活指南》,放在枕边,按图索骥,其姿态羞涩矜持,看上去很美。
  
  如此看来,春莲前卫了一些。
  但方礼不信,自己女儿,那可是冰清玉洁的代表人物。
  
  方礼心中忿恨,欲罢不能,将女婿林福告到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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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知县汤公也是个智者。曾在衙门口张贴告示:下月,吾妻寿辰,无论官员、百姓,均不得送银二十两。
  
  汤知县办案,一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当即提审林福。恰在此时,王氏的尸体,被人发现,由枯井中捞起,抬到县衙。
  
  “大胆林福,定是你将妻子打死,藏匿于枯井之中。”汤知县捂着鼻子,揭开草席,眄一眼尸体,立刻掩上。
  “冤枉啊,大人!”林福哀鸣。
  “冤枉?哼。” 汤知县鼻子发声,“传原告方礼上堂。”
  方礼上堂,辨认尸体,一看是个女子,抱住就哭,“果然是小女!”
  回过头,冲女婿怒吼,“你这禽兽,将我女打死也就罢了,棺材也不买一副,竟丢于井中。”
  “林福,你还有何话讲?”要尸体,来尸体;要人证,来人证。汤知县得意地笑。
  “小民仔细看过。”林福说:“此女,浑圆粗胖,我妻,苗条修长。”
  “还敢抵赖狡辩!”汤知县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井中水一泡,尸体浮肿,不就浑圆了么,你当本官傻啊!”
  林福有口难辩,心中懊悔,早知今日,贴什么寻人启事啊。
  
  就在林福绝望之际,来了两个人。事后,林福悟出一条人生哲理:绝望的隔壁,住着希望。
  
  先来的一个人,是包公。带张龙赵虎,恰巧巡视到此。
  汤知县连忙跑到堂下,虔诚恭迎。
  包公见知县正审案,顿时兴趣盎然,说不必多礼,接着审案。
  “回禀大人,卑职已审核完毕。”汤知县说,“很简单的一个案子。”
  “凡命案,哪有简单之处?”包公说,“且将案情说于我听。”
   汤知县口齿伶俐,将案件陈述。包公一边听,一边查勘尸体。
  “大人,您看,此贼便是凶犯。”汤知县一指林福。
  “来啊!”包公一声吼,“将案犯汤公拿下!”
  “大人,凶犯叫林福。”汤知县心说,这包拯的记性也太差了。
  “跪到堂下去。”包公声色俱厉。
  汤知县晕。
  “问知县大人三个问题?”包公接着问,“若能对答,本官与你赔礼。”
  “小人不敢。”汤知县唯唯诺诺说:“大人尽管问。”
  “本官先问你,如你所言,尸体经水浸泡而浮肿,枯井之中,哪来的水?”
  “或许是连日下雨,也未可知。”汤知县毕竟混过仕途,脑子的转速回升。
  “或许下雨?”包公冷冷一笑,转问衙役,“近半月,燮县可曾下雨?”
  “未曾。”衙役道。
  “好。”包公对汤知县说:“汤公记忆甚差,果然不能为朝廷做事。”
  汤知县汗如雨下。
  “看你也不服。”包公起身,走到尸体旁边,揭开白布,回头叫汤公,“过来看看。”
  汤知县耷拉着脑袋,行尸走肉一般走到尸体旁,不知所措。
  “此妇人若是被林福所害,致命伤在何处?”包公说:“烦请汤公找出。”
  汤知县哪有胆量碰死人,这才叫来验尸官,检验尸体。
  验尸官忙活一阵,未发现一处致命伤,再细细检验,确认:死者乃多日未进水食,虚脱而死。也就是说,死者投井,枯井中,杂草树叶甚厚,死者并未当场身亡,由于井深,纵然欲求生,也无力自拔。
  汤知县努力找话争辩,没找到。
  包公也不追问,转而问方礼:“你女有何特征?”
  方礼一时没明白过来,半晌不出声。
  “譬如,痦子、胎记之类。”包公又说。
  “哦。”方礼如梦初醒般,“并无出奇特征。”
  “既无特征,你怎一眼便认出是你家女儿?包公诘问。
  方礼迟迟不答。
  汤知县喘了口气,反问包公:“依大人所见,若不是方礼之女,此妇人又是何人?”
  公堂上,鸦雀无声,一干人等待包公回话。
  包公缄默不语,冷静思索。
  汤知县有几分自豪,难住包公,说明自己智商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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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游子华前来认尸,看了又看,禀告包公:“女尸正是小人娘子,王氏。”
  “何以确认?”包公问。
  “娘子右手是六指。” 游子华说:“尸首虽有些腐烂,服饰却可辨认,正是出走那日所穿。”
  “汤公是否亲自查看死者右手?”包公起身,走到堂上,王氏尸体旁,掉脸问汤知县。
  “卑职不敢。” 汤知县终于说了一句肺腑之言。
  跪在一边的林福,泪汪汪望着游子华,心底呼喊:“多谢前辈!”
  “不敢查看,说明你连尸体都没仔细看过。”包公提高声音对汤公说:“无凭无据,仅有原告一面之词,便妄断人命大案,你知罪否?”
  “卑职也是为民申冤。”汤知县依然不服:“只不过,心急了些。”
  “心急就草菅人命?”包公一拍堂木,“哪有这个道理!”
  “求大人宽恕卑职。”汤知县很害怕,一般情况,自己一拍堂木,接下来就要去摸签筒,然后下令用刑。
  眼看着包公的手,摸到签筒,又缩回来。汤知县心都碎了,幸亏跪着,否则腿一软,还得跪倒在地。那就太难看了。
  
  确认死者是王氏。包公令游子华妥善安葬妻子,又警示游子华、方礼,纵然自己倒霉,上过当,也不可胡乱猜疑他人,间接害死人命,也是莫大罪过。
  林福无罪,当堂释放。但,不愿离去,磕头求包公:“我家娘子,也出走数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求包大人指点。”
  “女婿所言极是。” 方礼这下站到女婿一边了。
  “汤公以为该如何寻找林福娘子。”包公想了想,问汤知县。
  汤知县急中生智,冒出一句:“要不然,再到枯井中看看?”
  张龙性子急,很想抽汤知县一耳光,赵虎稳重老成些,拉住张龙。
   “罢去官职。”包公沉吟片刻说,“由崔庆代理知县一职。”
  这结果,群众很满意,起码,汤知县家人过生日,不用再交二十一两纹银了。
  包公又问林福,方春莲失踪前,有何异样?
  林福摇摇头说,并未发现。
  “你妻可曾与何人有染?”包公再问。
  “纵然有,也不曾察觉。”林福答。
  方礼恶狠狠地瞪女婿:“大人,我女一向规矩、本分,望大人明断。”
  “春莲忠贞与否,得找到人,再做定论。”包公说:“你二人先去,本官尽力寻找。”
  
  退堂后,包公令公差将街市上游、林二人的招帖,悉数收来。又派张龙、赵虎等人,各处寻访春莲下落,但毫无结果。于是,不得不离开燮县,前往潮州府——现在的广东省潮州市。一个疑问,始终悬在包公心头,春莲在何处?
  孰料,这一去,就碰上了娱乐业活跃分子: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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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这一日,张龙赵虎随包公来到潮州渡口。渡口乱糟糟的,十几个艄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包公觉得这情形比较奇特,叫住其中一个叫张潮的艄公询问。
     张潮很不耐烦,转身要走,被赵虎拦住。
     “你等何人,拦我干嘛?”张潮横眉立目。
     “我等由京城来此做买卖。”包公和颜悦色,掏出一两银子:“艄公可否载我三人过河?”
    张潮笑了:“三位请上船,小人都讲给你们听。”
    
    
    一两银子买来的故事,得由潮州府揭阳县两户人家的公子说起。
    
    一个是赵三赵公子,一个是周义周公子。
    
    赵公子酷爱混迹风月场所,周公子喜欢在赌场上斗智斗勇。二人常在一块儿饮酒,交流心得体会。吃喝嫖赌一条龙的友谊,日渐深厚,多赚银子成为两个人共同的迫切目标。
    
    于是,两人相约前往京城买些珠宝,回来共开一间珠宝店。
    
    临行前一天,赵三说:“京城遥远,要走很多天,今晚我得去娱乐一下。”
    周义说:“同意,你我明早渡口见。”
    
    翌日清晨,周义来到渡口,等了一个时辰,不见赵三到来。于是,叫艄公张潮去赵家催促。
    过了一会儿,张潮回来,说:“赵三不在,家中只有三娘子。”
    “糟糕。”周义想:“赵三肯定在娼妓家中,尚未起床。”
    
    周义跑回家,骑上马,往妓女素娥家中而去。
    
    周义与素娥切磋过。他本不贪这口,只是与赵三打赌输了,勉为其难舍身体验。事后,悔恨交加——觉得素娥应当倒给自己银子。
    
    一阵敲门声,将素娥吵醒。
    “生意来得也太早了些。” 素娥嘟嘟囔囔抱怨,懒洋洋下床。
    开门一瞧,哟,周公子。
    “叫赵三起来。”周义直截了当地说。
    “赵三?”素娥拢了拢纷乱的鬓发,“昨夜二更就走了。”
    “不会吧?”
    “公子不信,可亲自到被窝中查看。”
    周公子迈步进门,到卧房一看,果然无人。正欲转身离去,却被素娥从背后拦腰抱住。
    “公子既来之,则安之。”素娥笑容暧昧,“反正我也没穿齐全。”
    “今日我还有事。”
    “谎话。” 素娥身子像蛇,黏糊糊的。
    “手头也无银两。”周公子闻到一股狐狸味道。
    “不收公子分文。” 素娥语气接近恳求,“我就喜公子的房中之术。”
    “你喜我不喜。”周公子挣脱。
    素娥追到门口,扯开喉咙喊:“玩儿完不给钱呵!”
    周义怕人误会,慌忙上马,吓了一跳,马脑袋怎么没了?噢,骑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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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1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半日过去,不见赵公子踪迹。
  周义、赵家三娘子四处遍寻,皆没有下落,只得到县衙报案。
  
  消息在揭阳县传开。
  
  包公对张龙赵虎说:“你二人随我微服听案。”
  张龙赵虎看着客栈小二摆放齐整的一桌潮州菜,无比遗憾。
  “潮州人比潮州菜要紧!”包公说。
  
  
  揭阳知县朱一明升堂问案。
  
  艄公张潮将事情陈述一遍,这回没收银子。
  “到赵家后,草民在门外喊:“三娘子开门!”三娘子出来,说赵三不在,昨夜就未归来。”张潮说,“而后,草民就去通报周公子了。”
  朱知县又问三娘子,“可属实情?”
   三娘子点头。
  
  朱知县再问周义:“你与赵三,何时去张潮那里租船?”
  “昨日黄昏。”周义说。
  “之后,你二人去了哪里?”
  周义欲言又止。
  “为何不回话?朱知县双眉紧蹙。
  “哪儿也没去,各自回家。”周义咽了口唾沫,说。
  “吞吞吐吐,闪烁其辞,其中必有隐情。”朱知县一拍惊堂木,“还不从实道来。”
  “小人真不知赵三去向。”
  “三娘子说,其夫一夜未归,你二人在一起,怎不知其去向?”朱知县接着道:“若不老实,堂棍伺候!”
  周义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三娘子,一咬牙,说:“赵公子去了妓女素娥那里。”
  三娘子掉过脸,瞪大眼睛瞅周义,不会吧?夫君昨日午后才与我折腾过。
  
  
  妓女素娥一早被周公子吵醒,却未获得相应抚慰,既烦躁,又渴望,忽听敲门声又响,急速跑去迎接——却是衙门两名公差。
  
  “赵公子二更已走。” 素娥被捉到公堂,委屈道:“大人冤死小奴家了。”
  “小奴家?老冤家还差不多。”朱大人一听就来气,接着问:“赵三翌日要去京城,你是否见其所带银两甚多,因而图财害命?”
  “赵公子既要远行,当与其妻缠绵。”素娥反问,“何必来找小奴家?”
  三娘子敌视素娥,心说:“我也很想知道。”
  
  朱大人转而讹诈三娘子:“莫不是你谋害亲夫,借此转嫁妓女素娥。”
  “冤枉啊,大人!” 三娘子欲哭无泪。
  “大人。”周义维护朋友之妻,“三娘子贤良温顺,弱女子一个,怎会蓦然谋害亲夫?”
  “不是她,那就是你。”朱大人矛头又一转。
  “小人与赵三亲密无间,岂会害他性命。”周义坦然道:“若是我害,又怎会主动报官?”
  “贼喊捉贼!”朱大人反驳道:“自作聪明的招术,岂能蒙骗本官。”
  “周公子确是夫君好友。”三娘子说:“若是周公子所害,何必又叫人前来叫我,说不定是艄公见财起意,也未可知。”
  朱大人目光移向张潮。
  张潮声称:“十几个艄公可为草民作证,今日未见赵公子来过码头。赵家娘子胡乱诬陷草民,他二人互相开脱,定是合谋。”
  朱大人眼珠子都转累了。
  
  
  公堂外,微服听案的包公,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
  
  一个朝廷命官,让人牵着鼻子走,岂止脑袋进水,根本就是一个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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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莫非大人已知案情真相?”赵虎小声问包公。
  “案犯就在此四人之中。”包公压低声音道。
  “大人,何不上堂断案?”张龙问。
  “不急。”包公慢悠悠地说:“且看朱大人如何表演。”
  
  朱大人的手段令人喷饭——各打四十堂棍,看你等还狡辩不?
  
  三娘子和素娥,哭叫喊冤。二人都是女子,哪儿受得了这等大刑。
  周公子与张潮,苦苦恳求:小的清白,望大人明查。
  
  紧接着,朱大人补了一句更绝的:谁先受不了,谁就是凶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包公朗声说:“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动刑,实在荒唐。”
  朱大人一听,哟,咆哮公堂,活得不耐烦了。当即令衙役,将口出狂言之徒逮捕。
  张龙赵虎将几个威风八面的衙役撂倒在地,衙役异口同声叫:“我的牙呢?”
  
  “反了,反了。”朱大人暴跳如雷,“殴打公门差人,实在活腻了。”
  “此乃包拯包大人!”赵虎冲到公案桌前,向朱知县出示凭证。
  朱知县连滚带爬,蹿到堂下,叩拜包公,又深深鞠躬,几乎把脸由两腿间探出去贴到自己的屁股。使在场人等对“前倨后恭”一词,有了切身的体会。
  
  
  “艄公张潮,你可还认得我?”包公坐在县太爷的高靠背椅上,蓦然发问。
  “面熟。”
  “仔细看看。”
  “大人,小民该死,一两银子,这就退还大人。”张潮不愧是艄公,习惯见风使舵。
  “本官不叫你还。”包公口气和蔼,“还要再给你一两银子,你将事情经过由头至尾,再讲一遍。”
  讲一遍,一两银子,以后我甭开船了,靠这糊口得了,张潮欣然道:“到了赵家,草民在门外喊:三娘子开门……
  “你到赵家,不叫赵公子,直呼三娘子。”包公打断张潮,“只能说,你事先就知赵公子不在,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你谋害赵三;二、与人合谋。”
  “草民、草民想起来了,是先喊的赵公子。”张潮欲盖弥彰。
  包公一笑。笑张潮一语言泄天机。
  朱知县钦佩不已,同样是诈,包大人诈的多有水平。
  “本官不是诈你,定叫你心服口服。”包公接着对张潮说,转而吩咐张龙赵虎,“你二人去搜船,捉贼拿赃!”
  
  片刻,张龙赵虎两手空空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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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张潮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莫非我判断失误?”包公稳住神,质问张潮,“赃物转移到了何处,从实招来。”
  救命稻草在手,岂能松开,张潮狂叫冤枉。
  原来大人诈的功夫,也不过如此。朱知县对包公的钦佩指数直线下降。
  “你家住里?”包公继续问。
  “草民以船为家。”张潮对答如流。
  “你生于船上,住于船上?”
  “那倒不是。”
  “那么,先前住哪里?”
  “燮县,离潮州远着呢。”张潮再次一语泄天机。
  “许达!”包公猛一抬头,叫道。
  张潮身子不由自主一抖。
  “怎么又跑出个许达?”朱知县觉得,包公脑子比自己还乱。
  妓女素娥心里骂情郎:“你个蠢货!”
  
  情郎许达不蠢,说家住燮县,只想证明:潮州无住所,只有一条船,赃物既不在船上,自己就不是凶手——推理多么缜密。
  
  包公步步逼问,张潮只得承认自己是许达,既是许达,便与素娥同住。包公当即派张龙、赵虎去素娥家中,搜查,找到一布袋银子,叫三娘子来认装银子的布袋子,三娘子确认,是自家之物。
  “你二人还有何话说?”包公问许达、素娥这一对姐弟恋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一会儿,只得从实招了——
  
  刚到潮州时,素娥的生意不错,只怨面相过老,生意红火一阵,便日渐萎靡,三十多的人,身材再魔鬼,也不过鹤立鸡群而已。男人玩个新鲜,也就不再登门。
  二人商议,改变致富战略,一向号称靠头脑吃饭的许达,去当水路运输司机,只等劫财良机。
  果真等来了——原本,赵公子只吃快餐。素娥百般诱惑,强行挽留,睡到半夜,先是指责对方脚臭,后又抱怨对方磨牙。
  赵公子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时值三更,也不便归家,索性直接前往码头,等候周义。
  许达早准备妥当,待赵公子前来,将其推入河中,劫得纹银二百两,藏在卧房之中。
  此时,其他艄公,都在酣睡。天亮后,当然未见赵公子来过。
  
  
  案子了结。
  包公带张龙赵虎到酒楼吃潮州菜。
  店家在衙门听过包公审案,认得三人,坚决不收分文。
  张龙说:“大人,我们哥俩儿求您,往后别再隐匿身份了。”
  “就为了省顿饭钱?” 包公乐呵呵的。
  “是太危险。”赵虎说:“您瞧,今儿您险些被关进牢里。”
  “不妥。”包公摆摆手,说:“当隐则隐,正可以看看父母官们本相。”
  
  这话说过不久,包公坐了一回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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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离开潮州府,临近七月十五,包公一行到了宁波府。
  
  七月十五是大宋的中元节,现在叫鬼节。那个时候,中元节和鬼怪没关系,原本是道教祈求“地宫赦罪”的一个日子。
  中元节上面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也叫上元节,十月十五是下元节,三者鼎足。道教《太上三官经》里说:“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意思很简单:在这三个特定的日子里,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节日将近,宁波府市集熙熙攘攘,花花绿绿的善男信女,在五颜六色的瓜果蔬菜和斑斓物品中游弋。
  包公也在其中,缓步而行,走着走着,发现一个小偷,正伸手作案,对方察觉,不急不恼,回敬小偷一句:家属。
  噢,自己人,同行。小偷立刻罢手,转向其它目标。
  张龙赵虎差点没乐喷出来。
  “此贼颇有意思,继续跟随。”包公说。
  
  跟了一路,小偷再无机会下手,悻悻地出了市集,往东而去。包公步步追踪,发现赵龙赵虎已不在身边。
  想必是市集太挤,失散了。包公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小偷。
  
  小偷穿大街,走小巷,走到一座豪门大宅前,停脚叩门,有人来开,小偷大摇大摆进去,厚重宅门慢慢关上。
  原来,此人是富豪家佣人之类的人物,专职家庭服务,兼职偷摸扒窃。
  逡巡半晌,包公心中疑虑——大白天,此府邸紧闭宅门,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包公正欲上前叩门,忽然蹿出七、八个衙役,将包公按倒在地,十几双手乱摸,搜出包公身上纹银二十两。
  “还有八十两藏于何处?”衙役头领揪住包公衣领问。
   “你等为何无故拿人?包公反诘。
  领头衙役将包公上了枷锁,吩咐属下,“带回府衙,怕他不招。”
  
  
  宁波府公堂,瀑布般悬垂落下的堂帐后,有六扇门,由中门往前走,堂上砌一块高高石
  台,台上安放一张长条形公案、案桌纤尘不染,桌上印包、签筒、笔架、砚台、惊堂木一应俱全,堂案两边陈立“回避”、“肃静”字样的虎头牌面,公案桌后一把靠背椅,雕刻精细,乌黑锃亮。
  宁波知府胡大人坐到靠背椅子上,头顶“明镜高悬”镀金横匾。三班衙役手执堂棍,肃立左右,师爷屁颠颠地跟出来,小心翼翼立于大人身旁。
  这气派,一点儿不亚于开封府公堂。
  
  满面红光的胡大人令包公下跪。
  包公嗤之以鼻。
  “刁民!”胡大人手往签筒里抓,师爷人精似的,耳语:“观此人面相、气度,来头不小,且监于牢中,随后再审。”
  胡大人收住手,下令将包公押下,转而问衙役:“从这厮身上,搜出多少银子?”
  “十两。”衙役们很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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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19: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与包公关押一处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精神涣散、身心麻木,蓬头垢面。想是在潮湿阴暗的牢房呆了太长时日。
  包公问男子,何时到此,何事被捕?
  男子缄口不答,只顾昏睡。
  包公接着问:“你又不是死罪之人,何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怎晓得我不是死罪?”那人这才开口。
  “老夫是一个算命先生。”
  “那你算得不准。”男子悲哀道:“我正是死罪。”
  “说来听听。”
  “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未必。”
  “你又不是包青天,岂能解救我这冤案。”男子有气无力地叹息。
  “我隔日便可出去。”包公微微一笑,“你将案子说与我,我替你找包大人伸冤。”
  “我能信你吗?”男子眼里泛起一丝冀望。
  “此处还有旁人么?”包公说。
  
  
  男子娓娓道来——
  
  宁波府内,富豪高科和款爷夏正两家,世代相好。高科与夏正下棋、做诗、品茗、研讨大宋金融问题、交换经商谋略、由微见著,无话不谈,心有灵犀,成亲都选在同一年。
  两位的太太,形同姐妹,手牵手在府里赏花赏月吃点心。相互端详对方弧度优美的大肚子,约定:若都生男儿,即为兄弟;生女儿,则为姐妹,继承前辈生活,手牵手,赏花赏月吃点心;若生一男一女,即为夫妻。
  古人爱这么干,两家交好,家眷肚子一大,指腹为婚,当然其中不乏肝腹水患者,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高夫人和夏夫人非常健康,按时产子,高科得一女儿,如花似玉,取名:季玉。夏正得一儿子,聪明伶俐,取名:昌时。
  季玉打小爱美。幼时,与夏昌时在一处玩耍,季玉拿出一幅貂禅画像,晃着一对抓鬏问昌时:“看,她像不像我?”
  昌时看了半天,把画像揉成一团,然后,皱巴巴展开,摆在季玉眼前:“这才像你嘛!”
  季玉撕碎画像,大哭跑开。
  
  昌时心里,季玉其实是美人中的美人。却不愿承认,年龄愈大,愈不愿承认。直到父母请媒婆向高府提亲,昌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对季玉感情深厚。
  季玉亦是如此。
  青梅竹马,是一种福气。尤其在中国古代,男女婚前,见过对方的微乎其微。充其量在上门相亲时,闪电般觊觎一眼,瞥见女方耳后白肉,心中打雷一昼夜。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婚姻,对媒婆来说,轻松愉悦,毋庸多费口舌。夏府里,挤满各种款式的媒婆,争相应聘,唾沫四溅,将保媒业绩说得天花乱坠。
  半月后,一伙盗贼,月夜潜入夏府,见人便杀,见财就夺,而后一把大火,毁尸灭迹。夏正夫妇及仆人家眷,均死于非命。惟独夏昌时去朋友李善辅家喝酒未归,免于罹难。
  
  
  一夜之间,殷富气派的夏府宅院,只是断壁残垣,碎石瓦砾遍地,残枝败叶飘零,一派萧瑟。府邸里未存留一件值钱什物,夏昌时一贫如洗。半月前蜂拥应聘的媒婆,作鸟兽散。
  
  家业、爱情,起码得拥有一样,否则,人活一世还有何意思。
  夏昌时自己前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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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公子说笑了。”高夫人翘着兰花指,拿一支银晃晃的调羹,漫不经心地搅拌着一碗莲子羹,“莫非,叫季玉倒贴不成?”
    夏昌时噎住。
    “倘若夏公子拿出一百两纹银作聘礼,我就将女儿嫁于你。”高夫人喝了一口莲子羹,说:“送客。”
    这话让季玉的贴身侍女秋香听了去。
    
    秋香小喇叭似的,向小姐季玉实况转播。
    季玉心里牵挂着夏公子。又正值青春期,闲来无事,爱读些风月诗词,满脑子浪漫憧憬,夜里闭上眼,夏公子帅气模样屡屡浮现,挥之不去。
    秋香说,小姐去求求老爷。
    季玉把自己的心思跟父亲说了。
    
    高老爷一向惧内,壮起鼠胆,与凶神恶煞的母猫高夫人斡旋。
    “呸。”高夫人啐了丈夫一脸唾沫,“夏家一片废墟,叫花子都不愿看一眼。”
    高老爷唉声叹气,无可奈何道:“夫人忘记赏花商月吃点心的日子了。”
    
    谈判失败,季玉忧心忡忡,茶饭不思。
    “夫人说,只要一百两银子作聘礼,就将小姐嫁过去。” 秋香说。
    “如今他家哪里拿得出一百两。” 季玉苦笑。
    “夏公子拿不出,小姐拿得出啊。”
    “我哪里有?”
    “向老爷要。”
    “老爷不给呢?”
    “那就只有——” 秋香顿了顿,说:“偷。”
    季玉伸了伸舌头,眉开眼笑,夸秋香机灵。殊不知,就这一个“偷”字,侍女秋香断送掉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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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25: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按北宋的官价,五两银子可买一担米,也就是一百斤,换言之,一百两银子,可买二千四百斤大米。
   小姐季玉欲在后花园赠银与心上人,若换算成大米,夏公子得雇马车来运。要真是大米,一场灾祸也许即可避免。
  
  赠银的前一晚,季玉令秋香去夏家,悄悄叫来夏公子。
  闺房中,季玉将盗窃计划一说,夏公子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
  “我将银子、宝钗、金粉盒,装在包袱之中。”季玉说:“明晚,此时,你仍从后门而入,秋香会将包袱交与你。”
  “然后呢?”夏公子问。
  “提亲嘛。” 季玉垂下头,脸绯红,嗔道,“傻瓜。”
  “此恩情永世铭刻。”夏公子眼圈都红了。
  “你,可有定情之物送我?”季玉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
  “一幅画。”夏公子拿出画卷,展开给季玉赏析:“送与你。”
  季玉感动得想打人——多年前,被自己撕成碎片的貂禅画像。画像显然是夏公子经过精心粘贴,貂禅脸上一道道细密褶皱。
  “想不到,你竟然收藏至今。”季玉说。
  “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未毁于大火。”
  “气我。”
  “我是想说,即便你老成这样,在我心里,依旧是美人中的美人。”
   季玉扑进夏公子怀中,泪水浸湿夏公子的衣襟。夏公子心跳每秒一百八十脉,将季玉紧紧搂住,倾听自己胸腔锣鼓齐鸣。
  
  按国产电视剧的套路,接下来,镜头应转向窗外皎洁月亮、室内古典雅致的屏风、瓷器之类,两分钟后,天就亮了。
  
 
  翌日夜里,细雨绵绵,侍女秋香拎着沉甸甸的包袱,在后花园凉亭等候夏公子。四周静谧,唯有蟋蟀在草丛中低鸣。
  须臾,一条黑影由后门闪出。
  “可是夏公子?”秋香透过雨雾张望。
  “正是。”黑影走到秋香跟前,未等秋香出声,操起一块顽石,将秋香劈头打倒在地。随后,黑影蹲下,掰开秋香紧攥住包袱的手指,夺下包袱,迅疾踅出后门。
  
  秋香被佣人黄二发现时,已经失血死亡。
  高夫人刚发现卧房的钱柜中,无故丢了一百两纹银,琢磨来,琢磨去,盗窃银子的,只有一种人:家属。
  恰在此时,黄二来报:侍女秋香死在后花园内。
  高府夫妇将两桩案子急报到宁波府衙门。
  
  
  宁波府胡大人,对案情很重视。此回所接状纸,比一般的状纸分量重——里面夹带了二十两纹银。
  高府在宁波府素有名望,高老爷乃宁波府优秀商业家。胡大人当堂允诺,三日之内,破获此案。
  
  胡大人率师爷、衙役、仵作一同前往高府后花园,勘察现场。
  经仵作验尸,侍女秋香额头有一处致命伤,为坚硬器物猛烈打击所致。
  另在花园凉亭边,拾得纸扇一把,打开一看,上面题有诗词一首,落款:夏昌时。
  胡大人唤来小姐季玉询问,季玉将自己盗取银子、赠送情郎一事和盘托出。
   “原以为,佣人黄二手脚不干净,孰料竟是自己女儿。”高夫人后槽牙都咬碎了。
  
  由此看来,案情已经相当明朗:夏昌时提亲不成,心存记恨,可怜高小姐一片痴情,后花园赠银,夏昌时却恩将仇报,将小姐侍女秋香打死,劫走包袱。
  胡大人立刻差衙役捉拿案犯夏昌时到堂。
  
  夏昌时拒不认罪,一口咬定:绝没杀人越货。
  胡大人出示现场遗留物证,纸扇一把。
  夏昌时承认是自己之物,但不知怎会落在高府后花园中,想必有人栽赃也未可知。
  具有丰富刑侦经验的胡大人,哪里肯听夏昌时诡辩,只问:“昨夜,是否去过高府后花园?”
  “未曾。” 夏昌时哭着摇头。
  胡大人叫公差带上一个人证,早间在高府后门外,卖豆腐的小贩。小贩声称:当日清晨,看见一人,正是夏昌时,由高府后门仓皇跑出。
  人证、物证俱在,只欠赃物,胡大人命公差到夏家搜查,一无所获。遂对夏昌时严刑拷打,逼其认罪,交出赃物。
   夏昌时受不了酷刑,签押认罪。可死活交不出一百两银子。
  高夫人曾许诺:一百两银子,追回来,充作衙门费用也是好的。
  胡大人是极重证据的执法者,绝不草率结案,料定夏昌时必有窝赃同党。
  夏昌时都快被打死了,也招不出同党。
  师爷献计:夏之同党,窝藏赃物,必在高府周围打探消息,大人何不派人埋伏,待疑犯出现,即刻拿获。
  “妙计!”胡大人竖起大拇指。
  
  衙役们深入领会上头传达的精神,凡经过高府门口,步伐稍微迟钝,立刻擒拿,当场搜身,携带二十两银子以上者,衙役私下瓜分;二十两以下者,捉回衙门,令其交纳剩余银两。
  包公只带了二十两银子。
  

  张龙赵虎遍寻不着包公。来到宁波府衙门,叫知府派人寻找。胡知府一听赵虎描述包公模样,脚一软,昏厥在地。
  
  师爷带人打开牢门,恭请包公出狱。
  包公起身,掸掸尘土,走到监牢门口,回头问夏公子:“案发当日,你到底去过高府没有?”
  夏公子惊诧难言,包公竟身陷囹圄,与自己畅谈一夜。
  良久,夏公子才恍然道:小人去过,不是雨夜,而是清晨,进了后门,眼见秋香横躺在地,额头冒血。小人恐慌,急速逃离。”
  “你与高府小姐约定夜里,为何清晨才去?”包公接着问。
  “小人一时高兴,与朋友喝酒,醉了,故而爽约。”
   包公脸一沉,转身离开,夏公子眼巴巴望着包公背影,神情木然。
  
  
  连灌三碗姜汤,胡知府苏醒过来,赶紧下地,向包公赔罪。
  包公令其拿来命案卷宗,反复审阅,其中疑点重重。
  其一:虽是七月,而案发于夜晚,又细雨纷飞,案犯何故携带纸扇出门?
  其二:凶器藏于何处?
  其三:小贩清晨看到夏昌时由高府后门跑出,而验尸结果,证明秋香死于前夜,莫非夏昌时杀人后,在后花园呆了几个时辰?
  其四:小贩只见夏昌时跑出,其手上并无任何什物。若是夏昌时杀人越货,包袱在何处?
  其五:秋香右侧额头受击,案犯面对面袭击,且一击致命,可见用力之大,下手之狠,凶手当是左撇子,而夏昌时不是。
  
  “大人明查秋毫、断案如神,神乎其神。”胡大人极度献媚。
  “此是查案。”包公横他一眼,“捉到真凶,才叫断案!”
  “大人的意思是?”
  “重审。”包公下令,传高府全体家属到堂。
  
  包公端坐公案桌前,胡大人、师爷各坐左右。堂下宁波府一帮衙役心中忐忑,退堂后,赶紧凑二十两银子,还给包大人。
  
  高氏夫妇,小姐季玉、夏昌时、佣人黄二、厨娘等人,跪成一排。
  张龙赵虎瞧见黄二,偷偷乐。包公使个眼色,二人迅即收敛。
  包公先问小姐季玉:“盗银、赠银之事,除你与侍女秋香外,可曾告之过第三者?”
  季玉说:“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是,连亲爹亲娘都瞒住。”高夫人插话道。
  “放肆!包大人没问你话。”胡大人一改平常的恭敬和蔼。
  高夫人撇嘴。
  “高夫人,本官问你,”包公说,“平常家里可曾丢失过其他什物?”
  “什么也没丢,只是丢人。”
  “本官告诉你,杀人越货之人,绝非与你家定亲的夏公子。”包公说。
  季玉闻言,泪如泉涌。
  “本官再问你,”包公接着问:“贵府里,谁是左撇子?”
  全体家属目光齐刷刷投向佣人黄二。
  黄二瑟瑟发抖,抬不起头。
  “大胆黄二!” 胡大人跳起来,“还不从实招供。”
  “大人,小人什么也没干啊。”黄二举起双手,仿佛投降。
  “来啊,堂棍伺候!” 胡大人怒吼。
  “胡大人怎么动不动就要用刑。”包公扭头制止,“问清楚了,再打不迟。”
  胡知府脑袋龟头似的一缩。
  “黄二,我来问你。”包公转过脸问,“案发当晚,你在何处?”
  “小的在自己房中睡觉。”
  “可有人证?”
  “无人可证。”
  “你没有睡觉,案发当晚,你从大门出去,由后门而入,打死秋香,劫走包袱。”包公一字一板地说。
  “小的完全小姐与夏公子之事啊。”黄二说。
  “你使何物击打秋香?凶器在何处?包袱藏在哪里?包公一连串发问。
  黄二几乎气绝。
  “你不说,本官也不逼你。”包公接着说,“昨日,土地神向本官托梦,说有一盗贼,常常出没于宁波府市集,那人,就是你黄二。”
  黄二拼命磕头,就像和谁比赛,“大人实乃神人,小的曾在市集偷盗,也偷过府里一些小玩意儿,但杀人之事,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为。”
  “杀人不要胆子,只要一丝恶念就够了。”包公问,“你老实告诉本官,案发当夜,你究竟在那里?”
  “小的——与厨娘在房中偷情。”
  全体家属目光齐刷刷投向厨娘吴妈。
  吴妈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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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这婆娘!我一向诚心待你。”黄二急了,“偷些银子,都是为你买胭脂饰物。如今你竟见死不救。”
  吴妈痛哭,不再抵赖,承认与黄二厮混,案发当晚,黄二并未离开房间半步。
  “丢人啊。”高老爷复述妻子的感叹。
  “定是他二人合谋,互作伪证。”师爷凑近包公小声道。
  “是吗?”包公一笑,“你将证物纸扇,交于黄二。”
  师爷照办。
  “黄二,且将扇中所题诗词,念于本官听。”包公吩咐道。
  “大人,小的不识字啊。”
  “是么?”包公转问高科。
  “是。”高科答。
  “黄二,你不是杀人凶手,而偷盗之罪,不得不罚,拖下堂去,重打四十堂棍。”包公果决下令:“羁押案犯夏昌时,实属冤枉,当堂释放。”
  夏公子千恩万谢。
  “指腹为亲,不得因其家道中落,悔去婚约,失信于人。”须臾,包公对高府夫妇说,“本官为他二人择良辰吉日完婚。”
  小姐季玉恨不得立刻扑到夏公子怀里。
  “人都放了,此案凶手是谁?”胡知府坐不住了,“还望包大人赐教。”
   包公不语。
   莫非此案无凶手?秋香自己把自己给砸死了?三班衙役窃窃私语。
  “不必嘀咕。”包公说:“搜刮本官的二十两纹银,无须退还,当作本官体恤你等,今后,你等也当体恤百姓——退堂!”
  
  
  三日后,包公带着张龙赵虎,勘察案发现场,在高府后花园的池塘里,捞起一块血迹斑斑的顽石。舍此,再无所获。
  张龙赵虎很疑惑,问包公,为何黄二不是凶手?
  包公说,凶手是左撇子,左撇子不一定就是凶手;其二,黄二目不识丁,又怎识得纸扇上“夏昌时”三字。可见,凶手另有其人,此人知道高、夏二人之约,杀人劫财之后,嫁祸夏公子;其三,若黄二是凶手,不会蠢到把凶器扔在池塘之中。
  
  过了一个月,夏公子与高小姐成亲。新房内,并未贴有貂禅画像,而是请人画了包公像,朝夕供奉。
  成亲当日,大摆筵席,请来包公等三人。
  席间,夏公子面色红润,幸福得像一个水蜜桃,孟浪饮酒,也不见醉。
  赵虎打趣道:“若案发当晚,公子有今日酒量,也不会白吃一场官司。”
   “那日,不知怎的,没喝几口就醉了。”夏公子讪笑。
   “那日你和谁人饮酒?”包公问。
  “与我好友李善辅。”
  “今日可曾前来?”
  “小的坐牢前,善辅兄已到岳州做买卖去了。”
  “他可知小姐赠银一事?”
  “案发当晚,小生告诉过他。”
  “为何不早说!”包公将酒杯往桌上一墩,接着问,“此人到岳州做什么生意?”
  “卖酒。”
  
  包公和张龙赵虎离席而去,赶往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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