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勇：社保要尽快做到中央统筹管理

善者不来

周天勇  男  1958年生  经济学博士、教授  中共中央党校校委研究室副主任
                            北京科技大学博士生导师



　　记者：您不止在一个场合表达过社会保障应该由中央统筹管理的观点，今天能否详细谈谈这样做的意义体现在何处？
　　周天勇：首先要说两点，社会保障是一国的广大人民认同同一国家，以及国家有亲和力的最重要的一个基础，同时也是老百姓对国家认同的根本。为什么呢？我老了，国家可以养我，生了大病，国家可以帮你解决。社会保障需要由一个国家的中央统一管理，随着民主化进程的发展，如果养老、医疗等保障问题国家不统一管理起来的话，那么老百姓对国家的认同感就会弱化。
　　另一方面，在民主化进程中，一个国家统一和安全的重要基础是整个国家养老等社会保障的统一和集中。从国际上的经验来看，美联邦的社保和苏联解体时联盟社保的不足的分别给了我们经验和教训。美国是联邦制国家，公民的社会保障都是由联邦政府管理，不是州政府、地区政府管理，地区政府负责教育，联邦政府负责管理养老和医疗保障事务。因此老百姓对美国有很高的认同感，虽然美国的各州都有各自的独立性，可老百姓认同的是美国，所以即使美国的哪个州想独立，老百姓也不答应。因为，绝大多数人的社会保障在联邦。
　　另一个反面的教训是前苏联，前苏联的养老保障比我们还要好一些，由国家统筹进行管理。但也遇到了很多问题，比如解体前后由于反对酗酒，导致财政中酒税下降，而且大的国有企业的效率在不断地下滑，导致苏联解体之前的财政非常困难，国家收不到钱，连工资发放都成问题，并导致了养老金等社会保障财力的枯竭。这时老百姓会有一种危机感，养老金都没了，生活没有了保障，认同苏联政府还有何意义？
　　由此看出，中央的权威就是体现在老百姓的社会保障上，能不能管住地方的某个项目实际上是其次的事情。而中央权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够将社会保障统一管理起来。如果中央把老百姓社保这一重要的民生问题管住的话，那么中央的权威就会很高！
　　我们现在的问题是：
　　一是社会保障各自为政，统筹层次较低，地方割据；东部为了降低工商业的成本，可以对企业缴不缴保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积极；
　　二是中西部的劳动力在东部打工，农村的劳动力在城市打工，收取的社会保障不能随着劳动力的转移而跨区划转，实际上成了地区所有资金；
　　三是当中西部劳动力年老时，回到中西部，由于社会保障的地区所有和分割，不能流动，将给中西部的社会安定形成灾难性的后果；
　　四是社会保障地区割据情况下，提取的社会保障被挪用，是经常性的问题；
　　五是劳动力和人口的迁移与流动，受到社会保障地区所有和割据的阻碍，不能说形成了统一的全国性的劳动力市场。我们连社会保障统筹和个人账户在地区之间的划转都解决不了，为什么这样并不难解决，而且影响中央权威的问题就不能得到解决呢？
　　记者：由现行的社保体制转为中央统筹管理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您有没有这方面的具体操作建议？
　　周天勇：首先，2010年要加快完成社保省级统筹的步伐。为了避免出现社保资金被挪用现象，因此，从现在开始，中央要派出机构监管各个省市及以下部门的社会保障资金的筹集和使用工作，防止地方挪用。比如广东作为一个民工大省，社保费用提交比较多，但没有监管容易造成当地政府的挪用，那么那些民工50岁回乡，就没钱可提。也就没有了社会保障。因此，中央要加强对地方的养老保障资金征收和使用的监管。
　　其次，要尽快把社会保障费改成社会保障税。由国税来征收，暂时可以进省级的社保，为将来全国统一的社保预算打下基础。也就是，由费改税，由国税来征收社保而不是地税。
　　第三，中央要编制社会保障预算。中央暂时可以根据各省市社会保障预算表进行汇表总预算，统筹了以后，就直接是中央预算。各个地方也要做出汇表，并向人大做出详细的款项使用报告，征收了多少，怎么花的，亏损了多少，都得给人大有个交待。在过渡时期，可以通过这些办法在社会保障资金方面做好监管。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过渡阶段要允许统筹账户和个人账户的跨地区转移。一些农民工在某地打工，走的时候拿不走社保资金？那怎么行？其实这只是个划账的问题，没什么技术难度，只是地方利益的问题。如果中央任由地方不转移这笔社保资金，地方把持着这么大一块财力，最后会形成一个很大的经济割据。而且，劳动力市场的发展趋势是要统一，户籍趋势也是要统一，而人口要自由流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连个人账户和统筹账户不能转移，又何谈统一的劳动力市场？因此，要尽快地解决社保上的地方割据，打破地方利益，树立中央权威。
　　记者：说了这么多，由中央监管统筹除了上述原因外还有别的考虑吗？
　　周天勇：为什么要加强中央监管呢？一是要避免和防止地方不提或少提社会保障。如果东部的某些省，用的是河南的员工，干脆就不提了，或者是少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企业不提也没人监管。因此会导致几方面的问题：一方面，降低了本地企业本身的经营成本，增强了企业自身竞争力，构成不平等竞争；另一方面，等河南的这些人，要回乡时，没有养老金可提就给社会埋下很大隐患。二是要防止地方政府挪用。你把河南、四川的农民工的社保资金挪用了，他们哪有养老金呢？这样下去，会形成很大的问题：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农民工等他们老的时候从东部回到中西部的时候没有养老金，土地也没有了，国家怎么养呢？而中、西部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付这笔庞大的开支，如果现在不引起高度重视的话，将会给国家埋下灾难性的隐患。
　　另外，中国人口多，资金不充足，加快全国统筹的难度大，因为中国人太多，财力不够，但是再难，社保还是坚定不移地尽快地向全国统筹过渡。
　　记者：难度不小。
　　周天勇：中央统筹社保的具体难度体现在哪些方面呢？第一，各个地方发展不平衡，这就要求中央要抽肥补瘦；第二，总体上缺口很大；第三，中国人口太多，而且还有农村与城市的问题。因此，怎样建立全国统筹的社保，主要是这三个方面的难度。
　　就像你说的，难度是不小，但我认为一定要朝这个方向坚定走下去，比如，现在的低水平提取一定要力争做大全覆盖，8亿农民起码出来1.5亿人左右，1亿人起码要提取；此外，中央财政可以调整支出结构来补充养老金，也可以通过发行彩票、国有资产变卖、收益来补充。通过这些办法，克服困难，争取在2010年完成省级统筹，2011-2012年完成社保的全国统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