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先生走在时间前面 （短文无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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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先生走在时间前面，那么匆匆。

    三月的春风尚且凛冽，生机埋伏在树梢、湖底和地表间。Z先生已经先天一步站在他的屋前欣赏秋色。

    “多么温柔的黄昏”，Z先生面带微笑。柔和的光线、暖色调，使他的眼神有些悲天悯人。“这个多病的都市”，Z先生轻叹，然后就沉浸在黄昏里面。落日的速度惊人，天的影子、山的影子、树的影子、房屋的影子，都无声地涨大、逐渐披开。Z先生不堪黑暗，转身踩着自己也一并凋落的影子，回家。

    Z先生两个礼拜前认识一位新同事。是个姑娘。“长得很清秀”，Z先生想。Z先生并不看重外貌，以为“转瞬即逝”。姑娘很随和，也很自然，和Z先生倒也有一些话题。如此过去一个礼拜。一个下午，下班的路上，Z先生悠悠地漫步回家，面对落日，仿佛没有那么伤感。Z先生想着：

   “老Z，这边有没什么好玩地方？”，姑娘问。
   “好玩的我不知道。有个地方倒是……”
   “哪里？”
   “西郊有个石寺，在半山腰，黄昏前后，那里景色不错。”
   “说好了，什么时候有空，你带我去看看。”

    这使Z先生有些困惑。从几句话里推测一个人？这是愚蠢的。Z先生转向另一个方向——他自己。“是的”，Z先生几乎确定了，“她很讨人喜欢，我也喜欢她。”Z 先生轻易不使用“爱”字，在这里，他想也没有想到。多么荒唐，十几天就“爱”上一个人，按时间计算，那么千百倍强度的父母兄弟的爱，谁能承受？

    以后的两个白天，Z先生倒也仿佛没事一般；两个晚上，则有点不太安稳。

    “也许我和她不是太合适”，Z先生想，“现在固然还有话题，那是新鲜的缘故；而且我又比她大两岁，她那么活泼，我却已经没有什么热情。”

    “我真是的，竟以为她一定会和我在一起。她也许并没有喜欢我，这在我年轻时自然不要紧，但现在已经不同，我没有心思还去那么费力地追求。我所要的只是过日子啊。”

    “她能和我在一起吗？我穷酸，不会说话，又没本事。日子也许能凑合着过，闲时也可以去四处走走，要买一幢大点的房子却是没希望了。”

    “就是她愿意挨这个苦，她的家里能同意吗？她的家里好像还蛮阔绰，怎么能看上我这个穷小子？就是她家里没钱，也一定希望她嫁一个富贵人家。”

    想到姑娘的家里，Z先生止不住联想到婚礼的恐怖：“啊，那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怎么称呼啊？先生，女生？不行，都是亲戚呢。还要喝酒，一杯一杯地灌，非把你灌倒。然后看猴子似的看你，然后还在日后嘲笑你。”

    “结婚了之后，不让她出去工作？我可不会这么封建。那样，我就要帮忙收拾家务了。这我会，也不怕别人嘲笑。只是两个人都工作，家好像不像一个家了，倒像一个旅馆。那和现在有什么两样？”

    第三天之后，Z先生看见姑娘，眼睛里面透露些苦涩，仿佛失恋了。

    Z先生何止失恋。

    Z先生走在时间前面，那么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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