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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日记】] 中医与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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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1 02:35: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医与我的回忆

  陶世龙

  我的曾祖父精通医道,游宦鲁、皖、苏二十余年,与名医萧龙友兄弟有通家
之好,在外同乡而又同行之故,家人称他们为萧大先生和萧二先生。两位的书法
均极好,老家收存有他们写的多件条幅和对联,过年时才挂出来。不过我的曾祖
父并不以医为业,主要是当官,官不大,最高才做到知县,而且不是总能有差事,
有时没官做,便靠给人看病为生。

  萧大先生也是当官并研究医术,后来因感到沉浮宦海之中于国于民皆无益处,
便在民国十七年辞官不做,以医为业,到了北京大展其长。此前我的曾祖父也不
当官了,但回到老家,而且不久即去世,家中只留下许多医书,和“尝以暇时施
诊,累奏奇效,名大著;在任所,民争求方,存活者尤众云。”的简略记载,除
了老辈人,大概没几个人知道了。

  据家中人讲,我的曾祖父医道是很高的,我父亲说,一次他小便困难,曾祖
父叫将葱焙制后煎汤服后就通了(可能还有别的药,还有焙制过程也有讲究,切
勿仿用。)当官时也给人看病,不要报酬,大抵过去的儒生都有这类观念,不能
医国,就医人,学医与学四书五经是同时进行的。所以我曾祖父的父亲,中过进
士入过翰林院那位,显然医书也看的不少,他写的那篇《上药王讨病魔疏》使用
了大量中药材的名字,不通医药是写不出来的,同时也表明他四十多岁时即已苦
于病魔,年仅五十三岁时,刚刚接任山东首府济南府知府之际就去世了。家中的
医书应当就是那时积存下来的,但看来未能有助于他。

  这些医书,有许多是手抄本,我小时曾翻看过,看不懂;别人连翻也不翻。

  从我祖父开始,无人学中医了,但他们记得不少偏方,家中的花木,不少是
可以药用的。如厚朴树,大到我一人抱不住,那树皮就是药材;还有长在假山上
的虎耳草,说是可以治风疹(皮肤过敏)。

  后来我渐渐知道,原来这里面有个悲剧,我父亲有个哥哥,是我的曾祖父最
疼爱的长孙,一次患病,他亲自精心治疗,但无效,我这位没有见过的伯父得年
仅十二岁。 而我的曾祖父痛悔不已。同年也抑郁而终,享年仅六十岁。祖孙二
人合葬一墓,我曾多次去祭扫。

  常听老人说,医生不能给自己的亲人看病。

  就今天的知识来看,有些病症,当时再高明的中医也未能正确认识,无法医
治。

  在我的童年时代,安岳县城里似乎没有一个合格的医生(西医)。我同族的
一位伯父当了县卫生院长,但他是从军医转过来的,不是大学医学院毕业,被认
为不那么正规,乡人有病,更多的是去找中医吃中药,我也一样。

  当时县里有两位有名的中医,一位姓周,比较年轻,他喜欢用凉药,被叫做
凉药先生;一位是我同族的祖父一辈,他喜欢用热药, 被叫做热药先生。我的
身体据认为是“火体”用不得热药,因此有病总是找凉药先生看。初中毕业的头
一年暑假,我的咽喉突然有些疼痛,而此时凉药先生不在县城,只好去找热药先
生,结果是药吃下去就发高烧,喉咙肿得水都咽不下了,家中人慌了,才去把那
位当过军医的伯父请来,打了一针退烧,然后服一种白色药片叫“百浪多息”,
是刚出来的磺胺类药物,很有效,但脖子上总有一小疱不消,说是有脓在里面未
尽,于是继续吃药,仍不行,最后是打空针进去将脓抽出。

  这一病,对我身体损伤很大,“百浪多息”有副作用,当时不清楚,吃多了,
所以后来我遇到磺胺类药物就要过敏,这是西医的问题了,这种药副作用大,现
在已不见用,但如按热药先生那一套,是没有办法了。

  1944年秋天我在成都石室中学上高中,突然发烧并胸部疼痛,成都有大医院
而且有位曾专给蒋委员长看病的戚寿南大夫不当“御医”了,也可以挂指定号找
他看病,于是就找了他。经过透视检查诊断为肋膜炎,他说这好治,用盘尼西林
就行了,但是你有肺结核了,更需要治。

  肺结核被称为痨病,以前几乎就等于不治之症,我的本家和亲戚中好几位青
年男女,都是十几岁时因此病而死。那时戚寿南大夫也无药可用,开的方子是吃
鱼肝油精和钙片,还有就是增加营养和休息。因此马上休学治病,天天定时吃鱼
肝油精和钙片。增加营养我高兴,但鱼肝油精腥味大,不好吃。说是休息,我并
未闲着,仍然看书,不过不做学校那些功课,自由阅读没有压力,看来对身体还
有好处,因此不过半年,结核就已钙化,但我仍未复学,回老家再休息半年,体
力完全恢复,看不出得过肺病了。(这也成后来我做事的一种思维方式,需要八
分,我做到十分。)

  但是在高中毕业前八个月,我又得了一场大病,猩红热。先是有些发烧,有
人推荐去找成都著名的中医黄绪香,他的挂号费是很贵的,但是我还是找去了,
谁知吃了他的药,更烧到了四十度,我的三叔家住成都,他们知道后赶快把我送
到传染病院,因我三婶在妇幼保健医院当会计,有些常识,看出是传染病一类。
医院很快确定我得了猩红热,幸好当时盘尼西林已普及,正是治这类病的,所以
治疗很顺利,但对身体的损伤很大,真是不死也脱了一层皮,当然也有个好处,
终身免疫,地质工作出野外不用怕传染上猩红热。这又是我的一种思维方式。

  回顾起来,应该怎样看待中医,我想事实已作了回答。

  中医,特别是中药,其中有可取的东西,譬如说我是火体,还有热药凉药,
从经验看,有它的道理,但中医说不清楚,而把阴阳五行这些东西套进来,更无
法认识其本质。无论如何这些不是科学,硬要说这就是科学,或者东方科学,说
了等于不说。

  许多时候吃中药不过是起点心理安慰的作用,但中药使用最多的生物药物,
其中肯定有可以治病的成分。是完全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去认识和研究的。

  这一阵,因为现实中需要关注的问题太多,对往事的回忆就没做了。因为看
到刘孟真先生几篇谈中医药的文章,引起我作了这番思考,就记录在此。

(XYS2006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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