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红楼剧组面前的三座大山

huzhoulyc

转自:http://bbs.2dai.com/thread-427403-1-1.html

听到红楼要重拍的消息，我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红楼梦这部不朽巨著终于又要通过现代化的手段再现于荧屏面前了，可谓文化盛事，我辈之福；忧的是，如果拍不好，不仅暴殄天物，更无异于对文化犯了罪。重拍红楼，可不慎乎？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是抱着谨慎的欢迎态度来看待重拍红楼的。既乐观其成，又深恐所托非人，因此，在未开机之前，总想罗嗦那么几句，给剧组相关的创作人员提个醒，以尽一己薄力。

    在我看来，新红楼的剧组面前，横亘着三座大山，等着剧组同人攀越。哪三座大山？一是剧本；二是演员；三是音乐。

    首先是剧本。我注意到，导演胡玫表示她将忠于原著。这当然是不错，但是还不够。因为红楼和三国不同，三国的版本比较单一，而红楼呢，从问世之初，版本就层出不穷。目前，流传下来的是脂评本和程高本两个版本系统，而这两个版本又有许多版本。这些版本，有的与曹著（曹著本身就是一个未解之谜）相差不大，有的作了较大改动。现在公众手里的版本，大多数上是程本，即由高兰墅续了后面的四十回，补成一百二十回的版本。另外，学者对曹著的研究，即“红学”成果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从索隐到考证，从王国维蔡元培到周汝昌刘心武，都对红楼文本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如何整合这些不同的版本和不同专家的观点？这是新红楼剧组面前的第一座大山。这一座大山翻不好，就有可能令剧组同人知难而退，终身不敢复言红楼也。

    87版的红楼剧组聘请了王昆仑、沈从文、启功、吴世昌、周汝昌、曹禺等数十位老前辈们顾问，可以说，囊括了当时红学界的所有大佬，极一时之盛。最后的剧本，舍弃高鄂的续作，而采用学界的研究成果。比如去掉了“掉包计”这样的陈腐故事。这样的做法，非常大胆，直到今天仍然还有不少争议。但毫无疑问，是较好的把握住曹著的精髓的，那就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当然，87版囿于当时条件，没有拍摄“宝玉游梦幻仙境”那一回目，而“梦幻仙境”为红楼总纲，无此则虽有“红楼”，独缺“梦”耳。无疑是极为遗憾的。总之，大胆创新是87版红楼剧本的优点，叙事过于简略，结尾短促是缺点。

    新版红楼剧本一方面要学习87版的长处，一方面要避免其短处。我以为，新版红楼如果要完全尊重红楼原著，就应该舍弃高鄂的伪四十回，根据曹著前八十回，不妨吸收红学界的一些研究成果，完成后面的叙事。比如说，周汝昌对史湘云的研究，刘心武对秦可卿的研究，完全可以在新版红楼中体现出来。当然，比例要恰当好处，不宜让史湘云和秦可卿夺了宝黛钗的首席。

    新版红楼剧组面前的第二座大山，就是演员。

    这一座山比第一座还要高，还要险。因为剧本毕竟是少数几个人的创作，而演员则要面对无数的观众。而红楼梦中的角色之多，个性之鲜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红楼演员选择之难度，真可谓难于上青天。

    87版的剧组工作人员采用的全国四处选美的方式，杭州、重庆、扬州、安庆等等，都走了个遍。甚至有的演员是在公交车上被发现的，完全没有表演经验。但是，87版有一个现在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时间。他们用了近三年时间，把演员们关在圆明园里，请红学专家们给这些女孩子上课、培训，让她们用心读红楼梦原著；然后，还学习琴、棋、书、画，完全模拟红楼中人的生活方式。这样一两年下来，每个演员都入戏了，演员之间也很有默契。因此，拍摄出来的效果非常之好。

    而现在呢？不论是基于商业方面，还是其他方面的考虑，都不可能容许演员有三年学习红楼的时间。那么，选出来的演员的文化底蕴如何，对红楼人物是否了解、领悟和把握，完全是不可知的。

    对于海选，我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海选是近几年兴起来的，能够从尽量多的人中选出观众最认可的人出来。它其实是将政治上的选举拷贝到娱乐圈来的。政治上的民主选举，是一种最不坏的选拔领导人的制度，因为，比之民主选举，专制更坏；更重要的，选错了，四年之后还可以将他选下台，还有翻牌的机会。娱乐圈中风行的海选，比如说超女，它是一个娱乐节目，完全是商业运作，观众最支持的，就是最明星的，至于争议，越多越好。

    但是，电视剧的演员用这种方式选出来是否合适？笔者是持保留态度的。理由有二：一、观众投票最认可的，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观众对红楼的理解能力是可疑的。“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的眼里也有一千个林黛玉。二、选出的演员可能是最有商业价值的，却不一定是最合适的。海选掺入了商业元素，有可能玷污了红楼女儿们的“清白”。

    更重要的是，红楼演砸了，就咂了，对于一个剧组来说，就是彻底的失败，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的看法是，对海选应加以控制，最终的角色决定权应该操于导演之手，而不能放大众手里。

    新版红楼面前的第三座大山，乃是音乐。

    红楼梦中，明确以乐曲形式出现的，除了《红楼梦》的十三支曲子、葬花词等比较正式的曲子之外，还有宝玉等人酒桌上的即兴小曲。而87版的红楼梦，不仅全部予以演绎，而且还将一些诗词，比如《题帕三绝》、《风窗秋雨夕》等加以谱曲，演唱。

    据说，作曲家王立平先生，花了整整4年时间给《红楼梦》谱曲，单单一曲《枉凝眉》就写了一年多，如此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就是为了“曹雪芹词、王立平曲”这几个字。

    而王立平先生所作的红楼梦诸曲，哀婉，凄美，一咏三叹，直说尽红楼女儿们的心事，今日想来，余音犹在耳畔。

    笔者以为，王立平的作曲是一个不可攀登的高峰，纵有音乐天才如谭盾，也只能望山兴叹而已。

    我的建议是，新版红楼最好全部采用87版王立平的音乐，不必为赋新曲强说愁了。有超越，也有继承，有何不可？

    如果说，剧本是泰山，那么，演员则是喜马拉雅山，而音乐呢？则是观众心里的山吧，无形，却无法超越。

    说完了新红楼剧组面前的三座大山，我真为导演胡玫担心。新版红楼是对她的绝对挑战。挑战成功，她至少名垂百载；挑战失手，她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可不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