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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天地系列连载之 贫贱夫妻久 富贵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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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2 08: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故事7  贫贱夫妻久  富贵是非多

   G男,姓梁,年龄估计在三十岁左右,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人,在京,饭店老板。

   G男的跟贴让人很不好懂,并不是他写得有多么的深奥,而是错别字实在是太多,一句话读下来,你得猜半天才会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而且他还特喜欢在贴中做广告,总忘不了他开在北京丰台区木樨园长途汽车站附近的那个饭店,说他的店里服务多么周到特色多么独特。对于我小说中的观点,他只说过一句话:贫贱夫妻久,富贵是非多。

   没多久,我正巧到木樨园车站接一位从山东来北京的朋友,接到后想起了这位黑龙江老乡,反正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就去了那家饭店。那家饭店名叫东北骨头馆,特色菜就是大骨头炖酸菜,这是道很不错的菜,我很喜欢。进门后让服务员喊来老板,说我们是老板的朋友。不多时从里间走出一睡眼惺松的男人,三十左右岁,人有些发福,挺着个滚圆的肚子,浓眉大眼,头发很短,穿一身很宽大的背心短裤,脚蹬一双托鞋,休闲得很。我向他介绍了自己,说顺路过来看看他。起初他还有些不相信,最后他哈哈地乐了起来,显现出东北人特有的豪爽。他说:真是稀客呀稀客呀,我还是第一次见网友呢,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我们进了过道最里头的一间很典雅的单间,边吃边聊。那顿饭从中午十二点开始,一直吃到下午三点钟才结束。


   看看,这里就是我所说的馆子了,没蒙你们吧?我这人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谁都知道我从来不说假话的,蒙人没意思,长久不了。来,抽烟抽烟。

   大哥你是哪里人?……我们是老乡?真巧了呢,我家在齐齐哈尔,富拉尔基区,知道不?对,原来有个东北重型机械学院就在那里,现在已经搬走了,我住在郊区农村。……我们两家离得不远呀,只有一百多公里嘛。今天真是幸会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还有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就是“洞房花烛夜”前面的那句?……对对,就是“他乡遇故知”,今天我们就是他乡遇故知了,得好好喝上一顿,吃什么您二位千万别客气,这就和到家了一样,别客气。

   我这里生意还可以,你们也看到了,客人很多,净是些回头客。不过照前两年比起来可是差远了,那会儿到我这馆子来吃饭要提前预约的,要不然你来了以后就得排队等着。后来北京这地儿骨头馆逐渐多了起来,现在大家的口味也有些变了,都撵时髦改吃四川水煮鱼了,所以我这里生意就不那么火了。这样也好,图个清静些,要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把人忙得恨不能脚打后脑勺,何苦的呢,太辛苦了。来,点菜点菜,随便点。

   您那篇小说写完了吗?……哦,我还没看完呢。不过看前面的很有意思。是您的亲身经历?……我觉得也不可能呢,若不然要是让您老婆看到了您写的那些事,会有您好才怪呢,哈哈。您胆子可是够大的,写得够狠,够透彻,现在的男人女人不就那么回事嘛,谁不知道谁呢?我看过你小说后面的有些跟贴,说得都很违心,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恶心,什么道德呀责任的,还有那几个女人的跟贴,就是说她老公和她绝对是第一次的那几位,指天发誓地认为她们的老公绝对不会背叛什么的,看着都可笑。男人咱就不说了,都是这么混过来的,方式或背景不同而已,就那几个愤愤不平地说自己绝对忠实于爱情的男人我敢肯定还都是黄嘴丫没吃过几两咸盐,你信不?肯定是喜欢幻想还没经过些事的孩子。我这几天还琢磨着回个贴说说那几位女同志呢,我想告诫她们几句,每天睡在她们身边的男人也都是这样的,在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见不得人的一面。但我这人没什么文化,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说。

   ……我老婆叫秀,就是前面吧台中站着的那位。有些拿不出手了,太难看。我和秀当初是从家乡跑出来的,现在我们都还没有领结婚证,属于“无证驾驶”,呵呵。开始来北京那段日子真是苦呀,我们都没什么文化,原来想着到北京这么大的地方后,找个事情做不会有多大困难,我们有手有脚饿不死的,来到以后就有些傻眼了,没人用我们这样的人,没有人。北京这地方是大,但外来人口也多,各地的人都想在这里扎下根挣口饭吃,真是太难了。我和老婆都打过杂工,建筑工地上的小工、清洁工、在马路中间派送小广告、搬家公司抬家具、送水工,基本上不需要什么文化多少技术的苦活累活我和老婆都干过,每月挣的钱除去交地下室的房租后就剩不下几个大子了。那才叫难呢!

   你问我和老婆因为什么跑出来的?其实现在想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能说,怎么不能说呢。就因为一条狗,我把村支书家的狗给打死了。那是条大狼狗,贼它娘的凶,支书家的儿子整天牵着它在村子里耀武扬威,臭显摆。我和秀从小一起长大,上高中时我和她就私定了终身,也早就有了那种事,她算得上是我的人了。村支书家的那个儿子很坏,和那条狼狗一样狗仗人势,欺男霸女什么坏事都做。农村的事可能您还不太了解,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村长村支书那些人,和过去老话讲的恶霸地主差不了多少,有的比那还要坏,坏透腔了都!进农村你都不用向人打听村干部家在哪里,直接就奔那修得最漂亮的房舍去就成。

   ……那天支书家的儿子把秀堵在了进村的路上,嘻皮笑脸地非要拉秀去路边的树林里谈谈恋爱。那条狼狗也伸着长舌头围着她转,秀被吓得直哭,左推右挡着,有同村的人从那经过,看到了这些事,但没人敢上前干涉,连只屁都不敢放就远远地躲开了,这让那小子更加大胆,强搂着秀亲嘴。还好有人回村后告诉了我,我当时都快被气疯了,不是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最不能容忍的嘛,我顺手操起根扁担就奔村口冲去,就看见秀抱着膀正蹲在地上哭,那个该死的家伙还在拽秀,一旁的那条狼狗也异常地兴奋,帮着它的主人扯秀的裤角……我冲过去就横在了秀的面前,一把将那小子推开。他还有些不服气,斜着眼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梁老二你别找不自在,我是和秀谈恋爱呢,关你什么事?他说的梁老二指的就是我,我姓梁,在家排行老二。我那时虽然很生气,但还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毕竟支书家的人咱惹不起呢。我说有你这么谈恋爱的吗?秀答应和你谈恋爱了吗?你这纯粹是耍流氓!那小子过来当胸就给了我一拳,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怎么谈恋爱难道我还用你这傻B教我不成?你管得也太宽了些吧?你还知不知道咱村的水有多深呀?去,一边去,别耽误了我和秀的亲嘴。……说完他就上前伸手还要去拽秀。我气得眼睛都红了,从后面扯着他的衣领子一使劲就把他抡出好远。他趔趄了好几步,终于没站住,摔倒在地,嘴里骂咧咧地开始往起爬。那条狼狗见它主人吃了亏,猫腰冲我哧牙咧嘴,随时都要扑上来的架势,很吓人,不过当时我可不会害怕,恶从胆边生,抡圆了手中的扁担就奔那畜牲砸了过去,第一下就把它搂倒了,第二下砸在它天灵盖上,只这么两下就让那条也不可一世的家伙单剩下了出气儿的份,抽搐着蹬了几下腿就玩完了。我那时的样子肯定很吓人,若不然支书家的那个杂种也不会“妈呀”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祸就是这么惹下的。当天支书家就放出话来,说他家的那条狼狗是什么纯德国种,值好几千块钱,还说这事乡派出所已经知道了,马上就要派人下来处理此事。乡派出所的那几位酒囊饭袋咱也见识过,和土匪没多大区别,没干过几件公正的让老百姓佩服的事情,每次来村里就往村干部家钻,不喝个东倒西歪不罢休,早成了村干部欺负村民的狗腿子了,所以由他们处理这事的后果不用细想都会知道,那帮家伙收拾人狠着哩,折磨人当乐子。惹不起咱还躲得起,家里父母商量了半天后都觉得我应该马上出去躲一躲,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就跑吧,连夜就跑。家里把所有能拿出来的钱都给了我,我记得很清楚,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块六毛钱,哥哥还把他前不久为了相亲而做的一身新衣服硬塞到我的包里。本来我是准备一个人跑的,后来出村后秀也撵了来,抱着我嚎啕大哭,说生死都要和我在一道。

   嘿嘿,现在想起来那时的事,还真是让人有些感动。

   我们先是到了哈尔滨,总算离开了齐齐哈尔,心里多少不那么紧张了,不过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呵呵,想起来真是好笑呢,我们那时候都傻乎乎地认为自己会被通缉,看到候车室里的警察心里都直打哆嗦。毕竟哈尔滨离家还是太近了,就又跑,就来到了这北京。……
来,咱们喝酒喝酒,看到没?这是北大仓酒,是咱们家乡的酒,纯粮食酿成,喝多少都不会上头的。

   ……北京真大,大得让人不免眼花缭乱,无亲无故的我们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刚开始那一阵子真*苦啊,整天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无所适从。不过好在我和秀非常恩爱,那时惟一可以支撑我们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我们还相互拥有对方,真的,要是没有秀我可以去偷去抢,甚至可以去杀人或是被人杀,何苦要那么窝窝囊囊地活着呢?没有我秀也不用遭那份罪,饥一顿饱一顿地,居无定所,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苦中作乐,一副扑克牌被我们玩出了毛边,我们赢弹脑门赢亲吻的,依旧津津有味。一个馒头掰成两瓣分着吃也觉得很幸福,挣到点钱心里就高兴得不行,像是成了富瓮一般。我们从不吵嘴,都在心里满满地盛着对方,苦些累些倒没怎么觉得日子难捱。

   说实话,那段苦日子还真有些令人怀念的呢,太值得回味了。

   *打杂工住地下室我们坚持了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也攒下了几百元的积蓄。要说转机还得算是在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早晨时秀给我煮了四个鸡蛋,按理这生日也就算过了。晚上收工回来后,秀还在饭桌上多添了两个菜,又买了两瓶啤酒,够奢侈的呢。吃过饭我们就手拉手去逛大街,北京美丽的夜色可不分贫富,咱没钱也能享受,即使享受不起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咱快活快活嘴还总可以吧?我指着街道边的一些好的去处和秀说以后我要带你来这里吃饭,喊来一帮服务员伺候你。我还指着停在路旁的小汽车向秀吹嘘,说以后咱要买比这高档十倍的,这款式太老旧了。……秀挽着我的手,头紧紧贴着我,笑嘻嘻地一劲儿点头。那天我们俩心情非常好,走了好多好多的路,竟一点也不感觉到累。

   后来就转悠到了马路边一个烤羊肉串的摊点。那里聚集了好多人,围着烟雾弥漫的一个自制烤炉大吃特嚼着,男女都有。东北咱家那块儿烤羊肉串的就特多,我平时也非常喜欢吃。那天高兴,就也凑上前要了几串。摊主烤的那肉串很不好吃,作料没有经过浸煨,都是后撒上去的,所以味道就进不了肉里面去,吃起来不香。吃着吃着我心里有了主意,为什么自己不出来烤羊肉串呢?这买卖不需要什么文化也不要求有多么高的技术,况且我心里绝对有把握烤出的肉串会比眼前的好吃。主意拿定后我心里激动得不行,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和烤肉串的老板左一句右一句地搭着话,实际上我是在向他摸底,了解这一行的底细,比如原料哪里卖的便宜、签子木碳去什么地方买,烤炉是自己做好还是去铁匠铺买合适,等等一干事情全问了个明明白白一清二楚才作罢。

   那天晚间我在烤羊肉串摊前吃了二十多块钱的东西,心疼得秀直埋怨我,那是我们出来半年多时间里最排场的一次消费。我只顾哈哈大笑,笑得秀直发毛。路上我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她先是有些犹豫,后来架不住我信心十足的一番憧憬,也跟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说干就干,第二天我就辞了我那份不算是工作的工作,先去铁匠铺花十六块钱定做了一个烤炉,然后又去买竹签买木碳,买十斤羊肉五斤鸡脖子,还有一些鸡脆骨鸡心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到住处切碎,先用十三香孜然茴香叶等作料煨上一晚,第三天白天开始串成串,晚间这生意就开张了。

   我选的地点也比较好,在一家大型夜总会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家网吧,小姐和喜欢熬夜上网玩游戏的人都喜欢到我这里吃。第一天没多一会儿我就把串卖了个精光,回家一算您猜我挣了多少钱?差不多有两百块呢!别提有多让人高兴的了!

   可能您还不知道,在饮食业当中,烧烤是最赚钱的,其次是涮锅子,然后才是普通的炒菜。一串羊肉串一块钱,但利润却能超过五毛钱呢!

   干这一行也有风险,就是城管的人总来查没,弄得我们和超生游击队一样总是胆战心惊东躲西藏,都记不清被他们没收去多少个烤炉了,每天出摊我都带两个炉子,即使被没收去一个转腚咱还能接着干。后来我也有了些经验,每天晚间十点以后才出来,耽误不了多少生意还保险。一直到天亮我的生意都不停,前来吃的人是络绎不绝,主要*的是我从来都不拿变质的肉蒙人,味道好串也大,有些好口碑。卖完后直接去早市采购原料,然后回家睡觉。下午开始串串。秀有一手蒸馒头的手艺也派上了用场,每天晚间来摊前吃烤辣馒头的人很多,哪天都能卖出上百个馒头呢。

   生意可真是好呀,就连旁边卖啤酒的食杂店都跟着借了好些光。不瞒您说,就我那小买卖的利润都不比我现在开的这家饭店差,最多的一天净挣一千三百块。您有些吃惊是不?我再和你说个数字吧,单就精羊肉这一项,我那时每天早晨就要买五十斤,甚至更多。

   不过也真是辛苦。那时我和秀都感觉睡眠缺得厉害,有时串着串就会睡着。两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当然这主要是烟熏火燎的缘故。每晚我负责烤她负责收钱,天天如此,下雨天就躲在夜总会的屋檐下,冬天太冷时就用一些纸壳围出一面墙挡挡风寒。就那么坚持了两年,是的,整整两年。在我过完二十七岁生日后我们就不再出摊烤羊肉串了,用两年来挣的钱盘下了眼前的这家饭店。

   对,您说得没错,现在是鸟枪换炮了。烤了两年羊肉串,换来今天大饭店。哈哈,喝酒喝酒。

   饭店这一行是最操心的买卖,费心费神,管着你的人也多,什么工商啊防疫的卫生的,哪座庙你不烧香磕头都不行啊,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当初烤羊肉串来得痛快,但毕竟这是一份正当的事业,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正经生意,对外也能称自己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呢。烤羊肉串时你挣的钱再多也没谁会瞧得起你,特别是在北京这地方,有些当地人特势利眼,明明自己穷得都快尿血了可还拿着皇城根儿的破架子,虚伪得令人后背发冷,除了吹牛他一个顶俩外看不出有别的本事,还好意思瞧不起外地人。

   咱不说这些,把酒满上,再开一瓶,东北人嘛,不喝酒算什么东北男人。

   现在我早就没有当初烤羊肉串时那么大的心气儿了,钱是挣不完的。……呵呵,您说得也对,挣够钱的人才会这么说吧。就目前来看,*着这饭店我这一辈子吃喝就不愁了,就是现在没这饭店也够我活一辈子的了,总这么拚命干什么呢?也该轮到让我享受享受人生的时候了吧?现在这家饭店我基本上不怎么插手打理,秀愿意管就让她全盘接管好了,我过我的大爷生活,每天上上网和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玩玩牌,当个甩手掌柜的也不错,现在你看我是不是也像个城里人了?而且还是北京人了呢。另外不瞒您说,我在外面还有个老婆。两个月前她刚给我生了个儿子,……嘘,对不起等会儿,我得先把门关上。

   不好意思,这事秀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呵呵,索性我就和您二位都说了吧,也算是给你们的写作提供些素材了。我这也算不得什么事儿了,这饭店里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小翠有一腿,单瞒了秀一个人。我家就弟兄两个,哥哥生养了三个孩子,都是丫头,经得起罚款也不行啊,嫂子被强行做了绝育。轮到我这儿也不争气,秀生的还是姑娘,而且生孩子时还难产,出了好多的血,大夫说今后她再生育的可能性会很小。家里父母整天愁眉不展,眼瞧着我们老梁家的香脉就要断了。其实我在生男生女的这个问题上还是很看得开的,生男生女都一样,城里人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我也这么看。

   书上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叫“仓檩实而知礼节”,不对,应该是“饱暖思淫欲”才对。现在我有钱了,城里人有的东西我都有,我也要当爷,瞧北京人都把自己当爷样我就不服气呢,他们穿什么咱就穿什么,他们吃什么咱也吃什么,什么我都和城里人学,说话作派,包括出门溜弯儿咱都学,可是学来学去还是会被人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冒牌货,和街左边胡同的几位大爷下棋,没多一会儿功夫人家就会问我:您不是北京人吧?

   别提让人有多闹心。渐渐地我也有些灰心丧气了,农民就是农民,这一张嘴就是咱东北黑土地上练就出来的苞米碴子味改起来也难,咱那疙瘩说话就讲究个直来直去,哪会这么劳神子的转弯抹角呢?该啥样咱就还啥样吧,外地人被人瞧不起,咱还瞧不起他们当地人呢。……对,您说得一点没错,是哪里人无所谓,关键得自己瞧得起自己。自己再把自己当棵葱,别人不稀罕拿你蘸酱也是白扯。

   来,喝酒喝酒,把这杯干了。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没感情赏个脸!呵呵,这还是当初在家里时常用的喝酒词儿呢,想起来都亲切爽快。

   我说的那个小翠原来是我们这儿的服务员,有点模样,关键是年轻呀,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丫头。我是在劳务市场把她招来的。对,就是汽车站旁边的劳务市场,那时她和一帮老乡,头一次从安徽老家出来打工,土里土气的,但我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她。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滴溜溜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这是饭店里最需要的,服务员嘛,就是要眼里有活,手脚麻利,会见风使舵遇啥人说啥话。在那一群人当中我只选了她,跟着我来饭店上班,月工资五百,管吃管住,而且还发工作服。小翠相当满意了,在他看来这样的工作环境和条件是出来前想都不敢想的,对我一直心怀感激。我要的就是她的这份感恩的心理,这样她就会任劳任怨积极地买力工作。

   后来秀要生孩子了。我们没有结婚登记,怕在北京生孩子会有麻烦,怀孕时就有居委会老大妈过来向我们要乡政府的证明信,把我们当超生游击队看待,所以我就让秀回家生孩子,家里有我们双方的老人照顾我也能放心,留下我一人支撑着这个店。问题也就出在秀回家生孩子的这一段时间。

   每天晚间饭店打烊后我就没什么事情了,这么多年秀头一次不在身边感觉空落落的,也令人有些长舒了一口气的轻松,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烤羊肉串那阵子我就对总来消费的小姐们心里直犯痒痒,她们真是漂亮呀,也会打扮,瞄你一眼能让你的心里一激楞,魂都快被她勾去了。不过那时自己没条件,你就笨想呀,有哪个小姐会看上埋头于烟雾中的一个烤肉串的男人呢?秀就在身边,多看她们几眼都是错误的,我只有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但说句实话,不吃腥的猫岂不是病猫?

   秀走后我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现在我是有钱人,大爷我有的是钱,而且还会越来越有钱,我差啥呀?别的男人拥香抱玉地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这木樨园一带的小姐便宜,外来人口多嘛。每天晚间街上游走的野鸡都比北京别的地方多。还有那些个美容美发的小店,小姐们都敢当街而坐拉生意,所以有那心思的男人只要兜里有几个骚钱都会如愿以偿。我那一阵子够疯狂的了,几乎每天晚间都出去打野食,也喜欢领着小姐出去吃宵夜,当然多是去吃烧烤,我是在用心感受一下当年的氛围,感受一下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

   天亮以后回到饭店心里也会有那么些许的愧疚,怎么会没有呢,是对秀的愧疚,毕竟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患难夫妻了,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刚才站在吧台里的秀你们也看到了,长得不好看,年轻时还好些,身材也好,现在怎么打扮抹什么化妆品都不顶事了,皮肤再抹也抹不出年轻时所特有的弹性了。但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抛弃她,到死我都不会和她离婚的,虽然我们从来没有领过那一纸结婚证。

   刚开始时我没什么经验,没几天就被染上了性病,患病后自己还不知道,后来还是小姐告诉我的那是脏病。去医院花了些钱赶紧治疗,染上病心也没收住,还出去疯。后来又被丰台治安队给抓了一次现行,罚款五千块。我根本就没有在乎,让店里的小翠送钱把我赎了出来。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开始和小翠好的。秀不在家时小翠站吧台收银,我信任她,那丫头一直对我有报恩的心理,而且人也较本分。那天交了罚款从派出所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小翠骑辆自行车带着我回到店里。我当时心里很是沮丧,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那天晚间没有尽兴,有些太窝囊。就坐下来喝酒,就着一点虾皮喝闷酒,让小翠陪我喝她也没客气。店里就我们两个人,那丫头来店里已有半年多时间,原来黝黑的皮肤已经捂得白白嫩嫩的了,有了些城市人的模样。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小翠也很能喝酒,陪我连干了好几杯愣是没咋地。后来她劝我说:

   “老板你以后可别再去那种地方了,五千块钱干点啥不好呀非得交给人家当罚款。”

   我当时酒有些正上劲儿,就开玩笑似地说:“我这不是闲得慌嘛,你要是和我好的话我保证以后再不找小姐了。”

   小翠听了我的话脸变得通红,低着头半晌没有作声。其实当时我只是一句玩笑话,并没有真想对她怎么样,可说完后见小翠并没有反对也没有生气,还真是有门。就壮着胆子进一步问小翠:“怎么样啊?和我好干不干?”

   我是饭店的老板,那么问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翠还要在我手下找饭吃。当时我都想好了,她若是不答应我第二天就把她炒掉,还好她没让我失望,依旧是低着头小声地说:
   “只要你对我好我就和你好,你要真心待我我就和你好。”

   呵呵,那个傻孩子。从那天晚上起小翠就成了我的小情人了,真没想到我还会有这等艳福,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呢!秀在家里为我生了个女孩,我让她在家待足仨月等孩子断奶了以后才回来。这店里的人都知道我和小翠睡在一起,知道秀给我生了个女儿以后我也有心让小翠给生个儿子。没想到她还真有两下子,说生儿子就给我生了个儿子。

   现在小翠在哪?当然是在她家了,在她们老家,我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回家生的孩子。那丫头心眼实成着呢,早就把她和我的关系写信告诉了她父母,起先那两位老人还不同意,后来我给他们盖起了新房买了手扶拖拉机以后他们就同意了,小翠的哥哥现在也在北京,我给他出了个主意,也和我一样晚间出去卖烧烤。生意好着呢,呵呵,用不了几年,他就又是一个我了。

   您说得没错,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想当初我连秀都养活不起时哪会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呢?都是好日子惹的祸,如今的人有些钱都好烧包。现在小翠不在我身边,有时候出去为饭店采买原料时我还会找小姐放上一炮,就当是临时找间收费公厕排泄一下自己吧。呵呵,没办法,一路过那些店腿就有些不听使唤了。这些事秀都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有一天她肯定会全都知道的,我保证不会抛弃她,我不会和她离婚,我发誓我不会。

   来,我们接着喝,这才哪到哪儿呀,今儿咱不是高兴嘛,我今天真*高兴。能喝三两喝半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同志得培养。呵呵,来,再倒上。……怎么,真不喝了?那……也行,咱们喝好不喝倒,改天我们再好好喝,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

   不用您花钱的,大哥您赶紧把那几张破纸片子揣起来,兄弟我,我见过钱。……怎么会让您买单呢?不用!以后这儿就是您的家,只要你们肯给我面子到这儿来,一律免,免单。

   怎么说走就走?哦,有事那就去忙吧,我,我就不送二位了,今儿个喝得真高兴。大哥我最后和您说句话,我就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不会,您放心我决不会离婚,打死兄弟我也不会离婚的,我是有良心的人,我发誓,我不会……离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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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寂寞的影子
--  发布时间:2004-8-24 9: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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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阿夏在2004-8-22 20:30:38的发言:
谢谢楼上的!

这里正扫黄呢,我写的这东西就够黄,呵呵

怎么说那几位小毛孩好呢?贴完这篇以后俺不来这里玩了,卿卿当初领俺来的.



那楼主以后写的小说怎么发表出来呢?
我真的很喜欢看你写的文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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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阿夏
--  发布时间:2004-8-24 20: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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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8  金钱买不来真情


   H男,38岁,姓马,北京某计算机开发公司总经理。

   真没想到,通过我的那篇小说竟能重新联系上我的一位大学校友。此君姓马,我在这里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作一鸣。在大学时他和我一个寝室住了四年,参加工作没几天他就从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没想到十多年后,他竟成了我小说的一名读者,而且一眼就认出了小说的作者“阿夏”就是当初睡在他上铺的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确认了对方以后我们都急着见上一面,但他的业务实在是太忙,虽然都在北京但最后相见的地点却是在黑龙江Q市。他去那里拓展业务,我也正好从北京回家看望老婆孩子。在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我和同在Q市的许多校友,参加了马一鸣特意安排的一个宴会。

   宴会地点选在市中心的金三角大酒店。我从家里出来,打辆出租车直奔酒店而来。

   那酒店真叫气派,整个店面被霓虹灯装饰得异彩流光,门前停放着成排的高档小轿车,由此可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去处。酒店的门两旁有一副对联很有趣,上联是:岁月无情得过且过。下联是:乾坤倒转庄轮我家。这副联我早就听说过,据说是由酒店老板自己拟就的。您还别说,这副对联虽然在对仗上狗屁不通,但在意蕴上还是很能体现出醉生梦死的大无畏不要脸精神的。

   老远的就看到马一鸣站在酒店的门前。只见他一身笔挺的西服,白衬衣在霓虹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荧光,大背头梳得似刚被驴犊子舔过一般,腋下夹着个小皮包,正挥舞手臂和簇拥在周围的一帮校友眉飞色舞地白话着什么。见到我,他先是扬了下手,脚尖一颠嘴里“嗨”了一声,像赵丽蓉老奶奶演的小品那般模样,还没等我们和他“嗯哼”一声就快步奔我走来,一把抓过我的手,眼睛很夸张地盯着我说:哈哈哈,好!好!哈哈哈... ...我也忙不迭地堆出笑,不过那时我内心里真是有些恐惧,他的笑语粗声大气,像是对我说哈哈哈怎么样今天我可逮住你了吧?令我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吃饭所在的套间很大很明亮,有近百平方米,七、八个服务小姐忙着招待。地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坐了十五、六位昔日的校友。大家相互寒暄过后纷纷入座。马一鸣坐到了面对门的主宾位处,抓过桌前的厚餐巾唰的一下抖开,顺手掖到裤带上,使餐巾顿时成了一面旗帜飘荡在他的裆间,甚有风景。便有人忍不住乐,直夸马一鸣还是大学时的老样子,不拘小节是个干大事的作派,等等,一人说众人附和。瞧人家这马屁拍的,真令我打心底里不舒服。唉,世道变了,穷人若是那样肯定被认为是寒酸是落魄,起码也是不修边幅不懂做人,到大款这儿就变成是潇洒变成是风度了。

   菜上得很快,丰盛自不必说了,听过的没听过的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桌子。酒是茅台,浓浓的酱香气一下子就笼罩了全桌。气氛不错,大家互相说着学校时的趣事介绍着自己现在值得骄傲的状况。后来就有人问马一鸣,当初毕业后为什么只上了那么几天班就辞职了呢?他半天没吭声,显然那事是他心里的一块痛处。过了好一会儿,他又点燃一支万宝路烟,开始讲他那段往事。


   操他妈!他以一句粗话开场:现在我一想起那时候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说就说说吧,压在心头好多年了。

   大学毕业,十余年的寒窗生涯终于结束,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在学校时的我,激情四射,才华横溢,整个世界在我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呢?我坚信自己的翅膀完全可以翱翔于校园外的天空。

   错就错在自己太拿自己当一回事,大学里我是优等生,但在社会这所学校里我还是小学一年级。不,应该说成是幼稚园大班学生。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大型国有企业双文明办公室,就是现如今所说的双建办。按说咱是中文系文秘专业毕业,这工作也算对口了。我们那单位有一个主任一名副主任一个支部书记,还有一名干事一个司机外加一名打字员,另外再加三位长期休病假的,算上我共十人。十人呐各位哥们儿,一个企业的双建办就挤了十个人!

   我上班的第四天就遇到一次显露才华的机会:上级部门要来厂检查上半年双文明工作落实情况。一大早各位头儿们碰在一起开了两个小时的会,然后布置工作。由那位老干事拟定双文明工作情况汇报,司机去饭店订两桌酒席,每桌500元标准,由我——刚走出大学校门的马某人写领导在酒席上的欢迎辞和祝酒辞。不是咱吹牛,写那破玩意儿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嘛,况且又是我头一次领任务。所以那天中午连饭我都没吃好,恨不能集平生所学,没用多长时间就将那两篇鸟发言写好了。自以为是,拿到办公室给那位老干事看。他看着看着就啧啧称许,一劲说不简单后生可畏之类的话。让人高兴吧?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把稿子拿到主任处交差。谁知俺那位大主任越看眉头拧得越紧,说不行啊小马,从你这发言里看不出我们抓双建的决心和干劲来,这篇祝酒辞的“干杯”前面还应加上“为领导健康”字样。要高昂向上,铿锵有力。说着说着他就把“铿锵”二字说成了“坚将”,这也是主任的水平?

   没办法,回去改吧。马一鸣接着说。但怎么改心里还真没个主意。那两篇文章不说是掷地有声,可也算得上是柔中有刚、朗朗上口,怎样改出个“坚将有力”来在大学四年中还真没学过。倒是那位老干事帮了我大忙,他拿过稿子看了一遍,然后拿过笔,只在为什么什么干杯前加上了“为领导健康”五个字,你说奇不奇?他说小马你别心急,哪有稿子一遍就成的呢?更何况你又是初来乍到的。下班前你再抄一遍吧。

   说完老人家端个茶杯就到隔壁打字室去了,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口述着上半年双建工作汇报,由打字员直接打字成文。神吧?活脱脱一架材料制造机器!下午下班前我把抄好的两篇稿子又拿到主任处过审,当时心里还直打鼓呢,因为第二稿和第一稿相比,只多了“祝领导健康”五个字。谁知情况和老干事说得一模一样,那位主任大人看过稿后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击案叫好,连声称赞,说这一稿比上一稿强多了,并举出某某段做例子,说得我心里一愣一愣地,站在那里人整个的就跟傻了一样,当时真是哭的心都有啊!

   就因为这事你就走了吗?一个校友问。

   那倒不是。马一鸣说:文章的事就算过去了,只能显露出那主任没水平而已。第二天,接到上级胡秘书的电话通知,改检查为听汇报了,让办里准备五十份上报材料第二天送到他那里,如果合格则向上级推荐,做省级双建先进单位候选。这下可好,办里这个忙啊,老干事的两片嘴唇上下翻飞唾沫星子四溅与和尚念经差不多,忙乎到晚间十点多才将汇报材料叨咕完,整整三十页打印纸,赶上一部长中篇了,不简单吧?接下来由我校对,复印装订,忙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早晨一上班,两主任一个书记坐上厂里派的小车,屁颠地到上级去汇报。一到地方他们就懵了,原来下通知的胡干事最近闹离婚闹昏了头,竟将一个星期后听汇报的事稀里糊涂地说成了第二天!啧啧,个丫挺的白忙活了。不过也因祸得福,上级部门念我厂材料整齐苦劳不小,决定对我厂双建工作免检直接向省里推荐。

   回来后几个头头皆大欢喜,忙着四下里表功。接着大家就坐下来研究那两桌订好的酒席怎么消化。若是本办人去吃凑不齐两桌,请左科右室的又因人太多怕影响了团结。最后决定全办一干人马回家休息,下午下班的时候各带两名家属赴宴。我那时刚来单位没认识几个人,就将宿舍看门的老头带去了。席间我的那两篇发言稿分别被主任和书记像模像样地宣读了一番,气氛异常地好,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怎么会高兴起来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什么样的企业能不被他们折腾阳萎呢?借着酒劲,我将办里的头头们挨个骂了个狗血喷头,那才叫解气,那叫个舒服!

   从酒店出来我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夜,宿舍看门的老头不放心我,怕我会想不开,也惶恐地跟了我一夜。我哭啊喊啊,尽情地抒发着自己。第二天,我打起铺盖就走了,老子不伺候这帮孙子了!

  
   说到这儿马一鸣满脸通红,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满桌人谁都不再说话。

   说这些干什么今天高兴我们说这些干什么?马一鸣大手一挥,说咱们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来点高兴提神的吧。说完他招呼来酒店的老板,从皮兜里扯出一叠百元大钞摔到桌上,说:楼上歌舞厅今晚我包了,让我这帮哥们儿好好乐一乐。
   ……

   歌舞厅中光线昏暗,烟味酒味以及小姐们身上廉价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对于这样的环境,多年以前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时我做销售,陪好客户是份内的工作,而优质的接待都又讲究个“吃喝洗唱睡”一条龙服务,所以差不多每天我都要陪客户光临此类场所。现在我却对这些事有一种说不出的厌烦,那种交易会让人心里更加的空虚。

   我和马一鸣坐得很近。看得出他也对身边的小姐也不怎么感兴趣,或许他还没有从刚才的一番慷慨激昂中缓过神来。我们不时地举杯喝着啤酒,他依旧是大口吸着那呛人的万宝路烟,断断续续地接着讲他的故事。


   从单位离开后我去了南方。是的,直接就去了南方。那时候深圳不是刚成为特区不久嘛,经济特区,政策好,大环境也好,吸引着全国各地的自以为是人才的人前往。那里看上去红红火火百业待兴,实际上竞争也相当激烈,像我这样一个自以为了不得的大学毕业生,在那里根本就没谁用整个眼球看你。碰过几次壁后心里反倒变得平和了许多,也肯放下自己那穷酸的臭架子了,什么时候都一样,尊严当不了饭吃。

   对啊,人都快要饿死了,还要那架子有什么用呢?初到深圳的一年半当中,我做过许多种行当,当过酒店保安,做过公司文案,这都是算好的工作了,我还干过建筑小工,也曾站在马路中间派发过小广告。呵呵,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吧?我曾派发过小广告,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向停在红灯下面的车辆挡风玻璃上别洗车的卡片,每发出去一百张我挣五块钱,也能把肚皮填饱的。

   没办法呀,谁让咱在大学时学的专业不好了呢,摆弄文字编些假、大、空的材料还行,可在深圳一切都向钱看,什么都是经济效益为主,没人稀罕你去替他吹捧。那一阵子心情灰暗到了极点,记不得有多少次自己熬不下去了想要放弃,想着离开,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可以说带给我的转机的是一个女人。那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

   那天我依旧是在那个十字路口处发小广告,突然间就下起了雨,下得很大。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晴朗的日子并不多。我跑到路边的一个屋檐下躲雨,心里盼望着雨能快些停下来,当时我连一百张广告还都没发出去呢,想着地下室的房租又该交了,晚饭的钱还没有挣到,老天又来捣乱。

   在我身边有个也来避雨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很焦急地望着越来越沉重的天空。从她的长相上就可以看出,她不是当地人。她脸盘不大却很鼓,皮肤白净,身材也不错。或许这就是所说的缘分吧,老天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把她和我安排在同一屋檐下,而且还挨得那么近。

   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停下来。我就和身边的这位姑娘搭讪,平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知道了她是从安徽过来的,也是大学毕业后来深圳求发展,目前在一家计算机公司做程序员。这让我很是惭愧,你想呀,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能够在短时间内在这座城市站稳了脚跟,我一个大老爷们却混得很叫花子差不多,就免不了的唉声叹气。那女孩子很善解人意,不住声地开导我,说深圳这地方肯定会大有发展,会成为国家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提供给每个人的发展空间都是相当大的,关键看你自己去如何把握,只要你是金子就总会有发光的时候,等等,说得人心里热乎乎地,逐渐对生活又多出了许多信心。

   不知不觉中我们说了许多话,也说到了她目前所从事的计算机行业。在那时候计算机可是真正的热门,懂的人不多,所以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在深圳绝对是抢手货。我就问她计算机好不好学,她说看着难,学进去了就特简单,一点都不神秘。我就问她像自己这样的人从头学起是否会很困难,她说谈不上什么困难不困难的,还说她们公司目前就正在开办计算机培训班,还说她可以帮我。说完她就从包里拿出张名片递给我,让我有需要时可以去找她。

   那天我真希望雨能一直下,不停地下,能让我和面前的这位女孩子就那么聊下去。可惜最后雨还是停了,我不得不和她告别。临走时她还很礼貌地和我握了一下手,令我过后盯着自己的手怅然了好一会儿。

   她叫吴桐,多么美的名字呀!和她分手后我的心情也和头顶的天空一样,雨过天晴,格外灿烂。我又看到了希望,与其这么混下去,不如转而再学习一门新学问,学习现如今最具有发展潜力的计算机。这么决定了以后,当天傍晚我就按照吴桐名片上的电话找到了她,是在一家离她住处很近的大排档见的面。见面之前我带上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二百三十块钱,穿上自己觉得还算过得去的一套衣服,又去理了发,我要给吴桐一个全新的印象,也要让自己从此以后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那顿饭我们谈了好多好多,吴桐答应帮我联系去她公司培训班听课,只需交一半的费用。后来那顿饭的饭钱还是她交的,让我很过意不去。她说你就别和我争了,等以后你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后再请我好好吃一顿吧。

   第二天开始我就去培训班上课。我读的是晚班,白天我还要出去挣钱,去一家建筑工地做小工,搬砖运沙,我要挣钱交房租交学费,还要维持自己的生命不被饿死。对于计算机我当时还一窍不通,从最简单最基础的FORTREN语言开始学起,可以说我是班上最勤奋的学生,再加上自己文化底子好,也不笨,还有吴桐的辅导,几个月坚持下来以后,我也算是学有所成了。吴桐帮我在一家电脑公司找了份工作,我终于脱下了那身脏兮兮做苦力的衣服,换上了“白领”。

   不用我说你也会想得到,我和那位名叫吴桐的姑娘后来相爱了。在一个假期,我和吴桐结伴去郊游,晚上时我俩就住在一农民家的厢房中。那时我们虽然彼此之间都有好感,但爱情的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更别说是像现在的青年男女一样还没怎样就脱衣服上床了,所以偶然地住到一屋让我们多少有些不知所措。那间屋子分里外间,里间有床,外间只有一只长条椅。当然是得让吴桐住里间了,我坐在外间椅子上抽烟看书,和吴桐打趣说自己给她打更免得她被恶狼叼了去。那一夜可真是漫长啊,守着自己喜爱的女人而不越雷池,那感觉既幸福又难耐,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现实的,但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爱她就应该珍惜她。第二天一早,吴桐拉开门就哭了,哭着哭着就扑进了我的怀里,问她为什么哭她也不说,只是说她喜欢我,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后来我知道了是什么促使吴桐下决心迈出了和我相爱的一步。这之前她读过一本小说,是一本外国小说,说的是一个老太太在临死之前留给她的孙子们一个精美首饰盒,里面只有一根细长的头发。在她的一封长信中述说了那根头发的故事:老人年轻时和孩子们的爷爷很要好,但她一直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嫁给他。在一个偶然的环境下,他们被迫一起在野外的一间房子里过夜,一人一个房间。老太太临睡觉前将自己的一根头发拴在没有锁的门上,充当一条理智的栅栏。第二天一早,她惊喜地发现那根头发安然如初,那个男青年在她的门外守了整整一夜都没有越过这道理智的栅栏。也就是在那一天,一对有情人成就了一段美满的婚姻,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吴桐就是受到那本小说的启发依照老太太的作法来考验我的。
从那天起我们开始相爱,我从地下室中搬了出来,和吴桐住到了一起。


   送走了校友后,我和马一鸣坐进了一家烧烤屋。随便点了几样烤串,要了两扎啤酒,然后听马一鸣接着讲他的故事。


   很遗憾的是,吴桐并没有像小说中那个老妇人一样幸运,她把终生的幸福托付给我是她一生当中所犯的最大错误。

   我们平静而幸福地在一起度过了近两年的时光。每天早晨我们相拥吻别,各自去单位上班;晚间一起出去吃饭,有时间就回家自己摸索着做,一人做一个菜,然后哈哈笑着品尝对方的手艺。吴桐喜欢旅游,还喜欢诗,喜欢一切浪漫的东西,爱情是她生命中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幸福不会再有了,真的不会,无论我再和什么样的女子在一起都找不到那种沁人心脾的幸福感觉了。

   生活安稳下来了我的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我这人总好意气用事,天生就不适合替别人打工,先后换了几家公司以后我决定自己干了,自己做自己的老板不受剥削扬眉吐气该有多好。吴桐什么都听我的,鼓励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业。我们拿出了两年来积攒的三万块钱,注册了一家电脑代理公司。吴桐也从公司辞职,我们的公司就我们两个人,做的一家品牌电脑代理。刚开始时的艰辛我就不和你说了,那种滋味你没开过公司不会体会到。几个月过去后我们还没挣到什么钱,眼看着就要维持不下去了。主要原因是我们的公司规模太小,实力不够,这样就很难给客户一个信赖感。我整天愁眉不展,苦苦想着各种对策。

   后来我们认识了一家台湾的电脑商,他们也正想打开大陆的销售渠道,想在深圳物色一家合作伙伴成立一个发货基地。这项业务要是能拿下来对我们这个小公司来说,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看得出他们对我们这样一个虽然很小但业务干净的公司,就谈了想要注资合作的意向。

   这是好事,但福祸从来都是相附相依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也不会从天凭空掉馅儿饼。台湾那家电脑公司派到深圳来的那个五十多岁的业务经理看上了吴桐,总邀请吴桐出去喝茶吃饭。我们都清楚那位老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我们更清楚这次机会对于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每次吴桐和那位经理出去我都会把心悬到嗓子眼处,深怕会出现什么闪失,多少次我都是躲在酒店的外面或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在一起,那种感觉真是窝囊啊。吴桐一再说让我放心,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的,可一只小绵羊就在狼的嘴边,怎么会让人放心呢?最后,在即将签约的前一天晚上,吴桐和那位经理出去后一夜未归,虽然第二天她说和人家喝茶到后半夜,然后又出去散步,听那位老男人讲台湾的风光和他的家庭什么的一直到天亮,搁谁会相信呢?那么阴冷的天会在外面散步?不过我也没有过多的计较,忙着签约招收新的员工。

   新公司红红火火地开始运行。没过几天,考验落在了我的头上,总部总裁的女儿闲着没事来大陆游玩,那绝对是个花痴般的女人,来的当天晚宴过后她就把我叫到了她下榻的酒店,说是要考验我的床上功夫,她的说法是一个男人能否把事业做成功了关键是要看他和女人在床上的表现。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她的这个逻辑,按她的说法,那些个流氓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了。

   唉,现在想起这事来还感觉丢人啊,真是太丢人了!我没有抵制住那个女人许诺要将我的公司办成深圳最大的电脑公司的诱惑,犹犹豫豫地和她上了床,第一次做下了背叛吴桐的时。我太渴望成功了,金钱扭曲了整个世界。

   不用说我和吴桐的感情出现了较大的裂痕。她和那位经理的事我还只是怀疑,我和别的女人的事她知道得可是一清二楚。原来的温馨不见了,我们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不再同床,还怎么行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啊?我们心里都有障碍,那种背叛过后不可逾越的障碍。
   公司生意越来越好越做越大,金钱容易让人的欲望膨胀,对于吴桐的冷漠我变得十分不耐烦,现在我是有钱人了,要什么有什么了,为什么还要忍受你的冷脸呢?那时我总这么想:按说我背叛过一次你也背叛过一次,而且还是你先的,怎么说也该扯平了吧?我是感激你当初对我的帮助才没有撕破脸皮,她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我开始沉湎于声色场所,和那些*年轻貌美混世界的女子混在一起,在外面购房金屋藏娇,包养了二奶、三奶。那时我错误地认为有钱人就应该拥有这一切,要不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吴桐对我的所作所为从来没有埋怨一句,她好像对我所作的一切都无所谓了。有时候我冷静地想一想,这么混下去也没什么劲,想把心收回来。但是真的很难啊,车轮滚滚想停都停不下来。

   我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吴桐会离开我。有谁会那么傻离开正如日中天的我这么一位大款呢?但吴桐会,有一天我回到几天没回过的家,见到吴桐留下的一张夹有一根头发的信纸,上面写道:

   我走了,离开了这座令我编织过童话的城市,现在童话破灭了,我要到远方去寻找安宁。那根让我寄予很高期望的头发留给你吧,希望你看到它后会想起些什么。……

   吴桐走了,她没有要我一分钱就离开了我,一直到现在我都再没收到她的音讯。看来我真是把她的心都伤透了。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主要是经过那些参杂着进一些乌七八糟的感情历练,我越来越想念吴桐,有了钱以后再想找到一份纯洁的感情真比登天还要难啊!

   男人都是这样,拥有一份真正珍贵的感情时都不太懂得去珍惜,也懒得去呵护升华,等一旦失去了以后才会痛心疾首地感觉到心痛,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马一鸣的眼睛湿润了。我喊来服务员结帐。在临上出租车之前,马一鸣拍着我的肩膀最后说:

   现在按说我的资产已经够庞大的了,用不着再这么四下里拚命奔波,就像今天这样又跑到这里开办什么子公司完全没有什么必要。我就是喜欢创业时的那种感觉,忙活着我感觉到充实。我总觉得吴桐还在我身边,正在用她那忧伤的眼睛望着我,甚至有时候,一见天下雨我便会从车里跑到某个屋檐下去避雨,身不由己地,真有些莫名其妙啊。

   我知道我还没有忘记吴桐,心里还希望着能在某个屋檐下再一次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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