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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日记】] [转贴]可怜的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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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2 04:59: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转贴]可怜的鲁迅

??芦笛:可怜的鲁迅
  
  
  
  
  
  
  鲁迅大概是中国文学史上最能引起争议的人物。光在此坛,网友们就对如何评价鲁迅发生过不止一次的争论。就连政治立场一致的同志,在这个问题上也竟然针锋相对,敬之者尊为神,恶之者视为鬼,竟然难得找到一个调和之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体现鲁迅作品的价值。
  
  我自己对鲁迅的感情就很复杂:佩服他的敏锐的观察力与出众的表达力,却并不佩服他的人品,对他的病态的“战斗精神”、睚□必报的鼠肚鸡肠、刻薄恶毒的文风深恶痛绝,却又禁不住从其中感受到一种美学上的迷醉,但更多的时候,我对他更感到一种由衷的怜悯,觉得作为一个普通人,老鲁大概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悲惨人生标本。
  
  老鲁的不幸,首先在于他是一个传统破落户的长子。一般人都知道老鲁的祖父原来作官,后来下狱,却不知道他祖父乃是因为科场舞弊受贿进去的,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贪污犯。后世为尊者讳,竟然连这事实都讳莫如深,说起来也真是没劲。
  
  鲁迅的父亲似乎一辈子什么也没做。这种没出息的官宦子弟在传统社会是常见景像。因为自己没出息,对子女的期待就特别高,巴不得让自己的骨血去代自己实现那great expectations。作为长子,鲁迅的童年之悲惨就可以想见了──连过年进城之前,也得莫名其妙地奉命背书。老芦也是传统家庭出身,算是见识过严格的传统家教,但这种怪事却还没见过。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不幸。如果老鲁他爹有点出息,如果老鲁不是长子,那么他也就不会在生命早期就给社会和家庭全力强行注入无比强烈的“责任感”,以后也就不会把家庭放大为国家,热心充当青年导师,非得为国家民族肝脑涂地不可。
  
  这不幸的另一面,是让他做了一场人,竟然从未在一生中最需要爱与呵护之时都没能感受过亲情的温暖。《朝花夕拾》我看过不止一次,每次都引起我的巨大的怜悯。那大概是鲁迅最温情的作品吧,可他在那里面缅怀的,竟然只能有个女仆长妈妈。父爱不必说,连是人都能享受到的母爱,似乎也就没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什么痕迹。
  
  其实文学家回忆往事之时,母亲必然是最频繁提起的人物。奇怪的是,鲁迅的散文竟然几乎没有提到自己的母亲。我遍索记忆,除了一个站在桥头等候孩子看戏回来的身影,便什么也想不起来。更奇怪的是,据我模糊记忆,他母亲似乎一直是跟周作人住在一起。这几乎就是无法理解的:在湿润温暖的江南水乡长大的人,竟然不按传统中国家庭的习惯,到上海和长子居住,却宁愿留在乾燥寒冷的北京,和一个语言不通、风俗不同的异国儿媳打交道!
  
  因此似乎可以说,鲁迅的童年是没有享受过多少亲情特别是母爱的不正常的童年,代替“爱的教育”的是以粗暴的方式强行注入的沉重的责任感。这种人活得甚至比西方社会的离婚家庭子女还可怜。在一生中最需要爱的时刻却得不到爱,有的只是过量的严峻的苛刻的家庭期望,这种在幼年时期便引起的强烈逆反心理,必然会造成终生的心理变态。
  
  只有从这个背景下,似乎才能明白鲁迅“战斗精神”的由来,理解他为何认为维系中国人家庭的核心原则是“敬”,而在西方则是“爱”,前者虚伪而后者真诚,为何深情缅怀他在百草园中离群索居的片刻欢乐,毕生谴责“吃人的礼教”,甚至绝望地呼喊“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许还有?救救孩子!”指导青年去把一切在他看来是黑暗的东西“统统踏倒”。所有这一切激烈的姿态,其实不过是他把一己遭遇放大到全社会规模引起的幻觉去而已。与其说他是发起讨伐黑暗势力的十字军圣战的“文化革命主将”,莫如说他是一个遭遇悲惨的病人。与其说他的作品是战斗的呐喊,莫如说它们是痛楚的呻吟。
  
  【未完待续】
  
  
  可怜的鲁迅(续一)
  
  
  芦笛
  
  
  上节贴出后,有的网友表示了异议。然然说,鲁迅并不轻易在文字中流露感情,《朝花夕拾》是记叙文,不是抒情散文,又说,鲁迅不提他的母亲不足为怪。所谓母亲,就是在儿时照料你睡觉、穿衣、洗脸的人,而在富人家,这一切都由女仆代劳了,当然回忆女仆而不提到母亲就是很自然的。
  
  关于第一点,我脚得并非事实。鲁迅确实不轻易在文中流露感情,但那不过是因为他的生活中太缺乏温情,只要去隔壁汗衫专柜看看风风转贴的林思云君翻译藤野先生的文字就能看出这一点。那老藤显然是个老实巴交的日本君子,竟然坦承对鲁迅视他为恩师很觉意外。在他心目中,鲁迅只不过是他教过的许多学生之一,成绩中庸,并无什么深刻印象,自问也不曾花了多少心力。他老先生甚至连送过鲁迅照片都记不得了,似乎更不知道那照片竟然长挂在老鲁的书房里,每逢他写作疲倦时便要看一眼,从中得到鼓励和鞭策,于是燃上一枝烟,再写些让正人君子痛心疾首的文字。
  
  这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见鲁迅的心田是何等荒凉孤寂,以致旁人不经意的善待,都能引发延续终生的情绪反应。连长妈妈那样情感世界颇为粗疏的人,都成了他成年后追忆的对象,如果他确实感受过温馨的母爱,又岂能在回忆童年时不流出笔端?
  
  至于第二点,我承认小丫头说的确实有一锭道理。不过,母爱并不光意味着朝夕相处,也决不仅仅是侍候起居,更重要的是母亲那无微不至、无远弗届的眷眷的爱心,对这一点,哪怕是再迟钝的儿童都能本能地感觉出来。本人的长兄长姐们也是由女仆或奶妈照料大的,但我看不出他们对先母的感情和我的有什么区别。在家庭聚会回首往事时,我从来没听到过类似长妈妈的故事,以致我根本说不上照料他们的女仆或奶妈的姓名来。
  
  然然还提醒我,鲁迅蒙受的最大刺激还是家道中落亲身感受到的世态炎凉,其实这正是我此节的话题。老鲁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曾不堪回首地道出从“小康之家”堕入贫穷的痛苦经验:到当铺高高的柜台前去,递上要当的东西,从夥计侮蔑的眼光中接了钱,又再到药店更高的柜台前去,把那银子换成药物,还得搜刮枯肠去寻找那些千奇百怪的药引,诸如经霜三年的甘蔗,以及我那马师弟式的原配蟋蟀一对,等等。
  
  不难想出少年时代的鲁迅经受的强烈感情刺激。儿童的心灵对成人的态度是惊人的敏感,在这段时期蒙受的轻蔑,常能留下影响终生的心理偏执。
  
  由此可以窥出那终生煎熬着鲁迅的愤世嫉俗心态的起源。其实,这家庭悲剧在鲁迅心中留下的心理阴影远比一般人意识到的更厚重。
  
  据说鲁迅的祖父原来判了死刑,后来虽然侥幸没被斩首,却也瘐死狱中。不难想象那大祸临头时全家人感受到的震动。不说祖父作为大家长在孩子们心目中近乎神道似的崇高地位,也不说此事对亲人们感情上的沉重打击,光是它的现实后果就沉重到无以承受:如果家长被斩首,后代就再也别想出头了,这个诗书世家可以说是从此彻底毁灭了。这其间,大人们的惶惶不可终日决不会逃出孩子们的眼睛。那幕后的奔走、求情、贿赂是更不用说的了。最大的难堪还是此案毫无体面之处:周老大人并非秋瑾那样的烈士,而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大贪污犯。
  
  这对孩子的心理刺激简直无法想像,几十年后鲁迅可以披露他家从“小康”堕入贫穷,却只字不提那原因;敢于回忆在当铺中受到的侮蔑,对祖父陷狱后,家人在幕后必不可少的贿赂打点却讳莫如深。这悲剧对一个孩子来说,本来是复杂到无从理解,偏偏那孩子又是长房长孙,父亲又是个没出息的纨裤子弟,于是维持并振兴一个家庭的重担就过早地落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命运用极度残酷的方式,催发了他不健康的早熟。
  
  于此不难窥见鲁迅的阴暗心理分析的起源,也就是他略带自豪地承认的“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的心思”的独门神功。即使在儿童时代,他这门神功便以初见端倪。看过《朝花夕拾》的读者想来都记得那“衍太太”,她鼓励他们打旋子,怂恿他们吃冰,把和丈夫同看的春宫图拿给鲁迅看以捉弄他。等到周家败落时,鲁迅这少年长子实在无力撑持家计,衍太太先是教他作贼,过后又到处造谣说他偷窃,等等。
  
  有过这种第一手教育后,要鲁迅不时时在笑脸之后看出用心无比恶毒的大阴谋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鲁迅全集》中最令人寻味的一篇文字,乃是《记杨树达君的袭来》,记载的乃是把一个精神病患者当成前来寻事的奸细。我脚得,那简直就是最典型的心理变态的病例报告。云儿对鲁迅自己饱受他人诬蔑之苦,却还诬蔑托派是日特而愤愤不平,其实是忽略了鲁迅这个心理毛病。
  
  愤世嫉俗和疑神疑鬼的心理疾障,在往后的岁月里又不断得到强化。在家庭破败后,振兴这个世家的重任,就历史地落到了这半大孩子瘦削的双肩之上。不难想见鲁迅的母亲在他父亲去世后会怎样语重心长、且哭且诉地述说亲戚们的白眼与欺侮,要他争气做人,重振周家的声威。传统社会早为此开下了一成不变的药方:金榜题名。可惜此时科举业已废除,幼时背熟了的“秩秩斯干,幽幽南山”是再也派不上用场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到南京矿务学堂去练习爬旗杆。
  
  这选择当然与传统定义的“成器”大相径庭,不难想见它给习惯于这种思维方式的亲人带来的巨大失望,更何况后来矿山倒闭,连旗杆也爬不成了,只得远赴异域,在乡亲们眼中堕落到把自己卖给鬼子的地步。多年后鲁迅还要在《朝花夕拾》中提到这一点,可见当时这位长孙曾经给家庭带来了何等深重的失望。
  
  到了异国后受到的种族歧视,只能使鲁迅的心理疾障恶化,看过《藤野先生》的读者想来都记得那“请无漏为要”的“漏”字下面打了一个着重号。这次鲁迅的疑心病却居然是真的了,人家果然怀疑老藤把题目漏给了他,接着又是同胞在电影上被日军当成奸细斩首,这学便再也上不下去了,于是只有跑回东京鬼混。
  
  我想,就是这些青少年时代的遭遇,使得鲁迅受到了影响终生的强烈刺激,形成了几个根深蒂固的情结:“惯于长夜过春时”,只看见生活中的黑暗面的愤世嫉俗消极心态和疑神疑鬼的阴暗心理;对主流社会的强烈逆反心理和“战斗精神”;以及深刻入骨的家庭和社会责任感。这种种情结纠结在一起,便造出了那个立志“救救孩子”的“文化战士”。在他的作品引起轰动之后,这位“战士”更进入虚妄的角色,甚至自我膨胀到说出“肩起铁门,放他们(按,指青年)到光明中去”的胡话来。
  
  .......。
  
  可悲的是,其实鲁迅不过是个与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中国的孩子并不需要他救,也不是他有那能力救的。相反,他不遗余力地拯救的结果,是害了整整几代孩子,使得他们统统变成了如他一般嘴尖毛长,刻薄恶毒的痞子。
  
  这是....的责任,鲁迅的个人悲剧,是他竟然没有看到,把战争那种你死我活的极端社会病态表现扩散泛化到其他领域中,会起到何等可怕的破坏作用。随着鲁迅杂文被列为新时代的《四书五经》,传统的温柔敦厚文风便扫地以尽。可悲的是至今还没有多少人悟出此中荒谬来,无论是赤卫军还是白卫军都以文化战士自命,把公共论坛变成了“匕首与投枪”到处乱飞的杀人场。
  
  其实我早在旧作中说过,“推陈出新”是一个自然嬗递过程,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力去“大破大立”。香港、台湾、新加坡没有搞过什么“文化革命”和“新文化运动”,人家这会儿似乎也不再用之乎者也写文章。鲁迅的攻击对象,少说也有一半是毫无道理的,其中大部份是把“过时的”、“落后的”或甚至“与东洋不一致的”都当成了“反动的”、“必须消灭的”,而少部份是把人类共有的丑陋面甚至自然心理当成了咱们特有的劣根性而已。
  
  最能说明后一点的,大概是他的语录:“看见短袖,立即想到半裸,立即想到性交……中国人的想象力,唯有在此一层上才能作如此的跃进。”无论是在抽象思维还是形像思维方面,中国人确实缺乏想象力,不过这种跃进式的性想象力似乎为男人类通有,并非我炎黄子孙专利,这大概是所有在西方生活过的人都能同意的吧。
  
  这当然不是鲁迅一个人的错误,似乎是那个时代的普遍特点,比他可笑的人多的是。例如大文豪巴金在代表作《家》、《春》、《秋》中滥洒狗血,通篇是无法卒读的“阿,我是多么的痛苦阿,这社会是多么的黑暗阿”式的无病呻吟。细究其实,那其实完全出于无法睡心上人的性苦闷。亏他有本事把这种私人青春期的苦闷赖给全社会,得出必须推翻那反动的社会的一般性结论来!
  
  今天的人想来都能看出其中的荒唐。诚然,传统家庭结构有很多不合理之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迷你朝廷,但那不过是传统生活方式决定的。当生活方式改变后,传统大家庭必然解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也就消解于无形,根本就没有必要为此去把整个旧社会砸烂,以确保所有的人都能如愿以偿地睡到心上人。
  
  这种时代错误的发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是东西方文明冲突必然在落后一方引起的过激反应,鲁迅的个人悲剧,是他不幸长成在一个病态的微观环境中,养成了病态心理,作了许多病态反应,而这病态反应却竟然被一个执政党以权力放大为“人间正道”,由此制造出个更加病态的社会来。
  
  
  【未完待续】
  
  可怜的鲁迅(续二)
  
  芦笛
  
  从私生活来看,老鲁更是一个非常可怜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自己就是被全社会合力“捧杀”的牺牲品。
  
  但凡在少年时代受过他那种心理刺激的同志,一般来说都会有强烈的自卑情结(inferiority complex), 这种人常常表现得剑拔弩张、咄咄逼人,稍受轻微刺激就会过度反应,常给人一种傲慢、霸道和强悍的错觉,其实不过是用进攻性的防卫来掩饰自己内在的深刻的不自信罢了。
  
  熟悉真实的老芦的网友大概一眼就能看出我这是在描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经历确实和老鲁有类似之处,不过原因有所不同。他是让社会的冷遇和家庭的期望摧毁了自信,我则是被中小学教师科学的、艺术化的、全面系统的炮制和后来全社会奉行的阶级歧视害得丧失了自信心。所幸的是亲情抵消了大部份这种负面影响,我才没有变得冷酷了,而是成了一个有严重性格缺陷、但仍然在正常范围内的人。
  
  鲁迅曾被誉为“民族魂”,在我看来这评语非常准确,咱们的民族精神其实就是进攻式的自卑精神,这一点在争办奥林匹克运动、发射载人宇宙飞船等活动中表现得最突出、最明显,其实也就是目前甚嚣尘上的“爱国主义”的实质。
  
  偏偏具有这种深重自卑情结的人却阴错阳差地成了时代的明星,这大概是老鲁最大的个人悲剧罢。
  
  记得我在旧作中表示过对“国母”宋庆龄的怜悯,然然小丫头不以为然,插话曰:你们不明白女性心理,才会闹出这种笑话来。人家愿意,关你们什么事?凭什么去可怜人家?你不知道,女性喜欢浪漫,讨厌平庸,革命家往台上一站,慷慨激昂地演说一通,哇!在场淑女芳心可可,全都飞到他身上去了。
  
  或许真的如此罢。不过,我脚得,这正是那男人的永久的尴尬,而这一点却是爱上明星们的淑女没想到的。
  
  论人材,老鲁长得实在难看,如果光看脸也罢了,但整体效果实在无法恭维。那个子大概也就1米5的光景,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孩子的身躯套上了件长衫。何况他和景宋女士相爱之时,已经老到足可做她爹了。
  
  这魅力从何而来?当然不是来自他physical的吸引,而是他的社会存在。老鲁自己就承认过,他对男女关系毫无自信。这也非常自然:那个时代的许多文人还未出道就绯闻不断,郭沫若、郁达夫、罗隆基等人就是如此,可老鲁是决不会碰上这种桃花运的。他不是那种风流自赏、才华毕露、靠相貌以及个性和才气的天然流露就能吸引女人的才子型人物。正因为此,他才只能在出名之后靠那个虚幻形像骗取女人芳心,临老入花丛。
  
  因此,许广平爱上的不是自然人,而是某个青年导师、文化战士和民族魂,这就决定了他在私生活中的双重角色,他必须硬着头皮把那无所不知的青年导师扮演到底,决不能露出凡人的真实面目来。
  
  更糟糕的是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知道自己作为男人其实对女人没有什么吸引力,因此一定会时时被“万一对方看出我的真相来怎么办”的巨大恐惧压倒。他和景宋女士私奔那天起,便踏上了一条“戏剧人生”的不归路,其间遭受过何等心理折磨,大概只有他才知道。
  
  弄到后来,就连两口子呕气,他都得装出孤愤英雄的模样来。景宋女士的回忆录中谈到,有时鲁迅不知怎么生了她的气,也不说什么,却在夜里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去,悄没声儿地蹲在那里,足足蹲上半夜。过后他跟景宋说,这种时候不要去叫他,也不要跟他说话,他那是如同一只孤独的野狼,在受伤后躲到洞穴中去舔自己的伤口,云云。
  现代人看了这叙述,恐怕都会起鸡皮疙瘩吧?此人做戏做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夫妻呕气(还不是吵架,我想许广平终生也没那胆量和她的偶像吵架)都要弄成如此悲壮的戏剧!职业演员还有卸装的时刻,而老鲁哪怕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得时时披挂着那身沉重的铁甲。这种人活着,该有多累!
  
  更糟糕的是,鲁迅似乎并非如一般人想像的那样,对“清议”毫不萦怀,其实是非常在意别人的说长道短的。据说他和景宋私奔到广州,明明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还得做作一番,让景宋住在楼下,他住在楼上,装出一副柳下惠的模样来。直到后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掩耳盗铃了,这才正式住在一起。
  
  大概就是出自对虚幻名声的看重,他才时时有意无意地扮演那个“全智者”的形像。从风风在隔壁汗衫转贴的萧红的文字中就可以窥出此中消息来:为了在青年崇拜者面前扮演那“全智者”,他什么都得卖弄一番,以显示自己无所不知,甚至连女性该如何打扮都能作高屋建瓴式的美学指导。
  
  虚幻的外在名气和内里深重的自卑情结以及疑神疑鬼的心理疾障,使得此人在人际关系中频频碰壁。
  
  在他出名前,他能在北洋政府教育部中默默无闻地作个小官僚,因为同事并非名流,亦非洋学者,谁也不知道周树人就是《新青年》上的那个鲁迅。等到出名后,成了青年导师,立刻便和上司章士钊起了冲突。到了厦门大学后,遇上了原在西洋留学、有正式学位的海龟们,立刻便四面树敌。人家不知道他那其实是出于自卑的防卫式的攻击,当然只能把他视为怪物,而在他那面自然又是paranoia发作,“于无声处听惊雷”,迫害妄想使他看见了“学者集团的排挤”,最后居然混到一个人去电炉上煮东西吃的悲惨地步,让请他前去的林语堂直到他死后还觉得愧疚。
  
  总之,鲁迅的强烈自卑心理和巨大的名声,使得他只能和崇拜者或无知者来往,不能与对他构成微妙的心理压力的平级人物或名声高于他的人物和平共处,于是便只能最后去作没有同事的自由职业者。这本来就是一种个人不幸,更糟糕的是我党利用了他这特点,把他捧到了更高的左坛领袖的地位上。可惜那又是个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拜占庭宫廷,里面货真价实地充满了阴谋和暗算,最后必然闹到众人不欢而散。
  
  鲁迅自己曾说,他严于解剖别人,但更严于解剖自己,这完全是谎言。我从来没见过他在哪篇文章中坦诚地解剖过自己。因此,我们无法确知他在遭遇了人际关系中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是否会内省,认识到那其实是自身性格缺陷导致的做人的失败,须怪不得别人,从而更加恶化他的自卑心理。很可能,或许在我眼中为悲惨的失败者,在他眼里却是悲壮的抗争胜利。倘如此,则鲁迅或许没有我想像的那么悲惨吧。说到底,幸福不过是一种主观感觉。然然说得很对,人家过得如何,只能由人家自己判断,在你为错觉者,在人家可以是真实的幸福感。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鲁迅这辈子过得很冤孽。他其实收入一直不菲,从来没为生计发愁过,但因为长于忧患,又是必须养家活口的长子,从小便养成了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当真是“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和血”,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据许广平介绍,他自奉甚薄,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爱好。据萧红介绍,他连偶尔去公园散散心的习惯都没有,唯一的消遣似乎就是在深夜一枝又一枝地吸烟,写下一篇又一篇恶毒讽刺挖苦他人的杂文。就连吸烟他也是专买最廉价的烂烟,还跟景宋说他并不吸进去,所以香烟好坏对他毫无意思,让景宋在他死后备受良心责备,认定他的肺就是让那劣等烟草熏烂的。
  
  与此相比,世上可是有会尽情享受人生的同志。最近看了友人赠送的章诒和着《往事并不如烟》,感慨万千,准备日后有暇写篇《我们失去了什么》向诸位汇报读后感。这里只想说,上面记载的那些大知识分子(即我党所谓高知),任谁都比老鲁活得潇洒万倍。例如著名的“七君子”之一、名律师史良就是如此,人家连在“解放”后都还坚持“毛巾最多只能用两周”的生活习惯。老鲁的名气比她大,收入想来也不比她差多少,为何非要活成个以骂人为人生唯一娱乐的穷措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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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2 08:40:36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是没能懂鲁迅的人写的,认识水平和zhuce2003在一个层面上。

我们只能讲,能懂鲁迅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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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9 08:27:43 | 显示全部楼层
在GCD的圈子里被捧为神的人,从另一个视觉才能看到真实!

如何认识兽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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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9 11: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国人之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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