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小小说

duhuyang

车开出了停车场，正要出医院大门时，梅主任的手机响了。
“急诊来了一个被车撞伤的农民工，腹腔打开后发现情况很复杂，需要主任亲自主刀。”
“农民工！交住院费了吗？”梅主任没好气地问。
“司机跑了，是110民警送来的，一分钱没交。”
梅主任最讨厌的就这种急诊！肇事司机逃逸，伤者家属又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家属也没钱。
救死扶伤，那也得有钱，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梅主任这样想着，就匆匆回答说：“我正在外面办事，你们先处理，我尽快赶回来。”
梅主任把车开出了医院，向车站疾驰而去。
今天一大早，梅主任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是带二楞子的两管血来省城做个化验。
二楞子的情况，梅主任多次听父亲说过。他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一穷二白。前不久得了重病，上县医院把家底掏空了，也没弄出个子丑寅卯来。没了医疗费，他被赶出了医院，就找梅主任的父亲医治。
要照梅主任的意见，就不该接手二楞子的治疗。一来二楞子病这么重，县里的大夫都没辙，父亲他一个赤脚医生能有辙？二来二楞子早就欠了父亲一千多块没还，接下来的药费还不得欠？想他还，那要等来世了。
父亲呢，死脑筋，还说二楞子好歹也是一条命，作为大夫，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伙子在家里等死。
可村里像二楞子这样付不起药费的又不是一个两个，如果不是梅主任的帮衬，父亲的诊所早开不下去了。救死扶伤，那得有钱才行！
像二楞子这种情况，对付一下不得了，还化验个啥呢？劳神费力自不必说，还白搭路费、化验费，这不是自找亏欠吗？
父亲也真是，放弃好好的茶馆不坐，好好的清福不享，偏要当个赤脚医生，图个啥呢？梅主任真搞不懂！
梅主任到达车站的时候，没想到家乡的长途车提前1小时到了，站内站外都不见父亲的身影。
车站离医院并不太远，父亲对这段路很熟，想必是到得早，自己走过去了。想到这，梅主任驱车返回了医院。
梅主任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几个外科大夫正草草地关闭腹腔。
见科主任进来，一个大夫有些遗憾地说，失血过多，死了。
另一个小大夫接话说，患者临死的时候，手指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念叨：血！护士剪开他的衣服，发现他怀里揣着两管血，……。
梅主任听得突然一惊，猛地掀开手术巾。
片刻沉寂后，手术室传来了梅主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