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读王右丞五绝《辛夷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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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  心随山间花开落 情伴天际云卷舒
——读王右丞五绝《辛夷坞》

                        

木 末 芙 蓉 花，山 中 发 红 萼。
涧 户 寂 无 人，纷 纷 开 且 落。

王维在大乐丞任上遭贬谪，赴济州任司仓参军四年，此后隐居八年。隐居期间，王维得原宋之问在蓝田的辋川别业，重新修缮。先后写诗歌咏别业中的二十个风景点，自编为《辋川集》。《辛夷坞》即是《辋川集》二十首中的第十八首。今通行本“纷纷”二字，庐陵刘须溪本和句吴顾可久本俱作“丝丝”。辛夷，据《朱子楚辞集注》云：“辛夷树大连合抱，高数刃，其花初发如笔，北人呼为木笔；其花最早，南人呼为迎春。”诗中“芙蓉花”即指辛夷花，辛夷含苞待放时，花瓣颜色和外形酷肖荷花箭。
在短短二十字的一首五言绝句里，王维用高超的艺术表现手法，描绘了给人以鲜明艺术形象的画面。群山只为背景，推在远处，使其模糊。花为主体，置于目前，使其清晰。而人更在山外，造王国维所谓“无我之境”。实写的唯有花萼之红，但不难引人如见虚处辛夷叶青，远山色黛。在无人光顾的寂静中，有心人自可品味天籁之曲：流泉击石潺潺，清风过木沙沙，自在小鸟婉转千曲，振威猛兽直吼一声。在这些伴奏下的主旋律是：微风中花蕾舒展，含满怀希冀；细雨里枯瓣离枝，带一丝惆怅。虽然诗中只写到花的红萼、开、落三个场景，但读者却随着这花开的春天走了一季，体味到花经历的雨打风吹日晒，见到她吸朝露的贪婪，当炎阳的娇羞。
有人说此诗是“入禅”之作，确实，篇终之时，万念俱灰，不论是含苞时的洁净，还是盛开时的艳丽，或是飘零时的悲凉，也不管是蜂儿的摧残，虫儿的蛀伤，花儿最终带着所有的喜悦和所有的创伤，碾成泥化为土，萧瑟冷漠地走上寂灭。一切都会过去，有什么痛苦不能静静地承受呢？当然，在需要希望的心里，可以想象那尚未结出的果子，以及那遥远的下一度春风，一切都会轮回，有什么心愿不能默默地寄托呢？
可我说这诗还是“悟道”之作。掩卷之后，恍恍忽忽，似乎从花的盛衰中观照到生命本身。随阳气生，伴春风落，花儿只有生命的进程；处无人迹之深涧，无意于芳姿怡人，花儿没有生命的欲望。本是山中物，山中来，山中去，浑然天成。落尘后与万物一体，得其所矣！开者时也，落者顺也，不与物争，安时处顺，故忧喜莫侵，物莫能伤，时莫能损，天地并与。同异、得失、美恶皆不知，如不系之舟逐浪于浩渺之海，山中之花悄然荣枯，开也，落也，开非福，落非祸，生死为一，离合无别。
可此诗又分明充溢着儒家的精神。红萼迎丽日，心内期待人的欣赏，由人来体现她存在的价值。无人迹的涧户，依然有人心的评价。无人的幽怨，来自对人来的期盼。字里行间，有一份希望美丽于人世的急切，从枝头红萼到空中花瓣，花儿执着了一生。无人来的失望，化为孤芳自赏。飘落时的哭泣，类同贾谊投向湘江的《吊屈原赋》，有心美于世而不遇，有质美于世却错过。即便诗到末尾让人觉得透出一份恬淡，那也只是悲凉的极致，只是“穷”以后无可奈何的“独善其身”。
“小荷才露尖尖角”看到花儿初绽的喜悦，“金风玉露一相逢”看到花盛开时的灿烂，悲悲戚戚的黛玉看到落花的悲凉，长生殿上的唐明皇感悟到花落后的寂寥，对着深涧辛夷，王维看到了花开花落的全部，从“潜龙勿用”到“亢龙有悔”，从旭日东升到明月西沉。在花发花谢中，诗人被触通了生命的全部，超越了世人以为无所不包的“佛、道、儒”，直抵生命意识的深深处。

xie1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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