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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类】] 读《西方正典》献疑(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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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5 15: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读《西方正典》献疑
(转自黑蓝 棱镜的棱·曾园专栏)

  今年出版的哈罗德·布鲁姆所著的《西方正典》中文版是目前国内能见到的文学批评书籍中不可多得的重要著作。此书在今天的重要性也许能和当年出版韦勒克与沃伦的《文学理论》、纳博科夫的《文学讲稿》和李维斯的《伟大的传统》等书相提并论。这些书之所以对读者来说弥足珍贵,就在于作者在写文学理论时把文学放到了第一位。英国学者埃德蒙森在《文学反抗哲学》一书中曾经抱怨道“时下的著述经常是‘理论化了的'而非理论的,也就是说,它不再论证,而是假定高高在上的理论是真理。”哈罗德·布鲁姆,这个多年讲授雪莱的文学教授不仅对当今各种时髦的文学理论不屑一顾(尽管他曾属于耶鲁“解构四人帮”中的一员,但他并不认同这个流派),而且破除了“新批评”根深蒂固的很多陈旧观点,重新恢复了浪漫主义诗歌的地位。
  《西方正典》英文版在1994年问世,这部书不同于一般的文学史,毋宁说这是一本“作家史”。布鲁姆观点尖锐鲜明,视野广博而深湛。此书作为一家之言读来却有一言九鼎的气魄,在全球有很大的影响。简体中文版的出版当然是国内学术界和普通读者的幸事。但由于此书没有注释,从而产生了很多让人困惑的谜团。笔者不揣冒昧列举一些疑惑如下:

  P1:“华莱士·史蒂文斯的《和谐》……”
  这显然是华莱士·史蒂文斯的Harmonium,《风琴》如何错成了《和谐》?这如何可能?但普通读者(顺便说一下,《西方正典》就是写给普通英语读者的)如何知道《和谐》是本什么书?Harmonium这个词没有多重意义,“快译通”也可以告诉中学生,它就是“风琴”。厚一点的辞典也只讲到了“小风琴, 脚踏式风琴”。尽管harmonium和harmony在语源学上有些关系,但要把两个词搞混,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译者曾经读过华莱士·史蒂文斯的诗,比如说《彼得·昆斯弹琴》、《弹蓝色吉他的人》,他可能就更不会弄错。

  P12:“那些机构也许会听从兰佩杜萨的电影《豹》中王子对同伴的劝告”  
  我总疑心“电影”二字为译者所加,因为电影《豹》曾被翻译成《浩气盖山河》,在中国很出名。但是布鲁姆恐怕提到的应该是小说《豹》,因为小说《豹》本身就是意大利文学中的名著。布鲁姆毫无必要提到电影--就像我们要引用《安娜·卡列尼娜》的一句话,你不会说“电影《安娜·卡列尼娜》”……
  其次,“王子”这个翻译是错的。这是prince(亲王)的误译,说明译者既没有读过这本著名的意大利小说,从上下文也无法把这段英文看懂。

  P54:“奥尔特加论夏洛克的有名论文……它们都确认莎士比亚时代也是西班牙时代。”
  “奥尔特加”是谁?很多饱学但只读中文文献的学者可能都不知道。其“奥尔特加”就是西班牙著名学者“何塞·奥尔特嘉-加塞特”的简称。这个名字相当考人。首先,名字中间的“-”在西班牙文中是“y”是有意思的。以《中国大百科全书》为首的翻译家们把这个“-”按读音译成了“伊”。这是错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和其他辞典是对的。其次,西班牙人名一般放在最后的是母姓,父姓放在倒数第二。所以简称父姓“奥尔特加”是对的(一般来讲布鲁姆错的可能性较小,尽管他有的著作是口述的,会有小毛病,不过那也是大醇小疵)。但太多的中国人简称这位学者为“加塞特”,习非成是,积重难返。对“奥尔特加”反而不认识。所以,为了照顾国内读者习惯和与国际交流的需要,在中文中简称还是写成“奥尔特嘉-加塞特”才好。

  P58:“博尔赫斯也是在吐露自己对贝亚特丽丝·维特波的反讽式荒唐热情(见他的犹太教神秘主义故事《首字母》)”
  首字母?为什么不说头文字?哪个普通读者知道犹太语的第一个字母是什么?假设不翻成汉语的话读者还可以从读音中猜猜:Aleph。读上去好像是阿莱夫。对了,就是博尔赫斯爱好者摩挲不已的那篇精妙无比的《阿莱夫》嘛。这篇小说布鲁姆经常提起,一方面博尔赫斯在这里映射了但丁,小说的另外部分讽刺了聂鲁达。不弄清楚就使好几页文字丧失了意义。

  P234:“但内在的差异,/蕴含着深意--”
  这是萨福以降最伟大的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第258首《斜光》中最重要的两句,但是--谁懂得“内在的差异”这种玄妙的句子是什么意思?谁的“内在”?谁的内在和别人的内在有着差异?其实艾米莉·狄金森有很多现成译本,江枫是这样翻译“But internal difference/Where the meanings are”的:“心情的变化/蕴含着真意。”这就很好懂了。并且读者也能很快地进入布鲁姆想法。否则诗歌和评论的脱节会让人大大怀疑布鲁姆的真知灼见究竟何在:为什么他反复赞叹这句莫名其妙的“内在的差异”?这“内在的差异”和“斜光”又有何关系?

  P310:“《追忆似水年华》的英文译名总是被人们与另一优美但具误导性的书名《往事追忆》混淆,后者是莎士比亚的作品……”
  看到这里我曾陷入长久的沉思:莎士比亚写过一本书叫《往事追忆》吗?查莎士比亚全集,目录中没有这个戏剧。这证实了我的记忆系统的完好无损性。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查《往事追忆》到底是什么了。经过反复查找,发现了莎士比亚计的十四行诗第三十首名为《往事追忆》(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这和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英文译名是一样的。或者不如说,普鲁斯特的英译者拿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诗(而不是一本书)充当普鲁斯特小说的题目。
此外,还要提到书中经常提到的Strangeness,这是布鲁姆的重要词汇,也许是最重要的,甚至要超过“原创性”。布鲁姆常有“伟大的Strangeness”等说法,布鲁姆常说的作家的“个性”也许就是和Strangeness相呼应的一个词。台湾繁体版译本翻译成“殊异性”,大陆译本翻译成“陌生性”,较易理解,但是更不妥当。因为“陌生性”太容易让人想起俄国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了。
  译者江宁康在前言中说此书的翻译“耗时两年,三易其稿”,应该是非常精细了。但是此书一方面没有注释,加上译名不规范,很多时候读者都猜不出书里讲的是谁以及是什么书。另一方面译名又不统一,一会“弗勒”,一会是“弗莱”。让人觉得译者很多,众多译者中尽管有的译者直接引用了目前已有的译文,比如说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但有的译者放着现成的译文却不利用,比如说狄金森的那首《斜光》。还有很多一望可知的错漏比前几年出版的文学理论书要多出很多,这与这本书的重要性有些不相称,的确是件遗憾的事情。不过这本书的销量看来很好,可能第二版会好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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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6 07:06:11 | 显示全部楼层
Harold Bloom的这本书真的这么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么?书名为The Western Canon,明显名不副实,改名为The English Canon倒还或许妥帖,西方的古典,在拉丁文,在古希腊语,谈西方经典而不通这两门语言,无非是妄下断言;这洋洋洒洒的文字里,既无了当年The anxiety of influence的敏锐,其实又与当初的立论相抵牾,不过是巧立名目的刻意标新立异而已——一个恐怕被人淡忘的焦虑者,在以个人的审美趣味强求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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