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的“不知谁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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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anninglewin

??黄裳在早年出的《来燕榭轩读书记》和去年出版的《梦雨斋读书记》都记录了
　　他鉴藏的《樵风乐府》，以示珍视。是呀，黄裳的这个本子可是郑叔问的自校
　　本。
　　
　　此书扉页上题“此故人吴伯宛孝廉自京师见寄样本，新旧序文并未及刻，且末
　　卷踳驳独多，爰校一过，略为订正，加墨简首。大鹤附记”，此钤“鹤语”朱
　　印。又题“宣统甲寅冬孟，持赠晦园主人鉴正”，此钤“樵风遗老”白印。
　　
　　黄裳自记“甲寅实为一九一四年。此仍题宣统，遗老伎俩，往往如此。晦园则
　　不知谁何”。
　　
　　也难怪黄裳不知道，在苏州园林中，相对留园之类，晦园确实不太知名。陈从
　　周著《梓翁说园》、《园综》、《说园》、《中国园林》等书中均没有晦园，
　　连他主编的《中国园林鉴赏辞典》也未收录。陈著《梓室余墨——陈从周随笔》
　　中有一篇《〈郑叔问年谱〉中关于苏州园林的记载》，看来陈从周对大鹤山人
　　有过较为精细的考量，但是从中也找不到关于晦园的片言只语。
　　
　　据魏嘉瓒著《苏州历代园林录》，晦园位于苏州东美巷，为清末钦差大臣汪冠群
　　所建。辛亥后，屡易园主。现并入苏州十七中，池塘已无，尚存厅亭房山等建筑
　　，及玉兰、雪松、香樟等古木。虽然无进一步明证，但可推断郑文焯持赠的“晦
　　园主人”就是这位汪冠群。或许再进一步查一下清末的职官志、官员履历档，及
　　苏州的地方志之类，可获得有关汪冠群的详细信息，但是就此，我放弃了，直觉
　　告知，对于汪冠群其人，如此饾饤下去，极为无趣。
　　
　　反观大鹤山人，生涯坎坷，金石书画医学音律，十项全能，晚清四大，八卦杂陈
　　，思想性艺术性兼具，真真文学与考证娱记的笔下尤物。
　　
　　高拜石简体版《新编古春风楼琐记》曾两记郑叔问，第七册《词人贵公子——
　　大鹤山人郑叔问》、第八册《庭院豪宅的故事——吴小城、憔风别墅及其他》。
　　高文第一文写得尚好，第二文就有点琐碎，不过显然，第二文高拜石所记应该是
　　参照了黄濬的《花随人圣庵摭忆》中「大鹤山人遗词」、「吴小城」、「郑叔问
　　手批《勇卢閒话》」、「郑叔问老年多舛」、「郑叔问之《说陶》」诸条目，郑
　　文焯建造的憔风别墅已被拆除，所居吴小城、锦帆泾后被改为锦帆路，我们从苏
　　州地图上可以看到晦园（图中标示为1）所在的苏州十七中与锦帆路非常接近，可
　　以想见当时晦园主人与郑叔问往还交游。
　　
　　另，郑文焯的《樵风乐府》，吴昌绶辑《词源校律》、《大鹤山房全集》均收录。
　　49年后大陆还没有排印版，倒是见过几个台湾世界书局的排印版。37年，近代学人
　　陈乃乾编《清名家词》，由开明书店印行，收录了吴昌绶双照楼刊本的《樵风乐府》
　　。1982年，上海书店分十卷影印《清名家词》，《樵风乐府》在其中的第十卷。这
　　个版本经常在坊间晃来晃去，很宝贝的样子。
　　
　　
　　当我准备结束这篇无趣的文字的时候，就在这个无法Kill的下午，我在桌台上睡
　　着了，梦中我见到我自己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进入了苏州十七中，摩挲着晦园那
　　些旧式亭台楼阁，徘徊于花木之间。站在十七中的操场上，遥望天边，此时，学
　　校放学了，巨大的人流淹没了我。夕阳在我的身后，光线越过我的肩头照亮那些
　　少年的面孔。我逆着人流，奋力向前走去，向前......
　　
　　半梦半醒的玄明中，心头流动《The Great Gatsby》的结尾：
　　......So we beat on,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而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巫宁坤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