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旱柳

agldacheng

地球上寒冷如北极，炎热如非洲，都有生命或生物存在，只是如此顽强的 生存方式更让人感到惊奇或震撼。初春在陕北不是花开的季节，车到横山县境 内依然满目荒凉，必须开上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才会见到一个小村庄，这时我 们能看到窑洞上贴着的红对联和一二个掰着花生米吃的小孩，春天颇费周折地 反映在对联的字眼和小孩红朴朴的脸蛋上。 　　

横山是陕北的一个小县，长城从县中穿越而过，这意味着长城外的沙漠与 长城内的丘壑在这里长相厮守，靠朔风传播着游牧文化对农耕文化的情意，可 是沙漠化无休止的进程，模糊了长城的形体和概念。在距横山县城十几公里的 山岭上有一个叫张墙的小村，我们沿着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的明长城（时断 时续的土堆）走了很长一段路，其实无意去凭吊什么，只是觉得当年的皇帝很 不容易，他要琢磨着从并不宽裕的财政中拨一笔巨款来修一扇自己也知道防御 不了什么的院墙，其心情就跟现代都市人为新居安装明知道防范不了失窃的铁 栅栏一样；同时也觉得当年修筑长城的民工很不容易，此时我们穿皮衣戴手套 还感到冻，车坏了还要翻山越岭的去拎一桶水，他们难道不是人吗！当我们认 识了在长城的断垣间茁壮成长的旱柳时，很自然地联想到他们。对环境从不奢 求的旱柳，仿佛要用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去证明着什么，或昭示着什么。 　　

第二天清晨，我们横山县城出发，去叩访一座被历史荒弃了千年的大夏国 都－－统万城。在一条坎坷不平风尘滚滚的土路上，我们努力放松自己，把每 一次颠簸都想象成一个有点难度的舞蹈动作。“停车！停车！”突然我们异口同 声地喊起来，司机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嘎”地一声来个急刹车。我们打开车门， 鱼贯冲出，朝着那一片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的旱柳林奔去，各自把照相 机镜头对准了形态万千的粗野虬枝，这群旱柳比我们在长城上看到的要大得多， 也沧桑得多。数百株旱柳在旷野上呈有序排列，然而由于旱柳在艰难环境中形 成的独特个性，使它们都以自己的方式伸展着腰肢。据路过的一个年轻人说：“这 是我爷爷的爷爷手上栽种的。”马上，有一位老汉纠正说：“这片旱柳大约有三 百岁了。”或许树龄多少不是关键，重要的是那种顽强无畏的气势，即使是已经 劈叉开的树干也老当益壮地挺拔着，“宁死不屈”在它们身上得到形象的注解。 我垫起足尖，将镜头倚靠在树洞口上，透过裂开的年轮映衬远方的树影，我被 自己的构图感动着，久久地，差点忘了按下快门。关于旱柳，我们从那位老汉 口中知道一些：旱柳一般长到超过三米，就要在三米处砍去，让它长出新枝， 这有助于它的茁壮成长，并为人们提供更多的可用材料。当地人通常利用柳枝 来编筐，用质地坚韧的粗干来盖房，小枝则多用于制作农具。在荒僻的黄土高坡，春能开花展叶，夏能遮阳避日的旱柳是人们心中的希望。从旱柳身上，陕北人看到了故土的亲切和生命的伟大。 　　

接着在统万城，我们又看到许多无规则分布的旱柳，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一株旱 柳上竟结了三个鸟巢，这是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负荷和责任，人类是否也 负荷着这样一种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