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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国学大师张中行因病辞世3月2日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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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5 11:34: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新网2月25日电23日凌晨2点左右,与季羡林、金克木两人并称“未名湖畔三雅士”的国学大师张中行在北京解放军305医院安然辞世,享年98岁。

  据扬子晚报报道,张中行的大女儿张静表示,父亲张中行因为心脏和肺部问题,去年9月便住进解放军305医院治疗,23日凌晨老人因肺部感染导致呼吸衰竭抢救无效辞世,“我父亲走得很安详,到他这个年龄早已把生死问题看得很淡。直到去世他的神志都很清醒,但他却什么话也没给子女们留下,他说自己要说的话要叮嘱的事都已经全部写在书里了。”据悉,张中行的遗体告别仪式将于3月2日上午10点在八宝山殡仪馆举行。

  张中行先生1909年出生于河北省香河县的一个农民家庭,193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后在中学和大学任教。1949年以后,他一直在人民教育出版社任职,从事中学语文教材的编辑工作。他一生笔耕精勤,著述颇丰,曾参加编写《汉语课本》、《古代散文选》等,著有《负暄琐话》、《负暄续话》、《负暄三话》、《月旦集》、《禅外说禅》、《顺生论》、《流年碎影》等。

  张中行研究国学,逻辑学、哲学,不仅思索老庄、孔孟、佛学,而且研究罗素、培根,这在当代文人中并不多见,其成就令众人仰视。与张老有半个多世纪交情的好友启功这样评价张中行:“说现象不拘于一点,谈学理不妄自尊大。”

  熟悉他的人评价他是性格耿直,心地善良,有长者风范。可张中行一生清贫,85岁的时候才分到一套普通的三居室,屋里摆设极为简陋,除了两书柜书几乎别无一物。可老人对此却从未有怨言,甚至还为自己的住所起了个雅号叫“都市柴门”,安于在柴门内做他的布衣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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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5 12:36:2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成凋谢,文不在兹乎?!

转贴一篇:张中行
?
?? 早上与张老长女约时间,得下午可去。约三点到,张老的长女接待,极热情,与之谈话甚欢,说前几日我来电后,她问过他父亲,有个郭先生,曾与他通过信、电话并寄过书,老人竟稍有印象,说是什么《xx随笔》,大概他对我没有印象,对十力先生的《存斋随笔》印象较深。又说九九年某一天,老人下楼复印稿件,跌倒在地,尚清醒,告诉路人他家电话,然后其女至,送到医院,因是而病,此后不能写作。是时张老休息,因我来而被扰醒,行动需人掺扶且行动极其艰难,到客厅,坐高凳(不能坐沙发)。说话吐字清晰,但思维似乎艰难,反应很慢。我给老人看我所带之墨,老人一一摩挲,看到“百寿图”,说这一百个“寿”字都不同,很是喜欢。我与老人聊,内容多是其大作“负喧”中事,如熊十力、马寅初、周作人、陈寅恪等。我问陈寅恪的“恪”读“客”还是“却”(〈负喧〉中陈寅恪一文应该有谈到此事?),老人说,他有一次去陈老师处,听到他自己读“却”,所以以后就读“却”。他对周氏兄弟的评价,先引用鲁迅,鲁迅说他弟弟的文章比他写得好。他认为两人风格不同,没有可比性。谈到熊十力,老人不断重复他的书比较难读,我说我好多佛教的师傅都极力反对我读熊先生的书,他说是对的,熊先生的学术根底源于佛学,却是反对佛学的。我说我自己却很喜欢熊先生,这并不影响我对佛的向往和追求。〈存斋随笔〉是熊先生晚年非常重要的一部佛学著作,我每次读,虽然是艰难的愉悦,但从来都没有读完,竟常读常新,想来的确是因为艰涩深奥的缘故。对于周作人,老人当年交往甚密,说着突然说现在很想见见这些老朋友,我和其长女都相视一笑,感慨老人真是老了。
??
?? 谈话间,有一编辑来电找张老,先其长女接,后转给张老,编辑似乎在问张老以前在城内是住何处,先生说在沙滩,就是现在的宋庆龄故居,可见其听力和记忆力还都不错。听保姆说,老人现在每天要睡十六、七个小时。谈到启公、沈公、张守义,先生不停说是老朋友,很想念之类。去时带了〈负喧〉三本,〈禅外说禅〉、〈文言文和白话〉、〈流年碎影〉(此本相当于回忆录,是唯一一本谈到他和杨沫事的书,老人对这本书似乎很有感情,说现在很难买到了,事实上也是,书店基本上找不到这本书了,负喧系列由于印量比较大,在旧书店和坊间还比较易得)。想着如果老人写不了字就算了,若还能写字,希望能签名留念,看老人样子,大概是动不了笔,所以就没忍心张口要签名。反是其长女觉得过意不去,拿笔给老人,让签名给我。老人拿笔,似乎很艰难,写字也无力,像画字一样,但很认真,第一本在〈禅外说禅〉上留“xx先生指教”,落款“甲申年尾张中行”,其女好要再写,我再三谢绝,她说只签个名字就可以,老人还是很认真,写“张中行求教”。
??
?? 忽忽竟打扰老人两个小时,我提出告辞,张老说以后可来常座,并让其女送客人。我们一起扶老人到床上,方出门。
??
?? 想起九八年,有一次给张老电话,听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以为其学生。还说我找张中行先生,电话一方说我就是,真是大吃一惊,觉得很高兴,为老人的好身体而高兴。谈话也思维敏捷而渊博,问我老家哪里,我回答,老人随口就吟出杜甫写我们那里的一句诗来。还说有机会到北京给他电话,他告诉他家的路怎么走。那时候老人身健笔也健,还不停写东西。九九年的那场病让老人成了现在的样子,圈成一团,眼睛似乎总是闭着,完全不能自理,真让人心疼不已。
??
?? 本来一直觉得,打扰他这样的老人简直是遭罪,后来得知他这几年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存念见见老人,也就成就了这此因缘。我想老人现在也很孤单,有人去看看,只要不影响休息,应该还是很好的。临别给保姆电话,告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给我电话。很希望能为老人做点什么。
??
?? 此行的遗憾是带的相机有问题,未能与老人合影,而其长女为我和老人拍的,是最后一张,也不知道有没有拍到,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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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5 13:02:45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转一贴

张中行:绝不宽恕

  张中行:1909年出生,河北香河人。原名张璇。193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曾任中学、大学教师、副刊编辑、期刊主编。建国后,任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特约编审。主要从事语文、古典文学及思想史的研究。曾参加编写《汉语课本》、《古代散文选》等。合作编注有《文言文选读》、《文言读本续编》;编著有《文言常识》、《文言津逮》、《佛教与中国文学》、《负暄琐话》等。

  绝不宽恕

  在燕园曾经住着4位老先生,季羡林、金克木、邓广铭、张中行。人称“未名四老”。4位先生实则住在未名湖的后湖,那地方叫朗润园。所以卞毓芳先生在一篇文章中又称这4位先生为“朗润园四老”。如今,四老中的金克木、邓广铭已经仙逝,季羡林和张中行也已90高龄了。已经跨入新世纪的这两位老人近况如何,笔者首先访问了张中行先生。

  张中行先生在几年前已搬出了燕园。原来,张中行在“文革”时被逐放原籍,回京后和老伴长年借住燕园女儿家,在85岁时才分到房子。这是一套极普通的三居,张先生说:“搬家前只是扫帚一把,顶棚一,墙四面,地一片,过一遍,了事。”整个家没进行任何装修,白墙灰地,屋里除两个书柜是半新的,旧书桌已旧成古董,破藤椅腿上打着绷带。怪不得有人曾说他这是“都市柴门”。

  小民要活

  张中行已不能亲自为我们打开他的“都市柴门”了,他近来一直在病榻之上。见我们到来,他在家人的搀扶下起身,然后步入书房。这个过程他用了至少5分钟……我一直随他身后,心下发紧,这就是当年那位风流倜傥的北大才子吗?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呀!张中行说:“我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很少拿笔,几乎连信也不写,文章更不用说了。”

  我问:“那么您躺在病床上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张中行答:“不想什么了。整天躺在床上,躺着半睡半醒地想什么?不想,我现在只能说是还活着。我是一个平民百姓,小民何求,就是活着。活着不易。”

  “那么您怕死吗?您怎么看待生死的?”

  “怕死。至于说我自己怎么看待生死,我想怎么看都没有用,只能任其自然,生就生了,到了相当的时候死就死了,完全任其自然。我不能决定。”

  “您有一本书叫《顺生论》,写得好,被誉为当代中国的《论语》。您在书中说,人类乐生,把可以‘利生’的一切看作善;人类畏死,把可以‘避死’的一切看作善。您这个观点的理论基础是什么?”

  “生是一种偶然,由父母至祖父母、高祖父母,你想,有多少偶然才能落到你头上成为人。上天既然偶然生了你,所以要善待生,也就是要善待人。”

  “过分利生会不会成为贪生,过分避死会不会成为怕死。一个人贪生怕死,他会不会说假话?”

  “如果只有说假话才能活,我就说假话。我认为这对人品无甚损伤,因为说真话便死了。甚至需要无耻、不要脸才能活,修养到了也可以做。但这有个限度,要有一个原则,‘文革’中你让我说假话,批斗之后还给饭吃,那种假话谁都说过。只要良心不亏,要想办法活着。”

  “这是不是一种软弱呢?”

  “这不是什么软弱,作为小民来讲,要能活,并能活得好一些。只有小民活好了,这个社会也就安定了。”

  “如果在国家兴亡、民族危难之时呢?”

  “小民没有义务承担这些责任,作为老百姓,也就是小民来讲,不管是谁统治,大家都要活。你不能要求小民来为谁死。毕竟,小民只是完粮纳税,对国家大事负责的应该是统治者。”

  “那么周作人投敌当汉奸也是一种活着,您对周作人如何评价?”

  “人归人,文归文,混在一起不好谈。如果人生中有一个大污点,学问、文章难道都一文不值了?人即使有污点,也不能全盘否定。他做伪官时已五十几岁了,五十岁以前的东西不能一概否定吧!解放以后还翻译了一些东西,也不能说一文不值。我觉得现在印他的书是对的,还是值得看一看,他的学识、文章,现在还是没有人能比得上。”

  “那么什么时候牺牲个人生命才为善呢?”

  “这要看具体情况。土改时我妹妹为了救全家人的命,就曾亲手把女儿按在缸里淹死。她用一人之命救了全家之命。”

  张中行所说之事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写过。这篇文章叫《伤哉贫也(二)》。说的是1947年搞土改,有些人把政策扩大化,搞筷子里拔旗杆,再穷的村都要找出地主来,只要有吃饱的那就是地主,成了地主就有可能被揪出来打死。张中行家在那个庄虽不富,但也能吃饱,这样就成了革命的对象。土改一开始村子被围了,一个也不让出,如果不出去被揪出来就可能被当成地主打死。张中行的妹妹刚生一个女孩,有残疾,便把孩子狠心按在水缸中淹死,谎称埋孩子混出村。张中行说:“这虽牺牲了一条命,却救了全家命。如果没出去真就活不成了——南院二婶未逃便被打死了。”

  张中行充满了对“生”的热爱。他认为如果为一时的义气,死则死矣,这是匹夫之勇。张中行的《顺生论》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礼记·中庸》)的现代版。所谓“天命之谓性”也就是对于生命来讲,活着比死要好,这是天命。为什么?谁也说不清。快乐比痛苦好,这也是天命,天命如此,本性如此。“率性之谓道”,意思是说顺着本性做,这就是生活之道。本性由天命而来,我们的生活之道只能这样。

   一位90高龄的老人,又在病中,“死亡”也许是他最忌讳的话题。可是他谈得那样坦然,那样深刻。我想只有把生与死彻底悟透了的“得道高僧”,才会有如此达观的心态。

  文人多情

  我问:“在死之前您最留恋的是什么?”

  张中行道:“人与人不一样。皇帝当然最留恋的是他的天下。我没想过最留恋什么。说到生命结束时最舍不得什么?我这年岁的人也没有像年轻人那样有什么情人。如果年轻时候有非常好的情人,当然最舍不得的是情人。老年人就没这个了。”

  “那您舍不得的是什么呢?”

  “舍不得的是生命,愿意活着,人都怕死。”

  “您刚才说如果一个人有情人他最舍不得的是情人,您一生中有情人吗?”

  “有!每一个人一生中都会有的。”

  “您认为人的一生中爱情、友情、亲情最重要的是哪一种情感?”

  “我想还是异性之间的男女情感。”

  “您说的这种男女之情在年轻时候当然是最重要的,那么对于老人来说,哪种情感最重要?”

  “我想还是男女之情。”

  “您这样看中男女之情,您认为男女之情靠得住吗?是不是主张从一而终?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张中行认为从一而终是社会的要求,不是自然的要求。社会的要求是求安定,自然对于人的要求则是传种。由自然的本性来讲,雄性都是多妻的,雌性则不然。比如,一群鸡中,雄鸡总是追逐雌鸡。无论夫妻感情有多好,一生中女性不移情容易,男性就难了。这是上帝所定,不是人所能左右的。西方有哲学家讲,遇绝代佳人,如你不动心,你就对不起上帝,上帝造出这样的人,你竟然不动心?一般来说,有相当文化程度的人,没有对妻子以外的异性动过感情的很少。远的不说,就说“五四”之后的。徐志摩、郁达夫、郭沫若、胡适之等等。就连王国维这位大家公认的书呆子、十足的旧式人物却偏偏爱上了侄女。还有一首诗:“昨夜梦中多少恨,……停车不系相慰问。”很有感情。

  “在您23岁时和杨沫相识,然后相爱,后来同居,再后来分手。这件事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后来杨沫成了作家,写出了著名的长篇小说《青春之歌》,书中的余永泽据说有您的影子,你认为呢?”

  “这你只能去问小说作者了,只有她最清楚。”

  张中行认为《青春之歌》是小说,依我国编目的传统,入子部,而不能入史部。小说是可以编造大小情节的。后来,有人曾告诉张中行杨沫在追述往事之时,言及分手总暗示张中行负心、落后。张中行认为,认定负心,是人各有见;认定落后,是人各有道。

  杨沫去世时,张中行并没有前往参加追悼会。据悉,在遗体告别仪式的头天晚上,吴祖光先生曾打电话给张中行,问参不参加,张中行说不参加。张中行认为所谓告别,有两种来由,或情牵,或敬重,也可兼而有之,对于她,两者都没有。仪式后,张中行接到女儿来信,主旨是说:生时的恩恩怨怨,人已故去,就都谅解了吧。张中行复信时说,人在时,我沉默;人已去,我更不会说什么。

  张中行在后来谈到和杨沫分手的原因,认为主要是两个人在思想上有距离了,一个走“信”的路,一个走“疑”的路,道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么感情呢?”

  “这是个人私事不能问。”

  “文革”时杨沫单位的人来外调,希望他说坏话。造反派还对他进行了威吓、辱骂,让他照他们的要求说。张中行写了一个材料,大概是说杨沫直爽、热情,有济世救民的理想,真的相信她所信仰的东西,并为之奋斗,比那些口头主义者好多了。后来这个材料杨沫看到了,还写信表示感谢。

  “在您的一生中情感经历颇为复杂,据悉,你17岁时受父母之命在家乡便娶了一位妻子,好像还在一起生活过,她一直住在您家乡,直到80年代才去世,对于她您是否有话可说?”

  “那是一个大变革时代,处在那个时代的人婚姻状况都复杂。孙中山、蒋介石、鲁迅等都先有一妻,后来才找到如意伴侣。一个人从农村出来到一个开化的地方变化会很大。这是我们这代人婚姻方面共同的问题。”

  “您能谈您现在的夫人吗?”

  “我的夫人人品非常好,待人忠厚,对谁都非常好,很难得。我们虽然没有卿卿我我的感情,但一生平静。夫人能忍,无论环境如何、境遇如何,都能坦然处之。”

  “您有四个女儿,三代毕业于北大,您认为新北大和老北大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我二女儿、二女婿,四女儿、四女婿,三女儿的女儿,四女儿的女儿加我一共有7个人毕业于北大。我是老北大,他们是新北大。老北大和新北大最大的区别是老北大没有受到毛泽东的影响,新北大受毛泽东的影响比较大。”

  教人不信

  “您认为一个人影响一个时代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不过古来如此。谁拿到政权了,谁就说了算。”

  “您认为教育最大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德国的小学教科书说打败拿破仑完全是德国人的力量;英国的小学教科书说打败拿破仑是英国人的力量。罗素主张把这两种小学教科书放到一块儿让孩子念。有人就担心,说你这样让孩子信什么呢?罗素说,你教的学生他不信了,你的教育就成功了。”

  “您的一生‘多疑’、‘存疑’,从来不信什么,一生无信仰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人什么都不信也很难。”

  “您信什么?”

  “有些不明确表示出来的其实也是信。比方活着比死好,每个人都相信。”

  “您相信‘生命的价值’,是吗?”

  “是的。其实不信很难。不说别的,不信宣传那就很不容易。我好像记得也是罗素说的,英国人问他谁最伟大,他回答得很简单,说谁能杀我谁最伟大。是呀,不只是英国人,哪个国家的人都是这样,相信伟大的人物都能杀人。”

  “您说的不信,首先是建立在有知识的基础之上的吧!一个无知的人他无法去不信。因为一个无知的人无法对一切事物作出判断,不能判断他如何去不信?”

  “是的,要达到不信了,教育也就成功了。从这个角度说我们的教育是不成功的。许多年轻人没有判断力,过于轻信。年轻人不要轻信宣传,多看书,要多看西方的书。”

  “您认为中国人有信仰吗?或者说有宗教信仰吗?”

  “中国人过去没有宗教信仰,严格按西方的宗教的定义来衡量,中国只有巫术,没有宗教。中国人讲实惠,让得到好处我才相信、才会感激,这是巫术,这和基督教不同。基督教认为得到实惠了,幸福是上帝赐予的;没有得到实惠,不幸,是上帝在考验我,还得好好修炼。”

  “您是共产党员吗?”

  “不是,人家知道我这思想不可救药,人家不会要我。”

  “您想过加入共产党吗?”

  “我是任何党派不加入,为保留自己一点自由。”

  “您是不是认为自由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

  “拿儒家的话说我认为最重要是‘心之所安’。信什么不信什么要受内心的指引,心里认为应该信那就信,这就是心之所安。如果你明明不信,只为了某一种目的,逼着自己去信,那就不是心之所安了。这种信仰是一种假信,为了个人私利。有些人也许不是为了私利,但他也不是内心真信,只是听到了宣传,盲目地跟着走。罗素有一本书叫《怀疑论集》,年轻人都应该看看。”

  “总结一生您认为给你戴一顶什么‘帽子’比较合适?比方:文学家、教育家、哲学家等等。”

  “如果硬要戴一顶帽子,我想可能是思想家。这一生中我自认为不糊涂。”

  “您一生最满意的著作是什么?”

  “最用力的是《顺生论》。”

  “在‘五四’前后中国产生了一批文学大家,比方鲁迅他们。可是1949年之后却没有产生一位能望鲁迅之项背的,这是怎么回事?”

  “人若是只遵命,上面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当然就产生不了大家。特别在‘文革’时期,不允许有自己的人生哲学,不允许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观,这怎么产生伟大的作家和伟大的作品?”

  “这也是一代知识分子的悲剧。”

  “吴祖光曾当面跟我讲,曹禺有一次因病住院,打电话让他去。他去了,两人谈得很深。曹禺认为这些年没有一点成就,是混过来的。吴祖光说,我看你这些年就是太听话了。曹禺一听从病床上跳起来,拍案大叫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

  “太听话了,说再明白一些就是太信了。”

  “所以我给现代年轻人一个忠告,这就是多念书,少信宣传。学问往上看,享受往下看。”

  在采访张中行先生之前,我曾见到由季羡林先生写的一篇文章,称张中行为“高人、逸人、至人、超人”。在谈到张中行的文章时,季先生用了这样一段话。“我常常想,在现代作家中,人们读他们的文章,只须读上几段就能认出作者是谁的人,极为稀见。在我眼中,也不过几个人。鲁迅是一个,沈从文是一个,中行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季先生的这段话可用四个字概括之,叫“文如其人”。我曾读过张中行先生的文章,如今又有幸和张中行先生面对面交谈。我真正见识到什么叫文如其人。他平和,但平和中却有激情;他不信,但不信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之上的;他温情,却柔中见刚;他淡泊致远,却刚正不阿,耿直倔强。在采访张中行先生时,我曾临时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突然结束了我的采访。

  我问:“在您一生中你最不能原谅的人和事是什么?”

  他答:“借助运动来整别人的人不能原谅,损人利己的人不能原谅,无情无义的人不能原谅。”

  “如果他(她)忏悔了呢?”

  “忏悔应有具体表示呀?其实忏悔是不可能的,有些人已经死了,怎么忏悔?多少次运动给人家戴帽子,后来他说给人家戴帽子不应该。不应该就算了,你已把人家整得家破人亡了,你说不应该又能怎么样!”

  “除了这种因政治运动而整人之事,还有什么事不能原谅?”

  “有些事会影响一生,让你无法原谅和宽恕。”

  “什么事影响了您的一生?”

  “不好说……”

  “那您一生中有内疚的事吗?”

  “谈不上内疚。但人一生做那么事,哪能样样都对?如果做得不对,心里自然不会坦然。”

  “您能不能举个例子说说您认为比较内疚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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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5 13: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张中行作品——

1.《顺生论(生命)》
  不过,从生命的性质方面看,人与羊显然相距不远:也是糊里糊涂地落地,之后,也是执着于“我”,从“我”出发,为了饮食男女,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甚至口蜜腹剑,杀亲卖友,总之,奔走呼号一辈子,终于因为病或老,被抬上板床,糊里糊涂地了解了生命。羊是“人杀”,人是“天杀”,同是不得不死亡。
  乐是生命中最顽固的力量,无论是被抬上屠案,或被推上刑场,或死于刀俎,死于蛇蝎,都辗转呻吟,声嘶力竭,感觉到难忍的痛苦。死之外或死之前,求康强舒适不得,为各种病害所苦,求饮食男女不得,为各种情欲所苦,其难忍常常不减于毒虫吮血,利刃刺心。这正如老子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无怪乎佛门视轮回为大苦,渴想证涅磐到彼岸了。
  有不少人相信,天地之大德曰生,因而君子应自强,生生不息。我们可以说,这是被欺之后的自欺。糊里糊涂地落地,为某种自然力所限定,拼命地求生存,求传种,因为“想要”,就以为这里有美好,有价值,有意义。其实,除了如叔本华所说,为盲目意志所驱使以外,又有什么意义?
  天地未必有知。如果有知,这样安排生命历程,似乎是在恶作剧。对于我们置身于其内的“大有”,我们知道得很少。可以设想,至少有两种可能:一。它存在于无限绵延的时间之中,其中的任何事物,前后都有因果的锁链联系着;二。它是无始无终的全部显现的一种存在形式或变动形式,前后的时间顺序,只是我们感知它的一种主观认识的形式。如果是前者,则从最初(假定有所谓“最初”)一刹那起,一切就为因果的锁链所束缚,所有的变化都是必然的,就是说,其趋势是骑虎难下。如果是后者,则一切都是业已完成的,当然更不容有所选择。总之,死也罢,苦也罢,都是定命,除安之若素外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2.《顺生论(育人)》
  人,由呱呱坠地算起,得生于自然。自然付于的资本不少,可见者为肉体,不可见者还有本能、资质之类。但为了能活并且活得好,他或她就还要取得应付环境(包括自然的和社会的)的多种能力。这多种能力,首要者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知和德。或者换个说法:人生来都是野的,为了能在已然的社会中活得好,就必须变野为文。变野为文,要靠身外的力量以文明化之。这化的大业,由社会方面说就是育人。
  育,要有方法,或兼有设施。育者教,受育者学,形式可以集中(时间、地点、规模等),可以不集中。我们可以称集中者为狭义的育人,典型的为各类学校、各类训练班之类。这狭义的育人,特点为明确、整齐。而不集中的广义的育人是个大杂烩,大大小小,各种形式,凡是受育者知见上所得的都是。举例说,幼儿初次看见驴,呼为小马,妈妈告诉他,是驴,不是马,这也是育人;大街上吐痰,受罚,自然也是;甚至投稿,字迹不清,审稿人批个“字多不识,故退”,同样是育人。这广义的育人,重要的是一些大类,也说不尽,容易见到的如宣传(典型的如各种广播)、出版、社会风气,直到通过各种规定和措施,让玄奘去取经,李清照去填词,等等,都是。但目的则恶哕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无论就个人说还是就社会说,都是求变野蛮为文明。
  人类过群体生活,置身于社会,凡是社。这里会都是有文化(可高可低,可好可坏)的社会,所以就个人说,想在社会中生活,就要融入某种文化。如何融入?要经过历练成为熟悉。熟悉,或提高说是造诣,又程度之差。算作举例,可以分为高低两等。低是能够靠自力存活,或说具有“必须”具备的过社会生活的能力(这是就一般成年人说,病残除外)。比如会说话,能够从事某种劳动以取得工资等就是。高是除了过社会生活所必须的能力之外,还具备某种或多种非必须的可以为文明大厦添砖加瓦的能力。比如说在科技方面或文学艺术方面以及其他技能方面有超出一般的成就就是。
  无论是低的造诣还是高的造诣,都要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或说以某些最基本的文事为基础。这文事,最基本因而也就最重要的是知识和品格。
  培养拔尖的人才,困难就更大,因为不能专靠学校。最大的困难事人的兴趣和才能尚未显露之前,怎么能够经过分辨,让杜甫去学诗文,让李时珍去学本草。这里只能说个原则,是想尽办法(规定、措施等),让人人有自由发展的机会。譬如有那么一个人,本来是从事农业劳动的,可是喜欢音乐,并表现出这方面的才能。就要使他不很难地从农村跳到某音乐的单位。显然,没有适当的财富、人事、社会结构等方面的条件,这是很难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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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5 13: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张中行走完流年碎影的一生(组图)  

  文学家、哲学家、国学家张中行昨日去世,享年97岁,遗体告别仪式3月2日举行

  张中行生活简朴,家里甚至都没有装修。昨天下午,张中行的女儿和女婿们赶到家里为老人安排后事。图为张中行的女婿摆放张中行的遗照,从这张照片中不难感受到老人的恬淡气质。本报记者郭延冰摄

  本报讯(记者甘丹)北大未名湖畔,曾有一个老人每天都会去湖边散步,他的身影已经成为许多北大人回忆的一部分。这个老人就是著名文学家、哲学家、国学家张中行。然而现在,老人的身影已经再也不会出现在未名湖边了———昨日凌晨2点40分,因呼吸系统衰竭,张中行在北京305医院去世,享年97岁。
  

张中行的遗体告别仪式已决定于3月2日上午10时,在八宝山竹厅举行。

  生前未留下任何遗愿

  记者了解到,张中行在去年9月8日,因食欲不好住进了305医院。期间,他还于1月7日,在医院度过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生日。他在去世之前思维一直还很清晰,也还能说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女儿们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但即便是能留,他也不会留的。因为他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淡,希望一切都能顺其自然。”二女儿张文如此说,“他的心愿只是希望能够继续写更多的文章。”

  昨日,张中行的女儿、女婿已经和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相关负责人协商拟定了讣告的文字内容,讣告将在近日发出。同时,他们也确定于3月2日在八宝山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觉得自己是思想家

  张文表示,2003年非典期间张中行还能写作,也就是最近两年才因为身体虚弱不能写长篇的文章。“但前几天在医院的时候,他还为前来采访的记者签了名。虽然他身体不太好,但是只要别人要求他,他一定会满足别人的需要。他从来就是这样平易近人,别人说他对谁都像是朋友。”

  女儿说,别人对父亲的称呼是“文学家”、“哲学家”,但父亲却说自己是思想家。“他很喜欢思考,他看待任何事情都是思辨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张中行认为,在自己的所有作品中,《顺生论》是他最费力气,也最喜欢的一本。“这本书里,有他对人生的所有看法。”《流年碎影》是张中行的自传,张文说,启功先生就曾经评价父亲的自传是“写思想的自传”。“启功先生说,别人的自传都是写事,但父亲的自传却写的是思想,这就是他和别人的不同。”

  几部著作将再版

  张中行的家在德外某小区,一小套简朴的三居室,没有装修。1994年,85岁的张中行才拥有这样一套自己的房。之前,他一直居住在北大燕园。女儿和女婿都说父亲生前很简朴,“这栋楼里只有这一套房是没有装修过的。曾经有一个深圳的读者说要出钱为他装修房子,他却拒绝了。因为他喜欢自然的状态。”

  看书,写文章,听京戏,这套小屋曾承载着张中行“流年碎影”的生活,如今老人已去,只留下文字在诉说。据记者了解,《顺生论》、《禅外说禅》等张中行作品将由中华书局再版。

  家属回忆

  他把一切都看得很平淡

  他(张中行)和季羡林、金克木、邓广铭三位先生被称为“未名四老”,因为他们曾经都住在北大燕园。他那个时候就很喜欢在未名湖畔散步,后来搬家之后,他也很少回燕园了。记忆中好像只有在1998年北大百年校庆的时候他曾经回去过一次,当时他还给学生上了国学课。其实,到1994年,他才搬到现在这个地方,此前他从来没有要求过单位给他分房。

  今天我们回到家之后,好多朋友、学生都打电话到家里询问情况。他的一个嘉兴朋友打电话来,说到一半就哭了。他问我:“是不是张先生走了。”这个朋友是爸爸的读者,也是他的书友,他们一直信件往来。爸爸喜欢很用功的年轻人。他对人很热情,对谁都像是朋友,大家只要提出了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也因为这样,他交了很多的朋友,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有很多的朋友来陪他一起过生日。今年他住院了,所以那些朋友们又都赶到医院去替他过97岁的生日。他和启功先生是非常好的朋友,两个人以前经常互相通电话,但是启功先生去世的时候,我们却不敢告诉他,他年纪大了,我们怕他接受不了。

  他这一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希望能够多写一些文章。虽然现在他再也不能写下去了,但好在他把自己想写的大部头作品都写好了。其实,他的心态很平淡,他没有什么刻意的要求,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希望顺其自然。

  妈妈是2003年去世的,但爸爸却一直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们瞒着他,告诉他妈妈生病住院了。但是,他却很挂念着,生病的时候还时常问我们:“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啊?”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启功先生就曾经这样说过:“老夫子(启功对张中行的称呼)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也许,他其实根本就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以前常常有媒体采访时问他的养生之道是什么,他总是说:“我的养生之道就是从来不养生。”其实,他真的不注意什么锻炼啊,养生之类的。最重要的就是他心态非常好,把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平淡。

  (张文,张中行女儿)

  
  临终时刻

  老人走得很安静

  负责治疗抢救张中行的中国人民解放军305医院内三科主任陈士良和副主任王小冬,向记者描述了张中行住院时的情况。

  王小冬告诉记者,张中行是去年9月8日因为食欲不振、消瘦住进医院的,而且以前也有冠心病史,共在医院住了169天。在这近半年中,张老的病情反复了好几次,前几次都抢救成功。这次是从春节前情况就不太好,不能进食,靠静脉输液维持,几天前受凉后导致严重肺部感染,加重了心衰,虽经抢救,最终仍然没有挽留住张老的生命。

  陈士良告诉记者,张中行在入院后,一直处于嗜睡状态,但是脑子始终非常清醒。2月14日张中行肺部感染加重,体温升高,之后并发急性左心衰。23日早上症状加重,由于病人年纪较大,身体各器官功能衰退,最后医治无效于24日凌晨去世。陈士良说,病人走时,没有受多少痛苦,非常安详,老人走得很安静,去世时没有留下遗言。“张老人很好,治疗过程中他曾一度好转,还能坐起来听听戏。他为人谦和、脾气也好,还曾经送给我们他亲笔签名的书。”陈士良说道。

  记者随后来到了张中行曾经住过的内三科2305病房,病房内已消过毒收拾得很整洁。王小冬指着病房里的沙发告诉记者,张中行身体比较好的时候就是坐在那里看看电视听听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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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7 10: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斯人已乘黄鹤去,此地尚余千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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