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打电话给没有人

billower

那个时候，校花和风雨的关系非常简单。那个时候，是校花大学毕业分配以前的日子。风雨带着校花和他的照相机，沿着黄河一路跑上去，等回到北京，车上满是厚厚的灰尘，人也累得散了架，惟独相机里的胶卷，已经变成了美丽的照片。风雨很快乐，校花也一样。他们是在那个暮春时节最默契也是最谈得来的搭档。至少对风雨来说，仅此而已。
   “我们是好哥们，”在一个午夜电影刚散场的春夜这么对风雨说，他紧盯着校花看了几秒钟，然后把爆米花塞回她的怀里，没有说话。那个晚上月亮很美，校花记得演的是张爱玲的《半生缘》，剧院门口有一张迷迷茫茫的海报，曼桢半低着头，远远的地方，有个看不清的人影。
     他们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是初夏的事，问题在校花，起因却是源于风雨。
那时校花的分配已经渐渐明朗了，一个本可以留在北京的女孩追着她的爱去了四川，校花顶了她的位子。至于那个回黄土高原去教书的梦想在她的心里只是一闪，便灭了。被风雨黑白分明的眼睛弄灭的。她渐渐发现她的情感已经出了界。
     风雨为一家通讯器材公司拍了一组广告照片，据说非常出色，公司免费送了他一部电话。因为校花要留下来，风雨便把电话送给了她。理由很简单，他说：“多晚都可以找你聊天。”
     电话开通的那天又是个晚上，第一个就打给风雨。握着话筒，好像忘了要说的话，他们在两边沉默着，仿佛听得到风雨的呼吸声，那一瞬间，校花觉得他们变得像一对情人，只是没有表白。后来，不知怎了的，他们好像很少见面。在电话里聊天的他们，离得越来越远了。
     校花学会了一种游戏，在风雨外出的时候——他经常出差，校花拨了号码，然后对着没人接的电话说着她小心藏好的爱，她喜欢铃响了之后的沉寂，那让她觉得很安全，然而??????
      校花记得出事以前的那个电话，是在半夜两点打的，风雨应该还在天津。校花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然后静静地数着铃声，也许她太沉溺其中，竟没有听见轻微的“嘀”的一声。“羽，”她对着话筒说，“你好吗？我好想你，不过你不会知道??????”这个时候，校花才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轻轻地说，“这里是留言电话，您所说的话已经保存。如需回复电话，请留下您的号码，谢谢！”
     校花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
     风雨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校花见到他是在她住的房子附近的酒吧，风雨的眼睛在啤酒后面闪烁着一种奇怪的神情。
     “校花，我听了留言电话，”他的语气是校花从来没听过的，“我??????我不知道你??????”
     “你别说了，”校花突然大声打断他，她觉得所有的尊严都在他的掌心被捏着，她举起酒杯一口起喝了下去。眼泪就这样的眼眶边上徘徊着，“不许哭，不许哭，有点儿志气，”校花把10块钱放在桌上，然后飞快地跑出去。她没有想到在风雨面前，她为自己的尊严做最后一次捍卫的武器，竟是一杯啤酒的钱——以前他们总是相互请来请去有着永远弄不清楚的帐。
      风雨在后面大喊校花的名字，校花一挥手，挡住了那辆几乎要撞上的出租车，胡乱交代了个地名。车子开动时，她像一个鸵鸟似的埋下头，放纵自己哭出来。反光镜里闪过风雨的影子，在街心站着，那片骄阳似火的天好像一下子阴了下来。
      车窗外面，风刮起来了。校花在大街上闲逛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她用一张纸巾蒙住了脸，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门上贴着风雨的条子，校花我想说的话与你想像的不同，回来打个电话给我，好吗？屋里正铃声大作，校花就在喧杂声中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梳头，然后换一套衣服。 风雨，对校花来说，已经结束了。
    校花微笑地坐在系主任面前，微笑地坚持她要回西北的意愿，系主任仔细地打量了校花几遍后终于开始给她办手续了，递给最后一张表格时，他突然问：“你男朋友不是在北京吗？”校花怔了一下，淡淡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风雨就在黑暗的走廊里站着，校花从他身旁走过去打开门，转过身去看他，她的紧张在黑暗中被掩饰得很好：“你就当我发疯了，好不好？现在，请你走吧。”大门被校花大力的关上了，门缝里闪过风雨欲言又止的眼睛。
校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倔强地不肯听他说话，只是心想要从他手中夺回失去的尊严。除了风雨，校花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她走地平静而无声。
风雨没来送校花，只是把所有她的照片送过来，里面夹着一张字条，最后一刻，他这样告诉校花：“快乐些，别再打电话给没有人。”
     校花在登机前打了一个电话，总觉得那句“再见”不说，就无法安心地走，然而风雨在电话那边叫校花名字的时候，校花一下子就挂上了电话，她怕，她怕一开口就走不了了。
     接下来的日子，校花回到了熟悉的家，然后又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她在那里的小学代一年的课，教两个年级三十七个孩子。
     校花离北京已经很远了，要逃避，这里是个好地方。风雨在她的生活，消失得干干净净。那场纷乱的爱情，其实开始时便是他的沉默和校花的患得患失，就想两个不会游泳的人站在河的两边，找不到船也看不见可以过河的桥。
校花以为一切就那么完了，她尽量不去想他。然后日子一天一天安静地过去了。没料的是半年后，校花居然收到了风雨的来信，信是寄到校花爸爸那然后再转过来的，辗转到校花手上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信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哈，风雨只是说了说他的生活，他的忙碌，和他过几天要出远门的计划，在信的最后，有一行小字，“又想找人聊天的话，请打电话给一个叫爱你的人。”
校花呆呆地看着那句话，所有的思念全部像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她飞快地冲了出去，老天啊，你在开什么玩笑。
     镇上的邮电所离校花教书的地方有十七里路，她就在那样狂喜的心情下一路赶去。拨了号码之后，她心跳的声音还是大得连她自己都能听见。但是电话却没人接，挂掉再打，挂掉再打，这个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吧。当眼泪滑下时，校花知道，风雨已经去了远方，不知要多就才回家，而到那时又会是怎样一种状况呢？校花慢慢地放下话筒，忽然背后有人问：“你在找人聊天吗？我可以帮助你，”校花转过身，风雨黑黑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我的名字，”他说，“叫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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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的一个故事，好久未见到的美文！

依荷听雨

看到此文心情好多了，谢谢billower带来这么好的文章！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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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成年人美丽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