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huyang《翠花不再上酸菜》05-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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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huyang《翠花不再上酸菜》05-10-28

翠花来到城里的时候，是1998年秋，那时她初中毕业。刚进城时，她在一家餐馆打工，“翠花，上酸菜！”，别人都这样叫她。没干多久，带她进城的老乡把她骗到了一家发廊。
转战数个发廊、洗脚城、宾馆饭店后，她在2000年自己开了一家高档的发廊，手下有男女员工20多人。现在，一般客人都由手下员工打点，她仅仅管理发廊日常事务，当然，也亲自接待高端客户和少数老客户。在她的精心料理下，她的事业蒸蒸日上。
就在她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她意外地接到了来自家乡的电话。是她阿妈打来的，讲了两件事，一是阿爸、阿妈希望她回家看看，顺便把小妹带到城里，她高中毕业了；二是村长听同村的人说，她发达了，邀请她回家乡投资。
她已经有7年没回家了，不是不想回家，而是经常想，尤其在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
记得1998年农历腊月二十，那天天空很蓝，偶尔才有一朵云彩飘过，她背着大包、拎着小包高高兴兴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她渴望见到她的阿爸、阿妈和小妹。
进了村，她一眼就看见了住在村口的二婶。二婶正在稻场里卷玉米杆。二婶最喜欢翠花，翠花每次上学路过时，二婶都要给她塞点儿吃的。她离开山村时，二婶眼圈红红的，送了她很远，还叮嘱记得回来看她。
二婶！我回来了！翠花甜甜地叫。
二婶抬起头来，先是一愣，接着别过脸去，继续卷玉米杆。
咋不理我？和我妈吵架了？翠花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过去，调皮地说，您看我给您带什么了？围巾！您肯定喜欢。
二婶一把抢过，往路上使劲一扔，恨恨地说，谁要你的脏东西，别玷污了我的手。
回家前，翠花想过可能会受到冷遇，但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二婶对她也如此憎恨。翠花像是被当街泼了一盆污水，无地自容。
她赶紧背上包，急急地往家赶。一路上，认识她的村里人，都不和她打招呼，就连昔日的玩伴也如同陌路人，理都不理。她还依稀听得背后有人小声骂她“贱货”、“婊子”。
翠花到家的时候，阿爸正在扫稻场。
阿爸、阿妈！翠花小声地叫。
看到是翠花，阿爸拿起手中的竹扫帚冲了过来，铺天盖地地往翠花身上打，嘴里还不停地骂，叫你给老子丢脸！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要不是阿妈听到叫骂声，从厨房赶出来死死地抱住阿爸，翠花还真难想象最后的结局。
翠花哭着跑了，阿爸、阿妈追着在背后喊，你再也不要回来——。翠花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最初，她还往村里打过几次电话，每次她阿爸、阿妈都没去接，后来她再也没打过。头两年，她也往家里寄过几次钱，都被退了回来。
想到可以回家了，想到可以见到她日思夜想的阿爸、阿妈和小妹，翠花流出了激动的泪花。她多么渴望见到她的阿爸、阿妈和小妹啊！
天空有些昏暗，淡淡的太阳忽隐忽现。翠花启程回家了，一会儿就到了村口，在此等候的二婶把她迎到了二婶家。进屋还没来得及坐下，二婶就端了杯茶过来，说，翠花！你先坐，二婶去给你做饭。
别！村长要请我吃饭呢，翠花拿出一叠钱，说，没给您买礼物，这点钱您拿着！
二婶接过钱，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说，等你闲了，再来二婶家吃饭。
翠花正要离开二婶家，村长、阿爸、阿妈、小妹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很多村里人，还有她昔日的玩伴也在人群里。
她朝阿妈扑过去，紧紧地搂住阿妈。阿妈泪人似的哭着说，阿妈对不住你！翠花也跟着哭，哭得很伤心。
哭着，哭着，翠花哭醒了，原来是梦里回故乡。
翠花抽泣着，回想起刚才的梦，她突然觉得她不能回家，更不能把小妹带到城里来。
这梦只能埋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