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止专栏 油水谷物价看涨海水化淡渐吃香

lewin

林行止专栏 油水谷物价看涨海水化淡渐吃香

　　除了和农夫争水，缺水国家还有一条变通的路可以走，那是进口粮食；根据布朗的推算，进口一百万吨小麦等于输入一千亿吨「虚拟水」（virtual water），换句话说，进口粮食是纾解水荒从而保存本国水资源的可行途径。

　　还是犹太人「高瞻远瞩」，以色列的「革布兹」（Kibbutz，合作社形式的集体农庄）本来大事种植橙和鳄梨（牛油果），它们一度且是相当大宗的出口农产，在八十年代中期，以色列政府意识到这等于出口其所缺乏的淡水，因此不再输出，只供内销，以色列现在农作物产值占ＧＤＰ构成不足百分之二，是当局因为缺水而不鼓励农业发展的结果；这种「因资源制宜」不输出「虚拟水」的办法是正确的，只是如此一来，「革布兹」便无复当年盛况─改为发展高科技工业，「革布兹」失去集体农庄闲适、健康而又有野趣的气氛（六十年代末期笔者曾在特拉维夫近郊的「革布兹」作数天勾留，「念念不忘」）。

　　事实上，所有缺乏淡水资源而人口迅速膨胀国家特别是所谓孟纳地区（ＭＥＮＡ—中东和北非的缩称）那些「以农立国」的国家，八十年代以还都渐次成为榖类食物及面粉进口国，这意味流进这些国家的「虚拟水」愈来愈多。国际食物政策研究所（ＩＦＰＲＩ）早在二○○二年九月发表《二○二五年世界食水展望─避免一场迫近眉睫的危机》，建议缺水国家「依赖进口粮食胜于试图自供自足」，因为在缺水的条件下大事发展农业，只会事倍功半。统计显示一九九五年发展中国家进口一亿零七百万吨食物，如果在二○五○年进口量提升至二亿四千五百万吨，等于节省一百四十七立方公里（cubic km）的淡水，为她们淡水消耗总量百分之八或灌溉用水百分之十二，这些国家因此大大纾缓水荒的困扰；粮食进口国也许尚未意识到进口粮食与本国缺水有关（只知道粮食供不应求必需进口），据ＩＦＰＲＩ的分析，在一九九五年，因缺水而进口粮食的不及进口总量的百分之零点二五，至二○五○年，此比率将达百分之三十五。

　　短缺的淡水因人口激增而日益珍贵，不少都市的水价因此不断上升。据地球学社（Earth Policy Institute）研究员克拉克（Edwin Clark）今年三月七日发表的〈世界食水价格上涨〉的数据，在包括二○○六的五年内，平均水价（以每立方公尺为单位）美国升百分之二十七、英国三十二、澳洲四十五、南非和加拿大同为五十八；不过，食水是民生必需品，在众多国家，国营水务局大都不会动辄提价，克拉克指出最少有百分之四十国家的水务局无法收回「营运及维修费」。因为收费政策不同，食水单位价格差距惊人，克拉克的数据显示美国人年平均耗淡水四百八十立方米（十二万七千四百加仑），以华盛顿特区家庭为例，其水费每年为三百五十美元（每立方米美元七角五仙；全美平均价六角六仙），但在危地马拉，同量的食水收费达一千七百美元！香港的水费，据水务局年报，已「冻结十一年，去年我们继续将水费保持于生产、储存和运送成本以下的水平」；大概是因为分四级收费，因此年报并未列出单位价格；不过，根据其附录七提供的资料，从一九九五年二月至今，本港平均立方米水费应在六元至七元之间（希望水务局能提供准确数字），以国际水平看，绝不便宜，这也许是香港每年大约要耗二十六亿港元购买东江水之故；新世纪以来，香港人平均年耗淡水量保持在一百四十立方米左右，远远低于美国的数字。

　　由于扭开水喉头清水便源源而来，因此在一般人意识中，根本没有缺水遑论水危机这回事，而有关当局亦如此，这是他们对喉管失修、漏水浪费大量食水而未能及时在水务硬件上进行大规模投资的原因。以目前的情况看，水费是无法不扬升的，事实上，这是迫使人们节省用水的次佳办法（最佳当然是通过环保教育达致减省用水的目的），收足成本价的水费会教大多数人吃不消。

　　新世纪以来，世界出现物资不足的现象日趋普及严重，笔者近月来不断提及的石油、粮食和淡水，便是三个与我们有切身关系的显例。生物汽油用去巨额谷物、有的缺水国向农夫购买水源令谷物产量下降（同时对地质造成不良影响），有的缺水国则进口大量谷物，结果将使谷物价格持续上升，与此同时，淡水价格亦步步提高。

　　港人熟知的海水淡化，随着技术进步，成本下降，是纾解淡水不足的良法，目前全球一百二十余国有超过一万二千五百座海水化淡厂，但生产的淡水不足人类饮用量的百分之一，意味海水化淡是一门大生意，二○○五年有关生产器材销售额只有三十八亿美元（○二年为二十五亿），欧盟的环境技术行动计划（ＥＴＡＰ）今年二月估计至二○一五年可达三百亿美元，可见各国积极兴建海水化淡厂，其中以中国最积极，她计划至二○二○年沿岸省份供水三分之一─约一千亿立方米─来自化淡海水……。

　　消费者和投资者对这种变化要密切注意。

石油和淡水．二之二
信报财经新闻  林行止2007-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