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lunuo 发表于 2016-5-20 09:27:34

【图书—书店—图书馆】遥远与书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书的记忆都是和远方有关的。
我第一本小画书,是我姐从城里带回来的。我姐在城里打工,带回不少新奇的东西,我记得就有香蕉,那是三十多年前,北方少见到香蕉。而她和香蕉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本小人书,就是“香蕉娃娃”。老爷爷从香蕉树里种出一个香蕉娃娃,这个娃娃长大后跟地主斗。这个故事前半部可能取自“竹取物语”,下半部则是阶级斗争的产物。我当时却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我家搬到了城里,其实就是一座县城,但已经有巨大的不同,就是城里有一座图书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摸到图书馆的门里的。按照规定,小学生是在儿童阅览室,我是颇看了不是书,现在记得的就有张天翼的《金鸭帝国》。这本书绝对不能算好,但电视里放他的小说改编的《大林与小林》,一部阶级斗争的木偶片。反正以后我就跟这位遥远的童话作者绝缘了。还看过叶永烈不少现在读起来无趣的科幻书。但我那时候真得觉得很幸福,周日(那时一周上六天课)有个去处,不再孤独流浪。
图书馆的日子到了初中就结束了,因为成人馆要工作证要100元押金,这都是我不能的。我就去逛书店,书店仿佛总是开着门,而且那时候已经有所变化,不再是隔着遥远的柜台去买书,而是可以进到柜台里面去翻书,这是一个大进步,我就喜欢摸到书的感觉。记得当时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书,有个叫《耳证人》的书名,给我挺新奇的印象。但我更多时候去看些武侠小说,比如宫白羽的《十二金钱镖》或者一本叫《螳螂拳史演义》,直到营业员过来说,要买就买,不买走人。我当时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赶紧放下书,走了。那家书店我再也没有去过,仿佛就算一种告别了。
上了初中以后,就有了同学,去同学家玩,我免不了去看人家的书柜。大部头的书是不肯借的,是他爸爸的。但杂志是可以的,其中就有《小说选刊》,我一口气借了十几本。不幸后来跟这位同学闹崩了,书不好意思还回去了,就慢慢读,竟然读出些味道了。其中有一篇小说给我印象很深刻,叫《波莱罗舞曲》是一个叫乔雪竹的人的作品,挺有趣的。讲一个曾经发达后来孤独的人顺到一本音乐带,他跟这本带建立起emotional connection的故事。我翻来覆去读这些书,仿佛也跟书建立起情感来。
考上大学,就意味着有了学校的图书馆。我兴冲冲去借书,那时的图书馆还很破,也没有计算机管理,靠得就是书后面的卡。借书时在卡上填自己的名字和日期,然后交给管理员。但已能够进到馆里面借书(开架)。我记得自己穿过一排排散发着书霉香气的旧书找到自己喜欢的书,那种喜悦难以言表。书借的多了,就有了规律,比如书是按照怎样的结构来排架的。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我当时想,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图书管理员,可以免费无限期借书。后来才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图书馆的人很多都是领导的爱人,一般人想进不容易。
到一个地方去逛当地的图书馆,变成了我一种强迫症。我从一个省会城市工作了几年后漂到了北京,就兴冲冲去北京图书馆。一进门就被门口的中年女管理员高声叫住了,要看借书证。我就去办呗。门槛很高,北京户口或硕士学位或副高职称。我立马想到一个叫“二等公民”的说法。直到两年后拿到硕士学位,才办到了借阅证。当然其间去过好几次,借朋友的证,反正她们也不真看。但她们查得紧的是包,存包就要花钱,还要排队。后来这座图书馆改名国家图书馆,就很有公民待遇,只要身份证就可以了,存包免费。但挂了国家两字,安保也升了两个档次,美女保安搜身,跟进天安门禁区一般待遇。
我小时候读杂志,听说国外的图书馆,就是个无打扰。进由你进,借由你借。一切自助。现在一般图书馆也能享受这个待遇,跟狄奥根尼俱乐部一样,全程不用说一句话。当时觉得遥远,现在基本能享受了。然后我突然想念那些遥远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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