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布兄的精彩下文:) 感谢关注呀,本来已经写了这个逍遥游,剩下个有用无用的尾巴,过会弄完吧。 前面谈到了浮力问题,其实是一个“恃”的问题,或者说是一个“待”的问题。第一部分是以这个话题作为结束的。
这个问题是以鲲鹏需要大浮力开始,中间有一个不同的旅行需要不同量的干粮来说明大小“恃"。这个恃在以后的篇什里面还出现过很多次,大家印象比较深刻是有个人表演用斧子削另一个人鼻子上的石灰粉(徐无鬼):
庄子送葬,经过惠子的墓地,回过头来对跟随的人说:“郢地有个人让白垩泥涂抹了他自己的鼻尖,像蚊蝇的翅膀那样大小,让匠石用斧子砍削掉这一小白点。匠石挥动斧子呼呼作响,漫不经心地砍削白点,鼻尖上的白泥完全除去而鼻子却一点也没有受伤,郢地的人站在那里也若无其事不失常态。宋元君知道了这件事,召见匠石说:‘你为我也这么试试’。匠石说:“我确实曾经能够砍削掉鼻尖上的小白点。虽然如此,我可以搭配的伙伴已经死去很久了。”自从惠子离开了人世,我没有可以匹敌的对手了!我没有可以与之论辩的人了!”
这个石匠运斤如风,如果没有对面的那个郢人对他的信任和高超的定力,怕也完成不了这个表演。而失去了郢人的协助,石匠也无力了。庄子也借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惠施这个人对他的启发,让我们想到福尔摩斯谈到华生,或者是钱钟书先生感激的周振甫先生。后两个人代表了人思维的惯性(拙),超一流的高手总在通过与这种惯性对比,激发出天才的火花来。
从这些论述中,我们发现庄子逻辑跟别个人不同,别人看到的都是大鸟,看到出去旅行的人,看到在飞中飞翔的列子,他却看到六月的风,看到要准备粮食,看到时有时没有的风。的确,一个人的成就跟他能够运用的资源密切相关。如果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不过是大小知的问题。庄子进一步的论述,就涉及了境界论。
那些才智可以胜任一官之职,行为可以顺应一乡群众,道德合乎一国之君的的要求,才能可以取信一国之人的人,他们自己很得意,其实如同斥鷃一样(所见甚小)。而宋荣子嗤笑这四种人。而且世人都赞誉他,他却并不会因此而更加奋勉,世人们都非难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更加沮丧。他清楚自身与物的区别,辨明荣誉与耻辱的界限,至此而止。他在世间,没有追求什么。即使如此,他还是未能达到最高的境界。列子能驾风行走,那样子实在轻盈美好,而且十五天后才返回。列子对于寻求幸福,没有拼命追求。他这样虽然免于步行,但还是有所依靠。
庄子先是从小到大说明那些达人们所依靠的“才智”(知),“行为”(行),“道德”(徳),“才能”(征),自己感到得意,因为处在了社会高位上(其实也很正常)。可是还是嫌小,毕竟他们是活人境界里。宋荣子恃才傲物,尽管他比这些自命得意的人高,却也未达到纯粹境界。
这里简单谈一点庄子世界里的人,在活人境界里,身和物是分开;前一些都是讲借助外物,比如风,比如粮食,不晓得为什么不谈论人脉或者人际关系这么重要的话题,呵呵;这次探讨的是借助自身的力量,知行徳征。个人的力量和外物的力量在庄子看来都不够大,而不是传说里,依靠外部和自身的力量就不自由了。不大,眼界就不足够开阔。庄子心目中的牛人(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依凭的是天地间最大的能量: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天地,六气都是随时存在的,你只要能把握好了,就能游无穷。这里我想天地之正,正字可理解为主流,辨(通变)则是变化,正变是一对概念:顺着主流走,又能随不同时令细微调节方向,那旅行就是没有问题了。
这就是庄子的演绎路径,从外物到自身,然后是无自身。怎么从凭借自身的力量到无视自身呢,因为他和天地融为一体了。解释“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是件很冒险的事情,幸好我也不图什么,所以就姑且想想:高人没有自己和别人的差异感(反面例子是可怜的宋荣子还残存着别人不如自己,看到“小的”就想到自己是“大的”优越感),神人没有功业(或者建功立业的想法,比如许由不在乎尧的天下,神人号称用灰垢就能造出尧舜的巨大力量),圣人没有追求名声或者有了名声就得意的念头。古人常有三立,立徳,立功,立言;武林也有扬名立万;这两个例子可以作为“无功”和“无名”的反面。而无己在列子里面出现的比较多,一个牛人,大家都敬而畏之,后来他出门修行多年,回来后跟大家混在一起,大家跟他交流一点障碍都没有。似乎可以作为“无己”的例子。
庄子这三无牛人,都是相对于普通人观念里的“三有牛人”而言的。那些凭借自身才能而位居高位的人,跟普通人是有距离感的:普通人感到了他们与自己的差异,看到了他们的功,给了他们的名声;称呼他们为高人,神奇的人,圣贤的人。而庄子一旦分析了真牛人所凭依的是随时见面天地六气(只是他们有大知能乘御),就重新为至人,神人和圣人确立了标准。 我引用的庄子的翻译,大都来自网上,其实不是那么准确,同好如果喜欢,可以参看傅佩荣的《解读庄子》(论坛有卖3币)和陈鼓应的《庄子今注今译》。如果从字词训诂上读庄子,也许是要以小观大,不妨从自身逻辑来读容易理解一些。所以我就原谅自己引用这些不那么踏实的翻译。 即使是大家名家,翻译也各不相同,本来人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就不一样。我不过希望能有个别样的解读思路,对大家有些启发。
说是极简单,本来只想厘清几个重要概念,没有想到还是对文本进行了解读。也难怪这文章逻辑太过严密,论述又爱用例子,非分析清楚不可。
不成了,脑子抽筋了,改天写关于“用”的探讨吧。 bulunuo 这个家伙就是凑字数起家致富的 版主要警惕哈
最近文学版的人气不错 新版主还真有一“套”
虎妞他妈说了 忙过这段时间 就来捧场 呵呵 布兄写的的确有思想,值得回味:)
我没什么策划能力的,全靠各位朋友支持,文学版才能更加兴旺:)
谢谢各位朋友对文学版的支持与厚爱:)
期待reader兄的精彩大作:) 终于决定还是写完了好。惭愧,拖了这么长时间。
逍遥游第四部分探讨有用无用,庄子的论述也相当严谨。首先是关于大葫芦的用。庄子先不谈大葫芦怎么用,而是谈“用”与“地”的关系。
第一个例子,讲的是这个地方有用,到了别个地方就没有了,这是从有用到无用。很奇怪这个例子都被放到了第3部分,古书可能是有窜简牍的情况,为什么现在的书也没有指出来一下。这个例子便是宋国人去越国卖礼帽的故事: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无所用之,已经是很明确是谈“用”,而且与地有关,应该归入第4部分庄子论述里。宋人所在的地方是礼仪之邦,礼帽(章甫)那是男人必不可少的;可越国那时候还比较野蛮,头发也不梳拢,帽子就用不上了。这也算是因为“无知”而导致的“无用”,我们也注意到,宋人推销的是礼帽这种不那么接近基本本能要求的物件。如果是吃的或者药品,就有可能推销出去。更何况他没有学过现代推销术,记得有两个美国皮鞋公司的推销员去非洲,一个发电报回来说,这里人不穿鞋子,我马上就回去了;而另一个发电报回来:这里人有个极大的皮鞋市场,赶快派人来占领。
第二个例子在谈大知小知的时候讲过,还是宋人防手裂的药膏,被人献给了吴王,结果获得封地。在洗衣服这个地方的药膏,也能用在行军打仗的士兵身上,并产生了极大的效益。这便是“小用”与“大用”的分别,背后是“小知”与“大知”的差异。
第三个例子便是庄子讲大葫芦在惠施这样的俗人手里是毫无用处的,可是庄子明白其用在江湖。江湖的境界是惠施所无法看到的,便是低境界和高境界的差异。
这么看,庄子也借这个用的论述,将前面的论证都给复习了一遍。
后面又有三个例子,讲得是用(能)与生的关系。还是按照庄子的逻辑来吧:
第一个例子是讲两种小动物,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
就是狸和狌,他们低着身子匍伏于地,等待那些出洞觅食或游乐的小动物;上窜下跳,身形极其灵敏,算是动物界比较“能”的,可它们也逃不过陷阱和机括,为啥,小能不比大能,人的能(知)比它们高,它们就不得生了。
第二个例子是讲一种巨兽,斄牛,庞大的身体就像天边的云;它的本事可大了,不过不能捕捉老鼠。这段论述非常奇怪,因为我们不知道斄牛是什么,他不能捕捉老鼠有什么关系。我仅做猜测,这个斄牛可能是大象,据说老说可以钻进它们的鼻子抓取它们的脑浆,让它们死掉。这个猜测也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斗兽棋算个证据么?民间传说算么?呵呵。斄牛算是大能了,可也有致命的缺陷。仿佛斗兽棋局上的力量对比是相对的一样,并不存在绝对的牛。
第三个例子就是讲这棵臭椿树,一无所用,竟然得以保全自己。但庄子讲的保全,并非世俗的“保全”(下面有例证),,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我们说过,无的境界便是死的境界,是常人或许可以想象却无法达到的境界。臭椿树便是属于那一境界的产物。
庄子成书过程复杂,有一些非庄周创作(可能是弟子或者伪作),所以很多内容是抵牾的。比方这个用与生的关系,在后面的著作里,就讲一棵书由于无用而幸存,而一只鹅因为不能鸣叫而被目为无用宰杀招待客人了。并得出结论,要活在有用与无用之间。这种结论怕只有魏晋时候那种政治恶劣人无可逃避的情形下才能得出,庄子是不屑如此的。
纵观这两大类例子,我们容易发现,惠施这个家伙的思维模式比较“拙”,这是庄子的说法。我的看法他总拿着斧头,大葫芦他要剖成瓢,椿树他要批了做木材或者柴火。在人和物的用上,他手挥斧头,他掠夺,榨取,破坏,剖取。相比之下庄子则环保得多,他的大葫芦保持形态;他种植椿树,逍遥乎寝卧其下,两者的共生状态是非常明显的。正因为这种不“取”,不用斧头,因而不害,不用。
我一直想,如果心灵也有形体的话,是否也会被砍伐会受伤被奴役,尽管敏捷却仍然中招,尽管很能耐却无法对抗小人的中伤。那么庄子也许提供了一种保全心灵的方法,他可以在江湖中遨游,可以在无何有之乡休憩。
此外,庄子创立这种死人境界,当然不是给死人学习的。这个境界可以活人境界交流,可以引导他们进入,可以如此美妙,自然是精神世界了。精神世界是物质和世俗世界的超越,或者这个精神世界来自远古文化中身与心和谐的回忆。
庄子的有用、无用,还是很有意思的,一棵神木,活了千年,又高又粗,枝叶展开能覆盖几个足球场,一个老木匠从他旁边走过,看都不看一眼,老木匠的徒弟就问了:“这木头多好啊,怎么您老看都不看?”老头发话了:“别看这树这么大,木头木质不行,做不成家具,当不成棺材板,整个一废物!”神木晚上不乐意了,托梦给老头:“你个臭老头,说我什么呢?我老人家要不是木头不好,还能活到现在?跟我一辈的,什么杉树、枣树的,刚长到20来岁,人们觉得有用,就剥了皮做棺材;有几个运气好的多活了几年,30来岁就让人锯了做家具;我儿子辈的什么桃树苹果树什么的,因为能长果子,天天让人又是摘花,又是摘果地,早早都蹬腿了!我老人家也是几次死里逃生,才练成这么无用的木质,你说我没用,我不是枝叶广大,让大家都能在我底下遮风避雨啊!有用没用,你懂什么啊?”
庄子的东西啊,读一遍觉得全是故事,哈哈一笑;读两遍,觉得这家伙不学好,思维满怪异的;上几年班再读,哎,圣人那!真懂了“有用无用”,我可为庖丁乎?哈哈!搓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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