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陵始著五言之目”的几条材料
钟嵘《诗品·序》提到:逮汉李陵,始著五言之目矣。
这涉及五言诗起源的重大问题,不可不辨,以依张伯伟《<诗品>集评》为基础,搜集了几条材料:
1.皎然《诗式》卷一《李少卿并古诗十九首》:
五言周时已见滥觞,及乎成篇,则始于李陵、苏武。
皎然的观点是李陵苏武并称,与钟嵘独称李陵有别。
2.王得臣《塵史》卷中:
梁钟嵘作《诗品》,掎摭本根,总核华实,收昭明之所遗,可谓至矣。其序云:“夏歌曰‘郁陶乎予心’,楚辞曰‘名余曰正则’,虽诗体未全,然是五言之滥觞。”予以为不然。《虞书》载赓歌之词曰:“元首丛脞哉。”至周《诗三百》篇,其五字甚多,不可悉举,如《行露》曰:“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汝无家,何以速我狱?”《小旻》曰:“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经,惟迩言是听,惟迩言是争。”至于《北山》之篇,其下三章率皆五字,又《十亩之间》则全篇五字耳,然则始于虞,衍于周,逮汉专为全体矣。
王得臣的观点更是以字数或者说以五字为句的形式为判断,上推夏歌、虞书以及三百篇。
3.许学夷《诗源辩体》卷三:
钟嵘云:“李陵始著五言之目。”皎然云:“李陵、苏武,天与其性,发言自高,未有作用。《十九首》辞精义炳,婉而成章,始见作用之功。”信如此说,则五言不始于《十九首》矣。
许学夷的着重点在于“作用”,即“完美”。
4.李详《媿生丛录》卷六:
朱竹垞《曝书亭集·书<玉台新咏>后》:“昭明《文选》入选之文,不无伪制。……昭明庆礼诸臣,容其作伪,岂不知五言始自枚乘,而序云‘降有河梁之篇。’钟嵘亦云:‘逮汉李陵,始著五言之目。’抑何谬欤!”详案:竹垞此论,未免附会,盖渠胸中,先有枚乘诸诗,遂欲尽翻前说。前言昭明容儒臣作伪,与徐陵不敢明言诸臣之非,果两人意中当尔乎?至如钟嵘,非《文选》楼中客,昭明《文选》亦非旨览之书,人畏其势,不敢置喙。其云:“逮汉李陵,始著五言之目”,必有所本,知非仅祖昭明之说者也。
李详辨析的是“《诗品》与《文选》的关系”。
5.戴伟华《论五言诗的起源——从“诗言志”、“诗缘情”的差异说起》
http://www.literature.org.cn/Article.aspx?id=12346
“诗言志”是阅读理论的总结,核心为赋诗以言志,其“诗”指《诗经》;“诗缘情”是创作理论的总结,其“诗”指诗体之诗,“诗言志”和“诗缘情”中的 “诗”的内涵并不相同。诗歌的发展经历了《诗》——歌诗——诗三个阶段,“诗缘情”理论的提出和五言诗体写作兴盛同步,并且是针对五言诗的。五言诗发育不是传统的字句演进的过程,而是文人观念的自我突破。五言诗初始阶段作者疑伪或佚名,五言诗以杂诗为名,都是五言诗不入正体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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