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
再过几天又到清明节了。在中国的传统节日里，清明节是个告慰亡魂的日子。烧烧纸钱、扫扫墓是人们的例行公事。在一缕缕青烟中、在一撮撮扫去的枯草中寄托了对故人的哀思。他们真的能够知道吗？我想一定能的。在家乡，清明日子里有个说法：清明不脱裤子（指棉衣），死了变兔子。人死还能转世？！只不过是人们编的顺口溜、来朴素的记忆节气罢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以歌。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看来古人早已将生死和谐了。
四年前的冬天，爷爷走了。带着他的故事，爷爷永远的走了。
听到噩耗那天，我正从实验室出来。是个周五的下午，正赶着回家。我清楚的记得是在校图书馆门前，手机响了——是弟弟打过来的。。。“爷爷去世一周了，怕你忙，就没给你打电话。。。”我真的不敢相信，哽咽着便挂了电话。不知道如何上了***路汽车，泪水止不住的流。没有注意旁边的人，默默的坐到终点前的一站，然后换车。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努力的回忆着与爷爷见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呢？做了些什么呢？大概是我与妻临行前的时候，向以前我离开的时候一样，爷爷和奶奶来为我们送行。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统统不记得了。再下车的时候，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住的安慰自己，人死不能复生。爷爷走的很突然：早晨起床的时候，奶奶略早些，在外屋（厨房）忙着，三叔已经将驴车套好，正准备赶着在务工前到田里搂些散落的柴禾，是三婶进爷爷的屋（房间）取东西，才看见爷爷倒在地上。。。没来得及留上一句话。大家都说：老爷子走的利索，没受什么罪。。。回家后，我平静的告诉了妻。妻瞅瞅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我，“你没事吧。。。”
那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世上没有养爷的孙子”。是啊，我工作后没给爷爷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除了回去买些烟酒啥的，唯一能让我心安的是，刚参加工作的那年春节，给爷爷买了个收音机。爷爷喜欢饭后听匣子（收音机），特别喜欢听评书。什么白眉大侠、薛刚反唐、杨家将、东北大帅等等，无论什么内容，都听得津津有味。
爷爷在上了年纪之后，特别喜欢三叔家的老二，因为他是我们孙儿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因为他经常在爷爷身边的缘故。我是长孙，大他十几岁。在我小的时候，爷爷整天忙于农活。奶奶是个小脚女人，干不成重活，因此，爷爷是家里的绝对主力。爸爸和妈妈结婚后，自从有了我，就与爷爷家分开另过了。那时，二叔还没成家，底下还有三叔、老姑。虽说爷爷也喜欢我，但是迫于生活压力，不像现在的小孩这样受到宠爱。小的时候，很害怕爷爷。因为，那时只觉得爷爷很凶，说不上什么原因，我想大概是接触的少吧。七十年代的农村，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能有口饭吃就已经不错了。此外，因为成份的问题，我家一直在村里面“受气”。七九年年底，我们才举家从下放的地方搬回老家。那时爷爷挺不愿意的。二十年啊，离开二十年，所有的都得从头再来；二十年啊，离开后，意味着放弃二十年才能有收获的东西，人情。
其实，我对爷爷的大部分记忆，都是从搬回老家开始的。此前，因为年幼，好多事情都已淡忘了。只记得爷爷家盖了新房，那时我还没上小学。记得有一年夏天发大水，在爷爷家吃到了酱过的熟花生米，特别好吃。不是因为别的，那时不是很容易就能吃到花生的。还有，就是记得爷爷数落我笨，快上小学了，十个数数不下来呀，哪能不让家人着急呢。
就在搬回来后的第二年冬天，我家买了房子——两间低矮的土房。记得当时爸爸妈妈闲贵，一千六百五十元。靠近村东头，不过地方挺大，有前后院，院西还有不少柳树，于是我在那里开始了有记忆的童年，准确的说，应该是少年。来年春天，也有幸目睹了海潮涨到家门口的新鲜事。也就是那一年，爷爷家又盖了新房。爸爸也苦于生计，先后卖起了豆芽菜、做起了豆腐。您想啊，家里就那么点地方，生豆芽要烧开水、做豆腐要熬豆浆，一间房的火炕很热，于是我和弟弟晚上就住到爷爷家了。早上有时不愿意回家吃饭，就在爷爷家吃完才去上学。大了、也懂事了，就不在爷爷家吃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上县城高中住校。
小学的日子似乎总是快乐的。放学后，到伙伴家做完作业，就一起疯天疯地的玩个不停，吃完晚饭后就到爷爷家去。二叔已经娶二婶了，老姑也嫁人了。家里似乎平静了许多，爷爷也爱拿个算盘来考考我。我记得当时上三年级，没学珠算，每每又让爷爷“数落”一番。因此，我对爷爷的那个算盘记忆犹新。说起爷爷的那个算盘，真是伴了爷爷一生呀。在我的记忆里，爷爷每晚必拿算盘打一打当日的收支，不外乎挣了几块钱，买东西花了多少，随礼用了多少等等，然后记到账本上。爷爷打算盘，奶奶报数目。年小的我还不知这其中的奥妙，充满了好奇。懂事了，才知道这是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最好的财富——勤俭。农村人，土里刨食不容易呀。
年小的我，也不时惹爷爷生气。爷爷说我懒，我不服气。别人家的孩子可以不做好多事情，开开心心的玩，我为什么不能？非得干那些很“烦人”的事情？爷爷家园子里种了好多芹菜和韭菜。夏季里长成以后就要拿到集市上去卖。韭菜还好办些，割下来，如果没什么黄叶、烂叶就可以卖了。芹菜则不然，在我家乡，芹菜是必须摘掉叶子后才能拿到集市上的，否则无人问津。你想啊，小孩子能有多少耐心一片一片的摘去芹菜上的叶子，而且一干就是一个晚上，节假日就是一天！有好几次，我是被爷爷骂得受不了才哭着回家睡的。爷爷就这脾气，看不顺就骂，有时还动手打。完事，不是三叔就是奶奶、老姑啥的去“请”我回去。大家也都习惯了，有时我也耐着性子熬下去。不过，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还得真的感谢爷爷，因为我现在被认为很有“耐心”。实验一次次的失败，并没让我放弃，还要坚持，耐心的坚持。
说来爷爷命很苦呀！从爷爷的故事中，只记得爷爷小的时候也给别人扛活，但不知后来怎的给划了个“富农”，与奶奶倒是门当户对——“地主”。其实，爷爷家是在划成份不久前，才靠干苦力挣钱盖得几间像模像样的房子，没住几天就给分了。不久以后，就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改。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五七干校”是干啥的。在那些日子里，爷爷得了十二指肠溃疡，总算医治好了，捡了条命，但是没有去根。以至于后来，每次饭后都得解开裤带放松一下，也养成了饭前喝热汤的习惯。接下来就是二十年的背井离乡，辛苦受尽。直到赶上好政策，才得以翻身。记得高中放寒暑假去看爷爷，爷爷每每不忘提及此事：你们赶上好时候了，你爸你叔他们都没能念成书，一定要好好学，看咱老农多不容易呀，有机会考出去，过上好日子，即便是爷爷赶不上那一天，爷爷也高兴，。。。，做人不能忘本啊，。。。
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用说，农活绝对是把好手。爷爷是在海边长大，对于织网、捕鱼还是村里村外的名人嘞。说来我会织好几种渔网，也是得益于爷爷的帮助，万事开头难嘛。那是刚上初中的时候吧，也许是小学五六年级，夏天到了，我嚷着要跟爸爸“下海”。我家那里把捕鱼叫下海，其实我的真实想法是想去捉螃蟹，缠着爸爸给织个网兜和绰子。爸爸不会，还是妈妈说爷爷会织。我就去求爷爷给织一个。看着爷爷拿起了梭子，忍不住我也想试试，爷爷挺高兴的，就教我如何开头，到后来是如何收口。还好，我不是很笨，没多久就学会了。以后还和爷爷一起比赛补渔网呢。农闲的时候，爷爷也不忘了干点副业：爆米花。那时我是幸福的，可以插队，其实是别人让我和弟弟。因为弟弟年纪还小呀，别人就逗弟弟给爷爷钱呀，弟弟拿了刚爆好的爆米花撒腿就跑，惹得一阵闹腾！
上大学的日子里，每次回去都见爷爷又老了很多。年纪大了，脾气也改了不少，特别疼爱三叔家的老二。七十多岁还拿那个算盘，考考老二的功课。我去看他，依然不忘提及那些我早已耳熟能详的故事与叮咛。妻生成儿的那年，爸爸妈妈来西安，爷爷给看家，看着爸爸妈妈带回去的成儿相片，爱不释手。但毕竟没能亲手抱一抱曾孙。。。
写到此时，我不禁哭了，眼睛再也看不清键盘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以歌。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和爷爷的点点滴滴都成了自己对爷爷的回忆，令人怀念，那些印象深刻的将会伴随我们一辈子，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小时候爷爷的严肃、“凶”，成就了自己以后的“耐心”，或许当时我们年幼还不足以理解长辈的良苦用心，而今长大后的我们当再次忆起当年的情景，我们的心中是充满了感激的~~~~
经历了死亡，便明白了感激，就懂得了珍惜，清明的意义原本如此。爷爷一定很安祥…… 奶奶去世时我在上初中，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任岁月流逝，冲不走我对他们[的思念；而两年前父亲的去世，更成了我心中永远也无法释怀的痛，甚至连看一下照片的勇气都没有，我为没有尽到一个做女儿的责任而深深自责。也许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也许只有经历了 才知道痛有多深。仰望苍空，心中唯有祈祷和祝福！ .................... 难忘亲情！ 一年前的隆冬,爷爷走了,幸好我陪他到最后一刻.他本来说一定等我考试完了回家的,我却在考试周的间隙回了家,最后一门考试的考场上脑子里还是他走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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