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fucopy 发表于 2008-1-16 10:06:20

退稿:遺珠和退稿函的藝術


侍郎按:
据说,自由投稿的采用率大概在10%,而组稿就高很多了在90%。那么,“不能用”的90%自然要遭遇到遗弃的命运,先不说那是作者苦心之做,单单讲码字的工夫就要花去不少。比如我现在打字全部是用拼音,虽然我拼音还可以,打起字来却也觉得费力。更别提那些传统意义上的作者,小心的把自己的作品恭誊在稿纸上到了编辑部遇到了遗弃的命运。。。
以前,我在当地某杂志投过一个短小说,得到了一封退稿信,印刷品邮寄过来的,里面带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抬头是我的名字,后面大概是那么一些话“感谢你的对本杂志的支持,不过你的文章不合本杂志要求,现予以退还,敬请谅解为盼。XXX杂志社 XXX编辑 XX年XX日”并无一丝一毫的意见,而我那时候也没在稿件里粘上一页以鉴定编辑是否读过的心计。
相比而言,国外的就有做的比较好的。我们看一封退稿信,欣赏一下。
“DEAR PROF.D,
您的论文很有创意,也非常有思想和深度。但是,或许我们的编辑能力还不够,水平也有限,因此没有能力发现您论文的价值。您的论文不在此发表,并不意味着您的论文就没有价值,也不意味着您的论文缺乏创意和思想,只能说明我们有眼无珠(AS BLIND AS BAT)。

谢谢

EDITOR XXX”
够婉转和礼貌吧!

下面的这篇文章里,退稿信的刻薄和直接的不在少数,自然作为作者要有勇于面对的勇气和承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信也比我遇到的敷衍了事的要好的多,至少你还可以看到退稿信后面是一个真实的人在说话。
以前有句流行的话“是金子总要发光,是玫瑰总要开花”理由虽然堂堂正正可惜在现在这个“地球是平的”的的年代就有些没时效性了。明珠一旦投暗乃至于蒙尘到重出江湖之时,世界已经不是昔日之世界了。
所以,出名要趁早,投稿要多尝试。

10:05 2008-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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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稿:遺珠和退稿函的藝術 (上)

来源:聯合文學 2007/12/20
URL:http://mag.udn.com/mag/newsstand/storypage.jsp?f_MAIN_ID=97&f_SUB_ID=239&f_ART_ID=100695

【文/彭淮棟】
一九五○年,一部著作的原稿從荷蘭送到美國當紅出版公司Knopf試探機會,Knopf依例發交讀稿員預審,審稿報告說,此作「至為沉悶,內容是典型的家庭拌嘴、瑣屑的煩惱及青少年的情緒,乏味無趣」,銷量必定乏善可陳,因為全書幾個主角既非美國人所熟知,亦非特別引人入勝,「即使在這種題材合時的五年前面世,本人也看不出此作有何機會」。Knopf內部斟酌後,回絕此書的英譯版權。

安妮.法蘭克的《少女日記》,亦即《安妮日記》,改投十五家出版社,吃盡閉門羹,投到雙日(Doubleday),始獲收留,一九五二年付梓而紙貴,迄今已賣逾三千萬本,盛況彌新,高踞出版史暢銷榜,老少皆讀,詮釋日新。

Knopf在一九一五年由二十三歲的猶太人阿爾弗列德‧克諾普(Alfred A. Knopf)創辦於紐約,兢兢業業,兼經營得法,開店十年即成美國出版界傳奇,其後更努力經營大西洋兩岸市場,名氣漸高,克諾普夫婦與編輯群從一九二○年代起勤走歐洲尋訪作者,挖掘新秀,此後數十年旅蹤遍及世界各地,Knopf成為歐洲、亞洲、拉丁美洲作家的首要美國出版公司,並且眼光尖嗅覺敏而頻得文學潮流之先,簽下「哈林文藝復興」的一批作者即為著例,先鞭網羅約翰‧厄普戴克也是一例,在鼓勵女作家方面也貢獻出色,早期有名的例子是簽下維拉‧凱瑟(Willa Cather),連出她十六部作品。 Knopf也信任名家推薦,由此而出版的名家和名著包括華勒斯‧史蒂文斯、一九二四年湯瑪斯‧曼的《布登布魯克家族》(Buddenbrooks),及一九二一年季伯倫的《先知》。湯瑪斯‧曼在歐洲即結識克諾普,流亡美國後兩家人過從尤密,大作家日記三天兩頭記載和克諾普吃飯。

Knopf出書橫跨學門,文學、歷史、科學、環保一一特出,新人、耆宿兼顧,通俗、學術並立,開張近一世紀來,目錄裡有十七位諾貝爾文學獎及四十七位普立茲獎得主,堪稱美國出版業的「黃金標準」。另外,克諾普創業之初即取法歐洲,考究書籍用紙、顏色、字體、裝訂,網羅設計名家,成品風格獨特,蔚為美國書籍美學重鎮。Knopf作者陣容堅強,書相突出,內外兼美,的確搶眼。

Knopf成為出版界黃金標尺,唯尺有所短,目光如炬,亦有盲點。天下出版業者誰不以伯樂自期,但失之交臂的千里馬的確不少。Knopf將近一世紀的檔案目前由德州大學人文中心(HRC)收藏,分作家資料、原稿、稿件處理細節、審稿報告、國際版權往來、翻譯交涉等幾個專檔,極為寶貴,其中包括Knopf的退稿專檔,裡面有數千件退稿案與讀稿員的報告,而以一九四○至一九七○年代為主體,許多擲地作金石聲的大家名家之作不入Knopf讀稿人法眼,退稿理由尤其有意思。

波赫士(Jorges Luis Borges)之作「完全無法翻譯」,以撒‧辛格(Isaac Bashevis Singer)「波蘭來的,而且又寫有錢猶太人」,女詩人席維亞‧普拉斯(Sylvia Plath)「確實沒有足夠值得我們留意的真實才華」。Jack Kerouac名作《在路上》(On the Road)上月問世五十周年,歐美文壇熱烈回顧,當初所得評語是「他狂熱而倉促混亂的散文完美表現垮掉世代(Beat Generation)那些發高燒似的江湖遊蹤。然而這就夠了嗎?我不以為然」,此作「才華嚴重誤用,散漫,有頭無尾,銷量必小,(如果出版)各方書評八成要冷嘲熱諷,氣憤填膺」。賽珍珠的《大地》也退回,讀稿人認為美國人「對任何以中國為題之作都沒有興趣」。歐威爾的《動物農莊》無緣於Knopf,因為「動物故事在美國不可能賣得動」。美籍法裔名家阿娜妮絲‧寧(Anais Nin)所得評語是「她不具商業價值,本人還認為,沒有藝術價值」。凡此評語,堪稱藝林妙論,我們以後見之明視之,未免謬論。

一九五五年起兩年內,在Knopf碰壁的大家包括沙特,以及歷史學家泰勒(A.J.P. Taylor)和芭芭拉‧塔克曼(Barbara Tuchman)。文學方面有納布可夫的《洛莉妲》(Lolita),和黑人大家包德文的《喬萬尼的房間》(Giovanni's Room),前者「太辣」,後者「糟透,無可救藥」。

德州大學歷史系講座教授David Oshinsky檢索Knopf的退稿檔,在九月九日《紐約時報》談這些遺珠憾事。一九四○到一九五○年代,Knopf將為數可觀的稿子交給某位筆尖忒毒的審稿人,這位仁兄狠刮一位知名歷史學家,直指她「研究不足,令人震驚」,文筆則「至為乏味」。一位前途看好的學者,文筆「只比博士班的英文好一點點」,內容則「研究資料如山,只產生一隻小老鼠」。屠殺既畢,滴血之筆附上一行「又及」,請Knopf高層在退稿函中「勿提本人姓名」。兩位學者的退稿改投他處出版,佳評如潮。

進HRC網站,看裡面提到的Knopf收、審、退稿制度,允稱細心嚴密。Knopf雇有文探,在海內外物色人才,原稿通常由經紀人送交Knopf,由一位以上編輯或Knopf的特約讀稿人或初審者(reader)過目,原稿附一張「白紙」,供reader置評。reader多屬望重一方的學者,來稿初看可用,再由其他reader覆審後定奪,覆審人有時多達十位,包括克諾普夫婦。決定接稿之後,編輯聯絡作者,建議Knopf認為有必要的修改,並啟動出書細節,合同定稿有財務部參與,書稿若可能涉及毀謗、淫猥之類法律問題,則稿子須經Knopf律師讀過,以便因應。此外就是設計、印製、促銷、廣告等下游作業。

稿子的取捨,終審權在克諾普夫婦與總編輯史特勞斯(Harold Strauss)。史特勞斯對日本雅有興趣,眼光亦高,三島由紀夫、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都是他引進Knopf。

[下]
退稿函經常由克諾普親筆,他愛才識貨,但有時也未能免俗,在商言商。普林斯頓大學歷史學家帕默(R.R. Palmer)名著《民主革命的時代》(The Age of Democratic Revolution)以「決難打平七千七百五十美元的製作總成本」而見棄,結果克諾普鐵口失金。英國著名史學家普蘭姆(J.H. Plumb)寫的華波里(Sir Robert Walpole)傳,是「史學佳作」,但「在美國假使能賣七百五十本,已屬天幸」。克諾普割愛新左外交史之父威廉斯(Williams Appleman Williams) 一篇稿子,說「根本而言,大作有如精裝版社論,要說服讀者付錢享受捧讀的殊榮,實甚困難,幾乎不可能」。

據Oshinsky所見,Knopf對青年學者較多青眼。博士論文修改後出版,是新秀一大出路,克諾普和史特勞斯對這類出版品少所許可,認為這是上帝創造大學出版社的主因,但兩人也深知出版者有責任虛席以待新人,因此常留後路。克諾普的退稿函說完醜話,結尾每每從長計議,預結善緣,加一句「異日閣下必有敝社欣然出版之作」。

克諾普和史特勞斯給最多白眼的,是成名學者雷大雨小之作。John Hope Franklin的《從奴役到自由》(From Slavery to Freedom)在Knopf銷售不惡,接下來的大著久候方至,史特勞斯回函說:「本人歉甚,但仍須奉告,大稿學術優點雖明眼可見,唯其商業潛力令敝社深為失望。敝社覺得,閣下完全錯失寫出一部多采多姿且刺激引人之作的機會」。專研美國南方史的哈利‧威廉斯(T. Harry Williams)在Knopf出一本好賣的書,接下來的一本交稿,收到克諾普這麼一封信:「親愛的哈利,至為遺憾,因為我想收到閣下一份真正好的稿子,但《戰爭中的美國人》不是這麼回事。」威廉斯回敬一函:「隨函附一美元支票,足供第一級回郵之用。若能立即接回敝稿,不勝感謝。」

Knopf是出版界龍門,新秀、名家人人爭躍,被退稿者亦無不再接再厲,HRC就有個來稿初投遭拒,原作或新作再試、三試而獲接納的專檔。Oshinsky說,一九四○到一九八○年,集至少被退過一次稿而再試成功的作者於一堂,足可組成一個黃金陣容的歷史系。

Knopf將包括退稿紀錄的大批檔案交給大學收藏,不避美醜,供人研究,不知是否出版史創舉,但不怕見笑大方,至少氣度可嘉。Oshinsky看了那些退稿函,語存史家厚道,只說「出版公司最難堪的事,莫過於外界得知一部文學經典或狂賣的暢銷書曾從他們指間溜走」,他並且認為Knopf審稿人的報告大多「心存公平,具說服力」,遭拒之稿通常並不冤枉。英國有些媒體報導他這篇文章,則聳聞視之,以「大出版家變成大退稿家」為題,厚譏Knopf有眼無珠。

圓照衡文,古今所難,審稿人昧於主觀或眼界過狹,蔽於一曲而失寶,我們今天見之,不妨扼腕或代為不值,譏嘲則似可不必。時代風氣或現實形勢的限制,有時亦須考慮。

出版社基於不同的原因而退實質可觀或暗藏錢途之作,非獨Knopf,事實可證。這裡只提一件。一九五○年代,一部小說寫一個老大不小的男子狂追十二歲女孩,說「洛莉妲,我生命之光,我胯間之火。我的罪孽,我的靈魂」,還寫她主動「上」他,出版社收到這麼一份名家稿子,如何是好?納布可夫一九五三年寫成《洛莉妲》,在美國投Viking、賽門舒斯特、New Directions、雙日,人人走避,對納布可夫作品訂有「先閱權」協定的紐約客也面有難色。何以至此?借Viking主編一言蔽之:誰出此書,最好準備罰金或坐牢。

《洛莉妲》一九五五年在巴黎由善於以問題作品取利的Olympia Press推出,納布可夫原擬使用假名,經發行人力促,始用真名。《洛莉妲》由大名鼎鼎的小說家葛林(Graham Greene)在倫敦《周日泰晤士報》品題為「一九五五年最佳三本書之一」, 將此書朝名著殿堂推一步,《周日快報》書評人撻伐詬詈,斥之為「無疑是我讀過最髒的書」,將此作朝暢銷之路推一把。一譽一斥,作用一如《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案。《洛莉妲》一九五八年在美國出版,與巴斯特納克那年十月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齊瓦哥醫生》並列暢銷榜首六個月。

Oshinsky文末談起今天出版文化大異昔日,惋惜退稿函的寫作已成一門消失的藝術。一九五○年代,克諾普退一位知名哥倫比亞大學歷史學家的稿,說:「這次再強作客套,已無甚意義。大稿全無名列本社出版目錄之望。本人自始就不認為這題材值得半滴墨水,現在也不認為值得。省省吧,馬克道夫。」

Oshinsky視之為出版史的吉光片羽,評曰「這才像退稿信」,只不知那位教授得函,情何以堪。

作者簡介
彭淮棟,一九五三年生,新竹縣竹東鎮人,東海大學外文系畢業,台灣大學外文研究所肄業,現任報社編譯。譯有薩依德《鄉關何處》、以撒‧柏林《現實意識》等書。

【詳見278期《聯合文學》十二月號。 訂閱聯合文學電子版】

chaque 发表于 2008-1-16 15:44:13

美籍法裔名家阿娜妮絲‧寧(Anais Nin)
——Ana飐这个名字还能这么译?长见识了,赫赫。

彭淮棟,一九五三年生,新竹縣竹東鎮人,東海大學外文系畢業,台灣大學外文研究所肄業,現任報社編譯。譯有薩依德《鄉關何處》、以撒‧柏林《現實意識》等書。
——我看过他翻译的好几本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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