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孔子诗论》之“卷耳不知人”(原创)
bibliomaniac上传了李山先生《关于“《卷耳》不知人”》一文,且颇认同文中观点。李山先生为治《诗》名家,他的大作我多所拜读,这篇文章也确实写得挺有意思,不过我对他的这篇文章的观点却是不敢苟同,所以我将自己的想法写出,还请同好者指正。“《卷耳》不知人”出自《诗论》第五章,本章全为对《诗》中一些诗歌的诗意的解说,文多不具引,略举数例如下:“《东方未明》有利词。《将仲》之言,不可不韦(畏)也。《扬之水》其爱妇烈。《采葛》之爱妇□。……《□□阳阳》小人。《有兔》不逢时。”无一与诗的歌唱有关,所以以其文例揆之,“《卷耳》不知人”亦应就诗意而发,与歌唱无涉。且“知”固可以解释为“相知”、“相接”,但落实到本句中来,未免有悖句法,李山先生将此句解释为“不相知、不相接的人”,显然是将“不知人”释为“不知之人”,很有增字解经的嫌疑,且将原来的句法打破了,实在令人难以信从。
其实“《卷耳》不知人”与“能官人”并不矛盾。《淮南子•俶真训》中说:“《诗》云:‘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以言慕远世也。”“慕远世”是什么意思呢?高诱注解中说得很清楚:“言采易得之菜,不满易盈之器,以言君子为国执心不精,不能以成其道,犹采易得之菜,不能满易盈之器也。‘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言我思古君子官贤人,置之列位也。诚古之贤人各得其行列,故曰慕远世也。”这就是说,今之君子在治国方面没好好用心思,以致于贤人远离,劳苦失所,诗人由此而发思古之幽情,怀念起能够官贤人的古之君子来了。毛《传》中同样认为这首诗是“忧者之兴也”,“思君子官贤人,置周之行列。”既然说是“忧者之兴”,可见毛也以为诗人所咏唱的今之君子不能官贤人。另外《荀子•解蔽篇》中云:“《诗》云:‘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顷筐易满也,卷耳易得也,然而不可以贰周行。故曰:心枝则无知,倾则不精,贰则疑惑。”所谓的“心枝则无知”也就是“执心不精”的意思。因此,《卷耳》首章四句可分为两层:前二句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喻今之君子“不知人”、不能任用贤人,后而句则是诗人由此而追念古之君子“能官人”、能任用贤人。“不知人”和“能官人”之间并无矛盾。《左传•襄公十五年》中的“君子谓楚于是乎能官人。官人,国之急也。能官人则民无觎心。诗云:‘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恰仅就《卷耳》首章的后二句而言,这当然可以说它是“断章取义”,但我们并不能由此而认为“《卷耳》不知人”一句,与《左传》迥然异趣。相反,这两种说法其实是完全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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