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 （非首发）

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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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识分子搞学问，除了闭门造车之外，与人讨论问题也是常常避免不了的事。在与人讨论的时候应该采取何种态度与方法，是个蛮有意义的问题。在这方面小弟有些见闻，虽然说不上是广博，但也足够有趣。
　　
　　据《秋水》记载：庄子曾与惠子游与濠梁之上。庄子好不容易出来游玩，感到心情轻松恬适而说了这样一句话：鱼儿们自由自在地在水间游玩，它们一定很快乐。大家都知道春秋战国时期的知识分子们吃饱了撑着就纷纷著书立作，自成一家之言。百家争鸣说的就是那个年代的三教九流赤膊对骂、四方游说君王的大场面。这与上世纪中国青年要解放世界三分之二的人口有点相象，只不过作为大师的孔子、孟子等没有象上世纪的青年们那样疯狂。庄子本无心说了一句废话，但旁边的惠子却找准时机来反驳庄先生了。大家知道庄子在那个时候已经十分的出名，连楚王都闻风而来请他作楚国的宰相，但被高傲的庄子拒绝了。惠子为难庄子实在是他在那个年代墨先生太不出名了，他想跟一个闻名已久的大师搞点关系以便在自己出书的时候能够畅销一点，这与当今社会某些人专找名人打官司，说自己与某某大导演有什么关系是同出一辙的。
　　惠子是这样反驳庄子的：“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呢？”庄子早已知道惠先生的“阴谋”但又不好揭穿，作为那时代的大文豪输了又是一件极丢脸的事。于是庄子回敬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快乐呢？”惠子想了半天终于反驳：“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非鱼也，子之不知鱼，全矣。”惠先生不愧懂多少逻辑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实在是高。这时候他一定在想老子混了一辈子，终于成名了。但庄子他老人家不愧是天资聪慧，想象力丰富，他再这样回敬惠子：“你说‘你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这样的话，就是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鱼是快乐的而你还来问我，我是在濠梁之上知道的啊。”
　　
　　从逻辑上说是庄子落败而惠子大获全胜，但遗憾的是那个时代还没有逻辑学，当场也没有评委，而当人们从庄子的文章看到这故事的时候都认为是庄子聪明，有辩驳能力。庄子不愧聪明机灵，不然他就不会连梦到一只蝴蝶都会想到“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而为蝶与，蝶而为周与？”这样高深的问题。也难怪惠子要跟他拉点关系，虽然在当时惠子没把庄子说服，但随着这个故事的流传惠子也沾点光出了名，要不是这个故事，我还真不知道惠子是什么东西呢。
　　
　　庄子与惠子的辩论虽说是在呈口舌之能，但多少还有点绅士风度。听说有中国人在上世纪也有过相似的辩论，而辩论双方不象庄子与惠子那样只要争出个对错即可，当时辩论双方都在努力证明对方是资产阶级，持有“唯心主义”或“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相比之下，自己则是无产阶级……大家都知道那年代不同与现在，现在要是有人号称自己是资产阶级，那他一定有不少身价。但那年代老舍跳了太平湖，胡风进了监狱，王实昧被枪决了。一个人要是被判定为资产阶级，他的生活一定很不愉快。这样的辩论还是比较平和的，起码论战的双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论点而集体被土埋掉，秦始皇就是这样的人，但要说当年论战双方有多少君子风度就说不上了。
　　
　　大家都知道不仅是庄子，孟子他老人家也十分喜欢偶尔动一下口舌。孟子今天见这个君皇大肆宣扬“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明天又向另一个君皇大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虽说孟子他老人家十分勤奋，游说君皇，著书立作，不辞劳苦，但我还是不太喜欢他。说真的，孟子的文章还写得不错，我也很喜欢他的文章，遗憾的是我不太喜欢看古人的文章，因为要是我看了古人的文章他心里感激来拜会我就麻烦了。
　　
　　我不喜欢孟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老是高谈阔论地说礼。孟子不象庄子吃饱了撑着就写点蝴蝶，大鹏什么的，跟人吵架也不会骂人禽兽。但孟子不同，他说了无君无父，不异于禽兽，这就是骂人的话，特别是骂我这种无君之人。还有就是孟子他老说男女授受不亲，让我十分反感。因为我在高中虽然不拉女同学的手，但还偶尔拉一下她们的头发，按孟子说的，我就是禽兽了，你说我还会喜欢他吗？
　　
　　当年就有人问孟子，既然男女授受不亲，那嫂子掉进水里，要不要伸手去救。我想问这个问题的人一定是孟子的对立学派，或许是象我这样对他男女授受不亲十分反感的人，也在有意无意中被孟子骂了一顿的人。不管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谁，他敢挑战权威的胆量还是让人佩服的。
　　
　　作为圣人，孟子他肯定知道这涉及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既然礼那么重要，难道人命就不重要了吗？孟子是这样回答那问题的：用手去拉嫂子乃非礼也，不去救嫂子则是豺狼也，所以只好从权，宁可非礼而不作豺狼也。必须指出，在非礼与豺狼间选择是非常痛苦的，我们不能怪孟子，要怪就怪嫂子她干嘛掉进水里。
　　
　　孟子的回答有不能令人满意之处。因为她没有说明戴上手套再去拉嫂子的手或把嫂子救上来后来个壮士断臂，算不算是非礼也。他也没有回答假如落水的不是嫂子要是其他女人，要不要伸手去拉。救人到底要不要人工呼吸，这也是一个问题。假如我对孟子说：在生活里，人命是最重要的，犯不着为这些虚礼而牺牲他，但我不敢说，要是我说了孟子肯定会翻脸，还会把我骂为豺狼、禽兽，让我遗臭万年。
　　
　　写这文章，不是要向大家吹嘘我懂多少古人的事，而是借此来说明人说话要考虑到别人的自由与感受，不要动不动就非礼、禽兽，更不要象诸葛孔明骂死王郎那样大放厥词。最近我的学校也搞了一次辩论赛，虽大学生也算是半个知识分子，但那辩论的态度与方法实在是让我吃惊，这实在是与街边流氓吵架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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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读，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