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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我没有杀你(原创非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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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5 20:33: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首发:http://wind.yinsha.com/a/9/200807/2008072423075055.htm


父亲的职业在邮局的一个窗口。在每个去那玩耍的星期天,我盯那每天从他戴着手套的手指间经过的上千封信,里面一定隐藏着许多秘密。我一直有拆开它们看看的欲望,可是尽管我的欲望一年比一年强烈,却从来没有打开过一封信的机会。

  我的欲望总得不到满足,很多次的尝试都没成功,但我并不因此放弃,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人发现我心里的意图。当我想偷信的时候,那只大灰猫就注视着我,这阴魂不散的猫,总用那双蓝眼珠瞪着我。让我很不舒服,我讨厌它,但母亲喜欢它,每天都会亲口嚼面包喂给它吃,说这样好消化。

  父亲依然像他过去在邮局窗口后面那样:迅速,热情,沉着,但这些长处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他得到的只是同行们的嘲笑,因为他永远不会明白邮政工作中,最坏不过的是在两小时内就完成一天的工作。

  我早起早睡,睡眠不错,吃得很少,不喝酒,读司汤达的书。我是个坏学生。午餐时自己一个人坐,把在劣质猪油里死去的食物喂进嘴里。第一次约会的女孩叫舒亚。路上被肌肉发达的足球队长抓住头发,打我的后脑勺,将我按倒在地,企图阻止我与舒亚的约会,在舒亚的干涉下,他离开,我抹掉嘴上的血,然后骑一辆自行车,来到舒亚父亲的别墅前,敲门后,她的父亲已有老态,她父亲对她的到访表示讶异。舒亚跟他索要抚养费,她父亲填了一张支票,我接过来,拉住舒亚的手,然后走进夜色。

  在偏僻的小旅馆要了房间,没有开灯,阴暗的光线中她蜷缩在床的一角,浴后的身体温暖微湿,轻啮她的肩,黑暗中少女冰凉的泪滴在手背,沉默地伸手拭去她的泪说我可以停止。却被迟疑又坚决地拥抱住,她的手将我的身体引导到更为湿润灼热的存在,她用力咬住我的肩,在痛楚中年少的身体初尝了情欲的滋味……在最后意识接近消亡的爆发瞬间,我仿佛在窗台上,在夜色中,看到了那双在夜色发出幽暗绿光的眼睛。

  有机会的时候我会把那只灰猫捉来做玩具,最喜欢的一种游戏就是绑住它的两腿,有时候是前腿,有时候是后腿,但我很快发现它被绑住后腿的样子更可笑,在母亲串门或者买菜的时候,它会失去母亲的庇护,我就会重复这种游戏,并乐此不疲。我试过毒死它,但它从来不吃那些被我掺了毒药的食物。

  有一天,它突然自己离开,母亲很伤心,我安慰着她,却悄悄地笑起来。

  后来,一个假期过后,足球队长忽然再也没从学校出现,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事实上他就在学校里那株樱花树下好好呆着,我干掉了他,舒亚手颤抖却干脆地帮我把他发达的肌肉和健壮的骨骼分成若干块,然后在一个无月的晚上把他埋了。

  这棵樱树就长在道路两旁,每天都有人从足球队长身上踩过去,舒亚说,你有没有听到这棵树在说些什么?

  我表情淡漠,说,我觉得今年的樱花开得特别好。

  有了充足的营养,那樱花的颜色果然变得艳丽起来,本来樱花是基本无香的花朵,现在,却仿佛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

  我父亲失踪了。舒亚说:很奇怪,他的大部分遗产居然都是给我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只得到了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啊,那还是不少啊。我说。

  舒亚与我契合度极高,不管是内心还是肉体,我们相爱,我想只有死才能把我们分开来,只有死才能。所以我们在那以后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到了结婚年龄,我们就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她在某一天死了。我从此孤独了,甚至有了了却此生的想法。但归根结底,搬一次家对我来说才是上策,于是我搬离舒亚父亲留下来的漂亮大别墅,住到了13街。

  我不愿结交其他人。我到达的时候,他们像迎接家人那样接待我。这引起了我的怀疑。他们拥抱我,对我表示极大的欢迎。我对自己说:小心,他们在算计些什么。

  一些住在这个街区的老同学请我聚餐,因为一个同学的生日恰好是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他们非常快乐,快乐得过份。我想,我以前在学校时从不与他们说话,他们有什么活动我也从不参加,可是今天他们却要我参加,一定是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戏弄我。

  对面的住户窗帘总是紧闭着,偶尔会从那传出断续的钢琴声,我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只是戒心重一点而已,所以除了偶尔会猜猜那钢琴下一首奏出的曲子是什么以外,我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我想我应该熟悉一下这周围的环境,好让我感觉安全。

  逛到一个咖啡馆,里面人很少,我想进去坐坐也不错,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神情忧伤又与世隔绝,我敢肯定她长得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但就是有种熟识的感觉。让我一改往日的习惯,坐到她的附近,我看到了她的猫,一只灰猫,长得很像许多年前突然消失的那只猫,让我厌恶。况且它还向我竖起尾巴,毛发直立表示它对我同样的不抱好感。

  那个女人说声抱歉便抱着那只猫离开。

  一个目光在看着我,我捕捉到了目光的来源,是坐在咖啡馆吧台里面的女人,面貌清纯,眼神艳不可当。

  我走过去,然后和她一起离开,她提议去喝酒,最后她被丢在酒吧的卫生间里。

  我无法说出我这一行动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把薄羊毛围巾再围得紧些,穿好我的夏朗德鞋,扣好我西装的每一个纽扣。走了出来,穿过路,来到每天飘出琴声的窗户下面。

  我看见了那只猫,它用舌头添着前爪心的肉,幽暗的眼睛却在看着小楼。

  三楼左侧,楼梯B.临街的房子。我开始上楼,猫也跟着上楼,但走在我的前面,与我相隔一两个台阶。

  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不是猫,是人的眼睛。我向照亮楼梯的一扇高大的窗子看了一眼,那儿站着一个人,面色苍白英俊,还有一只猫,眼神幽暗明亮,哦原来是绰绰的影子在那里。

  我终于来到了一扇门前,那门里有一种暧昧不明的味道……猫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了。我确信这个弹钢琴的女人是咖啡馆里的那个女人。

  我按了两次门铃,却没有任何动静。猫立起身抬起前爪,推开了门。

  走了进去,在门外闻到的那股味道变得凛冽清楚,原来味道来自新喷漆过的墙壁,未干得彻底的墙上还有如凝结的血色一般的暗红色,墙上挂着一张颜色俗艳的挂毯。我在猫的引导下,走进了卧室,我看见了她。她躺在一张藤编长椅上,身上覆盖着毛毯。她无疑是个年轻的女人,有长而微微卷曲的带点棕色的头发。她似乎睡着了。

  在两扇窗子之间,立着一架黑色钢琴。很有年代感,看上去比她的年龄要大。

  “我就这样死了,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她轻轻地开口说话。

  我看着她骨结清晰而又出奇柔美的手,那手背上的皮肤晶莹,微微透出皮下一点蓝色静脉。

  早晨或晚上,那些琴声就是由这双年轻女人的手在那架古老的黑钢琴上弹奏的吗?

  我突然对她产生了信任。我开始对她讲述我的童年,我的怀疑,我的偷看陌生人信件的妄想。她笑了,似乎觉得这件事是件有趣的事,但却没有问起他是否偷到过信件。

  所有的孤独都是大同小异的。

  她说。

  在后来的几个星期里,我和她相互安慰。她摆好漂亮的餐具和准备餐后点心------都是西方风味的,她似乎很喜欢西餐。而我恰好会做一些还像模像样的西餐,在舒亚父亲的珍藏中,并不缺少年代久远的红酒。

  像大多数平时沉默的人一样,我们想说话时会显得话很多。

  她母亲是医生,她父亲是一个船队的组织者。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在她们身边,她的母亲浪费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来等他。

  某一个秋日早晨,她突然在卧室里去世了。她不是死在床上,而是死在窗口的一把木椅里。

  她平静地叙述完,又顿了顿,说,就是那张椅子。她指着我第一次拜访时看到她躺着的那张长椅。

  这样的时刻并不很多,因为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打理舒亚父亲留给他女儿舒亚然后舒亚又遗留给我的麻烦和财产。我也只是偶尔过来坐一坐,这个女人并不很年轻,也并不是顶美,但毫无疑问,她吸引了我。

  公司终于上市了,开庆功宴。为了表示与大家贴合并且这个新老板是平易近人的,派对开在别墅里------这还含有新老更替的意思,因为公司里有很多和舒亚父亲一起创业的事业伙伴,他们显然还是不太愿意接受我的,虽然公司在我手上上了市。

  整个晚上人们在笑,但笑得夸张。我闻到空气里有一个玩笑,正像豹子嗅到猎物一样。我既不放过一个字,也不放过一个语调、一个手势。在我看来一切都陌生而又值得怀疑。时钟响了,是一个我不理解而又无聊的游戏开始的时候了,他们把我送到卧室。他们大声冲我喊晚安。我进去,门被关上。

  我一直站着,一步也没有迈。我听见廊里有笑声和窃窃私语声。毫无疑问,他们在窥视我。我用目光检查了墙壁、家具、天花板、地板。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我听见门外有人走动,一定是有人来从钥匙孔朝里看。

  于是,我把灯打开了。然后我再一次打量周围,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我迈着大步绕房间走了一圈——没有什么。我走近窗户,百叶窗还开着,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关上,然后放下窗帘,我并且在窗前放了一把椅子,这就不用害怕有任何东西来自外面了。我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但突然之间我惊醒了,因为我的身体忽然被重重地压住了。触手处冰冷之极。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朝这不明物体上打了一拳,但随即我受到了无数冰冷的刺痛攻击。我从被窝里一跃而起,穿着睡衣跳到走廊里,因为我看见通向走廊的门开着。

  人们闻声赶来,发现我的床上全是玻璃碎片。

  人们看我的眼神有些惊恐。我摸了摸脸,手上全是腥红的血,暗黑色。

  床上有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在看着。

  墙上原本挂着的像框碎了,舒亚的脸埋在满床的碎玻璃片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

  我忽然感觉很冷。连夜离开了这里,回到13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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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6 01:3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冷血而神经质的主人公,似真似幻的神秘女子,毫无花巧的文字风格,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令人毛骨悚然的亡人眼瞳。这篇小说留给我挥之不去的印象。

它的同类当数希区柯克编辑、沈东子翻译的《夜莺别墅》,还有爱伦·坡的部分作品。它们曾在某个小屁孩心中作为“梦魇”的同义词供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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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6 09: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很沉,很压抑,像那种永远不透明,不晴朗的天空,阴沉压抑的让人精神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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