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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大家还记得小学里面学的第一首诗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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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3 12:46: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传说这首诗是骆宾王七岁时写的,七岁的孩子天真烂漫,寥寥数语就把鹅游水嬉戏的神态,写得极为生动活泼,骆宾王因此被誉为“神童”。诗的好处自不必说,神童本身又有一些教谕作用,所以现在城里的孩子七岁之前就会背了,尽管他们也许没见过一只真的鹅。我七岁时什么也不懂,天天在街上和村里的孩子玩泥巴,过家家,连个字都不认识,更不用说背古诗了。我们村里很多人家养着鹅,早上他们成群结队大摇大摆到村北的后濠里觅食游泳,天黑前再自己回家。养鹅很省事,它们不用吃粮食,它们吃野草,吃够了就到水里游泳嬉闹,受了点惊吓就昂着长脖子“嘎嘎嘎”地叫,所以,鹅还能看家。我上初中学《李塑雪夜入蔡州》就对其中“近城有鹅鸭池,塑令击之以混军声”的情节很感兴趣,不明白这么多鹅鸭叫得震天,城中的官兵为何无动于衷。
  我妈她从不养鹅。九岁那年,我突然很想养一只鹅。东院里的小成养了两只鹅,每天下两个蛋。鹅蛋又白又大,拿到集上两毛钱一个,卖了钱就是小成的,小成用这笔钱买本子,买铅笔,还买奢侈的小画册,我和其他小伙伴都羡慕得要死。卖不了的鹅蛋小成他娘就腌着,吃饭时小成拿着煎饼和咸鹅蛋到大街上吃,他把鹅蛋一头敲个洞,一点点抠着吃,抠到蛋黄时,金黄的蛋黄油就流出来,小成就“哧溜哧溜”吸着,馋得我们直流口水。小成长得很丑,人又有点傻,我们都叫他“嘲巴”,嘲巴都能养鹅,我们为什么不能。所以,我就想养一只鹅。
  过了年,天刚一暖和,我就盼着卖鹅的来,每天竖着耳朵听大街的叫卖声。每到春天,卖小鸡小鸭小鹅的就到村里来,卖小鸡的最多。他们挑着担子,带着苇笠,腰里挂个装小米的袋子,过了后濠上的木桥就开始吆喝:“卖小鸡了,买小鸡了。”这两句话虽然差不多,听着好像是一句重复的话,但那其实是两句话。第一句是说自己卖小鸡来了,第二句是号召人家都来买小鸡。而且这话不是说的,是唱的,若谱出曲子来,就是“53 ī6 5-,6 53 5-”,一抑一扬,一高一低,和着熏风,煞是好听。孩子们听见了,都跑出来,跟着小鸡担子旁边跑。小鸡装在两个仿佛蒸笼的笼屉里,“唧唧”叫着,有几只从破损的笼缝里伸出了半个脑袋,着急地望着外面。
  卖小鸡的找个亮亮堂堂的墙根把担子放下,跟着打开笼盖,呵,满笼子的小鸡挤得水泄不通,它们推推搡搡,有的想爬到人家背上,有的想蹦出来。卖小鸡的拿下米袋子,掏出一把湿乎乎的金黄小米,“唰”往里一撒,小鸡们就都忙着啄米粒去了。大人们就来买小鸡,说是买,其实都是赊着,先记帐,张三家10只,李四家8只,等秋后母鸡下蛋了、公鸡打鸣了再来收帐。挑小鸡很有学问,村里人都想养母鸡,一家人油盐酱醋都指望母鸡下蛋,有人说小芦花鸡容易长成母鸡,有人说还是脑袋上一撮毛的“姑姑头”绝对是母鸡,这是不是根据女人喜欢穿花衣留长发的经验由人及鸡推断而来,我不得而知。反正不管什么鸡,最后一只不剩,连瘸腿的恹而吧唧的也被人以极低的价格“收市”。大人怀里兜着小鸡,小孩子一蹦一跳跟着回家。
  
  终于来了卖鹅的。他把担子放在我二娘家墙外。二娘家的杏树正开花,一阵风来,粉粉的花瓣就落到小鹅身上,有的小鹅就去啄。小鹅就两种颜色,嫩黄的最好看,仿佛毛茸茸的绒线球,茸毛退去后,就是白鹅;另一种灰灰的绒里隐约着些黄绒,大人说那叫狸色,长大了就是花鹅。我蹲在鹅笼旁边,小鹅黑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其中一只个子特别大,颜色特别好,盯着我看了很久。我三妹也蹲在旁边,她说:“姐姐我要那只花的。”终于有大人来买鹅,卖鹅的说:“小孩子去去去,回家叫大人来买。”大约买鹅的少,他有些急躁。我和三妹往后挪挪,三妹盯着那只花的,我盯着那只黄的,唯恐给那个买鹅的人挑走。我对三妹说:“三邪,你回去问咱妈要!”我三妹想要什么东西时就哭,她坐在地上,闭着眼哼哼,不听人劝,一哭一半天,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们叫她三邪。三妹起初不肯,想一想大约拗不过我就跑回家了。
  太阳渐渐升高,有点晒,小鹅们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热,“丫丫”叫着挤做一团。外面的伸着脑袋从别的鹅底下往里钻,里面的就被撑了出来,跌下来又往里挤,乐此不疲。卖鹅的倚着墙根哼着小曲眯起了眼,三妹还不回来,我就回家找。刚进家门就听见母亲的呵斥,三妹呢,正坐在梧桐树下捂着眼睛一五一十地哭,边哭边哼哼:“俺要个喔(鹅)啊!俺要个喔(鹅)啊!”母亲无动于衷侍侯她的小鸡,偶尔呵斥一声。我不敢进门,跑到我姥姥家。
  姥姥正在门楼下抽旱烟,我说:“姥姥,卖鹅的来了。”姥姥说:“哎。”继续吸烟,喷出的黑烟浓浓的,有些呛人。过了一会,我又说:“我想买个鹅,鹅下蛋。”姥姥说:“鬼二丫。”礚礚烟袋,起身就走。我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拽着姥姥的大襟往前奔,语无伦次地说:“鹅下了蛋给俺姥姥腌着。”姥姥有个瓷坛子,里面是盐水,一年四季腌着鸡蛋。三妹听到了姥姥的说话声,一溜烟从家里跑出来,脸上黑一道灰一道,像个小花猫,她拽着姥姥的衣袖,哧溜着鼻涕说:“姥姥姥姥,我要花的,我要花的。”
  其实呢,我和三妹就想要只母鹅,母鹅才下蛋。可是小鹅就两种颜色,不像小鸡,有花的有凤头的容易判断。姥姥看了半天,也不好确定哪一只是母的。卖鹅的就说:“个头大雄气粗壮的是公子,小的老实的是母子。”姥姥不信,我也不信,三妹信。三妹就放弃了她看好的那只,挑了只安静小巧的,我还是要了我看中的那只。我们小心翼翼兜着自己的鹅喜笑颜开往家走,三妹哧溜着鼻涕,“嘎嘎嘎”叫着,嘴都凑到小鹅头上了。姥姥说:“傻丫头,不是那样唤,你唤‘喔儿喔儿喔儿’它就知道了。”三妹就一路上“喔儿喔儿喔儿”地叫,像只傻花鹅。
  姥姥找了个破筐头子,铺上干干的青草,就成了小鹅的家。白天,放学后我和三妹去后濠割草,剁得细细的,搀上玉米面喂它们;晚上,把它们放在床头睡觉,有时早上起得晚,小鹅就从筐里出来,跳到床上,轻轻啄我和三妹的睫毛。三妹为她的小鹅取名“大老黑”,我的就叫“小笨笨”。
  
  天气一天天燥热,小鹅一天天长大,翅膀上长出了短短的参差的羽毛,满院子跑来跑去找吃的。我和三妹跑,它们就跟在后面追,两个肉滚滚的翅膀认真扑闪着,仿佛要滑翔,等我们猛然停下,它们刹不住脚,就突然翻了个,在地上急促打着滚,老半天爬不起来,我和三妹拍手大笑。下大雨时,它们也不躲避,找个水汪,装模作样地游泳,长脖子伸进浅浅的泥水中搅动,然后仰起向天,嘶哑着嗓子叫着,做出酣畅淋漓很尽兴的样子。我和三妹躲在门楼底下看着鹅,“喔儿会游泳了,喔儿会游泳了。”三妹手舞足蹈地喊,一不小心,“呱唧”摔倒泥水里,惊得小鹅呆呆往这看。
  小鹅既然会游泳了,我和三妹就决定去后濠放鹅。据小成讲,小鹅是认路的,和狗猫一样,狗记千里,猫记万里,小鹅也得记个十几里。但是得训练,第一次要抱着去,让它记记路,第二次赶着去,赶几次后再领着去,等鹅认熟了路,它自己就能去能回了。所以,鹅就不用放了,每天早上撒出去,天黑就自己回来了,就等着拾鹅蛋了。我们照着小成的办法试试,果然不错。可见小成也不算傻,至少在养鹅这方面很精。
  
  后濠不算宽,既然称濠,就不是河,后濠的北面不远是莒国故城坍塌的城墙,可见这条后濠就是古代的护城河了。水的源头不知在哪,但是我们知道它向西流向了淤泥河,又流向了沭河。上课时老师讲过。岸边是村里的高梁地,冬天就变成了麦地。鹅喜欢吃高梁叶子,也喜欢吃麦苗。按说,村里是不允许鹅吃庄稼的,但是我们放鹅时高梁已经很高了,鹅只能吃高梁垄里的青草了;至于麦苗,开春的麦苗不怕吃,吃也吃不败。
  夏天,鹅先是跑到高梁地里吃青草,鹅嗉子撑得老大,整个脖子都变形了,仿佛挂着个米袋子,用我姥姥的话说就是吃到嘴边了。吃饱后它们“扑通扑通”跳到水里,水很清,岸边有水草,水草里有鱼虾。我和三妹,还有小成,还有其他小伙伴在水里洗澡,洗够了就逮鱼。鱼很难逮,我们在水边挖个坑,捧上水,逮了鱼就放里面。我母亲还有很多村里的妇女在木桥边洗衣服,叽叽咕咕地啦呱。我们玩累了,就找个漫坡躺下,小鹅游累了,就找个水湾停下。
  小鹅眼看长成大鹅了,白白的羽毛衬着红红的冠子、嘴巴和脚掌,煞是好看。三妹的花鹅除了肚皮有点白,全身乌溜溜一片,确实是大老黑。我看着我的大白鹅,觉得它美丽极了。一会儿,它停在水面上,脖子自然弯曲成“之”字形,仿佛顾影自怜,又像是思考什么问题;有时它会矜持地抬着头,在水面自由浮动,简直就是个带着花冠的美丽公主;有时和别的鹅追逐嬉戏,扑闪着大翅膀漂在水面上嘎嘎叫着滑翔,清清的水波柔柔荡漾;困了,它把脖子扭过去,头藏在翅膀下面,安闲自在地睡去。水很清,水面一个白鹅,水下一个白鹅,我好像拥有两个白鹅了。长大后看书知道王羲之为了写好“之”字,专门买了很多白鹅放到洗砚池里观察临摹,就更觉鹅的美好。可惜我那时不知王羲之,我们除了上学发的课本,没有别的书看。只有翠芳姐姐家里有几本书,她的爸妈是教师,她给我们讲了一个“丑小鸭”的故事。我一直不明白鸭子怎么会变成白天鹅,小成说那是因为它涂了农夫家的白面,三妹天真地认为是天鹅湖的水是神水,可以使任何丑的东西变美。我自然不信,要真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偷点家里的白面给三妹的大老黑抹上,小成就可以到那个神奇的天鹅湖去泡泡。我没见过天鹅,但在我的想像里,天鹅就是我的大白鹅了。
  
  天气越来越凉,我们不能下水洗澡了。高梁也砍了,种上了小麦。我和三妹都上学了,鹅就由着它自由来去。小成已经不上学了,我和三妹托付他帮我们照看,小成答应着,但我们那两只鹅不听他的摆布,小成往这边赶,它们偏往那边去,急得小成哇哇叫。有时天都黑了,它们还不肯回家,我和三妹就去找,拿个长竿子,两人一齐赶,两只鹅就惊惶失措地扑棱着上了岸,甩甩身上的水,还不打谱走,我把竿子狠劲一抽,竿子带得空气“悠悠”响,鹅就怕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往家跑,小成也傻愣愣地赶着他的鹅跟在后面。我和三妹都盼着它们下蛋,我母亲养的小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可是,那两只鹅还看不出公的母的,我姥姥说等鹅肚子上的“蛋布袋”掉下来就下蛋了。我和三妹就每天盯着鹅肚子看,一天看好几次。
  
  有一天,天快黑了鹅还没回来,我和三妹去找,可是找遍了桥东桥西也没见一只鹅的影子,小成也在找鹅。我们吆喝着自己的鹅的名字,跑到两边的麦地里,可是麦地一望无际,月亮下看得一清二楚,怎么也藏不下一只鹅。我说:“说不定跟着别人家的鹅走了,咱去各家找。”于是,我们一个胡同一个胡同地转,看见白花花的东西就一阵惊喜过去戳一戳,听见谁家有鹅叫就进去看一看。找了大半夜,我们没有找到自己的鹅,小成和三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已经哭了,他们害怕自己的鹅被那些馋嘴的婆娘偷吃了。我只好安慰他们:“偷鹅的一下也吃不这么多,说不定明天鹅就自己回来了。”
  第二天,我们一放了学就跑去后濠边,水里仍然游着不少鹅,可没有一只是我们的。小成呢,就坐在岸边哭,也不知哭了多久了。小成娘前几天又犯病了,指望小成的鹅蛋拿药吃。看着一望无际流去的水流,我忽然想到,也许鹅顺着水流游走了。三妹和小成一听,一致建议我们去找。
  
  我们顺着水流往西去,不上一里路后濠就汇入了淤泥河。淤泥河又宽又深,两岸是无际的麦田,新发的小麦绿油油,仿佛我们蜡笔画中的绿道道。靠近河岸的地方,堆积着从河里扒出的淤泥和“干沟石”,干沟石仿佛小巧的太湖石,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夏天我们去割草的时候经常拣到很像小狗小猫的,放在自己的书桌上。现在,我们无心拣石头。小成傻三妹小,只有靠我拿主意。我说:“鹅肯定往南去了,咱就顺着河走。”
  太阳慢慢西沉,我们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三妹在一块麦地头上发现了一滩鹅屎,很新鲜,是麦苗的颜色。可是我怀疑那是大雁留下的,常识课本里说过,秋天到,大雁南飞。想到这,我很担心我们的鹅是不是跟着大雁飞走了。鹅是会飞的,曾经小成的鹅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从后濠一气飞到了小成家的屋顶。既然丑小鸭可以变成白天鹅,那么鹅为什么不能变成大雁飞走呢?鹅也有翅膀。我抬头看看天,看不到大雁,蓝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夕阳像个大火球正急切地西沉,仿佛急着回家。远远的村里已经升起了炊烟。我想回去,可是三妹不肯,小成也不肯。我们只好继续往南走。
  前方的麦地越来越绿,我们又发现了几滩鹅屎。太阳已经沉下去了,田野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河水哗哗流着,回头看村庄的灯火已经很远,起风了,深秋的风已经很凉,我们打着哆嗦,可还是看不到一丝鹅的影子。它们到底去了哪里?三妹哭了,小成哭了,我的两腿像灌了铅。就在这时,我们同时听到了“嘎嘎嘎”的叫声,那正是我们熟悉的声音。“是大老黑,是咱的鹅。”三妹大声说。不远处,是一座石桥,我们叫它“葫芦桥”,桥不知修于什么朝代,已经断了一半,桥下一截石板上,清清楚楚刻着一个亚腰葫芦,村里人都说这桥是铁拐李造的,并有许多神神道道的传说,这桥就显得很神秘,小孩子从来不敢自己去,都是大人带着,小心翼翼才过去。桥那边河滩上是一片臭蒲,岸上是一片杨树林,杨树林里有座小屋,住着一个疯疯癫癫的看林人,我父亲带我走姥姥家时曾经走过这里,那个看林人就直愣愣地盯着我,令人毛骨悚然。鹅叫声就从那片树林里发出。
  已经顾不得害怕,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们忘记了一切。我,三妹,小成,我们三个孩子,手拉手,战战兢兢走过石桥,跑进了杨树林,我们的鹅,我的一只,三妹的一只,小成的两只,正偎依在看林人的小屋门口,看林人不知去了哪里。鹅看见我们,又“嘎嘎嘎”地叫起来,颇有些撒娇的意味。我们搂着自己的鹅,坐在寂静的小屋门前,三妹说:“我摸到鹅的蛋布袋了。”我和小成都没有回应,抬起头,月亮正从河那边慢慢升起,又白又亮,像一个大大的鹅蛋。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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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3 22: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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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不是原创首发。
请楼主解释是否原创,如果不是,请加上转贴标志。

请先阅读版规看发贴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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