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
英语词汇量大，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导致大量新词、新术语出现。另外，英语表达方式多姿多彩，同样一个概念，可用许多不同的单词来表达。据统计，表示“美丽”有18个词，表示“开始”有21个词，表示“纯粹”有28个词，表示“友好”有42个词。《新柯林斯类属词典》，伦敦，1985年版。在美国英语中，表示“金钱”的词除money外，还有beans，bucks，cash，chips，dough，funds，the needful，the wherewithal等词。英语同义词丰富，使得描绘绚丽多姿的现实世界、表达复杂细腻的思想感情成为可能。在精细繁博、富丽多彩的英语词汇中确定同义词组，是同义词词典编纂者面临的一个课题。哪些词可以入组，哪些词不能入组，取决于对同义词的认识。这里涉及同义词的定义。关于什么是同义词，专家、学者已有很多讨论和争论。《韦氏新同义词词典》（1984）编写者认为：A synonym，in this dictionary，will always mean one of two or more words in the English language which have the same or very nearly the same essential meaning.《韦氏新同义词词典》，梅里亚姆—韦伯斯特公司1984年版，第24a页。 ? 构成词与词之间同义关系的基础是“相同或几乎相同的本质意义”。此外，“本质意义”指“本义”(denotation)，可理解为词的本质概念意义。确定同义词组，主要看词与词之间是否含有相同的本质概念意义。以二元对立为主要特征的成分分析可以为界定本质概念意义提供一个依据。如empty，blank，vacant，vacuous，hollow，devoid均有“空的，空虚的”这一本质概念意义，我们借助与此相对立之概念意义“实的”，可确定其为同义词组。词典编纂者确定了同义词组之后，还需排列各同义词在组内的次序。这里有一个问题是选定题头词。如果我们把一组组同义词视为一个个语义同义场张柏然，《英语同义词识小》，《简明英语同/反义词四用词典》，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年版。，题头词是否一定就是统摄语义同义场的核心词？刘叔新先生认为：“相当多的同义词组并不存在核心词。以核心词领头的排列原则，对于许多同义词组来说必然落空，不能成其为普遍性的原则。”刘叔新，《现代汉语同义词词典•导论》，天津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4页。如果相同的本质概念意义构成词与词之间同义关系的基础，每个有资格进入同义词组的单词都包含有相同的本质概念意义。因此，同义词组内各个成员在表示本质概念意义时，地位是平等的。题头词对本质概念意义的传递应该充分些，但它与组内其他同义词的关系不一定就是众星拱月，能“体现其他同义词共有特征”。在排列同义词过程中，主要是根据词的实际使用频率和范围来考虑。? 不同的词因为包含有相同的本质概念意义而形成一种同义关系，但这决不意味着同义词是完全相等的。众所周知，语言的词汇往往表现为多义体系，一个词的义项常常是一个以上。因此，在同义关系中，词与词之间大都只是部分相同。按照解构主义理论，意义持续处于滑脱、流失的“延异”过程，永远捕捉不到。德里达甚至宣称：同一个词“重复即是变义”。 J•德达，《有限公司》，西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19页。完全相等的同义词只是一个幻想。“从绝对意义上来说，在所有场合可以完全相互替换的同义词是不存在的，也没有任何必要。”R•卡特，《词汇：应用语言学视角》，伦敦1987年版第19页、第31页。如果出现两个极为相似的同义词，在语言使用过程中，会导致下列情况：（1）其中一个在语言中弃置不用而消失；（2）其中一个方言化；（3）其中一个在语体色彩方面发生变化。同上。同义词之间存在差异，对此必须有充分认识。
同义词的特点是同中有异。正是这种差异，限制了同义词在不同语境中的互换使用。同义词之间的差异，有的明显，到眼即辨；有的细微，不易区分。大致说来，存在暗示意义(implication)、内涵意义（connotation）、使用场合(application)三个层面上的差别。?暗示意义指同义词在表示本质概念意义时传递的其他次要概念意义。本质概念意义构成同义关系的基础，意味着同义词组内各个词是在某一义项上的同义。我们知道，在一词多义情形中，每个词的各义项并不是完全独立、毫无关系。它们往往是同源衍生、相互渗透。换言之，一个具体的同义词在表示本质概念意义的同时会直接、间接地传递其他相关概念意义。例如，在表示“空的”empty，blank，vacant，vacuous，hollow同义词组中，empty指“里面无人或无物”；blank指“空白，表面上没有作任何标记”；vacant表示“住所、职位等暂时未被占有”；vacuous形容真空管的“空无状态”；hollow指“中空的，空心的”。暗示意义的差别，严格地讲，是语义的差别。?内涵意义指一个词的概念意义以外的联想意义或伴随意义。英国著名语言学家利奇认为：内涵意义不是语言意义，而是一个表达单位（expression）所具有的“交际价值”。杰弗里•利奇，《语义学》，企鹅书社，1978年版第14页。具有同义关系的词在读者脑海中能引起不同的感情、意象和联想。home与house相对比，前者有家庭生活和亲情的感情联义，后者是个中性词，其联想意义往往与房屋的建筑结构有关。内涵意义的差别通常为感情亲疏或价值评判的差别。例如：boy，brat，child，kid，kiddy，lad，tot这些词都可以指小男孩，但它们的感情联义有从亲昵(kid)到敌视(brat)的变化。在parsimonious，thrifty，stingy，tight，ungenerous中，褒贬程度存在差别。parsimoniou s较为中性，thrifty比stingy更为肯定。
使用场合有社会交际和语言结构两种类型。在社会交际场合，语言要求使用得体，这涉及到词汇的语体色彩。鲍在讨论英语同义词汇的“三词一组”现象时说：源自英语本族语、法语、拉丁语或希腊语的同义词之间的差别常常是语体的差别。英语本族语词多用于日常生活、法语词多用于文学作品、拉丁语词或希腊语词多用于学术著作，这种对应是“显而易见”的。A•鲍，《英语语言史》，伦敦，1951年版第230页、第231页。例如：
English French Latin (or Greek)
(popular) (literary) (learned)
rise mount ascend
fire flame conflagration
fear terror trepidation
holy sacred consecrated
time age epoch
就语体来说，英语本族语词朴实通俗，接近谈话体或口语体；法语词和拉丁语词或希腊语词书卷气较浓，多为正式体。语体色彩的差别可以决定同义词的使用场合。福勒在讨论begin与commence的不同用法时指出：In official announcements ?commence? is appropriate; the playbill tells us when the performance will commence，though we ask each other when it begins?. ... The grave historical style justifies commence，and historians? phrases，such as ?commence?hostilities，keep their form when transferred to other uses，though we ?begin? and do not ?commence? a quarrel; similarly we ?commence operations，but merely ?begin?dinner.H•W•福勒，《现代英语用法》，牛津大学出版社，1965年版第97页。
使用场合中的语言结构主要表现为词的搭配关系。英语词汇中有不少同义词是由于其不同搭配关系而区分开来的。例如，putrid，rotten，rancid，addled这一组同义词共同的本质概念意义是“腐败变质”，但分别与不同的食品搭配：putrid形容鱼，rotten也可形容鱼和肉，但特别是与水果搭配，rancid用于黄油、猪油，addled则形容鸡蛋。friendly与amicable 均表示“友好的”之意，但只有amicable可用于The divorce was an amicable one这样的场合。掌握这些固定搭配关系，可使英语表达地道、自然。?即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综合英汉大词典》(精编本)词条内容包括同义词辨析，这在国内同类英汉词典中尚属少见。关于同义词的上述认识，在《综合英汉大词典》中得到基本体现。在辨析过程中，首先依据本质概念意义确定同义词组。作为同义关系基础的本质概念意义由“均有……之意”句式来表述。处理具体的同义词，常常采取分别揭示同义词组每个成员个性或特点的方法。彼此之间个性突出，差异便清楚了。每个同义词在给出词义后，还提供两个例证。例证是重要的，因为同义词之间的同异，单靠释义不一定能讲透彻，需要语言实际运用的例子来显示。同义词辨析也不必拘泥于某一种方法。一组同义词，可从情感成分入手加以区分，可根据褒贬程度予以比较，也可通过搭配关系进行对照。现从《综合英汉大词典》中选一组同义词，作为范例，抄录如下：
thin，slender，slim，lean，slight，skinny，emaciated均有“瘦的”之意。thin普通用词，可指身子骨生来单薄，身上没有什么肉，也指因疾病或疲劳而消瘦：Angela was dreadfully thin./She looked thin after her illness. slender表示颀长的、苗条的，含优美匀称的意味，也可用于身体的某一部分：She crossed her slender legs./She admires his slender build. slim与slender的区别在于含有纤弱的意味，通常用于个高体轻的女性：She kept slim by dieting and by exercising diligently./A tall，slim girl with long，stright hair. lean强调缺乏脂肪，表示清瘦而健康有力：a lean and hungry look/He had the lean fit look of a trained athlete. slight指个头小：She is slight of figure./I watched her slight figure cross the street. skinny表示太瘦，皮包骨头：He?s tall and skinny./a skinny little man *\"emaciated尤指消瘦而憔悴：an emaciat ed survivor of a Nazi concentration camp/The prisoners were emac iated.
这一同义词辨析过程也可通过列表说明(见下页)。
符号＋表示“有”。从表中可以清楚看出，同义词之间只是在某一义项上相同，而在语义、语气、语体等方面存在各种差异。英语词汇中丰富的同义词给英语使用者提供了展现语言才能的机会，同时也带来掌握表达方式的困难。对于将英语作为外语学习的中国学生来说，困难往往多于机会。用词不当，词不达意，是一个相当普遍的问题。造成这种现象的一个原因，是对同义词之间的差异了解不够。英汉词典增加同义词辨析，对于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和英语工作者来说，无疑是个福音。
发表于 2011-4-14 19:0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