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夫人”的身份和角色——大唐程夫人身份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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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多年前，在偏僻的浙江省东部的岱山县衢山岛上出土了一块唐代墓志砖碑，砖碑上刻着“大唐故程夫人墓志铭”，曾经在岛上轰动一时。我们中国人向来讲究立德、立言、立行，在我国古代，一般有地位的人在其本人或家人死后，都会把死者的简要生平刻在石碑或砖碑上，放进墓里，以求得人死留名。衢山岛出土的这块唐代程夫人墓志砖碑原来是珍藏在该岛观音山的一个庵院中，听说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不知去向失踪了。

　　这位大唐程夫人究竟是谁，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和猜测。墓志里没有记载程夫人的名字和她的身世，也没有提到她的丈夫是谁。对古代妇女，很多人一看到“夫人”这个称呼，脑子里马上就会联想到她那高贵的身份和地位。因此，有人根据墓志中称她“程夫人”，就猜测她应该是位地位高贵的妇人，是隐居在海岛的达官贵人的家属。其实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根据《中华大辞典》“夫人”条的解释，“夫人”一词，在古代确实是被用来表示那些地位尊贵的妇女。如先秦的时候，称诸侯的妻为夫人，到了汉代，也称列侯的妻为夫人，古代帝王的妾也称夫人。此外，夫人还是古代妇女一种尊贵的封号，《红楼梦》中有诰命夫人贾母、王夫人和邢夫人，这个“诰命夫人”就是这样一种封号。

　　然而，“夫人”一词并不是古代贵妇人的专称。在唐代，妇女嫁人后一般都被尊称为夫人。以夫人尊称已婚妇女，这在唐人所写的墓志这种特殊文体中尤为常见。在周绍良等主编的《唐代墓志汇编》、《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中，就有为数不少的唐代妇女墓志铭。在这些妇女中，有很多是地位并不高的唐代中下层官员和那些清贫文人处士的妻母眷属，但她们在墓志中她们照样都被冠以“夫人”的称谓，可见“夫人”不过是唐代对已婚妇女的一种尊称，与她们的身份地位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就是说，称 “夫人”的不一定是公侯将相、达官贵人的家眷。

　　据唐代李肇所撰的《唐国史补》记载，唐代有一个苗夫人，她的父亲是曾经的宰相太师苗晋卿，公公是开元时的宰相张嘉贞，丈夫张延赏是德宗朝宰相，儿子张弘靖也是宪宗时的宰相，女婿又是太尉韦皋。（“苗夫人，其父太师也，其舅张河东也，其夫延赏也，其子弘靖也，其子婿韦太尉也”。）

　　这个苗夫人在当时可以算得上是最显贵的妇女了，但李肇这里称她为“苗夫人”，却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地位有多么显贵，而是因为她是一位嫁了人的已婚妇女。“苗夫人”这个称呼其实是由“夫人苗氏”转化而来，“夫人”的原意即为妻，这在古代文献中可以找到大量的例子，直到现在仍然有这样的用法。不过，从“夫人苗氏”到“苗夫人”，妻的角色已经有了相当的弱化，而多了对苗氏本人尊敬的成分。实际上，称“苗夫人”与称“苗氏”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夫人”通常只用来称呼已婚妇女，而“×氏”不论已婚还是未婚都可以称呼。

　　由此来看，一千多年前生活在衢山岛的这位大唐程夫人，很可能只是一位普通的唐代妇女。但无论如何，这块唐代程夫人墓志砖碑的出土给偏僻的浙东衢山岛增添了传统文化的内涵和气息，并不断给后人以遐想和思考。

【附】大唐故程夫人墓志铭

　　夫人广平程氏，笄年嫓於吴郡顾氏。母仪肃肃，班氏可俦。择邻之誉早闻，举案之声深著。噫乎天不锡寿，绵绵笃疾，药石无瘳。以开成三年(838)九月二十八日而终乎私第，春秋三十八。男子一人师政，三日不食，泣血绝。育女二人，长定琅琊王氏；次女居室。皆哀号擗踊，诉天不闻。以某年××月二十五日窆之於明州鄮县蓬莱乡岣山，山号于郭端埭坟乙向后临莪莪之山前临渺渺之水。东南三里有陈将军灵庙焉。正南二里道场俗号东亭之寺。今恐江山改变陵谷有移，勒石於志用记千秋，而於铭曰：积善之门，莫保遐存，何神不佑，天命俄奔。蓝田玉折，巫山绝云。刻石题名，永没泉坰，千秋不朽，万古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