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

石之轩

我一直对树木，特别是对高大茂密的乔木充满了喜爱和向往之情，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类似于崇拜，又有点像孺慕之意。我觉得那些乔木茂密的树冠中充满了神秘，那些神秘被密密簇簇的绿叶子遮蔽着，被绿叶内矫矫如龙或曲曲折折的粗枝细条烘托着，像幽灵一样的在树冠内弥散着诱惑。
或许这种感觉是我小时候经常爬树的原因。椿树、桑树、榆树、柏树、杨树、槐树，凡能见到的树种，几乎没有我未爬过的。最早引起我对树的神秘感觉得是一株垂柳，那垂柳在我常去的一处院落里，树身非常粗壮，不过很矮，大概还不到一米高，人轻易就可以爬上去。这株垂柳的的树冠极大极圆，遮天蔽地的，将院落的上空占了一多半。爬进树冠之内，外面的天空、屋宇以及行人就都看不见了，那些东西全被丝丝缕缕的柳条柳叶隔绝了。树冠之内自成一个世界，粗细不一的枝干盘绕着、曲折着，但总体上呈放射状的向四周延伸。每一个粗枝在弯折数次后就形成一个树杈，在树杈处衍生出四五条较细些的枝干。较细些的枝干又弯折着前伸，约摸前伸四、五尺光景，然后再分杈，衍生出更细的枝干。坐在树杈处，看绿色的柳丝瀑布一样在周围飞泻，看纵横交错的枝干织出的稳固与和谐，心中油然就生出树冠内最安全、最舒适的感觉，同时感觉着里面充满了神秘的快乐。
椿树、榆树等树木的树冠不是很大，它们的特点是高，树身直溜溜的一个劲上窜，往往窜到十多米高后方才向四外分叉，形成树冠。这样的树给人一种会当凌绝顶的向往，越是粗直高耸，人的那种向往越是强烈。不过，这些树是比较难上的，攀爬的难度相当大，如果没有其他的诱惑，单凭向往一点，是没有人会费大力气攀爬它们的。
果树一般体型小，除过果子的香甜外，只就树本身来说，实在无法和伟岸高大的椿树榆树等相比美。但是也有些果树虽不高大，却生有庞大的树冠，比如核桃树、杏树以及柿子树。核桃树是种粗枝大叶的树，一般的，它的树冠也不是圆形，因为核桃树总有一两个远远粗于同类的枝干以压倒优势横空而出、一支独秀，这就打破了树冠的均衡，使得树冠的形状变得不伦不类，给人以粗狂蛮野的感觉。杏树、柿子树没有这种情况，这两种树的枝干相对均衡的向四外延伸，使得树冠圆圆的就像一个伞盖。春天杏树柿子树开花季节，隐身在树冠之内，躺卧在树杈间，看周围或粗或细的枝杆树条乱纷纷向外挺突，在尽头处绽出一簇簇一团团的花朵，花朵拥挤着嬉笑着，将树冠的外围全部罩满。此时平息静气，仿佛就能感觉到花的呼吸，听到花和花之间细碎的絮语，那种感觉十分的神奇新鲜。
从小到大，我对树木的的这种感觉一直没变。前些年儿子还小时，我带他散步，总将见到的树木只给儿子，告诉他树的名字，以及这种树的特点，儿子饶有兴趣的跑上前去摸摸树，但这小家伙总分辨不清不同的树种。截至现在，他也无法辨别白椿树和臭椿树之间的区别，这让我很无奈。
偶然有一次儿子拿的杂志上有一副画榕树的画，那张画将杂志的封面封底全部占满了。画中的榕树绿意葱茏，各枝干也矫曲如龙蛇乱窜，向四周的空间不停歇的延伸，更为奇妙的是它们每延伸一段，就伸出一条气根，那些气根粗如儿臂，悬垂直下，一根一根的扎入泥土。气根支撑着枝干，使得枝干延伸得更远。以致整个榕树看起来就如一个绿色的庞然巨物，根、枝、干看似纷乱实则井然有序的撑出了这个巨物的骨架，密密簇簇的叶子则像一件衣裳，将巨物装扮一新。透过绿叶和枝干，能感受到这巨物澎湃如潮的生命力。那生命力如此强劲，让人激动得热血涌流、呼吸急促，就欲张口狂呼大叫。
此后我就对这产于南方的榕树朝思暮想，希冀着有一天能亲手摸一摸榕树的根须和叶片，能纵身跃上榕树的树冠之内，在那横伸斜爬的枝干上纵越飞腾。终于有一年我去福建公干，在泉州办了一部分事，然后乘汽车向厦门进发。车窗外平旷的田野绿莹莹的，随着车行田野不断地向后退去，就在这时候，一颗又高又大形状古雅的巨树忽然扑入眼中。那巨树就耸立在路边，一下子遮住了射入车内的阳光，让整个车厢猛然间一暗，然后它又迅速的掠过车窗，向后飞移。我急得叫了起来，喊道：“这是不是榕树？”
我周围的几个男那女女都笑了起来，说：“当然是榕树了。”我心中立刻涌上来一股久别重逢的欣喜甜蜜感觉。
那一次出差我没有按惯例给儿子买衣物书籍，我给他带了十几片榕树叶子。到家后我满脸得意地问儿子：“可认识这是什么？”儿子瞅了一眼，想了想，随即不屑一顾的说：“榕树叶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好意思问我。”
我大吃一惊，不明所以。因为按照儿子对树木的认识，他不可能分辨出从没见过的榕树叶子，别说树叶了，他连麦苗和韭菜也分辨不清，为何看了一眼就能认出榕树的叶子？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我坐在客厅喝茶的时候，我儿子双手托了一个小小的榕树盆景进来了。这小家伙笑嘻嘻的，对那盆景怜爱不胜的样子。他说：“老爸，让你开开眼界吧，这是我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买回来的宝贝，就免费让你欣赏一回吧。”

玩月楼主

平平常常的树木，在石兄的笔下都活化起来，真的是随意拈来皆是文。
但隐隐中感觉石兄最喜欢垂柳，因石兄的脾性如此。

想儿时见到的树木很多，皆无联想，独独对梧桐情有独衷，原因是园子周围栽种的梧桐，在长成才后是一家人生活的来源，是不是没有石兄浪漫呢？

玩月楼主

文中的小石头，总会在石兄的文字中来个出乎意料哈。

轻挽云裳

读了石兄的文，又勾起对南方那些树木的留恋和向往，在南方几年，别的树没有大认识，但山里的竹子和那些围着湖水的榕树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那永远带着生命的绿色叶子，总能让我陶醉，让灵魂飞跃。提到幼年，最喜欢的就是柿树和杏树了。常常对绿色有特殊的向往，所以，杏，我也喜欢那没有成熟的果实。

看了石兄的文，石兄对树木、绿色植物更是情有独钟啊！

秋水紫菱

夫子现在还能爬树?? 喜欢爬树的人一定经常被毛虫刺过吧?榆树、杨树、槐树，柳树,楝树到夏季总会生一种虫子,外表很漂亮,我们家乡叫“杨辣子”,被它碰上后,会火烧般的痛,呵呵 ,偶想啊,它也会青睐你这样顽皮的人的,不要说你没哭过哦.

依荷听雨

引用第2楼玩月楼主于2006-09-06 18:05发表的“”:
文中的小石头，总会在石兄的文字中来个出乎意料哈。

“小石头”风头盖过了石头呢，我就想哪天认识“小石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