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母亲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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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老了，按我们农村的习惯，母亲应该在我们几个弟兄中轮流养活，可是我的母亲却在我的两个姐姐家轮流住了下来，直到去世。

　　母亲早年辛苦，她在供养我们兄妹几个长大的同时，在我们老家那三间茅草屋里，送走了瘫痪九年的外婆和双目失明十一年的奶奶，两个老人一左一右住在两边，母亲就把饭菜送了这边送那边。我们兄妹长大了，母亲也就老了。

　　母亲落下一身的病，风湿病，关节炎，骨质增生，胃酸过多，白内障等等。母亲晚年勉强可以自理，需要经常吃药打针，自92年母亲跟着我，在大年二十九突然发病，身体一直没有复原，除了跟着我在妻子的单位小住了一段，后来我迁到街上租房住，母亲就一直没有跟着我。

　　她住在大姐家里。大姐一家六口人，四个儿女，姐夫由于先天遗传，不到50岁双眼就已近失明，只好离休，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小儿子由于教育不当，四年级没有毕业就离开学校，在街上整天游荡，扒了不少窟窿，花了不少的钱。大姐如今也50多岁了，她的三个女儿，大的已经出嫁，便有一个小外甥也整天跟着她。另外两个女儿单位效益日渐不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为了给小女儿寻一个好职业，大姐求情送礼，花了一万多块钱，才把小女儿安置下来，小儿子也十六七岁了，学会了抽好烟，喝好酒，成天成夜不着家。大姐已愁得满头染霜，家里过得甚不潇洒。这个时候，我的母亲就从我那里去住了，整天需要打针、吃药。母亲的腿已疼得不能行走，大姐花500多元钱专为母亲买了一辆三轮车，每隔一天，就拉着母亲去电疗、扎针。母亲也有毛病，自己一身病，需要别人侍候，还爱说姐姐的女儿懒，其实她是疼我的姐姐。一家人吵吵闹闹，象个料豆锅一样。

　　又快过年了，二哥把母亲接到家去，二哥的小院不错的，地方挺大。二哥跑运输，二嫂上班，两个儿子都上学了，家里没人。我和姐姐们都想，哥哥家里没人看家，母亲虽说无用，不也可以看个门吗？可是过年后没几天，母亲就被侄儿送到了二姐家。听说是，二嫂看到母亲那样子就头晕，头晕不就是要犯病吗？母亲可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条老命让儿媳妇整天头晕啊。

　　二姐家也在县城，租了三间门面房，开了个门诊部，姐姐两个儿女，三间房子除去门诊所占，就是一家人的住处，一间房子拉了几个布挡，横七竖八的。好一点的是，姐夫是个医生，可及时为母亲送药、打针，甚是方便。我初到县城，没有房子，也没有工作，在二姐附近的楼上租了一间房子，无力再租一间。有一段时间找到我们邻居一间闲房，母亲没住几天，妻子便由一件以往的小事大怒，非要找证人和母亲理论某事，吃饭时也不叫母亲，母亲等不上便下楼到二姐那里，这便又给妻子丢下把柄，说她不吃她做的饭，气越来越大，母亲亦住不下去了，对二姐哭诉道：“我往哪里去呢？”又回到大姐那里。

　　又一年过去了，春节前，在农村的大哥终于开来了拖拉机，要叫母亲回家过年，母亲高高兴兴回去了，临走时，二哥说过罢正月十五就去接她，大嫂也高高兴兴地。可是过了十五，二哥没有回去，大嫂的脸也就有些发乌，碰巧母亲又犯了病，一下子花去几十元，这叫前些年连拌凉菜都不加油的大嫂大为心疼，脸上便时常没有悦色。有一天竟对大哥哭诉道：“我现在不难了啊，我的几个孩子都不用照看了，我能过了啊！”可是母亲却带着个病体回去了，不能帮忙，反而要不断去花钱看病，大哥可是正攒劲盖楼房啊！

　　二哥终于把母亲又接回去了，住了十多天，二嫂的姐姐去了，二嫂便让侄儿骑三轮送母亲到二姐家，母亲说，不用去了，家里能睡下，我睡沙发床也行啊。二嫂便哭得非常伤心，说：“俺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连个地方都没有，呜呜呜——”母亲终于到二姐家里去了，大姐说，再停一段，就把她接到她家去，她说她家很方便……

　　我想，我们三个儿子，啥时候能有条件把母亲接回家呢，母亲今年都74了啊！

　　母亲活到81岁，终因脑出血去世，这几年来都是在两个姐姐家度过的，我后来买了房子，母亲也只在那里住过几次，每次也都一个月左右，时间长了便要生气。母亲不能吃辣椒，可妻子却最爱吃辣椒，每顿饭里总要或多或少地加一点，于是母亲总是疑疑惑惑地吃饭，不吃吧，儿媳做好了，吃吧，胃又受不了。我曾和老婆干仗，可一干仗，母亲就走。流泪说：“我不来了，我一来你们就打架，我来干什么啊！”

　　二姐家后来也买了房子，条件相比方便一些，所以后来母亲就在二姐家住多一些，不为别的，就因为母亲年老，不时头疼脑热的，在二姐家里就方便，也让人放心。可是二姐不说，我们也知道，二姐的公婆在农村，从没来她家住过呢，那可是他们儿子的家呀。不过二姐夫脾气好，尽管心里有什么，也从没表示出来过。

　　就这样，母亲在两个姐姐家轮流住，只在过年和过八月十五的时候，才由我和二哥象征性地叫去几天。就这样，连一月也超不过，就又归到了两个姐姐家。

　　母亲初患脑出血时，几个媳妇都去看她，出院后，还是住在二姐家。去世时，几个媳妇表现得都很到位，哭的时候都很悲痛。埋了母亲，我躺在床上，默默的想：母亲啊，你终于不再发愁住哪里了，你的儿子们也都松了一口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