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新世纪的呼唤──关于"文化英雄"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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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李明泉
参加者：刘彦武、郑靖茹、肖杰、李延仓、刘艳妍、林英德、潘纯琳、钟琛

李明泉（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部主任、研究员、硕士生导师）：21世纪是知识经济的时代，毫无疑问，知识分子将会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我在这里提出\"文化英雄\"这一概念，意在区别于我们以往的\"战斗英雄\"、\"革命英雄\"，也与当下新经济出现的\"知本英雄\"相异。我们知道，过去把\"英雄\"尊到至高无尚的地位，注入许多令人可望不可企及的虚假因素，以至于在粉碎\"四人帮\"后的新时期，人们已经有意淡化和疏远英雄，放逐崇高。认为\"高、大、全\"式的英雄形象其实是单面的、难以学习的。其实\"英雄\"是随时代发展而发展的，从体力型英雄、打仗型英雄、劳动型英雄到商战型英雄、管理型英雄、智慧型英雄，\"英雄\"的内涵是不断发展的，实际上，英雄就是在某一领域作出杰出贡献而成为人们争相仿效的人物，英雄的思想、行为影响着同时代人，构成我们民族精神的重要元素之一。
当然，\"文化英雄\"这一概念准确与否是可以讨论的。我想，我的目的主要有两点：一是面对我们的民族文化传统的现代转型，作为一个文化人的使命和责任在哪里？二是在中西文化交融中，如何保持冷静和理性的态度，择取外来文化的有利因素以促进中华民族文化的建设和发展，促进社会主义事业的全面进步。今天，请同学们讨论讨论这个话题。
钟琛（文艺学专业2001级研究生）：李老师提出的问题很有意义。新世纪是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新世纪的人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可以享受几千年人类文明所创造的文明成果，然而新世纪的人又是不幸的，因为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因此，新世纪的人可能是知识最丰富的一代，但也可能是没有自我的一代。
我认为的\"文化英雄\"，必须是一代人的文化先锋，必须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人，即他应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因此，新世纪的文化英雄既要学习前人，又要不墨守成规，并以文化创新为己任，为人类文明的发挥作出卓越贡献。
其次，\"文化英雄\"必须是一个敢于追求真理的人，敢于说真话，敢于为真理献身。这样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不会很多，但这也应当是文化英雄的神圣使命。
第三：文化英雄在科学研究领域，应当是积极探索勇于创新的，在人文科学领域，应当是为人们的精神生活创造更多的精神食粮，丰富人们的文化生活。
潘纯琳（文艺学专业2000级研究生）：今天的文化对社会生活各方面各层次的渗透性越来越大，而文化产品的泛滥、复制又造成了文化产品越来越缺乏原创性，所以，我想，所谓的\"文化英雄\"应该是具有更多创新性的人物。
李明泉：\"文化英雄\"和\"文化精英\"应有所不同，文化精英是文化群体的一个层次划分，与大众文化、通俗文化相对应，具有与大众隔离疏远的自我认定性质；文化英雄则是体现在文化事业、文化产业、文化管理、文化传播等工作中的价值判断，是对经济、政治、文化协调发展和民族文化建设作出杰出贡献的人们的褒扬，代表社会发展的主流和理想境界。
林英德（文艺学专业2000级研究生）：\"我认为，英雄\"是历史性的概念。以前我们的英雄是董存瑞、黄继光，而在电视剧《和平年代》里所提出的\"英雄\"已不同了，，《突出重围》所体现的\"英雄观\"又有所不同，那么什么才是今天的\"文化英雄\"？
郑靖茹（文艺学专业1999级研究生）：既然在\"英雄\"前加了\"文化\"二字，那么显然应当具有一定的人文内涵。不然为什么我们常会说一个\"有知识，没文化？\"所以，科学和技术不应当是定义\"文化英雄\"的唯一标准。
照我的理解，\"文化英雄\"应当是继续着人类文化的传统精髓，在面对新世纪时，为人类文明的发挥作出巨大贡献的文化巨人。文化的含义有多个层面，但我倾向于将\"文化英雄\"指那些具有强烈人文主义精神的文化巨人，他们对人类本身的终极关怀使这个世界在物欲膨胀的同时给迷失的人以温暖。也就是说，在科学与技术日益发达的今天，衡量一个人是否是\"文化英雄\"，不仅要看他掌握了多少知识和技术，不仅要看他是否有多少创新，还要看他是否具有人文精神。尤其在传统意义上的\"精英文化\"节节败退的物化的今天，具有强烈人文主义精神的\"文化英雄\"的出现，将会为人类文化的人文生态良性循环起着重要作用。在这个意义上讲，一个没有\"文化英雄\"的时代是悲哀的。
李明泉：似乎\"文化\"显得很阴柔，而\"英雄\"显得很阳刚，二者的结合感觉有点怪异。显然，这里的文化不仅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物质文化、宗教、风俗、语言或文物、展览、食文化、酒文化、茶文化、果文化等太泛或太窄的概念的简单定位。我提出\"文化英雄\"着重强调的是文化精神、文化创造、文化良知、文化责任等事关民族素质的人文精神实质和核心的东西。
刘彦武（文艺学专业1999级研究生）：照李老师的说法，文化英雄有别于西方以比尔·盖茨为代表的\"知识英雄\"。在新经济时代，知识转化为技术，技术转化为产品，知识生产、知识分配、知识交换、知识传播和知识消费的规模和发展速度大大超过以往的生产要素成为获取财富的重要手段。知识资本取代有形资本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所以，知识英雄是作为一种经济要素而被提出来的，而文化英雄更侧重于社会意识形态。
肖杰（中国哲学专业2000级研究生）：按照李老师的理解，新世纪的文化英雄，首先是一个为唤起民众的\"文化自觉\"而奔走呼号的鼓吹者与倡导者。按照费孝通先生的说法，\"文化自觉指的是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所属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对其发展历程和未来有充分的认识。\"世界各国联系日益紧密，文化传播途径日趋丰富，民族文化传承失却了原有固定空间和原有方式。所以，积极主动地引领大众，以历史眼光来认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以批判的态度来审视传统文化的精华与糟粕，以理性的头脑来分析民族文化的未来走向，这正是新世纪中华文化英雄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为避免民族传统文化的消解，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整合，同样也是新时代赋予文化英雄的历史使命。中华文化英雄当以兢兢业业、孜孜不倦的态度致力于复兴中华文明这一高尚而又艰巨的事业。一方面吸收全球各文化中具有真理性的普遍性价值，以此铸造新的民族性格和国家精神，一方面从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中吸取精华，从而以独特的民族风貌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英雄还应当是一个身体力行、鞠躬尽瘁的理论家和实践家。
刘彦武：文化英雄一方面与过去的民族英雄、战斗英雄等具有共同性，即为万人景仰的姣姣者、杰出者，但又与他们相区别：即在文化建设方面作出了卓越功勋的人，或是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或是文化先驱，或是文化产业的巨人、文化传播的大使等等。我们现在要为文化英雄下准确的定义还很难，但明显可以用例举法诠释新时代哪些是文化英雄，哪些不是文化英雄。
肖杰：有部中篇小说《引而不发》认为军人的价值是默默的牺牲，这就是说，\"英雄\"里还有不为人所知的\"无名英雄\"，那么我们的文化英雄是否也有显性和隐性之分？
刘彦武：随着人们价值观念多元化的发展趋势，\"英雄\"的含义已经淡化了，
即英雄和凡人的界限正在消弥。但反过来看，贫民化时代更呼唤英雄的诞生，期待文化英雄的辈出。
潘纯琳：20世纪是反英雄渎神的时代，而英雄和凡人的界限的消弥不是由人们的主观愿望决定的，而是社会自然发展进程决定的。
李延仓（中国哲学专业1999级研究生）：我比较同意郑同学的观点，即必须先界定\"文化\"的内涵。张岱年的\"文化\"这一概念有三个层次，从这三个层次出发，那么文化英雄就有三个层次：一是广义的，只要是对社会作出贡献的都是文化英雄；二是次广义的，主要是指文化工作者中的英雄，即包括自然科学也包括人文科学；三是狭义的，主要是文学艺术意义上的英雄。因此，我认为\"文化领袖\"的要求最高，其次是\"文化精英\"，再次是\"文化英雄\"。
李明泉：\"文化领袖\"在文化多元化的时代已经很难做到了。我们提出的是一种\"文化英雄观\"或\"文化英雄主义\"，不是对具体某个人的命名，也不是乱贴标签，而是意在通过对这种文化英雄主义的提倡，在互相争鸣中推动整个文化的发展，并从中注重文化人的使命和责任。
肖杰：文化英雄主义就可以解释英雄和凡人的界限的消弥是否存在。凡人可以成为英雄，英雄也是凡人，但英雄和凡人毕竟是有区别的。
刘艳妍（中国哲学专业2000级研究生）：我赞成将英雄推向民间，将\"文化英雄\"大众化。我们的\"文化英雄\"不应是只供人敬仰的神，而应成为一种内在动力、一种信仰。有人据梁启超的\"英雄乃不祥之物\"说动乱社会呼唤战争英雄，庸俗社会呼唤文化英雄。但事实上，对文化英雄的呼唤并不意味着现有文化的庸俗化，而是在具有先进文化基础上，促使人人为实现这种理念而作出有益于社会的贡献，着意于全社会成员的文化素质的进一步提高以及民族文化的进一步发展。
李明泉：大家的讨论与争鸣，提出了什么是\"文化英雄\"的标准问题。可否认为文化的原创性、建设性、独特性、先进性、创新性，是对文化英雄的基本要求？能不能给它一个标准或概念呢？
郑靖茹：至少有一个基本的标准：文化英雄应当是为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有促进作用的文化人。
刘彦武：根据前面几个同学的理解，我以为文化英雄的\"文化\"，既不是亚文化也不是泛文化，而是一个中性概念，是指主流的社会意识形态。因此从个性看，文化英雄应有万众服膺、唯马首是瞻的豪情与正气，否则难堪重任。从品质看，文化英雄又是文化领域的一种标杆和范式，在文化创新、文化传承和具体的文化事业、文化工程方面对人类文化或某一民族文化做出卓越贡献的文化巨人。从影响角度看，文化英雄应是全社会效仿的榜样，其思想、行为和语言影响着同时代的人，积淀成民族精神。从文化性质看，文化英雄还应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尤其是在e时代，全球化日益深刻而全面的时期，文化英雄更要是掌握网络技术和高新手段，大容量、全方位、快捷传播先进文化，促进社会文明进步的楷模。
我们无意于寻找一个令大家都接受的文化英雄的定义，但我们是否可以这样去把握文化英雄的特征。文化英雄是在文化领域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在文化事业、文化产业、文化管理、文化创新和文化传播做出重大贡献，对全民文化素质提高和民族文化进步起到推动作用，进而影响一个时代、一个社会的杰出人才，他具有明显的先进性和创新性的特点，体现着社会主流和民族精神的要求。
李明泉：那么明星、歌星是不是文化英雄呢？
林英德：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明星了。昙花一现的、靠炒作起来的，能留下些什么？
郑靖茹：即使是明星，也要看在他所属的领域内作出了什么样的推动性的贡献。我想，象赵丽蓉这样的明星也许就算是有突出贡献的明显，当然，她本身已是表演艺术家了。
李明泉：总之，不管是明星还是其他的文化人，都应当是在代表民族利益的时候表现出一种特别的文化精神，那是一种追求真知、献身真理的精神，一种点燃思想、消除蒙昧的精神，一种丰富生活、提升人性的精神，一种推动社会全面进步的精神。只要具有这种精神，就能为整个民族作出独特的贡献。这种精神在新世纪尤为重要，它可以让我们思考在经济全球化、社会市场化、生活审美化、交流网络化的现时代中，我们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如何在中西文化的交融中取长补短，健康发展，也可以让我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作为一个文化人所应当担当的文化使命和历史责任。
因时间关系，我们今天讨论到这里。但关于这个话题的思考显然还远未结束。同学们的思考很有积极意义。我希望通过这一讨论，同学们对自己作为一个文化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有更深的认识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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