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先生于今日凌晨2:56分在京逝世。沉痛悼念著名学者、书画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启功先生! 启功本人 启功的书法作品 生平简介 启功先生字元白,1912年生于北京,满族。幼年失怙且家境中落,自北京汇文中学中途辍学后,发愤自学。稍长,从贾尔鲁先生(羲民)、吴熙曾先生(镜汀)习书法丹青,从戴绥之先生(姜福)修古典文学。刻苦钻研,终至学业有成1933年经傅沅叔(增湘)先生推介,受业于陈援庵先生(垣),获闻学术流别与考证之学。援庵先生慧眼识才,聘为辅仁中学国文教员;1935年任辅仁大学美术系助教;1938年后任辅仁大学国文系讲师,兼任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从事故宫文献馆审稿及文物鉴定工作;1949年任辅仁大学国文系副教授兼北京大学博物馆系副教授;1952年后任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教授至今。现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委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启功先生是当代著名学者、画家和书法家。他著作丰富,通晓语言文字学,甚至对已成为历史陈迹的八股文也很有研究;他做得一手好诗词,同时又是古书画鉴定家,尤精碑帖之学。 欣赏他的书法作品,我总要联想到他对碑帖的精深研究,因为他对碑帖的研究和他的书法艺术的成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碑帖之学是明清两代兴起的一门学问,这门学问现在随着地下墨迹的不断出土,开辟了新的境界。他就是这片园地的开拓者之一。这门学问除夸扬珍异、竞炫收藏的古董藏家不能算外,其路子约分为二类:一是研究其中历史资料,以碑刻文辞证史补事,或校读文辞;二是赏鉴、研究其书法艺术。启功先生兼于两者,更精于后者,他在两者之间融合贯通,其方法突破前人藩篱。“买椟还珠事不同,拓碑多半为书工。滔滔骈散终何用,几见藏家诵一通”。他写这首诗是有感于过去多少鉴赏家重视碑帖的书法,而对其中文辞则往往视而不见。名家如孙承泽、翁方纲以及叶昌炽莫不有此疵病,而他且不放过文辞内容。正因为这样,他把历来定论的《曹娥碑》驳得体无完肤。因此,所谓王羲之小楷《曹娥碑》,也就不存在了。更何况蔡邕的书丹。 启功先生的书法理论著作,我最喜欢他的发比喻,时出妙语,对书法艺术以及书法史上的许多问题,有其独特的《论书绝句百首》,这是他数十年书法实践、研究的体会。特别是诗中的自注,行文隽逸,阐见解。我自己有些长期窒K的问题,读了之后感到迎刃而解,有豁然开朗之感。诸如考证《W_颂》出于开元翰林供奉之手;日本藤远后之临《乐毅论》以证明王羲之书体势之雄强;鉴定张旭书庚信《步虚词作》实为大中祥符以后宋之笔;以西陲晋人残纸证《阁帖》中索靖书法的本来面目。这些都是翻书法史上成说的案,论据充分坚实有力,不得不令人信服。此外如论蔡襄、祝允明书法之未成自己体段;柳公权、黄庭坚书法用笔尽笔心之力,结字聚字心之势。而其中对历代著名书法家之特色,各时代书法的体势、风格,以至辨别书体源流,变迁原因,都是非常精辟的。 ·教师启功· 启先生的教学总是同他的学术研究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像在《历代韵文选》课上,先生给我们讲过敦煌变文,从敦煌石室的发现,伯希和、斯坦因劫走大批藏品,到《张义潮变文》、《王昭君变文》和《燕子赋》等众多内容,使我们这些刚上大学的学生们了解到许多从未听说过的知识。到后来王重民等六位先生整理的《敦煌变文集》出版了,我们才知道给我们讲课时可能先生正在关注、研究变文。1934年和1948年王重文、王庆菽两位先生先后从伦敦、巴黎带回来一些敦煌变文的照片和钞件,这期间学术界出现了敦煌文学的研究热,而启先生正是把当时最“前卫”最新的信息传达给我们了。 启先生讲课,写文章极注意做到深入浅出,化繁富为简明,化深奥为平易,从不板起面孔故弄玄虚地吓唬学生,所以总让人感到读书求学乃是一项愉快的活动,而不是那么枯燥乏味,艰深困难。如诗歌格律问题讲不好就很使人厌烦,但启先生却绘成图表教我们掌握其变化规律,使学生很容易就了解到它不但有规律可循,还有其灵活性。至今我们还保存着几张他亲手绘制的律诗平仄表,工整的墨笔字和朱笔符号,那是先生三十几岁时的墨迹。而这也正是他后来所著《诗文声律论稿》的雏形。 可能是出于教师的职业习惯,启先生的文章总是有首有尾,脉络分明。开宗明义交代写作目的,然后逻辑严密地铺展开去,而且旁征博引、纵横驰骋却总不偏离文章的核心。如《〈兰亭帖〉考》首先说明什么是《兰亭序》和《兰亭帖》,再梳理世传的五类《兰亭帖》摹本刻本的情况及真伪问题,最后论断说:倘有荆溪吴氏所藏唐摹本存世,得与神龙本“汇合而比较,则《兰亭帖》的问题或者可以没有余蕴了”。文章既极专门,又很通俗,所以我们外行人也能看得明白。——聂石樵、邓魁英《启先生教学和治学的风格》 ·学生启功· 陈垣先生对他几十年的精心教育,使启功先生异常感动,时刻铭记于心。此事先是我就不知听过多少遍。一个学生能对培育自己的老师如此念念不忘,我还很少见到。我们在《启功韵语》上可以读到题为《扇上写青松红日为励耘师寿》:“万点松煤写万松,一枝一叶报春风。轮W愿磺Т菏伲更喜阳和日正东。”这是为老师祝寿的诗,那“一枝一叶报春风”的情感实在令人感动。这“励耘”就是陈垣老师书房的名字。想必启功先生经常出入这“励耘”房,留下美好的记忆,唤起对老师教育之恩的感念,所以在自己名满海内外之际,执意要“励耘”作为奖学金的名称了。(编者按:启功先生将拍卖自己书画作品的200万元建立“励耘奖学金”,用以奖励优秀青年教师和学生。)——童庆炳《启功先生,治学为师的楷模》 在治学之道上,启功先生体味诸老前辈的言行,有两条铭心不忘的收获:一是懂得对古人的成说,不可盲从,不可轻信;二是明白了学问不是死的。后来启功先生每逢和人谈到他对许多问题的理解时,常用个比喻说:“盘子不是永远向上盛东西的,立起来也可以当小车轮子用。”——郭英德《无法之法:启功先生的治学之道》 ·朋友启功· 《〈叶遐庵先生书画集〉跋》更是一篇记述师友之伦的字字珠玑而又“字字都是血和泪”的挚情文章,试读如下一段: 昔当先母病剧时,功出市附身之具,途遇高轩,先生执功之手曰:“我亦孤儿也。”言次泪下沾襟。其后黑云幻于穹苍,青虫扫于草木,绵亘岁月,而先生亦长往矣。 今裂生纸,草短跋,涕渍行间,屡属屡辍。虽然,纵果倾河注海,又讵能仰报先生当年沾襟之一掬耶! 有谁能读到这样的文字而不肃然动容!这种自然表露、细致抒发悲怆与思念的文章,我认为是足可以比肩于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归有光的《项脊轩志》的。如果了解叶、启两先生都在1957年遭受“派曾右”“(《丛稿·诗词卷·自撰墓志铭》)的不公正待遇,从此步入坎坷,就更能感受到“黑云幻于穹苍,青虫扫于草木”的深刻内涵了。——董琨《元白先生之风谊》 ·学者启功· 1995年11月的一天,数十位学者会聚在北京师范大学英东楼,讨论启功先生的新著《汉语现象论丛》,对这部别开生面的著作给予高度肯定。讨论结束前,一直正襟危坐、凝神倾听的启先生站起来讲话。他微躬身子,表情认真地说: 我内侄的孩子小时候,他的一个同学常跟他一块上家来玩。有时我嫌他们闹,就跟他们说,你们出去玩吧,乖,啊?如此几次,终于有一天,我听见他俩出去,那个孩子边下楼边很有些不解地问:那个老头老说我们乖,我们哪儿乖啊? 今天上午听了各位的发言,给我的感觉就像那小孩,我不禁要自问一声:我哪儿乖啊? 听完这最后一句,静静的会场里伴随着欢笑,响起热烈的掌声。 真令人拍案叫绝!一则故事,一段比兴,传达了谦虚,暗和了感谢,表现出风趣与幽默。这,就是我们熟悉和爱戴的启功先生。——刘石《我所理解的启功先生》 《汉语现象论丛》是一部智慧的书。对此有所觉知,有所挹取,可以苏活学人的心智,助长学术的正见。这也是《论丛》在今天特别具有的学术意义。 今人治学,喜操方法。这当然是好事,但看看详情,却颇不令人乐观。常见方法的使用,实则只是使工具,道器一如的方法论,已被降为工具一层论。工具当然不是自家打造。学术开放,国外理论大量地传来,使工具的拆兑有了方便。这主义、那理论,套套地来,件件地使,见李逵说板斧,见鲁达说禅杖。学术的进展很大程度上不是表现为客体认识的深化,而是角度的翻新。可以不为理论的外来忧,却须为方法的套用惧。因为与此相伴的实际是我们的学术从业者主体能力的日益暗弱。以致知为目的的学术,会因此丧失自己的本质。这种学术的“方法病”,不自今日起,它由来甚久,是一个近代现象。如启功先生这本书里所论对的“葛郎玛”,就是“办洋务”形势下的一个学术舶来品。这也不限于语言一科,甚至不限于学术界。试问自从国人觉得自己不如西洋之后,有哪样“维新”不是从仿造开始?干实业,照抄照搬可以立见其不通,但在学术,却可以因其表面的不关国计民生而维系其长期的っ痢F艄ο壬的《汉语现象论丛》以其对汉语特征的那种独到见解博得喝彩,尤当为之喝彩的是流动于其中的那种睿智,和作者的那种用自家头脑面对问题的治学气度。对于明确什么是真正的学术方法,这些流动的智慧实在有发壅起蔽的开示意义。——李山《〈汉语现象论丛〉中的学术智慧》 启功先生曾多次对人说:“我没有大学文凭,只是一个中学生。” 这是事实。没有经过大学学院教育的正规训练,这是他的不幸,更是他的幸运。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任何学院教育的框框束缚,学杂诸家,不主一说,随心所欲,始终保持着自由自在的思维本色。——郭英德《无法之法:启功先生的治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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