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大案疑案研究之三：吏部尚书赵南星戍边案

zhangfeiyide

吏部尚书赵南星戍边案

按：参编过一本《明清大案疑案录》，写了几十篇，发出来向大家请教，请勿转帖

   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和东林党决战的开始之年。在这一年的六月，杨涟上疏列举了魏忠贤的24条大罪，然而在明熹宗的保护下，魏忠贤安然无恙，接着他率阉党向东林党人发动了强大的攻势，不少东林党人被革职还乡，赵南星戍边就是当时魏忠贤反击战中极为重要的一次。
赵南星（1550—1627），字梦白，别号侪鹤，又号清都散客，北直隶真定府高邑县人。万历二年(1574)中进士，授汝宁推官。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办事一丝不苟，历任户部主事、文选员外郎。他曾上疏痛陈干进、倾危、乡官、守令等天下四大害，认为四害不除，天下不可能安宁，结果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由于该疏对当时的左都御史吴时来等大批显宦进行了抨击，结果招致别人对他进行弹劾，被迫借病辞官回乡。后被用为考功郎中，万历二十一年（1593）考察京官时，他和吏部尚书孙鑨秉公办事，淘汰了不少人，其中包括他的亲信都给事中王三余，尚书孙鑨的外甥文选员外郎吕胤昌和内阁大学士赵志皋之弟等。因为他不徇私枉法，秉公办事，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不择手段地对赵南星进行攻击，最后以“专权植党”的罪名将他斥逐为民。
赵南星被逐后，声望反而更高，人们把他和顾宪成、邹元标称为“三君子”。各地推荐他的奏疏前后达一百多封，万历统统置之不理。光宗即使后，起用他为右通政使，进太常卿，历任工部右侍郎、左都御史。天启三年(1623)考察京官时，对一些应当罢黜的官员，他仍和过去—样，铁面无私，决不徇情。
   根据惯例，巡按御史可向朝廷推荐六部官员的人选。赵南星认为这一制度容易导致徇私舞弊，请求废除，结果获准。浙江巡按张素养推荐了曾与东林党为敌的姚宗文、邵辅忠、刘廷元等人。起南星批评他“荐举不当”，给他“夺俸”的处罚。此后，陕西、山西、宣大、河东等地巡按也因向朝廷荐人遭受了处罚，从此，各地巡按再也不敢这样做了。
   不久，赵南星出任吏部尚书。当时官场腐败，斗争激烈，贿赂公行。吏部文选郎上街时，往往会在半路被六科给事中和御史们截住求官。如果不答应，就要遭其辱骂，甚至被赶出京城。过去这一局面连吏部尚书也只能摇头叹息。赵南星却毫不畏惧，决心彻底改变这一状况。他规定内阁大学士和太监都不准为别人求官。有些官员了解赵南星刚正严格的秉性，也就不再肆意妄为。但有一些官员总想碰碰运气。有个给事中为一个出钱买官的人谋求盐运司的官职。赵南星立即将这位给事中调出京城，把买官者派往权力小、待遇差的王府。一个一向以贪污闻名的知县通过关系想到京城当官，赵南星听说后，把他安排到王府。当时进士出身的人很少担任王府官员，但赵南星为惩办那些一心钻营的官吏，偏偏要这样做，决不姑息。
   魏忠贤对赵南星的为人早有所闻，知道他德高望重，在士绅中有很大影响。因此，他千方百计地接近赵南星，借以提高自己的声誉。他让外甥傅应星带了一大堆金银珠宝去见赵南星，被赵南星拒绝。魏忠贤又托人请赵南星题写一个扇面，赵南星冷冷地说：“哪有朝廷大臣给宦官题字的呢？”魏忠贤听说后，恼羞成怒。有—次，赵、魏两人去弘政门选拔通政司参议，恰好坐在一起。赵南星非常严肃地说：“当今皇上年龄小，我们这些内外大臣应共同努力，一心向善。”魏忠贤知道他是在借题发挥，讥讽自己，但不便当面发火，只是心里更加仇恨。
   礼部尚书魏广微是赵南星的好友魏允贞之子。赵南星待他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一次，他们在大庭广众下谈起李三才，魏广微对李三才不满，说了他不少坏话。赵南星很不高兴，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李三才是你父亲的好友，年轻人不要随便议论长辈。”这弄得魏广微面红耳赤。后来赵南星听说他与魏忠贤勾结，无限感慨地说：“见泉(魏允贞的字)没有儿子了。”魏广微知道后，对他恨之入骨。后来魏广微当了内阁大学士，三次求见赵南星，想借此炫耀自己，羞辱赵南星。但赵南星根本不买账，每次都拒绝见他，让门人传话说：有事请讲，无事请回。魏广微暴跳如雷，对门人说：“不见别人可以，我是内阁大学士，官高位尊，拒绝见我纯属无礼。”从此，魏广微更恨赵南星，开始与魏忠贤密谋害他，而且咬牙切齿地说如不除去赵南星，他们将来都会死在他手里。
天启四年(1624)九月，巡按淮扬御史崔呈秀回京。都御史高攀龙揭发他在那里贪赃枉法。赵南星决定把他撤职查办。崔呈秀为保住官位，竟连夜投奔魏忠贤，并且请求作其义子。魏忠贤当时正受到杨涟等人的尖锐抨击，处境十分狼狈，非常希望有人帮他对付东林党人，现在既然有人投上门来，当然求之不得。崔呈秀知其心思，也想借他的手为自己报仇雪恨，便挑动说：不搞掉赵南星、高攀龙、杨涟等人，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在他们心目中，赵南星是其擅权乱政的最大障碍。只要搞掉赵南星，其他人就不在话下了。两人一拍即合，一场大的阴谋便开始酝酿。
   当时山西巡抚一职空缺，河南布政使郭尚友为谋得此位，四处行贿。他的门生也多方奔走，替他求人。赵南星得知后，极为愤慨，决意澄清选官之途，不让郭尚友得逞。经过反复筛选，他认为太常卿谢应祥为官清廉，深孚众望，适宜担任此职。经与吏部文选郎夏嘉遇、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河南道御史袁化中商量，得到他们一致赞同。吏部正式具疏推荐。
   在魏忠贤和魏广微指使下，御史陈九畴立即上疏弹劾，称谢应样曾任浙江嘉善县令，魏大中是他的门生。魏大中为报效老师而营私舞弊，应当斥退。赵南星与魏大中等立即上疏反驳，说推荐谢应样完全是根据谢的人品和声望，根本没有谋私，陈九畴的话纯属诬陷。双方激烈的争论正好给魏忠贤提供了良机。他立即假传圣旨，将魏大中、夏嘉遇、陈九畴都要罢黜。赵南星也因“阴谋结党”的罪名受到谴责。
   赵南星不服，便以年老有病为名，请求辞官。魏忠贤矫旨批准。诏旨中充满讥讽了的话语：“如果御史陈九畴刚上疏时，你就出言制止，何至于发生纷争?你自己就不公正忠诚。在以前的经筵上，朕曾亲眼目睹卿之无力，又怎么能指望卿来澄清吏治呢?既以年老引咎，准许回籍调理。”于是，这位光明磊落的吏部大员于当年十月致仕还乡。十月十八日，都御史高攀龙也上疏求去。
   吏部尚书、左都御史都在“九卿”之列，是明朝高级官员，因为一点小事均遭罢斥，旨意又如此严厉，实属罕见。大臣们都感到有失公允．给事中沈惟炳上疏论救，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自己也被调出京城。
   魏忠贤一举赶走赵南星、高攀龙后，又鼓动皇帝出面，完全否定了东林党当政以来的朝政，试图给东林党致命一击。在魏忠贤授意下，魏广微、顾秉谦起草了一份措辞严厉的诏谕，以熹宗的名义发布。诏书称东林党人所作所为全系欺上瞒下、结党营私之举，现在虽然元凶（按：指赵南星、高攀龙等）已被清除，但群小未安，有的竟然公开相互救应。本应根株尽拔，彻底澄清，但念及玉石难辨，所以再给他们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最后特别强调谁敢为东林党人说话，谁就是死不改悔的奸邪小人。
   魏忠贤和及其党羽对赵南星恨之入骨，所以在他们起草的“诏令”、“上谕”中都把赵南星说成元凶。尽管他已致仕，魏党还嫌不够，没完没了地抓住他的“罪行”不放，他推荐重用过的李邦华、孙鼎相等十四人相继被逐，首辅韩爌上疏论救，也被罢官回家。与此相反，那些被赵南星摈弃者，无不得到提拔。不久，赵南星又因汪文言狱受到牵连，被巡抚及按察使审问。这时恰逢郭尚友巡抚保定，巡按马逢皋也与赵南星有隙，他们便竟相侮辱赵南星，除将其子孙下狱外，还追“赃银”一万五千两。赵南星家产有限，在亲友们帮助下才勉强凑齐。最后，他被发配到山西代州，儿子和外孙被发配到甘肃。嫡母冯氏、生母李氏都因过分悲哀而死，—个七岁的小儿子被惊吓而死。
   赵南星在这种处境下，仍泰然自若，携残书一筴前往戍所。在与儿子和外孙分手时，告诫他们要在戍所用心读书，上天终会惩恶扬善的。崇祯即位后，下诏放还赵南星。但当时的山西巡抚也是魏党成员，故意不宣布这个消息，结果使这位刚毅正直的官员，未能听到昭雪的消息就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刘一燝、赵南星等高级官员先后被罢，使东林党人受到沉重打击，不少尚未被逐者也心灰意冷，他们或辞官归里，或抱病不理政事，一时间小人当道，君子无所依倚。魏忠贤和他的心腹们弹冠相庆，趾高气扬。泰昌、天启之际那种奋发进取、人心盼治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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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星要是懂得牛顿第三定律，泰昌、天启之际那种奋发进取、人心盼治的局面还是有机会重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