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创作趣谈例释——六言诗

绝缘体

六言诗一直就是边缘的，但历史上许多著名诗人都留有偶尔为之的痕迹（从唐开始多了，到宋季特别是南宋蔚为大观）。而现当代的旧体诗词创作群中，六言诗基本上消失了，这是历史的淘汰，谁也不能怪。绝缘体接触了许多六言诗（曾对宋代近十位著名诗人六言诗作了辑录），但自己却不怎么写。今天一位朋友贴了一首六言诗，如下：

最初稿是：
独往独来鸥鹭，
将开将落梅花。
闲赏闲吟幽客，
亦歌亦酒生涯。

整首诗句式整齐，读来不免死板，所以又改如下：

独往独来鸥鹭，
将开将落梅花。
闲赏闲吟幽客，
清寒一任生涯。

绝缘体读后再改曰：

闲赏闲吟幽客，
将开将落梅花。
为谁流连歌酒？
清寒一任生涯。

为什么这么改呢，出于两点原因：1，第三句句式若跟前一联句式一样，使得诗读来十分不匀称，有点头重脚轻的味道；2，第一句与第二句从意上来说，跳跃性过大以致于出现阅读审美的断层，而没有构成和谐同一的意境。不管绝缘体改的好是不好，我这里只要说明六言的长处——建筑美。
六言诗有两种特别的类型，一曰“清绝可画”型；二曰“事偶尤精”型。所谓清绝可画的六言多为唐调，而事偶尤精者则属宋声。作六言，个人认为“事偶尤精”型为正体，“清绝可画”型为变体。“事偶尤精”以宋时黄廷坚、刘克庄为典型、“清绝可画”以王维为典型。“事偶尤精”偏于事，“清绝可画”偏于景。偏于景者以境胜，偏于事者以骨胜。何谓以骨胜呢？其实就是句子的结构和篇章的结构——也就是所谓的“建筑美”。六言在声律方面是天生的三等残疾，虽然有诗人在努力挽救它在韵律方面的缺陷，但总是力不从心，六言读来急促，有如下命令般的祈使句，所以六言不能再追求声律，而要追求的是视觉上的对称美与不对称美，要精致到不能再精致，要在一联中对句与出句盘根错节的纠缠而表面又不能涩不可啖，这样的艺术就是建筑的美。所以六言应当比五七言更加注重句式的变化、虚词的运用、典故的融化、景致的布置，而可以忽略平仄的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