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雨季的温柔

tanwenyu1978

夜已深了，雨水敲打窗棂上的声音在这时听来是那么清晰，断断续续的一声声仿佛滴落在了心底，多雨的季节总会让人莫名的感伤。随手在唱机里放张CD,微微阖上双眼，伴随着流淌开来的音乐声，整个人渐渐融化在了其中，只剩思绪在漫无边际的飘动。片刻的等待之后，一首熟悉的旋律在耳边轻轻响起时，竟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某个地方隐约痛。
   也是在一个雨季的夜晚，陪静儿去发廊洗头。正坐着百无聊赖的翻看一本杂志，门被推开了，挟带着一股湿冷的空气进来的是两个男孩，不经意的抬头，个高的那个如玉树临风，来的是静的男友和他的表哥。因为年轻，父母管教的很严，每次约会的时候静总说是和我出去玩，而且晚上去一些偏僻的地方约会，带个伴也安全些。如果不是和静关系很好，我才不愿意做尴尬的电灯泡，去面对他们的卿卿我我。那晚，看着静两人掺挽着从视野里消失后，剩下的我和这个陌生的男孩，只能找些话题来消除两人的不自在。可笑的是，自那晚以后，我俩成了他们不换的陪衬。渐渐的，从一开始的客套到后来的无话不谈，终于在那天晚上，漆黑的夜空下飘着毛毛细雨，他忽然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如果可以，接受我做你的白马王子好吗”？嘴里头说着考虑考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有一位这样优秀的男友，足以让我在朋友中间争够面子。与其做人家的陪伴，倒不如假公济私，也来尝尝爱情的滋味。
   他的开朗常常逗的我欢笑连连，那暗香浮动的桂花林深处，夜虫呢喃声声的郊外阡陌间，半山腰那座可遮风挡雨数星星赏明月的石亭里。。。。。。处处有过我们的欢乐的足迹。他有一件对价值不菲的外套，偶尔弄脏的时候总要小心翼翼的清洁干净，不解而问之，他说是以后上门拜访我的父母，提亲时要穿的，所以要好好保养；一首《外婆的澎湖湾》被改的面目全非后天天在我耳边轻唱：“那里有条00街，00街上路弯弯，住在那里的小姑娘，想的我心发慌。。。。。”；用他那拙笨的舞姿大跳霹雳，只是为了博得郁郁寡欢的我一笑；适逢新历年至，依照每年的惯例，参与新春文艺汇演，或许是到了变声期，表演到一半的时候，站在台前的我竟然失声，看着下面起哄的人群，手足无措的同时更是深深的失落：以前节目表演完后迎接我的是如雷般的掌声，要再三的谢幕才可以下台，而那天，偏偏他也在场，这令我更觉难堪。这时他站了出来，仍为我送上那早已准备好了的一捧水仙，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把我带离了那个至少是在那晚让我不敢回首的舞台；几位朋友约好了在他家一间空置的老房子里度过新年，狂欢之后已是午夜，站在油漆斑驳的窗前，沐浴着如水的月光，他俯首轻轻的吻在我的唇上，而我的心，竟然莫名的失望，对他的亲吻，好像并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对此他好像也察觉到了，在朋友面前总说自己一块朽木，问之，他笑答道：我只不过是你在茫茫大海时顺手抓牢的一块毫无用处的朽木，等到你上岸的时候，一定会弃我而去。嘴里说自己不曾有过这种念头，可心里竟在发虚······
   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他人口里得知了他的身世：他并非如今的这个父亲所出，而是他母亲在年少无知时，与他人偷尝禁果后珠胎暗结，被娶进门六个月之后产下一子，不提他那名义上的父亲明白真相后的愤怒，只说从他来到世间的那天起，已注定了在那个家里不会被重视，只能在母亲的泪水和父亲的轻视与谩骂之中长大。那天，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在那么多次两人独处一室时，他除了吻我之外从来不染指于我？原来仅仅以为他是在尊重我，却没有想到一份”发乎于情，止于礼“的爱情的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明白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还是因为他的故事，从那以后，我开始用心来关注他，怜惜他，只是少女的矜持在表面上依旧对他保持着若即若离。   
   月夜星空下的田野里洒了一地的清辉，携手漫步于阡陌交纵间，踩着沾染着露水的苜宿，草筋断裂的声音依稀可闻。当他又一次浅笑着埋怨我的心不在焉时，大概是为了急于表白自己的心意，脱口而出的竟是：“不管你贫富与否，不管你的身世让多少的人看不起······我都无怨无悔！”一张本来极其俊美的脸在话音还未落时已在扭曲，他伸手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用一种近乎于怒吼的声调命令我说出消息的出处。我深知，羞愤和痛苦中的他在得到答案后，将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举动，那样，所有的一切会传开，证实大家一直以来的揣测是真事，纷纷扬扬的流言蜚语会让他们那个至今仍旧在苦心维系的家真的涉临崩溃。后悔莫及的我只能沉默以待，看着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脸上苍白的吓人，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潸然而下，那个平时高大伟岸的身影蜷缩着跪在了黏湿冰冷的草地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寂无助。我也屈膝跪在了他面前，再多的道歉也不能给他些许释怀了，在那个夜里，那片潮湿的地上，我们跪到双腿没有了知觉，才被找来的朋友拉回了各自的家。
   自那晚后，我的世界里失去了他的踪迹，平时他爱去的场所也找不到那个曾带给我一捧阳光的身影，仿佛一夜之间，他消失了。没有他在身旁的时候，我开始思念，想着他对我的种种好，可我不敢去找他，怕自己的出现会再次伤到一个已是伤痕累累的灵魂。                                                         
   差不多半个月之后，他约我到那座石亭见面。依旧俊朗的身影，依旧还是情深款款的眸子，如果不是那张消瘦了很多略显憔悴的脸庞，我会怀疑那晚的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石亭边的杨柳树下，他举手折一枝柳树条，轻轻的拂弄我的长发，耳旁不时的掠过那令人沉醉的气息，他说想听我唱歌，于是，在那个雨丝轻飘如细帘的夜晚，我用心的为他轻声吟唱，片片相思，种种愁绪，都在那萦绕石梁的歌声里表露无遗。站在身后的他紧紧的环绕着我的腰，俯首不停的亲吻我的发丝，那一刻的温情，已成了彼此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经意的回忆往事时永恒的画面。夜深了，雨下的大起来了，我们打着伞，沿着崎岖的山路回家。道旁的路灯在雨中发出朦胧的光芒，他忽然说也想对我唱一首歌，不等我的表态，他已唱了出来：
   忘不了你眼中那闪烁的泪光
   好像知道我说谎
   我茫然走错了方向
   却已不敢回头望
   舍不得杏花春雨中的你
   盈盈的笑语
   雨打风飘年华流走
   惘然睡梦中
   走过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时光
   与你爱的人分享
   我总是选错了方向
   伤心却又不能忘
   放不开魂牵梦系爱的你
   无处说凄凉
   回首灯火已阑珊处
   是否还有你
   说起来人生的扑扑风尘
   不能够留一点回忆
   难舍又难分已无可追寻
   烟消云散的往昔
   说起来爱情的悲欢离合
   有个你我永远不提
   相偎又相依要留在心底陪我一路到天涯
   几天之后，他托人捎来了一封信，拆开时，一枚胸针从信封里滑落下来，因为一直他贴身珍藏着，被汗水浸渍的已褪色了，薄薄的纸上道尽了一个饱受屈辱和痛苦折磨的青年男子的心声，在信的最后，他对我说：“曾经遇到一个最爱的女孩，本来打算要好好的珍惜，但一份深深的爱付出之后，收获的不是对方的真情相对，而是一种他不愿意接受的怜悯······他不想那女孩因为可怜他而和他在一起，所以，尽管离别的痛苦不堪承受，他还是宁愿选择放弃！”手捧着的那张信纸仿佛突然沉重了许多，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对这份给了我甜蜜快乐的爱情，在我准备好好珍惜的时候，他却告诉我说，爱已离去了，心里明白再多的解释也已枉然，有人说过，今生的每一次爱的付出，都是为了还前世所欠下的债。不懂我们到底是谁在还谁的情债，许多的误会也无从辩解，美丽的往事仍历历在目，心在痛的如同刀割，因为在这一刻，他真的离去了···
                                            （莲清如水）